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六章

想到鎮門口貼的通緝令還嶄新,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葉雲疏便不打算在青烏鎮上買衣服,将江晏的外衣收進來放他床邊:“你先就着穿,明日我去金豐鎮上買,那邊衣服好些,但是我回來的就要晚些。你可千萬不要燒了這裏,燒了,你的傷還沒有好,也沒有地方可去。”

江晏坐起身,下巴微擡,葉雲疏松了口氣,只要不燒房子一切都好說。

“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麽?拿紙筆來?”江晏拿起手邊的蒲扇朝葉雲疏扔過去。

“紙筆?”葉雲疏轉頭看看裝紙筆的背簍,原來剛才這人動作是要紙筆,“嗯”将紙筆拿來過後,葉雲疏問道:“你要寫東西?可要我拿墊的過來?”

“是啊!我要寫字,你還不滾?”

江晏看葉雲疏的眼神像是飛着刀子,葉雲疏緊張的抓緊衣擺:“那,那你寫。”說罷,快步出去還不忘關上門。

“公子。”梧桐在廚房燒着水,見葉雲疏出來趕緊拿桶兌水,“可以沐浴了,公子一大早就要出門,今晚可一定要早些睡。”

“嗯。”葉雲疏點點頭,拿起自己平日洗漱用的帕子,“我來提,你接着燒水。”

“沒事。”梧桐動作麻利的提着桶進去,不過他并沒有馬上出去,而是在牆角掏了一塊磚出來,葉雲疏一看就羞愧的低下頭。

“公子,這是我攢的一些錢。”梧桐打開面上的粗布,挨個數了數,“有一兩銀子,公子記得給自己多置辦兩件衣服,馬上立秋,早晚就涼快,要有厚點的衣服。”

“那你了?”

梧桐不在乎的笑笑,“我還有衣裳穿呢。”吹吹粗布上的灰塵,“公子明日帶上,金豐鎮人多可千萬拿好。”

葉雲疏握緊,零碎的銀錢咯的手疼:“會的。”

葉雲疏洗漱好過後,梧桐才拎着另外一桶水進去洗漱,回到屋裏,将梧桐給的錢裝進荷包,勒緊口子挂脖子上,摸着鼓起的荷包,葉雲疏忍不住嘆氣。

“收起你那副怨婦模樣。”江晏手裏拿着信,“這個,明日送到金豐鎮詞宋軒交給掌櫃的,送給他就走。”

葉雲疏接過,看到好好的紙被折成信封狀,其實他是有信封的,可江晏這副不好相處的樣子。葉雲疏默默咽下這句話,拿了一塊布包起來放明天要背的背簍裏。

“不準偷看,我做了印記,你要是敢偷看,挖了你的狗眼。”江晏不忘威脅。

“你若是不放心你親自去。”葉雲疏聽着江晏的話,臉色有些難看。

江晏輕哼一聲:“怎麽?不服氣?”見葉雲疏不說話,“我讓你送信是看得起你,若不是你們我的腿也不至于此。”

葉雲疏本就是外強中幹,剛才那句狠話也不過是被逼急了說出來的,這會江晏這句話又是讓葉雲疏心虛。那陷阱是自己挖的,捕獸夾也是自己放的,若是這人硬要扯上些因果關系,也能扯上

“我不知道你再說什麽?我只知道我們好心好意救你,反而你得寸進尺。”

“是嗎?”江晏目光凝着一層冰,“你當真以為我當初昏的那麽徹底?”

葉雲疏手指一顫,目光躲閃,江晏心裏的猜測也一下子得到證實。這兩個無知鄉民,愚蠢,拳頭握的咯吱作響,罷了,待我事了,這兩人也不必要再活:“滾。”

滾是不可能滾的,畢竟這屋子就那麽大,葉雲疏只能蹑手蹑腳的鋪好床。因着明日一早就要出門,葉雲疏特地睡在外側,将裏面留給梧桐。

“公子。”梧桐進來就看到,裏側是他特意多鋪了一層稻草的,要軟和很多。

葉雲疏示意梧桐吹滅油燈,用口型說道:睡覺。

葉雲疏雖只去過一次金豐鎮,但這一條官道就到底,也不用對着什麽路口回憶模糊記憶,只是這詞宋軒,葉雲疏沒聽說過。

“名字聽起來像是文人墨客吟詩作對的地方。”葉雲疏将布包着的信封拿在手裏,剛好又可以按按藏在衣襟裏的荷包。

“詞宋軒?”老漢一臉茫然,“沒聽說過,你問問別人。”

“多謝。”葉雲疏颔首,又去找另外的路人詢問,一連詢問了好幾個,終于得到具體的地方。

“到了。”回頭看看走過的冷清無人氣的青石板小巷,和熱鬧的街道形成鮮明對比。

詞宋軒大門半開,就連那牌匾也是彩漆斑駁,不知道是怎麽樣沒落的鋪子,勉強維持。

推開門,屋子裏昏暗無光,勉強看得清楚是一排排書架,葉雲疏有種想拔腿就走的想法,但自己還要送信,雖然那人過分,但終究這是自己答應下來的事:“有人嗎?”

“有人嗎?”聲音在屋子裏回蕩。

“沒人。”葉雲疏猶豫片刻,等買了東西再過來一趟,誰知剛轉身,裏面就響起一道聲音

“誰啊?”

“原來有人。”葉雲疏又轉身進去,“敢問閣下可是這裏的掌櫃?”

