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敏齊,你生氣啦?”白若從身後拍了拍宋敏齊的肩膀。
男人惡狠狠回過頭, 陽光透過窗戶透進來, 映照在他的臉上, 使得他原本滿臉郁憤的表情變得異常柔和很多, 看起來很清透,有種奇異的矛盾感。
白若認真道歉:“對不起,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讓你想起死去的女朋友。”
“你還提?”宋敏齊橫眉豎目, “別讓我聽到你再提女朋友三個字。”
白若莫名:“但也總不能一輩子為個死人當和尚吧。”
宋敏齊煩死她:“你又不是我媽,當和尚你也管不着,礙不着你什麽事。”
白若咬着嘴巴不說話。
宋敏齊瞪一眼她身後的陽雲袖, 問道:“這女孩怎麽辦,她油鹽不進,鬧死鬧活就要把孩子生下來。”
“你不是說你嫂子希望她生下來?”白若問,“怎麽現在聽你的口氣,好像不太樂意。”
宋敏齊難得嚴肅了神色,淡淡道:“這姑娘自己都還沒長大, 哪兒知道生孩子意味着什麽, 更不知道如何養育好孩子。大哥也太不是人了。”
“我電話讓他父親自己回國來接吧。”白若說。
“陽銘鋒?”宋敏齊眼神有些微妙,“我以為你會迫不及待避開他,我大哥前前後後鬧出這些事情, 不就是因為覺得,你跟陽律師之間有着什麽不可告人的勾當麽,覺得你們謀財害命。”
“你現在打電話讓陽律師回來, 可就等于三方當面對峙了。”宋敏齊說,“我大哥不會放過你的。”
白若鄭重其事地看着宋敏齊,沒說話。
她生得真的極好看,是典型的明眸皓齒東方美人,五官卻又半點不寡淡,明豔而多情,就算是随意塗抹個口紅都會顯得熠熠生輝。
宋敏齊被看得不自在,下意識挪了挪眼神,粗聲粗氣道:“幹、幹什麽?”
Advertisement
“沒什麽,”白若輕笑出聲,“就是覺得,你還挺向着我的。”
宋敏齊一下子耳根發燙,感覺像是被拎在烤肉架子上烤,整個人都在滋滋冒煙兒。
“疑罪從無,警察都這樣認定的。”他幹巴巴地說,“既然你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敢讓陽銘鋒回來當面對峙,那就證明你并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卻又為什麽從前要遮遮掩掩跟陽律師是老相識這件事?”
“我沒有刻意遮掩。”白若移開目光,看向窗外,“我只是不希望,将一些陳年舊事又翻出來說。”
“至于你大哥——”白若目光冷淡,“我壓根沒将他放在眼裏,也更不會向他解釋或者證明什麽,他不配。”
宋敏齊也沒說什麽,白若安撫陽雲袖,說不會逼迫她,會讓她自己做決定,随後回家,宋敏齊說順路送她。
車上,兩人說話。
白若:“聽吳副總說,你最近工作挺賣力的,成長得很快,也肯下基層吃苦。”
她語氣帶着贊許,宋敏齊竟破天荒有些不好意思,随口道:“也就那樣吧。”
白若笑了,倒是好心情:“真希望你可以早日能獨當一面,這樣也算是名正言順繼承了你父親的遺志。“
宋敏齊聽不出她話中意思,就道:“你好像在嘉雲待得不開心。”
白若揉了揉太陽穴,淡淡道:“不是不開心,只是家大業大的,會很累,有時候甚至忘了自己是誰,和自己真正向往的是什麽。”
她并沒有因為突然擁有這麽多財富而更開心。
宋敏齊在此刻突然意識到:白若繼承了他父親的遺産,看似是繼承的巨額財富,可是更多的,是這財富背後的巨額責任。她每天被這責任推着走,需要顧及宋家內部龐大家族的利益關系,還要運籌帷幄整個宋氏旗下多家公司與子公司的發展決策,更別提,還要面對裏裏外外多少人質疑和指責的言語。
他原本以為白若這樣的女人,早已經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今日卻意外覺得,她也不過是血肉之軀。
宋敏齊開口道:“要是覺得累的話,你給自己放個假吧,公司的事情有我。”
白若聞言,從副駕駛座上側目看他,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好,謝謝你,敏齊。”
“你還是住在星月灣嗎?”他問。
“嗯嗯。”
車子行駛進星月灣,白若下車之後,宋敏齊從駕駛座上探出頭來,叫住了她:“白若。”
白若聽見聲音回頭,路燈将她的身影拉得好長:“嗯?”
