第28章 恩怨(2)

說走就走。

葉呈昭匆匆忙忙穿好衣服, 與蘇離秋說了幾句,便帶着人往幼兒園的方向, 騰雲而去。

蘇離秋站在檐下目送他們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眼前, 慵懶地攏了攏衣領,彈了彈自己的指甲, 打了個哈欠。

這也算了了一樁心事了吧。

等他們回來, 看自己怎麽繼續壓着他們不讓這母子二人出頭。

蘇離秋心中不乏怨恨道, 又盤算了一下她心裏的主意,讓人去把她的幾個兒子喊回來, 和他們囑咐幾句。

先讓着葉長安一天兩天又何妨?

一來可以縱容他的惡名聲傳出去,讓他的名字臭了;二來嘛,欺負久了, 不管是誰都會對受害者多一點憐惜的, 這可是自己的孩子往上爬的大好機遇。

啧, 想想就覺得不錯,又踩了葉長安, 也捧了她的親孩子。

**

下午的日頭略有些烈,幾個孩子擠在宿舍裏午休了一小會兒,才彼此一起揉着眼睛過來。

白遂在後面也有了一床鋪蓋,和他的小夥伴們擠在一起別提多開心了,就算被喊醒還有些起床氣,他走路都是邊走邊跳的。

下午的課程安排是一節興趣課,接着一節練武課。

今天的興趣課上的是剪紙。

一張紙折疊折疊,然後畫出圖案, 再沿着線條慢慢剪開,再打開就是一副好看的剪紙作品了。

這是青徽一直覺得的剪紙的魅力所在。

Advertisement

就算她玩不來,也根本不妨礙她對這種技能的景仰,尤其是看到大神只用一把刀一張紙,能剪出繁複精致的作品時,就更覺得神奇。

只不過這種興趣課,只是教一些最簡單的,比如剪個紅雙喜啊,剪一朵花之類的。

等他們大概一個人教一副作品上來,剩下的紙就随意他們嚯嚯了。

反正每次剪紙課一下課,一地的紙屑亂飛,不僅僅只是地上,連他們三只小崽子的頭發上衣服上都免不了。

這次也不例外,葉長安看着身上大大小小的紙屑,毫不在乎地拍了拍,又一把把它們抓到手心裏揉捏成一團,投籃一樣“啪叽”扔到桌子上放着的小垃圾桶裏。

——正中目标。

眼紅的白遂和淵止也躍躍欲試。

淵止輕輕松松就把手裏的紙團扔了出去,絲毫不見這還是個新手的生澀。

白遂跟着來,以一個完美的姿勢,扔出了一個足夠讓人喝倒彩的臭球。

他哭唧唧地左看看葉長安,右看看淵止,露出羨慕嫉妒的目光。

葉長安抱臂笑得張揚肆意。

淵止嘴角噙着笑,摸了摸白遂的頭,又彎下腰手把手教他。

于是青徽就眼睜睜看着他們把剪下來的廢紙撕成一小縷一小縷揉成紙團,你一言我一語地教着白遂,然後白遂就急匆匆去嘗試,結果又落得垃圾桶四周滿是滴溜轉的小紙團。

終于,他終于投進去了一個。

別說淵止和葉長安了,就連青徽也忍不住松了口氣。

白遂也是自己一下子跳了起來,看着淵止和葉長安,一副求表揚的嬌氣樣子,惹得二人對視一眼,忍不住随意找些彩虹屁來誇贊他。

——這樣一個嬌氣可愛的弟弟,就應該這麽捧着啊。

二人不約而同地達成了共識。

**

葉呈昭皺着眉,站在幼兒園大門外往裏看。

屋舍簡陋,雜草瘋長,樹枝也不見得有修剪過,他眉頭蹙起滿是不滿。

跟在他身後的手下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手一揮,挂着鎖的門上就燃起火焰,把那把大鎖直接燒得變了形。

之後又有一人上去摘了鎖,開了門,恭謹地彎腰低頭,等葉呈昭大搖大擺進去後,才直起身子,自然地彙進他身後的人流裏。

他很容易就找到了絹翕。

絹翕正躲在一間空着的教室裏看書,陽光穿過樹葉的罅隙,漏出一個個彼此相鄰的小斑點,折射到書頁上。

這泛着墨香的書,仿佛多了幾分綠色的生命的味道。

直到面前有一道黑影,擋住了所有在紙面上雀躍着翻山越嶺一般的碎片時,她才擡起頭,發現自己的身前,竟然站着自己最熟悉但是又已經是最陌生的人。

“你來幹什麽?”

她清晰地聽到自己淡定從容的聲音,那麽沉靜,不慌不忙,就和她的心境一樣,心如止水不起波瀾。

“絹翕,”葉呈昭聲音誠懇,“我知道上次是我的錯,我和你道歉。”

“聽說你在這裏生活條件并不好,你也是我的夫人,何必受這種委屈?”

