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外面貓狗的叫聲,鳥雀的叽叽喳喳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閉嘴!”

耳邊吵鬧不休,江晏眉頭緊縮:“再吵,孤殺了你們!”

以往若是這句話定是全場寂靜無聲,可這一次并不是這樣。江晏頭疼,全身疼,又被外面叽叽喳喳吵鬧的心煩:“孤說的話,你們膽敢違逆!”

怒氣上湧,人也終于醒了過來。

入眼黑漆漆的屋子,自己躺在一張腿都伸不直的矮床上,還有若隐若現的味道,江晏記得自己在夢裏就聞到過,若不是想知道誰弄出這味道的,他也不會這麽快醒。

“公子,他醒了。”梧桐看見那人有動靜驚喜的往外跑,很快葉雲疏疾步進來。

“你終于醒了?”

“你是誰?”聲音低若蚊吟。

“你哪裏不舒服?”

“你救了孤?”

“你是想說什麽嗎?”

“你幹什麽?”

“咚!”

梧桐把葉雲疏擋在身後,就在葉雲疏問江晏想說什麽的時候,江晏突然暴起就要去掐他的脖子。

梧桐護主心切一把就把他推開,後腦勺結結實實的撞牆上,震下一層灰。

“梧桐。”葉雲疏探出腦袋,看對方沒了動靜,“是不是死了?”

只殺過野雞野兔的梧桐手顫抖的厲害,他是不是殺人了?

葉雲疏見梧桐臉上蒼白,實際上他自己也怕的厲害,挪着步子過去,“公子,別去,我,我來。”

“沒,沒事,我就看看。”葉雲疏伸手去試試江晏鼻息又摸摸他脖頸處的脈搏,腿一下子軟下來,都要哭了:“梧桐,梧桐他沒死!”

梧桐也卸了氣,“還好沒死!我都以為我殺人了。”手腳并用的過去再次确認,“真好!”

兩人就那麽如釋重負的靠着床榻,好一會才笑出聲,可笑着說,又動作出奇一致的去看江晏的後腦勺

“好,好大一個包!”

“你說他醒了會記得嗎?”

梧桐木着臉搖頭:“不知道。”

“應該不會吧。”葉雲疏喃喃自語,“他本來就燒了幾天,到時候我們不承認。”

“公子。”梧桐自責,他知道自家公子作出這樣的決定是經過了多大心裏鬥争,“沒關系,是他先動手的,我只是,我只是…”

……

……

最後兩人還是一致決定等江晏醒過來,說他是自己撲過來摔地上的,誰叫他要來掐人。

“孤當真是摔的?”江晏閉着眼睛靠着身後的牆,不是他不睜眼,實在是一睜眼就頭暈目眩。

主仆倆似小雞啄米:“嗯,那會你剛醒,就掙紮着要下地,我們沒扶住…”

“嗯。”江晏發出個鼻音,獨留主仆二人心裏七上八下,不知道對方信沒?

接下來江晏不在說話,不是他不想說,實在是聲音太過嘶啞就像河邊的公鴨嗓子一樣,難聽刺耳。

“對了,給孤換味藥,太難聞!”

“沒錢,你将就将就。”梧桐可是記挂着那買藥的錢是要給自家公子買衣裳的。

江晏擡擡眼皮,偏過頭不說話,讓梧桐有種有氣沒處使的感覺,氣哼哼的出去。

“葉公子,這是家裏種的黃瓜,吃不完,給你們送點來。”來人是村口的邱二叔,邱二叔一家人都心善,經常找着理由給葉雲疏他們送些東西來,這次也不例外。

“謝謝邱二叔,你等等,我采的菌子你拿些回去吃。”葉雲疏讓邱二叔不要走,轉身就去拿菌子。

葉雲疏的菌子是哪裏來的,村裏人都知道,邱二叔臉皮跳了幾下:“不用不用,雲疏也不要老是去墳山裏采菌子…”邱二叔想說不吉利,可立馬又想到對方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被送這窮鄉僻壤來,找的理由就是克死母親克病家人,不吉利的理由。

