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
不過數個回合，陸堯便有些力竭，身上大大小小添了不少傷口。他被顧琊一劍逼退，後退了約有十幾尺，站在了院子門口捂着傷處喘氣。
顧琊低了低眼眸，悄聲問亓官晏：“他比紅蜘蛛強上一些，真的榜上無名麽？”
亓官晏也小聲答道：“有名字的，只不過不是陸堯，排在四十之後，對莊主來說和沒有名字沒什麽區別。”
陸堯見他們二人竟是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竊竊私語起來，不禁大為羞怒，還未等他放話，顧琊卻先他一步開了口：“你若還要再戰，只有死路一條。”陸堯一愣，方才想說的話竟是突然想不起來了了。
他自己知道顧琊說的是真的，他與顧琊交手了數個回合，不論是招式還是內力他都要差上一截，若是顧琊想下殺手，他早就是一具屍體了。
顧琊又道：“如意夫人讓你做的麽？”
陸堯一愣，知道他問的是自己的主子，沉默了半晌答道：“她若是有這樣的魄力，當初怎麽會嫁進周家。”他這話一出，顧琊一時愣怔，連帶着亓官晏也沉默起來，原本看到了陸堯，他二人都覺得孟如意已經坐實了罪名，如今聽陸堯一說，似乎裏面別有隐情。
顧琊還想再問些什麽，卻突然聽見哪裏傳來了破空之聲，而後便見陸堯的嘴角緩緩淌出了一絲黑血。
陸堯似乎自己都有些驚疑之色，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顧琊與亓官晏二人立刻沖了上去，還未來的及拉扯，陸堯已經倒在了地上，後頸插着一枚尾部染了一點紅的銀針。亓官晏隔着衣袖把那枚銀針拔了出來，只見銀針的頭部已經發黑，似是淬了劇毒。
顧琊伸手探了探陸堯的脖頸，而後向着亓官晏搖了搖頭：“已經死了。”
亓官晏皺眉道：“什麽毒能毒發的如此迅速？”顧琊沉吟了片刻，猶疑着答道：“我對醫術的造詣不深，還要問過大夫才好。”
亓官晏點了點頭，将銀針包進了自己的手帕裏：“帶回去給顏大夫瞧一瞧吧。”
“嗯。”顧琊應了一聲，又查看起了陸堯的屍體，他身上沒帶什麽能夠辨明身份的東西，身上也幹淨的很，一絲疤痕也無，看上去甚至都不像是習武之人的身體，“你說他在江湖名士錄上也是有名字的，只是不叫做陸堯？”
亓官晏答道：“若是我猜的不錯，江湖名士錄上他應該排名五十一，記得是匕妖。”
顧琊突然轉頭看向了他：“你雖非江湖中人，卻對江湖事了如指掌。”
亓官晏笑着摸了摸鼻尖：“就是因為人還不在江湖之中，才更加對這些事情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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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琊知道他想回避這個問題，于是也沒有再做追問，只無奈道：“只是線索到此斷了，若非孟如意，也不知道他的主子到底是誰。”亓官晏思索了一會兒：“若不是如意夫人，那便就只能是宋衍了……陸堯的功夫連你十分之一也不及，而周雲峰武藝高強，殺害周雲峰的人一定也得有同等的武功高才行，宋衍從九華山學成歸家，至少說明他有些水平的，只是他未曾在江湖上一戰，也不知道他的武學究竟如何。”
顧琊思索了一會兒答道：“先去與他們彙合吧，這些事情等遇着了他們再說。”
亓官晏尴尬的笑了笑：“話雖是這麽說，莊主知道怎麽過去麽？”
顧琊愣怔在了那裏，面露難色：“的确不知……”
周家的宅子極大，又是院落連着院落，回廊套着回廊，且樹影繁實，交相掩映，許多的小蹊近道都被綠色的植物掩藏起來，若沒有熟悉的人領路，實在是極難找得到方向。
顧琊沉默了一會兒，又像是在茶館裏一樣，一手抱住了亓官晏的腰，足下輕點，竟是飛上了院牆之上。站在院牆上總比在下面看的清楚一些，雖還有高大的樹冠遮掩，不過大致的院落布局稍微明了了一些。
亓官晏有些緊張的抓着顧琊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臂，院牆不過成年男子半個腳掌的寬度，顧琊可用輕功穩穩的落在上面，亓官晏卻是不行的，他頗有些磕絆的說道：“顧，顧莊主，下次用輕功之前，可否同我先說一聲？”
顧琊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了，而後像是看到了什麽一樣眼前一亮，而後說道：“準備好。”