“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他來時就想着,自己是男人,這次事情也是因為自己的發火惹出來的,說到底他才是罪魁禍首,彎下腰道個歉并不可恥。

只是,他設想中,絹翕應該是聽到他的話,迫不及待就同意和他回去。

然而這一幕并沒有發生。

絹翕合起手裏的書,把它放到左手邊,手指交叉,笑得溫柔而禮貌:“你是聽誰說我過得不好的?并沒有,我和長安現在很開心很快樂,我們也都不願意和你回去。”

“哦,你應該是聽蘇離秋說的吧?也對,你的寶貝,随便說說你都信。”

絹翕口中的嘲諷赤*裸而銳利,像是一把刀子毫不留情地往葉呈昭身上紮去。

他聽着聽着,臉漸漸沉下來,像是在說,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其實說起來,絹翕和葉呈昭認識,在一起生活的年份更久,久到她自己都忘了有多少年了,比起對他的了解,她要比自诩解語花的蘇離秋不知道要高到哪裏去。

就比如,她太知道這個男人只能順毛撸,逆着他一點點就根本受不了的臭脾氣。

要是以往,她可能還意思意思地哄哄,或者把話憋回去,只是現在她的心态放潇灑了,幹脆利落地直接把心裏想說的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葉呈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此時,葉長安敲門進來。

他看到葉呈昭高大的身軀擋住了絹翕,眉心一跳,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去,很是警惕地往絹翕前面一站,以一個保護的姿态,與葉呈昭對視。

葉呈昭見到兒子,臭臭的表情緩和了點,溫和道:“長安,爹來接你和你娘回家了,上次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你可以跟我回去嗎?”

葉長安依舊是抱臂的酷酷表情,說話卻是斬釘截鐵:“不,我不要。”

回去幹嘛?繼續看那四個母慈子孝嗎?平白給自己漚得慌。

先是被妻子拒絕,又是被兒子拒絕,葉呈昭的臉色黑得和煤炭一樣。

絹翕把葉長安拉到身後,毫不客氣地與葉呈昭對視,聲音淡淡的,甚至還帶着一點嘲諷的笑:“對,如果你不來找我的話,我其實準備過幾天去找你的。”

“我們簽了和離書吧,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和、離、書?

葉呈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妻子口中說了什麽,一字一句地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絹翕點頭:“我很确定我說的話,我也是真的想要一份和離書。”

葉呈昭氣急敗壞,指着絹翕笑道:“好啊,好啊,虧我還巴巴找你來道歉,結果你就是這麽對我的嗎?”

“那不如想想您是怎麽對我們母子二人的?”絹翕今天的嘲諷技能全開,瘋狂輸出。

站在她身後的葉長安也偷偷地,偷偷地移動着腳步,與她并肩而戰,眼神嚴肅,看着葉呈昭滿是不馴的桀骜。

“好,好,好。”已經被氣瘋了的葉呈昭笑得猙獰,“不就是一封和離書嗎?我寫,從此我們橋歸橋,路歸路,這可是你說的。”

“你們不要想着以後在外面的日子太難熬了,就後悔來找我,我告訴你們,這沒門,從此以後,不管你們過得多慘,都與我無關。”

他拿起放在一邊的紙墨邊寫邊說,等語音戛然而止,和離書也寫完了大半。

天界的婚姻關系并不像人間那麽嚴苛而板正,夫妻之間的嫁娶一封和離書就能結束,二人按了手印,這張紙又被葉呈昭吩咐人送去朱雀族的大長老那裏封存。

從此二人,不,是三人就再也沒了關系。

葉長安跟着絹翕,與葉呈昭也只是路人了。

葉呈昭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葉長安一眼。

緊接着,他身邊的人便慢了一步,蹲下身與葉長安道:“族長的意思是,您要是不習慣,或者後悔了,随時可以回去找他,他畢竟還是您的父親。”

葉長安手背在身後,淡淡笑道:“也麻煩您轉告他一聲,我從不後悔,也希望他不要後悔。”

**

等人都走光了,絹翕嘆了口氣,看着指尖的紅色印記,露出一個淺淺的真心微笑。

“娘。”剛剛小大人模樣的葉長安湊過去,毛絨絨的頭發往她手下面蹭,一副正在撒嬌的樣子。

絹翕順勢摸了摸他的頭發,有點硬,紮得手心癢呼呼的:“娘也不後悔,我們以後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我們一起。”葉長安擡頭道,看着絹翕的眼神亮晶晶的,閃爍着在府裏從來沒有過的耀眼光芒。

只不過,等這個消息傳回去,族長府裏有什麽樣的熱鬧,這次就真的只是別人家的事情。

蘇離秋又痛苦又開心,兩種情緒混在一起,竟然病了,也只是朱雀府裏的轶事了。

現在,這個小院子裏,依舊落着溫暖的活力滿滿的陽光。

風微微吹,拂過樹梢,自由生長的樹枝随風搖晃,落下一片片葉子。

風調皮地卷起葉片,在地上打着圈兒。

“上課了。”

這是絹翕喊孩子們上習武課的聲音,落在風聲裏,漸漸傳遠了。

接着是幼崽們的哀嚎與歡呼聲,混在一起,是這個幼兒園裏讓人愉悅的奏鳴曲。

作者有話要說:

葉呈昭是個有點剛愎自用的人,發起火來會做一些讓自己後悔的事情,而且絹翕很多激怒他的話一直都在說,我只是選了幾句沒寫全,但是沒那個必要覺得這是不是太快就搞定,畢竟只是一條炮灰支線,不重要,以後他的名字也不太可能會出現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