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葉雲疏從未做過這樣的夢,混沌崩析,暗無天日又好像微風和煦。還聽到了思念好久阿娘的聲音,阿娘會不會笑話自己那麽大了還哭鼻子,而後忍不住自責,自己有好多話要和阿娘說,怎麽光顧着哭,不曾和阿娘說上一句話。
“醒了?我還以為你要以死來賴賬。”江晏居高臨下的看着葉雲疏。
“啊。”睜開眼就看見江晏,那一幕瞬間浮現,吓得葉雲疏裹着被子就往後退,瘦弱脊背撞到床柱子,“你?”
“我怎麽?”江晏往前微傾,“傻了?”
“沒有。”葉雲疏睜大眼睛,搖頭:“我沒傻。”
“哈。”江晏才站直,“可惜了,要是你傻了,我還發發善心不讓你們還玉佩了。”
葉雲疏低下頭,不還玉佩,早知道這樣自己應該裝一裝的:“梧桐了?”
“我哪裏知道?主子昏迷不醒,做下人的到處跑不如發賣。”
“不。”葉雲疏緊緊抱着被子,“梧桐不是下人。”
江晏不屑,他才不相信主仆會有這樣的情誼,只不過是沒見過世面罷了。
“你…”葉雲疏臉白了一瞬,“梧桐知道你殺人嗎?”
“你猜?”
剛說到梧桐,他就從外面進來,看見葉雲疏醒了手上的衣服随手一扔“公子。”激動地跑過來抱住葉雲疏,“公子,吓死我了,你終于醒了。”
激動過後又在葉雲疏面前晃晃手,緊張的問:“公子,你可認識我?”
葉雲疏想逗逗他,頭一歪,陷入沉思,梧桐心跳不由得加快,等待着葉雲疏說話,“我哥哥是嗎?”
梧桐眼睛一酸:“公子。”
“傻梧桐。”葉雲疏摸摸梧桐的臉,“我當然記得梧桐,奶娘的孩子我的奶哥哥。”
梧桐張張嘴,發不出一絲聲音,只能緊緊抱住葉雲疏。
旁邊江晏皺皺眉,兩個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何體統,嫌惡地拄着棍子到窗邊透氣去了。
過了好久,梧桐才猶豫的問:“公子怎麽會暈倒?可是被人恐吓?”這人是誰不言而喻。
葉雲疏看了一眼江晏,搖搖頭:“只是聽人說了中元節的故事,不小心吓到了。”那處何其可怖,還是永遠埋入地底不要梧桐看見。
“是嗎?”梧桐有些懷疑。
“嗯。”葉雲疏點點頭,“梧桐,你去找大夫進來給我把脈,無事我們就回家去了。”
“好。”梧桐點頭出去。
“你為何不告訴他?”江晏聽到葉雲疏對梧桐的遮掩就很好奇,他以為葉雲疏會告訴梧桐。
“我一個人害怕就夠了。”葉雲疏看着江晏,“你殺了那些人不怕嗎?”
江晏嘴角一勾:“為何要怕?”
葉雲疏垂下眸子,手指摳緊,心頭狂跳,“要是被人發現,被發現會,會報官。”
“那處永遠不會有人發現。”江晏覺得自己還是發發善心,不然又該把人吓暈過去了“那些本就是不見光的人,合該不見光的死。”
葉雲疏懂了,他不是傻子,有些鬥争不是他能接觸到的:“嗯。”
有趣!江晏曲起一條腿,看着葉雲疏的眼神微眯,沒想到這人竟如此能接受,和平日作風完全不一樣:“葉雲疏,莫不是你平日都是裝出來的?”
“什麽?”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葉雲疏低下頭:“我不是愚善之人,而且他們是來殺你的,我覺得你不是壞人。”
我覺得你不是壞人。江晏覺得這大概是自己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不顧腿上的疼,上前捏住葉雲疏下巴擡起,“看着我。”
葉雲疏不解,懵懂。
“當真覺得我不是壞人?”
“嗯。”葉雲疏看着江晏,“你就是脾氣不好,你…”
“行了。”江晏被葉雲疏的眼神看得不自在,“看樣子也不是多蠢的人,要是我高興…”
“不用還玉佩嗎?”葉雲疏插嘴問。
江晏瞪他一眼:“做夢。”
“哦。”葉雲疏小心地縮縮,還以為高興要做什麽,不還玉佩多好啊。
梧桐動作很快,大夫沒一會就被他拉着進來,老掌櫃也跟在後面。見大夫給他把脈,老掌櫃舊話重提:“雲疏啊,我覺得你們該尋個日子去廟裏燒香拜佛,你看看這些日子都是些什麽事。”
“燒香拜佛?”葉雲疏很是意外為什麽要做這個。
“我知道,我曉得,掌櫃的別說了。”梧桐信了葉雲疏說的理由,用眼神讓老掌櫃別說了,可別又講些神神鬼鬼的把自家公子吓暈。
看樣子是有什麽瞞着自己,葉雲疏心裏暗想,回頭得從梧桐嘴裏問出來。
“沒什麽大礙了。”大夫放開手如是說。
梧桐看看葉雲疏臉色,問:“真的嗎?不需要再用點藥?”