“要去就去山裏面,山裏面多,我先走了。”邱二叔逃也是的離開。

“這個不是墳山裏面的。”葉雲疏手垂下,裝着菌子的簍子晃了晃,不過看到邱二叔送的黃瓜,又高興起來,“梧桐,今天中午有新鮮菜吃了。”

“進來。”梧桐還沒有答話,江晏就在屋子裏喊話。

葉雲疏将黃瓜給梧桐,提步進去。

“這位公子有什麽事嗎?”

江晏還是閉着眼睛,臉色蒼白,指着枕頭邊的東西:“拿去當了,重新買藥,孤沒傷重而死就被這藥熏死!”

“可是…”

“你還嫌棄,給你買藥我們把買衣服的錢都花了,你還不知足。”梧桐站在門檻處,氣呼呼的。

“孤讓你們買藥了嗎?”江晏冷笑,只要他一想到這難聞到極致的藥就頭暈,“孤只說一次,拿去當了,給孤買些好藥!”

“你!”梧桐氣的跺腳。

“那我就拿去當了?”買的藥開始有用,後來就沒多大用處,加上天氣炎熱,傷處的味道着實難聞了些。可葉雲疏也實在沒錢了,“當了你別後悔,看起來好好的”

“叫你去就去,廢話那麽多!”

自從江晏醒來,好聽的話沒幾句,葉雲疏懶得和他扳扯拿起東西快步出去。

花了錢,買了貴的藥,江晏的傷好的快了許多,只是後腦勺的包沒有消,還有被捕獸夾夾斷的腿也還很嚴重。

“這位公子,還不知道你怎麽稱呼?”葉雲疏蹲在床邊給江晏上藥。

江晏閉目抱手,不說話。

被無視,葉雲疏也不生氣,只是低下頭認真的上藥。不得不說,這貴的藥聞着都香些。

耳邊靜靜地呼吸聲,江晏睜開眼,後腦勺的包還影響着他視物,加上屋子裏光線黑暗。隐約可以看見對方白的如凝脂的皮膚和瘦弱成一團的身形,

“你是姑娘家?嘶…”一聲吸氣,江晏又忍不住頭腦發暈。

才知道自己手重了的葉雲疏心虛,可,可自己一堂堂男子漢,他竟然說自己是女孩子,“不是。”

聲音也柔柔的,江晏平日聽了這嗓音大概會厭煩,但這一次。可能也是因為這幾天自己的嗓音太難聽,難得不與葉雲疏說什麽,閉眼修養。

接下來兩人不在說一句話,收拾好,葉雲疏就拿着東西出去。借着水缸裏的倒影,葉雲疏摸摸臉,自己瘦是瘦了些,也不至于…肯定是他腦子還沒清醒。

“公子,飯好了,你吃,我給裏面那位端進去。”梧桐給葉雲疏說了就端着碗進了房間。

葉雲疏會做飯,但梧桐做的更香,廚房太小,剛剛生火做了飯,一股子熱氣。葉雲疏只好端到屋檐下去吃,剛準備喝口湯,裏面就傳來摔碗聲。

“發生了什麽?”

“你們拿的什麽給孤吃,把孤當做什麽了?”摔了碗不罷休,江晏還将床上的被褥扔地上,剛好将湯水吸幹。

葉雲疏瞧着心口一疼,那是家裏唯二的一床被子,是梧桐小小年紀去當童工攢下的錢買的。

“你恩将仇報,我打死你。”梧桐氣的攥緊拳頭就要打人。

葉雲疏連忙攔住他,才質問江晏:“怎麽不能吃?有毒嗎?這麽久也沒見把你毒死。”

服軟不是江晏的性子,不過他現在還斷了一條腿,只能憋着氣:“孤不吃這些,重新弄些來。”

梧桐當即就炸了,“愛吃吃,不吃滾。”

“梧桐。”葉雲疏拉住他,深吸一口氣,蹲下身将摔碎的碗和一地的肉撿起來,“可是這是我們最好的,你受了傷,需要吃好些的。”

“最好的就是這個?你說說這是什麽?”江晏就是餓死他都不會吃這些東西。

葉雲疏當然知道這是對于自己是最好的,只是對于其他人不一定是:“老鼠肉。”

江晏心中一陣翻滾,“我不吃,出去!”