那人一副夙夜未眠的憔悴模樣:“是啊?要買書?自己選。”懶懶指了一下書架,就又要睡過去的架勢。

“不是”

那人兩眼一鼓,指着葉雲疏就咆哮:“不買書來這做甚?逗我玩?”

每一個字眼都讓葉雲疏耳朵一震,“我是受人所托的,有人讓我給你送信。”

“送信?”那人稍稍來了點精神,“給我,你就快走,我要關門睡覺。”

葉雲疏握着信的手一緊,硬着頭皮再次确定:“你真是詞宋軒掌櫃?”

“我不是,還你是?”

真是那人脾氣不好和他認識的人脾氣也那麽差:“給你。”信放桌上,拉緊背簍繩子飛快地跑走。

“誰會送信給我。”詞宋軒掌櫃喃喃自語,下一秒看到信上內容,眼裏沒了一絲困意,趕緊追出門,可哪裏還能看到葉雲疏的影子:“跑得跟兔子似的。”轉身關門。

“給我弟弟買衣服。”葉雲疏出門前又被梧桐千叮咛萬囑咐,沒法子只能摳着頭皮想了一道幌子,“比我高一個頭多,有我兩個大,像一堵牆。”

成衣店掌櫃木着臉聽着葉雲疏形容,最後實在聽不下去了:“你弟弟,你弟弟能比你大那麽多,你唬誰呢?好好說話。”

葉雲疏臉一耷拉:“掌櫃的,我說的是實話,他是我繼母的孩子。”

“這樣。”掌櫃的也是人精,這繼母嘛,說明這是沒親娘的孩子嘛,“可憐見的,過來看吧,有幾件。”

掌櫃的帶着葉雲疏到了另外一間屋子:“選吧!”

葉雲疏上前看了幾眼,這裁剪衣服的人大概喜愛花哨,每件衣服都花花綠綠。最後挑過來,挑過去選了兩件墨藍色和暗赤色的衣裳:“好了,掌櫃的多少錢?”

“五百文。”

“什麽?”葉雲疏瞪大眼睛,“這麽貴?”

掌櫃沒好氣:“你說要好點的,這衣裳可是用的上好的料子,還有繡娘的工錢,兩件五百文還便宜了。”

“可,這…”葉雲疏心疼的滴血,這衣服怎麽那麽貴,太貴了。

“嫌貴?自己買布回去做?”掌櫃就算同情葉雲疏是個沒娘的孩子,可一碼歸一碼,這錢是不能少賺的,“買不買?”

“買。”葉雲疏咬緊牙。

收過錢,掌櫃見葉雲疏低着頭,還是忍不住心軟:“我瞧着你也不小了,早日和你繼母他們分家,自己一個人過活,逍遙自在。”

葉雲疏嘴角勉強扯出一點笑:“好。”

出了門,葉雲疏靠着牆角蹲下,背簍好像背了一座山沉甸甸的,五百文可是要挖好多藥,賣好多柴火才能換的。

突然感覺眼前一花,竟是一個矮瘦的人從葉雲疏手中搶過荷包,然後快速鑽進人群,“站住!”

葉雲疏從來都沒有那麽氣過,那荷包裏還剩了五百文,那可是自己和梧桐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站住!”推開人群,追着那人而去。

避過來來往往的人,推着貨物的板車,穿過一條又一條小巷,葉雲疏鼻子吸進夏日的風,幹疼的厲害,雙腿也快沒了知覺。

“站住。”

小偷也在不遠處大口喘着粗氣,手指着葉雲疏:“老子就是拿你點東西,至于追我幾條街?”

“還給我。”急促的呼吸。

“哈!”小偷是常常被人追的,很快就緩過來,荷包在手上抛着玩,“還給你,做夢呢?”打開荷包,不滿意的癟癟嘴,“才這點,還有臉追着我跑,我呸。”

見葉雲疏拖着步子過來,小偷将荷包勒緊:“你慢慢追,走咯。”

那些錢是梧桐交給自己的,要自己置辦新衣裳的,梧桐說了要看好的,不能讓人偷了去,一定要拿回來。

“公子怎麽還沒有回來?”梧桐在家門口急得轉圈圈,不時往小路看去,但始終沒有那道熟悉的身影:“不行,我不能在這裏等着。”

回去拿了一把鋤頭,關上門就往金豐鎮的方向趕去。

聽着遠去的腳步,江晏拉近油燈,翻了一頁書,看到上面寫的注解,“可惜了,再有見解又如何,井底之蛙,注定沒有出頭之路。”

一路上梧桐跑得飛快,遇到路人又拉住詢問:“大伯,你可看見一個這麽高,白白淨淨的少年,很好看的,穿的灰白色的衣服。”

“沒有,沒有。”

“叔,你可看見……”

“沒看見。”

“嬸子,你可看見一個……”梧桐着急比劃,最後像是想到什麽,“今日金豐鎮可有發生什麽事?”

“不知道,不知道,別擋路,我趕着回家。”

回家,回家,你們回家了,可我家公子還沒有回家。公子,梧桐急得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他不敢想葉雲疏出事的畫面,如果公子出了什麽事?想到這梧桐就是啪啪給自己兩巴掌:“公子吉人天相,不會有事,不會有事。”

金豐鎮兩個時辰的路,梧桐不知道摔了多少次,顧不得手肘膝蓋的疼痛,他只知道,還沒有找到公子,突然,不遠處一道灰白色的人影,踉踉跄跄的:“公子!”

“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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