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喬莅打電話來說,白若的弟弟車禍住進了醫院, 情況不妙。

這消息如同晴天霹靂, 頓時就把白若霹蒙了。

她急趕到清河醫院。

“喬醫生, 我弟弟怎麽回事, 怎麽好端端突然車禍了?”白若看起來是真的着急,說話很倉促,“他昨天還跟我通過電話,人好好的, 只是情緒有些不高。”

“是今天清晨送來醫院的。”喬莅對她說,“車禍地點是在東城機場外面,據送他來的年輕人說, 似乎是說你弟弟的女朋友要出國了,他放不下去挽留,結果可能不盡如人意,他從機場出來精神很恍惚,沒有注意到一輛大巴車……”

白若兩手緊緊交握在一起,變了臉色。

“喬醫生, 你一定要救救我弟弟, 多少錢都可以。”白若迫不及待地說。

“這不是錢的問題。”喬莅很同情這個美麗的女人,因為知曉她才喪母不久,安慰道, “白小姐與我,也算是有過交情,我肯定會盡力, 只是……”

“只是什麽?”

喬莅說:“這個手術風險很大,成功的幾率并不高,你的弟弟他很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轟隆一聲,白若腦子裏某根弦徹底斷了。

她渾身冷得如墜冰窖,仿佛是被什麽可怕的東西纏繞住了一般,不得脫身。

喬莅扶着她在一張椅子上坐下,細細說了很多安撫的話,這是他對別的病人家屬從未有過的耐心。

白若坐在椅子上,沒有眼淚,卻渾身籠罩着能将人淹沒的壓抑和悲傷。

她想起了幾天之前,在公司辦公室,自己對宋敏齊的“誓言”。

她說敏齊,若我真的害死了你的父親,那就讓上蒼保佑我衆叛親離,這輩子孤家寡人,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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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的臉色蒼白似紙,下唇都快被自己咬破。

她的電話響了起來。

“阿若,情況怎麽樣,阿忍還好嗎?”是萬世琨。

白若沒有回應。

“阿若,你說說話,別吓我。”男人的聲音有點微急。

白若幽幽地問:“陽銘鋒父女倆,是不是今早一早的飛機?”

萬世琨說是。

白若的心情頓時沉到谷底。

喬莅去倒了杯水過來,就發現白若握着手機,眼眶泛紅。

“白小姐,喝口水。”喬莅将杯子遞給她,“情況或許沒有想象中那麽糟糕,你先平複一下心情。”

“阿忍是我唯一的親人了。”白若終于忍不住哽咽,“喬醫生,我求求你。”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是喬莅此時此刻想着的,真的只有眼前人梨花帶雨的嬌容,為她眼中的祈求而動容,再無其他。

可見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

白若抽噎着對喬莅說,她這一生,努力積德行善,廣開善路,從不想主動與人結怨,可是為什麽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上蒼真的不仁。

喬莅忍不住靠近了她,心中充滿憐愛。

他這時候早已經把“早晨白若老公接電話”這一茬丢到腦後去了,只當她是個孤苦無依的小女人,需要他的肩膀。

過了好半晌,白若情緒稍微平複,她整理了一下妝容,客氣地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白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喬醫生,耽誤你的時間了。”

喬莅有些悵然若失,溫和回應道,“怎麽會,我當白小姐是我的朋友,安慰朋友怎麽能說是耽誤時間。”

白若破涕為笑,算是認下了這個“朋友”。

“喬醫生以後就叫我阿若吧,白小姐前白小姐後的,聽起來很別扭。”白若說。

“好啊,阿若。”

喬莅笑起來,有一種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風度翩翩。

可惜白若無暇領略。

再者,男人的儒雅風流,成熟魅力,白若皆已免疫。這兩樣東西,她死去的丈夫從來不缺——白若領教夠了。

喬莅又跟她說了會兒話,讓她不用擔心,放心把弟弟的事情交給他,他會替她安排好,還讓她今天先回去休息,等白忍檢查結果出來了,他立刻通知她。

白若聽話地離開。

正是因為弟弟車禍重傷這件事情,最近這些天,白若跑清河醫院勤快了起來,而且時常接到喬莅的電話,二人一說話就是半個小時起,有時候甚至是半夜三更。

萬世琨周末照例過來星月灣探望白若的時候,發現了端倪。

廚房內,白若拴着圍裙,秀發挽起在腦後,正在小心翼翼守着火熬湯。

她從前鮮少親自做這些事。

萬世琨自身後圈住她,将人抵在櫥櫃上,湊近她頸項輕咬了一口。

“阿若什麽時候也學會洗手作羹湯了?”男人輕哼着說。

“就、随便做一點。”白若側着閃躲他的唇,沒躲得過。

“可你昨天才跟我在電話裏說,阿忍要做大手術,手術前兩天不能再進食。”

白若攪弄勺子的手停頓了一下,嗫嚅着說,“是喬醫生,上次我送湯去醫院,他說這個鴿子湯還挺好喝的。”于是她就順手準備一點帶給他。

萬世琨箍着她的手一緊,語氣還是若無其事,“可是阿若都沒有給我做過鴿子湯。”

“你不是不喜歡吃湯湯水水的嗎?”白若回答得自然無比。

男人頓時覺得被無形中敲了一悶棍。

白若似乎是想到什麽,又補充道,“那要不我給你留一碗?一碗夠嗎?”

