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位公子,你中午就将就吃這個莫要嫌棄簡陋。”葉雲疏端着碗放在櫃子上,碗裏是兩個烙餅,旁邊則是用竹筒裝的水。

江晏盤膝坐着沒說話,葉雲疏也拿不準他到底願不願意,可今天自己要晚上才回來,這麽熱的天,只有烙餅才能放。

“你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我,我先走了。”出門,背上裝了藥材的背簍和裝紙筆的背簍就出門去了。

“又要買藥?”老掌櫃壓低聲音,左右一瞧,見沒有人注意這邊拉着葉雲疏的手就到後院無人的角落,“雲疏,你給我說說你們救的是什麽人?怎麽還沒好?”

關于江晏,葉雲疏他們也只告訴了老掌櫃一個人,這些日子衙役四處問話。加上城門口貼的通緝令,老掌櫃一下子就想到葉雲疏他們救回來的那個人,可又怕引起人注意,一直不敢上門詢問。

“我也不知道,不過他不算是壞人,就是脾氣不好。”通緝犯?葉雲疏還是有些懷疑的,因為他覺得像江晏這樣的人,肯定是很驕傲的,怎麽會去偷東西。

“你們呀。”老掌櫃捶捶手心,“真是膽子大。”

“老掌櫃。”葉雲疏軟下聲音,“勞煩你在幫忙賣些藥給我,天氣熱,他的傷老是反反複複。尤其是腿上的傷,傷了骨頭,他那麽年輕可別落下什麽毛病。”

“你呀。管那麽多做甚。”老掌櫃戳戳葉雲疏額頭,“藥好就得多花錢,你知道嗎?”

“嗯”

老掌櫃簡直拿他沒辦法,背着手大步向前走:“少撿些畜牲回來,梧桐小子努力賺錢養活你這個公子,還要養你撿回來的畜牲,真是…”踩着凳子拿了兩瓶藥下來,“喏,五十文,保管好用。”

“多謝老掌櫃。”葉雲疏将錢放櫃臺上,拿着藥裝好就背着背簍離開。

草已經鋤幹淨,梧桐又不放心葉雲疏一個人往山裏跑,沒法子他只能到鎮上來代寫書信,擺好攤子,支着下巴看着街道上的廖廖幾人。還不如去山裏挖藥,自己又不是沒去過,怕什麽,大不了不要到山深處就好。

“欸!回神了。”錢串子拖着凳子過來坐下,“你不來,老子沒人說話啊”

“錢伯…錢串子你這麽熱的天還出來擺攤?”

錢串子一只腳踩凳子上,白了他一眼:“你不也是?唉,老子不像你啊,有忠仆照顧,我呀,就一個人孤零零,不出來就沒錢吃飯。”

葉雲疏一想:“錢串子要是沒錢吃飯,可以到我家來,只是你不要嫌棄我們家天天吃野菜。”

“我才不去,你瞧瞧你的臉和野菜沒區別,老子要吃肉。”

吃肉就有些為難葉雲疏:“魚肉可以嗎?哎呦。”

說完,葉雲疏腦袋就挨了一下,錢串子收回手吹吹,“你這大心腸,說幾句話就往家裏領,小心哪天引狼入室。”

“不是,錢串子又不是狼。”葉雲疏捂着腦袋小聲地說。

錢串子冷笑兩聲,起身拖着凳子回了他的攤子開始打瞌睡。

葉雲疏不明白錢串子怎麽走了,又看看路上的人,幹脆拿了一本書出來翻閱,不時注解一二。耳邊一股風有些癢,葉雲疏回頭,吓了一大跳,“錢串子,你怎麽湊那麽近?”

錢串子沒說話,只是伸手拿起葉雲疏看的書,翻開第一頁看到不做僞的印章,“圖林注?這可是前朝大儒圖林先生的著作,萬金難求,你哪來的?”

“阿娘的遺物。”說着有些悲傷,阿娘,再也見不到了。

錢串子合上書随意一丢:“拿去賣了,你這小子就能仆從成群,不至于在這裏可憐巴巴,想必你阿娘也不會怪你。”

“不行。”葉雲疏緊緊抱進懷裏,“這是阿娘留給我的,不能賣。”

“死心眼。”錢串子無趣,閉上眼掏掏耳朵才繼續說:“不想賣就不要拿出來招搖,也是這裏地方小沒識貨的,要是其他地方,懷璧其罪知道什麽意思吧。”

葉雲疏點點頭,将書放進背簍換了另外一本書,錢串子一看一挑眉,“還真是落難的貴公子。”

葉雲疏生怕有人會搶走,這可是阿娘的遺物:“這個又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看吧,惹不了事。”

“哦。”葉雲疏想了想還是把書放了回去,拿起筆,想起剛才圖林注裏的問題,他還沒有寫完。

可沒安靜寫一會,錢串子又湊過來,啧啧兩聲:“你這小子沒想過去參加科舉嗎?”

“科舉?”葉雲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有些蒼白,“我不能參加科舉。”

錢串子輕噫一聲,從下至上打量葉雲疏:“不能?我看你也不是有案底在身,也不是帶孝在身,家世…額,莫非是這個?”

