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五

亓官晏幾乎是要被氣笑了,顧琊忍着丁乞的“無可解”都能面不改色的練劍修習,如今竟是為了一碗馄饨說自己受的那些皮肉傷痛了起來,只好支了一只手臂在桌上托着腮看着顧琊:“你幾歲了?”

他們的動作對話自然全部落在了那兩個姑娘眼裏,先前搭話的姑娘不禁瞪大了眼睛:“你?你們……你們怎麽能……”而後似乎是誤會了什麽,對着顧琊說道:“就算你不願與我相交,又何必這樣侮辱于我?我父親若是知道了,定不會叫你好過的!”

顧琊一愣,轉頭看向了那位黃姑娘:“你父親是錦繡坊的老板?”

那姑娘答道:“是又怎樣?”錦繡坊在阜陽城算得上是很有名氣了,家裏也很富庶,不少人都上門提親,姑娘卻看不上那些人,這才想着在夜游會上物色物色。顧琊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他雖不太管流雲山莊的生意,但是下面到底賣些什麽他還是有數的,阜陽城的布業繡業極其出名,流雲山莊在這裏做的也是布莊生意,這幾年在阜陽城發展的極其迅速,幾乎到了一家獨大的地步,這錦繡坊與流雲布莊常有生意往來,可說是流雲布莊下面的一個鋪子也不為過。

“我是流雲布莊的老板。”顧琊很少有這樣自報家門的時候,第一次做起來還不太得心應手。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麽?編這種謊話來诓我?”那姑娘的脾氣倒也耿直,“流雲布莊哪裏有什麽老板?流雲布莊是流雲山莊的産業,上頭是……流雲山莊的莊主……顧琊。”她說着說着聲音便弱了下去,一時間也有些不可置信,先前燈光昏暗,她又沒想過顧琊會出現在這裏,自然沒有仔細看過面前的人,只瞧見了他俊美的外貌。

如今細細一看,便發現的确有許多證明了身份的東西,擱在桌邊的一柄寶劍和他手指上的那枚白玉指環,身份的确呼之欲出。

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在阜陽城她家還可稱得上是富裕,但若是放在流雲山莊面前那可就不夠看了,她也從沒有肖想過自己能當流雲山莊的夫人。

“流雲山莊的莊主又如何了!”那姑娘站起了身叉着腰道:“那便能這麽羞辱于我了麽!”

顧琊皺着眉頭道:“我何時羞辱過你了?”亓官晏一看這架勢便明白了幾分,連忙伸出了雙手擺了一擺:“莊主你先別說話了,黃姑娘你別急,你先坐下慢慢說,他沒有要羞辱你的意思,咳,我和他,是,是那種關系。”

這種話叫亓官晏自己來說有些難以啓齒,再怎麽看自己都像是倒貼顧琊的死斷袖。

顧琊似乎也稍微懂了一些,怕是那個姑娘以為自己告訴她就是和男人在一起也不看她一眼,他雖然不屑于解釋這些,不過也不想受了不白之冤,便一把把亓官晏摟進了自己的懷裏,對着那姑娘說道:“這是流雲山莊的夫人。”

那黃姑娘似乎的确沒有料到顧琊是個斷袖,看了看顧琊又看了看亓官晏,不禁瞪大了眼睛,而後驚呼了一聲,提着裙擺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她的友人還算是有幾分理智,同顧琊和亓官晏道別了之後也跟着追了出去。

他們坐在角落裏,別的吃馄饨的人倒是沒看見什麽,馄饨攤子的老板卻是有些尴尬,那兩位姑娘的小馄饨早就煮好了,但是看他們這桌的氣氛詭異,老板便一直沒敢端過來,如今瞧見那兩位公子竟是那樣的關系,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手裏端着兩碗小馄饨過去也不是,不過去也不是。

亓官晏見那老板進退兩難的模樣不禁失笑,沖着老板招了招手道:“那兩碗也給我們吧,我們吃得下。”他和顧琊雖然胃口都不太大,不過到底是成年男子,兩碗小馄饨還是吃得下的。

那老板這才繞過了鍋爐,把手上的兩碗小馄饨放在了亓官晏和顧琊的桌上,他似乎是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顧琊,卻見顧琊也正在看着他,臉上一絲表情也無,那老板立刻讪笑道:“打擾二位了,打擾二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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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琊沒有接話,倒是亓官晏笑道:“沒有的事兒!老板多心了,多謝你的馄饨。”

那老板又打了個招呼,便繞到前面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亓官晏這才轉頭看向了顧琊:“這次可不是我要看姑娘,這次是姑娘看你。”顧琊看了看他,又把自己面前的碗往前推了一推:“你喂我。”亓官晏無奈的搖了搖頭,認命的拿起了小瓷勺,一口一口的把那碗小馄饨喂給了顧琊。

剩下老板剛才端過來的兩碗,亓官晏才端到了自己面前:“莊主你飽了沒?這兩碗我自個兒吃啦?”誰知顧琊又把那碗挪到了自己面前,對着亓官晏一本正經道:“來而不往非禮也。”

就這麽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終于是把那四碗小馄饨都吃完了,亓官晏摸着吃的有些撐的肚子,轉頭對顧琊說道:“回去麽?”