男人咬牙切齒重重說了聲不夠。

白若立刻又往湯鍋裏加了水,邊喃喃:“那這下應該夠了,這都夠四五個人的量了。”

萬世琨黑沉着臉出了廚房,獨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沒再說過話。

等到白若忙完廚房的事情,出來的時候,看到他還在沙發上坐着,有些吃驚。

“你還沒走?”

“你希望我立刻走?”男人眼神中明确寫着‘你敢點一下頭試試看’幾個大字。

“我以為你很忙的。”白若回應說。

萬世琨怒極反笑了,順着她道,“阿若最近才是真忙,時常見首不見尾的。”

白若不吭聲,是又想起了弟弟。

萬世琨拿她沒辦法。

“過來。”他道。

白若依言走過去,萬世琨伸手一拉,将她拉坐在他的懷裏。

他手捧着她的臉,與她額頭相抵,低啞的聲音說,“阿若,你看着我。”

白若看着那雙深邃到能吸人魂魄般的眼睛,在男人的眼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

萬世琨對白若說,“阿若,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不關你的事,真的都不關你的事情。”

白若聞言渾身一僵,瞬間就意識到了他在說什麽。

萬世琨細細密密親吻着白若的面頰,對她說,“這些糟糕的事情都跟你無關,你不要什麽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別跟自己過不去。”

白若壓抑了多天的情緒,終于在此時此刻崩潰,她忍不住說出了心裏話。

“我這輩子沒做過真正意義上的壞事,只除了一件:我害死了他,我真的害死了他,我親眼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眼中帶着遺憾……我會有報應的,我那時候就知道,我會有報應。”

萬世琨緊緊将她抱進懷裏,白若渾身都在顫抖,整個人的情緒不受控制。

“我母親的死是第一步,現在又是因為我,是我急着逼走陽律師,反複警告阿忍離開陽律師的女兒,阿忍他還那麽年輕,他從未經歷過感情困苦,我怎麽能理所當然地以為他會像我一樣冷酷無情,對感情說丢棄就丢棄……”

她此時此刻的眼淚,能将他的心都絞碎。

萬世琨緊摟着她,一手輕拍着她的背,小心翼翼地安撫。

“阿若,別把自己想得那麽壞,你不是,你沒有丢棄感情。”他紅了眼眶。

白若萬分懊悔。

萬世琨卻對她說:“你沒有錯,阿若,是我威逼陽律師離開,就算有什麽報應,也該落在我的頭上,跟你沒有半點關系。”

聞言,白若抓着他肩膀的手陡然收緊,指甲幾乎掐進了他的肉裏,臉貼着他的臉不再動彈。

半晌,就在萬世琨以為她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她突然好小聲好小聲地說了一句:

“……你別離開,求你了。”

她竟然也會害怕,會擔心他出事。

這樣的想法,比讓男人喝一百碗鴿子湯來得更振奮人心。

萬世琨捧起白若的臉,吻在她泛紅的眼眶,沙啞着聲音保證:“阿若,我會一直在,你別怕。”

白若聞言,揪在他肩膀上的手,這才緩緩放松,整個人疲憊地靠在他的懷裏,聽着他胸口傳來的穩健心跳,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麽。

萬世琨心中熨帖到恨不得就地跑個三百圈。

雖然這麽想有些不太厚道,但是他确實無比喜歡此時此刻的這種感覺:她只有他可以依靠。

他心心念念從小護到大的女孩,心裏有他。

可是白若的手機卻在這時候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是喬莅打來的。

白若接完電話之後,突然對萬世琨說:“你下周不用過來看我了。”

萬世琨一愣,還沒從剛才的滿腔柔情中反應過來。

他下意識問了一句:“怎麽了?”

“我要離開市區一周。”白若道,“喬醫生剛才打電話說,他們醫院下周前往區縣,有個幫助留守兒童與老人的愛心活動,我想着盡一些心意,資助一批醫療資源與設備過去,就當是為阿忍積福了。”

喬醫生,又是喬醫生。

男人最是了解男人。

萬世琨甚至都不需要見面,光是聽到“喬醫生”這三個字,都能感覺到其散發着一股子白蓮花的味兒。

熏得他想吐。

但他肯定不會在白若面前發作出來,不想破壞掉兩人好不容易才有一點點進展的關系。

萬世琨笑着對白若說:“這很好啊,這個喬醫生可真是個好人呢,他需要多少醫藥和設備?嘉雲捐多少,我們泰森制藥捐雙倍。”

“就像阿若說的,給阿忍積福。”男人笑得像個暖男。

白若開心地說了聲好,就要去收拾衣物,卻被萬世琨拉住了。

“捐贈的物資讓人送過去就可以了,阿若這些天也累了,就不用親自去了吧。”他說。

“我得去一趟,已經給喬醫生添了很多麻煩了,這次去正好可以看看有沒有什麽地方能幫得到他。”白若說得很誠懇。

“你說什麽?”萬世琨立刻皺緊了眉頭。

原來那個白蓮花狗男人也要去麽?

孤男寡女山區相會,還一去就是好多天,說不是居心叵測誰會信?

白若信的。

她點點頭對男人道:“喬醫生心懷大愛,年年都要無償去山區義診的。”

這不可以,這絕對不可以。

萬世琨臉色烏壓壓黑沉一片,風雨欲來。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

社會我琨哥:日了個鬼,到嘴的老婆竟還要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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