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亓官晏知道顧琊心中疑慮頗深,這本就是早晚的事情,不過現在也還太早了些,他打了個哈哈說道:“那你看邱小七不也知道的很是清楚麽?聽說他從前的記憶全無,心智也不過是七歲稚子,想必也是同我一樣先前翻閱了不少東西,才找出的蛛絲馬跡來。”
聽他如此一說顧琊倒也找不出說辭反駁,若說這江湖上只有亓官晏一人知道那石板就是藏寶圖倒也罷了,但是那邱小七分明也知道的一清二楚,那就不能說是亓官晏有古怪了,至少證明了的确有哪裏走漏了風聲,叫一些人知道了藏寶圖真實的模樣。
亓官晏見顧琊微微颦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不想啦,先去那條小溪看看吧,好容易拿到了一塊藏寶圖,周雲峰可還有三塊呢,可別叫人搶了先機。”顧琊原本對麒麟冢并沒什麽興趣,如今這塊藏寶圖好似天上掉下的餡餅,讓他不在意都不行,他皺着眉頭應道:“那我們先出鎮子看看。”
亓官晏得了他的應允立刻開心起來,一手往懷裏揣着石板,另一手很是自然的攀上了顧琊的肩膀:“顧莊主,有勞你再帶我飛一飛了!”
顧琊頗有些無奈,總感覺這樣的待遇有點像是馬匹或是騾子,不過倒也沒多說什麽,只伸手抱起了亓官晏的腰,運力稍稍往上擡了擡,足下輕點就往鎮子外飛了出去。三七鎮的人原本還會驚呼,如今見得多了也都習以為常,只覺這些武林中人實在奇怪,好好的有路不走,非要在屋子頂上飛來飛去,飛得好些倒也罷了,有些飛得不好,還會踩塌人家屋頂上的瓦片。
有了前幾次的經驗,亓官晏這次已經能夠非常享受這個飛行的過程,有人抱着你,不會把你丢下去,又不用你出力,飛起來的時候四周都是呼呼的風,更何況顧琊的身上冰冰冷的,在這夏天實在是很消暑。
三七鎮不大,外頭也沒有什麽大江大河,只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從北面的山上淌下來途徑三七鎮一直往南流去,溪水雖淺但是水流卻很快,三七鎮的吃穿用水靠得都是這一條小溪。
“他有同你說什麽具體位置麽?”顧琊沿着溪水一路往山上走,“下面應該不會有,畢竟常常有鎮子裏的人去打水浣衣。”亓官晏點了點頭:“他倒是沒說具體位置,只說是在南面撿到的,我覺得我們就算去了那裏也不一定還能再發現什麽,不如幹脆查一查這條小溪沿路還有什麽。”
等他們真的到了北面山頭的時候天都已經暗了,他們仔細尋了一圈,發現那溪水的源頭似乎沒什麽特別的,不過是個小小的泉眼,突突的往外冒着泉水。
“啊!”亓官晏突然喊了一聲:“是我搞錯了!”顧琊轉頭看他:“怎麽了?”亓官晏掐着手指說給他聽:“你看,這條小溪從南至北流淌下來途徑三七鎮,對不對?邱小七跟我說他是在南面撿到的石板,所以我們便自作主張的往北面跑,覺得那地方在這邊的山上,對不對?”
“嗯。”顧琊點了點頭:“當時你說看看源頭。”
亓官晏搖了搖頭:“是我想錯了,東西的确是順着水往下流的,但是整個三七鎮都是一種北高南低的狀态,這東西到底是從哪裏流到哪裏的呢?”顧琊一愣,突然接道:“周家的井打的應該也是這條溪水。”
“不錯!”亓官晏的情緒有些激動起來:“東西應該是從周家大宅裏頭流出去的,也就是說,那宅子裏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密室,那密室又與溪水連通……”他突然頓了頓,而後有些糾結的問道:“林管事……是去查周家大宅的事情了吧?”
顧琊也是一驚,林軒留在周家調查那些枉死的人和周家的密事,如今那密室多半是出了問題,不然藏寶圖這麽重要的東西絕沒有可能流失出來。密室出了問題,那林軒呢?