葉雲疏點點頭:“前些年本想參加科舉的,但是去縣衙,大人說我是被家族流放的人,沒有資格參加。”

錢串子手捋捋他稀疏的胡子,西晉朝确實有規定,凡是被家族流放之人無權參加科舉,因為既被家族流放,定是不忠不孝不義之人。

“我看你家裏面那些人才該流放,一個幾歲小孩子能做些什麽事。”錢串子說着也有些生怒,一個孩子,大好前程就被這莫須有的罪毀了。

墨順着葉雲疏手中的筆尖落下,将他寫好的字暈染,“阿娘是我克死的,祖母被我克病…幼弟也病了…”

“我呸!”錢串子好歹活了這些年,這其中陰私他還是一眼看得出的。

葉雲疏倒是已經認命:“沒關系,科舉要看書,要考試,書裏說考一次試就是連着幾天,吃喝拉撒睡都在一個小房間裏可難受了…還要花錢,我不想去。”

錢串子眸中複雜,擡手拍拍葉雲疏肩:“莫要短了自己志氣,萬一哪天你飛上枝頭變了鳳凰,讓那些人也看看你的臉色。”

葉雲疏被錢串子說的話逗笑:“我可沒那運氣。”

錢串子也笑笑:“看你的書吧,老子睡會。”趴桌子上沒一會就打起響亮的呼嚕。

聽着耳邊的聲音,葉雲疏默默換了一張紙重新将墨染過的字重新寫過。

回到家中天色剛剛擦黑,昨天這個時候梧桐已經回來,葉雲疏放好東西看到櫃子上烙餅,少了半塊,看樣子是不想吃但又扛不住腹中饑餓,葉雲疏只能端着碗出去,其實這烙餅拿來煮湯也不失為一道美味。

先去河邊找些嫩的野菜,不過眼下已經七月底,還有十來天就立秋了。這野菜也嫩不到哪裏去,葉雲疏就只能盡力挑些嫩的,實在挑不出的就只要葉子。

野菜裝了滿滿一籃子,葉雲疏就拿到河邊清洗,感受到河水滑過指尖還有白日陽光的餘溫。

“公子。”突然不遠處一聲,葉雲疏手一抖,一根野菜就那麽順着水往下游流去,這可是好不容易找到的野菜,連忙伸手撈起來。

“公子。”梧桐手裏提着兩條魚,還在拼命掙紮,“公子,剛才可是吓到你了?”

梧桐踩着水過來,葉雲疏輕吐出一口氣,“有一點點,難怪沒看到你在家裏,原來是來抓魚了?”

“是啊!抓了兩條,公子是想炖湯還是烤着來吃?”

“炖湯吧,我這還有野菜。”

“行,公子你等等,我把魚殺了。”

……

……

“你的傷好的差不多了。”葉雲疏用帕子擦去江晏傷口上的藥渣,“不能再上藥,怕悶到傷口。”

“怎麽?要趕我走了?”江晏譏諷的問。

葉雲疏想着自己剛才說的話也沒有那個意思啊,搖頭,可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在江晏背後,他看不見,“沒有,你的腿傷還沒有好呢。”

“哼。”江晏曲起那條好的腿,“去買兩件衣服,這破爛衣服該換了。”

“衣服。”葉雲疏很是為難,這段日子江晏穿的就一直是他受傷那日的衣服,只是破損的地方被葉雲疏補了起來。

“鎮上布很貴,買不起。”葉雲疏身上這件衣服還是前年的,穿在身上已經遮不住手腳,“你将就你的衣服穿可以嗎?我給你洗幹淨。”

“将就?”江晏嘴裏念着這兩個字眼,葉雲疏卻聽的後背發涼,“這位公子,我,我們真的沒有錢,你的玉佩還沒有贖回來。”

“是啊!我的玉佩。”江晏突然抓住葉雲疏的手腕,用力之大疼得葉雲疏眉心狂跳,“所以我是你債主,買兩件衣服不行嗎?”

“沒有錢,啊!”葉雲疏忍不住痛呼,長長睫毛挂上幾顆淚珠。

江晏看得微一皺眉,抓住葉雲疏的手一甩:“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何體統,給你一天時間買兩件新衣服回來,記住不能差了,不然,我放火燒了你這破房子,讓你這些書化作飛灰。”

“你。”葉雲疏覺得這人還是像之前躺床上無力動彈的好。

江晏理理衣袖:“從現在開始算,等到明天這個時候你沒買回來,我就燒了這破房子。”

這人怎麽如此惡劣,葉雲疏握緊拳頭,可這裏是自己的家,真應了錢串子那句話,引狼入室。

“你在想什麽?想去告發我?”江晏神情淡淡,“告發可以,就看那些人攔不攔的住我殺你和那個叫梧桐的賤民。”

“咔嚓”随着他話落,葉雲疏給江晏準備拄路的棍子被內力震斷,葉雲疏瞳孔一縮,“沒有,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告發你。”

江晏只是閉上眼睛不再說話,葉雲疏猶豫再三轉身出去,梧桐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坐在大門口,見他神色不對,連忙跑過去:“公子,你怎麽了?”

“梧桐…對不起。”

梧桐一下子心就提起來:“公子。”

“他讓買衣服。”葉雲疏緊緊捏住衣角,“梧桐,我答應了。”

梧桐沒說話,只是挨着葉雲疏一道坐下:“買了衣服,離贖回玉佩就更遠了。”

“我知道。”總不能讓他真燒了這個屋子,燒了自己和梧桐就沒有家了。

梧桐手枕在腦後:“他要買就買呗,剛好公子也該置辦新衣裳了,剛好一次買,說不定能便宜些。”

葉雲疏鼻子一酸,“梧桐。”

梧桐咧嘴一笑,“賺的錢就是拿來用的,公子切莫心疼。”

“梧桐,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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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揍江晏的請扣1

想搖晃葉雲疏争氣的請扣2

抱歉抱歉,本來寫好的,去做抗原,太緊張就忘了放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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