“你沒那麽壞。”宋敏齊靠在車窗上,說話很大聲,“你別聽信別人的胡說八道,就覺得自己是個壞女人,聽到沒有?”
白若微愣,明明是小有感動,卻又忍不住煞風景:“就你罵我壞女人罵得最兇,還有臉說。”
宋敏齊一惱:“我那是年輕不懂事,說的話不當真。”
白若噗嗤笑出聲,悶聲回:“行了我知道了,你開車回去小心。”
宋敏齊駕駛着車子,揚長而去。
白若回想着他方才的表情,覺得好笑,卻又有種異常的溫暖。
她埋着頭朝裏走,走了好多步才意識到,門口等着了人。
萬世琨不知道等了她多久了。
白若笑容一收,下意識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什麽時候?”萬世琨正靠着門抽煙,香煙在他的指尖散發着猩紅的微光,拖長了聲調道,“大約是……你跟宋家二少爺打情罵俏的時候?”
白若心頭咯噔一下:“什麽打情罵俏,亂說。”
萬世琨靠着門笑:“是我亂說,還是阿若心虛?”
白若立刻說:“我有什麽好心虛的,就是順路送我回來,說了兩句話而已。”
“順路?”萬世琨抽了一口煙,“那這路順得可真是有夠遠的。”
白若不吭聲,想走上前去開門,卻被男人出聲阻止。
白若皺眉:“怎麽了?”
萬世琨揚了下手上的煙:“等一下。”
白若不悅:“可真是煩人,你就不能不抽煙,我懶得等。”
萬世琨好笑:“我都等你兩個多小時了,你等我兩分鐘,不過分吧。”
話是這麽說,他最後也只是多抽了兩口,便已經将煙熄滅。
白若上前開門,兩人進屋,也都沒再多說什麽。
“吃飯了嗎?”白若問。
“沒,等你一起吃呢。”萬世琨揚了揚手上的塑料袋,“我買了你愛吃的鳕魚披薩,一起吃吧,還是你已經跟咱們二少爺一起吃過了?”
“你能不能別提這茬。”白若覺得這男人小心眼得很。
“怎麽,現在提都提不得了啊。”萬世琨挑眉。
“我跟敏齊怎麽可能會有什麽,他畢竟是——”白若煩躁的話說到一半,自己閉了嘴,重重咬了一口男人遞到嘴邊的披薩,洩憤似的。
“小心點,別噎着了。“萬世琨用紙巾給她擦了擦嘴角,微笑着懶懶道,“我就是怕阿若明知道他是誰的兒子,卻還跟他親親熱熱,那難道是想要認這個便宜兒子?”
“你瞎說什麽。”白若瞪他一眼。
這一眼落在男人眼裏,只有風情,并不具有威脅性。
萬世琨清了清嗓,壓低聲音說:“阿若要是想要兒子,咱們自己生一個,自己養的更乖,也更可愛。”
聽他越說越不像話,白若提拿起沙發上的抱枕砸他。
萬世琨接住她砸過來的抱枕,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那總不能咱們一直這樣沒名沒分的,這都多少年了。”
白若吃一口披薩,甕聲甕氣:“我不介意名分。”
“可我介意啊。”萬世琨拉長聲音,“就不能讓我光明正大吃口軟飯?”