亓官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出口問道：“準備好……什麽？”他話音未落便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騰空而起，顧琊竟是落在了另一堵院牆之上，亓官晏的足下懸空，驚懼的死死扒住顧琊肩頭，還未來的及出聲，便見顧琊又沖了出去落在了一棟小屋的房頂上，他剛剛喘了口氣，顧琊便跑了起來，又往下個落腳點飛去。
如此數回，顧琊終于降落在了另一個大院子的空地裏。
亓官晏還拽着他的手臂不肯松手，只覺得自己雙腿發軟，實在是體虛的厲害。
林軒三人轉頭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叫人目瞪口呆的景象。顧琊一臉正經的站在那裏，一手握着劍鞘，一手抱着亓官晏的腰，而亓官晏整個人都恨不得縮進顧琊的懷裏，一手抓着顧琊的衣襟，一手死死抱着顧琊的手臂。
饒是三人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之人，如此場景也只能瞠目結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過了半晌，江百齡艱難開口道：“莊主？你與晏公子？”
顧琊似乎不覺得有哪裏不對，點了點頭道：“剛才去查看了一些事情，回去同你們說。”說完便松開了環在亓官晏腰上的手臂，誰知因為飛的太快太高，亓官晏的腿實在軟的厲害，他這一松，亓官晏便差點跌坐到了地上。
顧琊眼疾手快，又把亓官晏扶了起來，小聲問道：“你還好吧？”亓官晏似乎有些尴尬，點了點頭道：“無事，就是有些腿軟。”
江百齡看了看顧琊，又看了看亓官晏，突然臉上紅了紅，聲音也小了一點：“莊主，便是你與晏公子，咳，情難自禁，也該注意些場合才是！這可是人家家裏頭！還是家主剛剛過世的，說是有兇靈的兇宅！”她這麽一說才想起來，自己剛才還擔心他們二人的安危，誰知道他們竟是抛開了正事，跑去自己風流快活去了。
亓官晏這才知道這位江姑娘誤會了什麽，連忙解釋道：“江姑娘，不是這樣的……”
他話音未落，便聽顧琊打斷了他：“這些回去再說吧。”到底顧琊是莊主，亓官晏雖然非常想要與他撇清關系，卻也不得不把話往肚子裏咽，想了想憋出一句“那便回去再說吧，也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事”。
江百齡的臉上滿是嫌棄的神色，呼了幾口氣，勉強收斂了自己的情緒：“這裏的确是周雲峰的靈堂，只是剛才我們去看過了，棺材已經換了，不是顏大夫上次來時看到的那口棺材，這個棺材只有一個空架子，裏面也是空的，什麽都沒有。”
亓官晏只覺得心中好笑，周雲峰生前也算是武林中很有名望的人物了，武林中人大多都要買他三分薄面，誰知道死後卻變成了這副模樣，不僅死的凄慘，還被人上上下下摸了個遍，如今倒好，連屍體都不見了。
江百齡神神叨叨的低語道：“先前那個小雜役說，周雲峰頭七之時曾經回過周家，還殺了他家的大少爺，該不會是周雲峰自己爬出的棺材吧，聽說因為屍體還不完整，所以棺材上一直沒有釘釘子。”
顧琊搖了搖頭：“胡言亂語……那小雜役根本不是周家的人。”
亓官晏便絮絮叨叨把剛才的事情都告訴了江百齡，江百齡這才知道果真是自己誤會，似是為了遮掩自己的失誤，她輕咳了一聲說道：“一個大男人，被人抱着飛一飛就雙腿發軟的！像是什麽樣子！”
亓官晏連忙賠笑，卻聽顧琊說道：“他是莊主夫人。”
你是不是演斷袖演上瘾了！亓官晏在心中暗暗怒罵，卻見江百齡三人果然又像是被雷劈中的模樣。亓官晏只好扯開話題：“那雜役應該是江湖名士錄上的比妖，他是如意夫人母家的表兄，如今卻說周家慘案非是如意夫人所為，瞧他的模樣不像是在說謊……”
談起了正事幾人便都正經了起來，只剩顧琊似乎不太高興，許是因為沒人陪他繼續演莊主夫人，看上去失落的很。
林軒拼命不去看顧琊臉上的神色，看向了亓官晏說道：“那雜役既然是如意夫人的表兄，肯定與如意夫人有些關系，他這樣的身份，這樣的時候出現在這裏，絕對不可能是偶然，代妹尋仇也并非不可能。”
江百齡接道：“如果如意夫人真的不是主謀，那主謀也有可能是宋衍，陸堯受宋衍所托，在此處理周雲峰死後的事情。”
顧琊突然出聲道：“還有件事需要調查清楚，那就是周家，到底死了幾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