“不用。”葉雲疏連忙說。
梧桐還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說,朝大夫行了個禮:“大夫,我看書裏說被驚吓損傷的是心智神魄,可不可以開些藥,我擔心…”未說的話不言而喻。
葉雲疏搖頭,大夫倒是陷入沉思,最後敲板:“好,開幾幅藥回去養養。”
既然開了安神藥,剛好江晏的情況剛剛好些,順道一起開藥。聽着外面算盤啪啦的聲音,葉雲疏心疼的低下腦袋,這得花多少錢啊。
偏偏屋子裏還有一個人苦口婆心。
“雲疏,我看你們還是搬出來住,那裏陰氣重,你看看這些日子發生的事。”老掌櫃坐在床邊,絮絮叨叨:“我讓我家老婆子去打聽了,我家斜對面有戶人家要搬走,他家剛好合适你們主仆二人住,而且我們熟人熟事,要不要我去說說,買下來也便宜。”
“不用,我們住那裏剛剛好。”葉雲疏想都不想的拒絕。
老掌櫃嘆口氣,他知道葉雲疏家的情況,拿出十幾兩銀子來買房子确實困難,但梧桐心裏卻有計較,聽着老掌櫃的話快步進來,“掌櫃的,你說的那戶人家是什麽情況,怎麽會搬走?”
“哦,是這樣的,那戶人家的孩子在外面賺了錢,接二老去享福,這老宅子自然就不住了。”
“原來如此。”梧桐點點頭,“那他們家?”
“梧桐。”葉雲疏喊住他,然後朝老掌櫃道歉:“家中艱難,掌櫃有心了。”
“随你們吧。”老掌櫃也不是非要葉雲疏他們按自己想法做的人,畢竟買房子不是一筆小錢,“梧桐小子可拿好藥了?”
“拿好了。”手裏左一包又一大包看得葉雲疏喉頭發苦,就連走在路上葉雲疏也止不住偷看,想着要不要趁梧桐不注意給扔了。
梧桐當做不知道葉雲疏的想法,只是自顧自的說:“這安神藥一付藥就三十文錢,可要有用啊!”
三十文。那裏有六付吧,這就得多少錢?葉雲疏想到時候自己要不要把藥渣子都嚼來吃了。
對于葉雲疏家裏突然出現的第三個人,村裏人都止不住好奇,畢竟前些日子衙役可是挨家挨戶來詢問有沒有陌生人的。
“他是我叔叔的兒子,因為貪玩摔斷了腿,家裏嫌棄他是個殘廢就把他給趕出來了。”葉雲疏抹了一把淚,實則是心疼這些日子花銷的銀錢,“姨娘心疼兒子就偷偷送我們這裏來了。”
“原來是這樣。”村裏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點頭。
“那你姨娘送她兒子來,給錢了嗎?不能白吃白喝啊。”其中一個村民問,她這麽一問村裏人又挨頭議論起來:
“是啊。葉公子家那麽窮怎麽還往這裏送。”
“不給錢要怎麽活。”
“敢情那娘不是心疼兒子又要做出心疼兒子的姿态,啧啧,這些人啊!”
“吃白食啊。”
江晏聽的額頭青筋直跳,什麽趕出來的?什麽吃白食?葉雲疏見事不對,趕在江晏發怒前一瞬開口道:“給了些,只是姨娘也過的艱難。實在給的不多,不過我和梧桐多去山裏幾趟,總不能餓死了。”
“葉公子心善啊。”
“你們辛苦了。”
“有困難盡管開口,我們能幫就幫。”
“對對對,葉公子家堂兄你也是幫襯着,可別真來吃白食。”
江晏握住棍子的手咯吱作響,他再想這村子裏的人要不要滅口。
“會的,會的,堂哥人很好。”葉雲疏上前扶住江晏胳膊,“那我們先回家去了,堂哥還沒有安置好。”
“行,回去吧,有事說一聲。”
“嗯,好。”
等走到墳間小路時,江晏才咬着牙問:“我殘廢?吃白食?”
“我是說我叔叔家的兒子。”葉雲疏裝作聽不懂江晏話中的意思,笑的像朵小白花。
“很好,很好。”江晏咽下喉間血氣,等他解決那些事後,這兩個無知鄉民,不,還有那些嬉笑自己的蠢貨都別活了!
葉雲疏才不管江晏心頭想了多少種折磨死人的法子,現下他看着鍋子裏咕嚕開的藥就頭疼,這得喝到什麽時候去了。
江晏磨牙,不懷好意:“安神藥喝了好,得多喝點,一碗不夠要兩碗。”
葉雲疏不可置信,梧桐卻是信了大半,因為大夫也說安神藥養神安神特別是對葉雲疏這種驚吓過度的人。
“真的?”
江晏看着葉雲疏的眼神就痛快:“是啊!且要多喝,有益無害,最好是喝個一年半載。”
梧桐皺眉:“你可別唬我,大夫說過喝完這幾付藥好好修養就可以了,沒必要一直喝。”
還好梧桐沒有信,葉雲疏才松了口氣,但梧桐沒有信江晏後半句,前半句倒是信了,一大碗比自己的臉還要大的碗:“梧桐。”
“公子喝吧,你想想隔壁村的大傻個,聽說他就是被吓的,你多喝點好。”梧桐捧着碗放到葉雲疏面前,“剩下幾付藥我也要盯着公子都喝下去。”
“哦。”罷了,喝就喝吧,我也不想成傻子,葉雲疏端起碗,深吸一口氣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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