白若蹙眉:“你講話能不能別這麽不正經?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
萬世琨斜眼瞧她嚴肅的表情:“有頭有臉?有頭有臉又不能讓我有個老婆孩子。”
“那你去相親啊。”白若想到什麽,伸直腿重重蹬他一下,“你不是愛相親麽,想必相親對象裏面環肥燕瘦啥都有,你盡管挑選就是了。想要兒子的話還得找個會生養的。”越說越不像話,連着蹬了他大腿好多下。
萬世琨表情一僵,只覺得喬淮安那臭小子啥本事沒有,攪渾水卻一流。
“相個鬼的親。”他一把拽住白若的腳,輕輕用力就将她拖了過來,湊近她的臉,“……我只跟阿若相親。”
白若:“想的美。”
“總不能連想都不能想。”萬世琨伸手一攬,将她整個抱在懷裏,抱得很緊,“阿若,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白若下意識皺眉:“考、考慮什麽?”
萬世琨看着她緊張的表情,和緊蹙着怎麽都舒展不開的眉頭,瞬間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将他想要脫口而出的“結婚”兩個字給活生生掐回了喉嚨,換成了一瞬間的沉寂,寂靜中只餘下兩顆心跳聲如擂鼓。
其實是有一些狼狽的,和手足無措。
半晌,萬世琨笑着開口:“考慮一下,跟我一起出去度個假?”
白若頓時松了一口氣:“你不用工作嗎?”
萬世琨湊近親她嘴巴一下,聲音低沉:“你比工作重要。”
“那去舊金山怎麽樣?”白若竟然搭腔。
“還真願意去?”萬世琨奇了。
“我打算親自去見一趟陽銘鋒,親口問他一些事情。”白若的語氣很嚴肅。
萬世琨問:“這些事情,對阿若來說很重要嗎?”
“是,很重要。”白若一字一頓,“比結婚生孩子更重要。”
萬世琨拿起白若剛才吃剩的半塊披薩,笑着咬了一口:“那我肯定得陪阿若跑一趟。”
第二天,萬世琨就給喬淮安說了要去美國出差一周的事情。
喬淮安疑惑:“舊金山?這個月沒聽說有舊金山的業務啊,出什麽差。”
“私差。”萬世琨靠在沙發上,神情惬意,“指不定這趟出差回來,你就真多了個嫂子呢,嗯,說不定還會多個大侄子。”
喬淮安:“……”這人怕不是瘋了。
“白若?”喬淮安試探着道,“是跟白若一起吧?”肯定是的。
果然。
萬世琨點頭。
喬淮安已經崩潰了:“我說哥,這事兒還沒完啊?那天山水人家你接白小姐回家,我以為你倆都已經成事兒了以為大侄子已經在路上了……你現在告訴我沒結果?”
萬世琨拖拉着聲音:“那天她喝醉了啊,我怎麽能趁人之危?”
喬淮安真的是頭皮發麻,尴尬得能用腳趾頭摳出一室兩廳:“你還不乘人之危?你都趁人之危多少回了?你還曾經跑到人家學校去偷偷恐吓人家的追求者,還藏起人家的作業本讓人專程打電話求你……你怎麽不幹脆狗到底算了呢,還能制造個她酒後亂性強迫你的現場,醒來賴都賴不掉。”
萬世琨直起身:”誰跟你說這些的?恐吓追求者,藏起作業本?”
喬淮安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其實吧,白小姐這人,喝了點酒話挺多的。”
哦,白若跟他說的。
萬世琨臉上五顏六色,竟難得有了瞬間的窘迫,不過轉眼又變成了自然的笑臉。
原來,那些年少時候他以為自己□□無縫的小手段,卻全都在她眼裏無所遁形。
但又慶幸,她很早之前,就心知肚明他對她的情誼。
喬淮安無語:“你竟然還笑得出來?是不是臉比城牆都厚啊。”
這種人到底是怎麽騙得到白小姐這樣的人間絕色的啊。
老子為什麽沒有這種命!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麽!
喬少爺:老實說,除了憤憤不平之外,還是有點蛋蛋地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