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短小
十七
南若陪太子又吃了一遍午膳。
——領導沒吃完,他也不能先走。
他剛剛吃了一盤主食已經飽了,只夾了小碟子裏的醬菜換換味,順便将折子上調查的這幾個反派男女配和男女主的矛盾給太子講述了一番。
當年那些事發生時太子年紀還小,這不是現代,想知道什麽陳年八卦可以上網搜,在這裏,十幾年前的事查起來并不容易,而且又跟皇帝和皇後有關,不想惹上麻煩的,都會選擇禁口,想知道就更難了。
至于他怎麽知道的,這不是有個親身經歷的爹嗎,偷聽也好,偷看也罷,反正就是知道了。
一些後宅八卦也可以推到母親趙氏身上。
他一邊說一邊不着痕跡的觀察太子。
太子神色如常,叫人看不出喜怒,仿佛之前的變色是幻覺。
南若覺得自己可以學習一下,現代人很少會做情緒管理,尤其像他們這代人,喜怒哀樂常常直接上臉,不怎麽刻意遮掩,即便面對上司也不會摒棄自己的個性。
用年輕人的話講,工作千千萬,不行咱就換。
他現在這位上司可輕易換不了。
他目前所處的環境,除了要會察言觀色,還得學會處變不驚。
太子似乎覺察到他的打量,夾菜的間隙撩起眼皮瞥他一眼:“想看就大方看。”
南若半點沒有被抓包的尴尬,微笑道:“臣見殿下舉止優雅,便不覺多看了幾眼。”
遮掩情緒上他需要再進修,論臉皮厚可從沒輸過,娛樂圈臉皮薄的根本混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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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他說的是實話。
太子吃飯的動作很好看,南若自認沒法比,他前世吃飯,頂多也就是不大張口不吧唧嘴不扒拉菜,跟太子這種從小就訓練到骨子裏的儀态比不了。
光每一口都細嚼慢咽這點,要不是有小若谷的身體記憶,他絕對要破功——他兩口就能吸光一碗泡面!
太子只當他是在拍馬屁,沒再搭理他。
南若就遺憾的收回了目光。
看來太子沒有想給他解釋為何會吐的意思。
他本以為太子會繼續追問,畢竟他并不喜歡別人拍馬屁。
心裏又記下了一個重點:領導不吃激将法。
回到小院,南若鋪開紙張,開始琢磨起選誰來完成領導交代的工作。
這是太子給他的第一個任務,他得做得漂亮些。
折子上的反派男女配他不想選,這些人利用價值不大,他們能活到現在,要麽是膽怯懦弱,要麽是牆頭草,真有能力的沒幾個。
要策反也不是做不到,但需要時間。
他想從男配下手。
這麽多年過去,他們已經不單是男配,也是男女主的重要幫手。
比如容相,比如尉遲将軍。
南若最想下手的是容相。
如果能将他折掉,對男女主以及榮王,會是很大的沖擊。
只是南若對官場還在摸索學習中,沒有把握也沒思量好要怎麽将容相扳倒,容相的權力和地位來自皇帝,皇帝信任他,別人說什麽也沒用。
從後宅入手倒是可以給他添點麻煩,但兩個孩子還小,南若沒想好要不要動手。
思考片刻,他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名字:
廣德侯上官子辰。
古早言情文裏,總有一款三觀歪斜的偏執狂病嬌人設,上官子辰就承擔了這個角色。
我殺人我嗜血我殘忍,但我遇到女主對她鐘情深情不悔我就能洗白。
他出場時十四歲,表面天真乖巧小奶狗,哦,作者寫文的時候此小奶狗還非彼小奶狗。
其實腹黑毒辣扭曲陰狠。
具體表現在愛慕他的小娘子碰了他喜歡的東西,他表面笑嘻嘻将東西送給對方,扭頭就派人去設計将對方手折斷。
那叫一個炫酷狂拽霸。
作為網絡文學發展見證者的南若,有很漫長的網文閱讀史,不管男向女向言情還是玄幻他來者不拒,後來會做編劇,跟他的閱讀史有很大關系。
所以毫不掩飾的說,他年少時看這種狂拽劇情看的很爽很投入。
當時只覺得哇好厲害好酷好牛×。
完全沒想過那個被折斷了手的女孩會怎麽樣,那些被輕描淡寫天涼王破弄死的人什麽感受。
時過境遷,再看古早文,他只想說有病就去治。
不傷害別人,随便你病嬌随便你偏執,可用人命用鮮血來證明,恕他接受不能。
上官子辰一次“耍酷”時被女主撞見,見女主的反應和旁人不同,對女主來了興趣,一來二去喜歡上女主,在女主不知道的背後,幫她解(弄)決(死)了不少對手。
女主進宮後,他也一直給予幫助。
女主封後後,他為了離女主近一些,加入了銮儀衛,銮儀衛責掌管皇帝皇後車駕儀仗,是比較能時常見到皇後的職位了。
十年過去,已經晉升銮儀衛指揮使。
而銮儀衛也從單純只負責帝後儀仗和沿途巡視,增加了廷杖審訊的職責。
讓南若不禁想起了一個耳熟能詳聞風喪膽的機構——錦衣衛。
他不知道這是女主提議的,還是男主自己的想法,銮儀衛瞧着很明顯有往錦衣衛發展的趨勢。
若放任下去,對太子而言,會是非常棘手的存在,頭領上官子辰肯定無條件站女主。
南若将擔憂寫進折子裏,當然他不會提錦衣衛,只是提醒太子,如果有一日男主給了銮儀衛偵查逮捕的權力怎麽辦。
所以在這之前得将苗頭掐掉,或者将上官子辰拉下來,換成己方的人。
南若略一沉吟,寫下設想的方案。
官場手段他是不太會,可他會別的。
譬如輿論,譬如營銷,譬如黑人。
作為幕後,他對圈中這些操作清楚的很,他自己就參與過,顏值最高編劇的稱號怎麽來的他心裏一清二楚。
沒辦法,現狀就是營銷炒作為主流,想混口好飯吃,只能随波逐流。
南若将想法一一羅列出來,連可能會出現的結果,也設想出應對方案。
隔天交給太子,他看完再擡頭看他,眼神又變了變。
書生殺人不用刀,滿紙盡是誅心言。
怕是任誰都想不到,這一臉乖順無辜的人會寫出這樣的東西。
他審視低眉垂目的少年,問:“怎麽會想出這樣的法子?”
南若微笑:“臣不懂為官之道,便只能從旁門下手,世人重名聲,尤其士子勳貴,名聲重于性命。”
“臣也是為了活命,廣德侯應當很想知曉是誰害了他的幼子。”
廣德侯幼子上官鈞也是中毒受害者,上官子辰接到消息快馬加鞭趕回了京城,想來應該已經和其他兩位受害父親聯系上,在聯手調查。
他等了一個月,還沒等來動靜,是該催一催了。
再沒動靜,他怕男女主要回來,他們回來,南宮雲林也會回來,他便不能再賴在東宮蹭飯。
太子盯着他瞧了片刻,将折子合起來:“孤允了。”
七天後,京城上下忽然被一則消息刷了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