顧琊還未等亓官晏開口,便攔腰抱起了亓官晏又往三七鎮飛了回去,亓官晏一開口便是一嘴的風,只好轉過了臉把頭埋在顧琊的胸口悶悶的說道:“你這是要去周家大宅麽?”顧琊應了一聲“嗯”。
亓官晏又道:“我覺得我們還是去溪水下游看一看比較好。”
Advertisement
顧琊足下一頓,在一棵樹的樹幹上站定,似乎在等亓官晏繼續說下去。亓官晏答道:“我雖然不知道那密室裏發生了什麽,不過藏寶圖已經被沖了下去,很有可能林管事也一樣被沖走了,若是這樣,我們現在去就正好……若是林管事還在那密室裏,如今離邱小七撿到那石板快過了七個時辰……恐怕是兇多吉少。”
顧琊突然松開了手,亓官晏一愣,慌忙的抓住了他的袖子,不至于讓自己掉下去。
“我不知道你是誰,”顧琊突然開口道:“可林軒與我一同長大,你莫要算計于他。”
亓官晏一愣,而後笑了一聲:“你覺得我算計他?”
顧琊不說話了,良久又一把抱起了亓官晏的腰,往鎮子南面掠了過去。
等到了鎮子南面的時候,已經快接近午夜了,顧琊身上還有火石,便點了點光亮沿着小溪往下走,索性月色足夠皎潔,照的整條小溪都在月光下泛着光芒。
他們約莫沿着小溪走了半個時辰,便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氣,顧琊立刻拔出了流雲,他雖還未感受到有人在附近,但是血的氣味總是不會騙人的。又走了一小會兒,便看到不遠處的溪邊仰面躺着一個人,在月色下顯得格外凄慘。
顧琊定睛一看,果真是林軒。
如今的林軒用狼狽來形容都算是誇贊了,他臉色慘白,嘴唇上沒有一絲血色,一身青衣已經濕了個透徹,先前似乎大戰過一番,斑斑駁駁的沾染着不少血跡,身上滿是傷口,箭傷刀傷甚至還有一些被火灼燒過的痕跡。
亓官晏和顧琊連忙跑了上去,探了探他的鼻息還在,只是微弱的很。
顧琊把林軒擡了起來,才發現他身下還死死的壓着一把劍。
那劍看上去普通的很,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劍鞘,通體烏黑,只邊緣處滾了金邊,劍柄尾部有金絲鑲嵌着的一顆紅色寶石熠熠生輝,上面既沒有镌刻劍的名字,也沒有任何使用者的痕跡,像是一把全新的、從未使用的過的劍一般。
亓官晏喃喃道:“麒麟劍。”
顧琊又瞥了他一眼,亓官晏卻沒在意,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把浸在溪水中的劍身上。
大多數的兵器沾染了血氣就會發生變化,但是麒麟劍卻似乎像是新生一般,上面沒有沾染任何顏色,也看不出這是一把沾滿鮮血的神兵,在月色下顯得尤為古樸沉靜,若是将它放在舊貨攤子上,除了它劍柄上那顆鮮亮的紅色寶石,恐怕不會有什麽人再看它一眼。
顧琊突然出聲道:“林軒傷得很重。”
亓官晏回過了神來,向着顧琊抱歉的笑了笑:“天下神兵,的确有勾人心魄的本事。”
顧琊不置可否,将林軒的一只手臂挂在了自己的肩上,一手扶着,另一只手架在林軒的腋下,将他整個人支撐起來:“我要帶他回顏大夫那裏。”
亓官晏點了點頭:“應該的。”
顧琊輕聲問道:“那你呢?”
亓官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我?我什麽?”
顧琊猶疑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你原本就是想要麒麟劍和藏寶圖,如今二者都已到手了……你還,與我同路麽?”
亓官晏笑道:“原來你是擔心這個,我自己還是要在你這裏摻合一腳的,別的不說,我是得了這兩件寶貝,可是我有本事拿到卻沒本事保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上一點功力也無,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恐怕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顧琊點了點頭:“那我先送他回去,過會兒再來接你。”這裏距離三七鎮已是不近,輕功來回尚且費勁,亓官晏沒有內力,自然是做不到拿輕功趕路的,從這裏走回三七鎮,恐怕是要走到天亮了。
亓官晏又笑:“你先帶林管事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就是了。”
顧琊垂了垂眼眸,不置可否,良久架起了林軒往三七鎮飛去。
亓官晏看着他踏了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視線之內,不禁有些失落,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這種失落來自于何處。等到顧琊完全消失不見,亓官晏便走近了溪水,彎腰拾起了躺在溪水中的麒麟劍,在月色的照耀下麒麟劍的劍鞘泛着淺淺的光,他小心翼翼的擦幹了上面的水漬,把它抱在了懷裏。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樹枝被人踩斷的清脆的斷裂之聲,一人陰恻恻的笑道:“大哥,我們今日不過是出來碰碰運氣,沒想到卻是撞了大運了,你聽到了麽?麒麟劍呢。”
另一個人也笑道:“不錯,我不僅聽到了那是麒麟劍,我還聽到了這個人,他不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