他原本當顧琊已經對這夜游會沒了興致,畢竟這兒又吵又熱,人來人往的擠得很,實在不是顧琊會喜歡的地方。豈料顧琊竟是有些遲疑,糾結了一會兒,輕輕咳了一聲說道:“還有個想去的地方。”

亓官晏有些驚奇,顧琊對這夜游會絕對沒有什麽興趣,先前也不可能去問過什麽人,也不知道是要去哪裏,便問道:“你想去何處?”

顧琊倒是難得有些忸怩起來,半晌道:“剛才那個姑娘,說是前面有算命的先生。”

亓官晏無奈:“莊主,我請錢多多給我們算過了,八字相合。”

顧琊卻難得有些堅持:“再算一遍!”

亓官晏無法,只好跟着顧琊走出了馄饨攤子,沖人打聽了算命先生的小鋪子,擠着人群往前走,那算命先生在阜陽城似乎很有名,聽說算得特別準,不過平日裏幾乎不設攤子,只有每年夜游會一定會來,每次都有不少人去算命。

亓官晏原本是覺得,顧琊的性子絕不會相信這些,未曾想也會想叫人算上一卦。

那算命攤子似是過了人最多的時候,也不見有什麽人排隊,大多數人都趕着去看夜游會快要放的煙花了,這些看不太清楚的煙花的地方人便少了許多。

“二位算什麽?”那算命先生長着一張圓臉,眼睛小的眯成了一條線,鼻子圓潤,肥唇厚耳,看上去便不像是普通人,他擡頭看了眼亓官晏,先是“咦”了一聲,而後又看了眼顧琊,驚訝之意更甚,原本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簽筒上,如今簽筒也不要了,只一個勁的盯着亓官晏瞧,上下打量。

顧琊有些不滿,将亓官晏往自己的懷裏攬了攬。

那算命先生笑道:“你着什麽急,你們手上連着紅線,還能被別人搶走不成麽?”聽聞此話,亓官晏先是一愣,而後驚覺這算命的是有些真本事的,也不知道讓他算好不好,卻聽顧琊有些愉悅的答道:“果真如此麽?”

算命先生笑着答道:“是啊,這姻緣線連着呢,誰也搶不走。你們二位算什麽?”

顧琊點了點頭道:“合八字。”

那算命的點了點頭道:“好啊,兩位把八字寫在這紙條上吧。”顧琊很是爽快的寫完了八字,轉頭去看亓官晏,亓官晏此時頗有些騎虎難下,猶豫再三還是把自己的八字寫在了紙上,遞給了那算命先生。

那算命先生看了看他們紙上的八字,挑了挑眉毛道:“相生相合,能合适到這樣的八字也是世間罕見。”顧琊心滿意足,他對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向來不怎麽相信,不過即便是哄騙自己,也願意聽一聽好話的,畢竟亓官晏還瞞了他許多東西,只能靠這些玄學來鼓勵鼓勵自己。

那算命的看向了亓官晏,笑着問道:“我觀公子八字面相,實在是世間少見,按理說應該是平安順當富貴無虞的一生,怎麽又看上去受了不少波折凄苦,命運不符,的确是第一回 看到這樣的情況。”

亓官晏尴尬的笑道:“是發生了一些事情。”

那算命的又道:“按理說,八字相生相合最主要的便是陰陽調和,可是你與這位公子皆是男子,卻是天作之合。怕是世間再難找出這樣的姻緣了,老小兒算命算了大半輩子,的确沒見過如此這般的。”

亓官晏扯了扯顧琊的手,笑着沖算命先生道:“先生費心了,既然姻緣是好姻緣那便就行了,其他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多謝先生,我與他就先回去了,有緣再見。”顧琊原本還想再細問些什麽,但見亓官晏的确是想走了,便就順着他的意思,索性被他拉扯着往回走。

卻聽背後那人突然說道:“你承天命、受八苦、年紀輕輕便短命而亡。”

顧琊足下一頓,轉頭看向那算命先生正想說些什麽,只聽亓官晏氣定神閑的問道:“那我身邊的這位呢?”

“他是王侯之相,氣貴緣福,一生喜樂,百歲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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