“那你也滾,滾出去,我們救你一條命,照顧你,你還挑三揀四,滾。”梧桐可見不得葉雲疏受氣。

江晏也來了脾氣,“走就走,你以為孤稀罕!”用好的那條腿撐着起身,結果起得太猛,頭一陣發黑。整個人栽下去,還好被地上的被褥接住,但那噗通一聲也說着他摔得不輕。

“噗嗤。”葉雲疏捂住嘴,可心裏還是忍不住想這大概是宋大娘她們說的現世報。

相比葉雲疏笑得隐忍,梧桐就一點都不客氣,聲音大的院子外面都能聽見:“哈哈哈!”

“給孤閉嘴!”江晏咬牙切齒。

你不讓,我偏偏要,梧桐笑到肚子疼才止住,“哎呀,你起來走啊!我幫你開門。”說着還想笑,可江晏盯着他的目光。梧桐忍不住咽咽口水,腿肚子發顫,好吓人,“你,你眼睛瞪那麽大幹嘛?我…我”

“好了。”從對方身上的傷到對方的穿着,葉雲疏知道對方是有身份的不好惹。可救都救回來了,只能盡點心養好趕緊走才是,“以後都不會給你吃這些了,你放心。”

“梧桐,拿着被褥出來,今天太陽大,争取晾幹。”

出去後梧桐叽裏咕嚕罵了一長串,廚房裏葉雲疏煮了兩個蛋,算着時間撈起來,“梧桐,炖的湯還在竈臺上,你快吃別冷了。”

“我知道了。”看到葉雲疏手上的兩顆蛋,那可是公子找了好久才找到的野雞蛋,那人太過分了!

嘴硬着不吃要走的江晏最後還是在葉雲疏送上的兩顆蛋作了退步,“那天孤讓你當的東西,當了多少錢?”

“孤?你為什麽一直這樣自稱?”葉雲疏一直都想不明白。

“和你無關,孤在問你話!”

葉雲疏斂下眉眼,“知道了,孤公子。”

江晏:……,算了,不與這些鄉民計較,“孤,我,我問你的,只管回答。”

“你那東西還挺值錢,當了二十兩銀子。”說到這個葉雲疏眉眼都揚起來,“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多錢,不過這錢也太不經用了,這些日子給你買藥就花了個幹淨。”

“真的?”江晏問道。

“真的!”葉雲疏生怕江晏不信,“我可沒貪你一分,是你說那些藥味道不好聞,我特意托掌櫃去府城拿的。可貴了,不過效果還可以。”

效果還可以,江晏不屑,果然是沒見識的鄉民,“給我上藥吧!”

撈起右腿的褲管,被捕獸夾夾斷的傷口還很猙獰,葉雲疏小心地拆開紗布,清洗了傷口又重新敷上藥,“這位公子,你總要說個名字吧,不能一直叫你這位公子吧!”

江晏不答,葉雲疏知道了,對方是不願說的。算了,不說就不說,“那個,你後腦上的傷需要幫忙嗎?”

江晏一頓,将後背交給別人,着實是個危險的行為。故而自他清醒都是自己動手,只是看不見随意糊弄,所以到現在都沒有痊愈。

問了這句話,葉雲疏也知道是白費口舌,将藥瓶放旁邊:“給你放這了,我先出去。”

“等等。”江晏轉過頭,“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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