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鄭洵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餘恪白要還錢給他,并且說再也不做“那種事情”了。

他反應了一會兒,然後笑着問:“‘那種事情’是哪種事情?”

餘恪白的臉瞬間就紅了,垂着眼睛,放輕了語調說:“是你說的可以提前結束,我已經跟你沒有那種關系了。”

鄭洵沉默着,看着面前的人。

餘恪白看起來精神好了不少,至少比跟他分開前那段時間好得不止一點點。

他覺得自己特別壞,看着這樣的餘恪白,會覺得氣憤。

這是離開了他的情人,按理來說應該對他念念不忘,并且在他要求重來的時候,欣然接受。

然而餘恪白恰恰相反,不但沒有表現出一絲留戀,而且還拒絕了他的邀請。

鄭洵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他甚至開始懷疑餘恪白在對X先生袒露心聲時所說的愛着的那個人其實并不是他。

但如果不是他的話,還能有誰呢?

鄭洵有些煩躁,尴尬地揉了揉鼻子,說:“為什麽?”

“不想了。”餘恪白幹脆地回答道,“以前是迫不得已,作為一個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無路可走,誰會願意用這種方式來延續自己的生命呢?”

對于餘恪白這樣文绉绉的回答,鄭洵理解但卻不想接受。

他有些惱怒地問:“‘這種方式’又是什麽方式?跟我睡覺就讓你覺得那麽不堪嗎?”

餘恪白皺緊了眉頭,微微歪着腦袋說:“鄭洵,你沒懂我的意思。”

“你什麽意思?”

“我只是說,那樣肉體交易的關系從來都不是平等健康的,跟你……睡覺,并不會不堪,但前提是,我們之間不是交易。”餘恪白說着說着,就有些激動,他向來都不是一個外露的人,自從家裏出了事,他所有的想法和心事都不會說出來,可是現在,面對着鄭洵,卻說得停不下來了,“我之所以說以前的行為是迫不得已,原因在于,我也是人,是人就會想要保留自己的尊嚴,過去的兩年,你對我很好,我很感激你,甚至于,我的命都是你救回來的,我願意為了報答你也為了獲取錢財,抛棄尊嚴,貢獻一切你想要的,但是現在,我們之間那種約定已經結束了,現在我是一個獨立的人了。”

鄭洵被餘恪白突如其來的一大段話弄得啞口無言,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餘恪白,從前兩人的相處中,這個人很少會說這麽多話。

“你是個獨立的人了,所以不想要我了?”

鄭洵說的這句話太過暧昧,讓餘恪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如何接招。

他哪兒是不想要啊,他是不敢要。

鄭洵是什麽人,餘恪白其實心裏很清楚,這兩年的相處雖然并非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但多少還是有所了解的。

鄭洵本人以及他的家庭,一切都注定了他們倆不可能有好的結局。

雖然不想承認,但又無法否認,餘恪白打心底裏覺得自己是配不上鄭洵的。

心裏是這麽想,但這話卻絕對不能說出來。

餘恪白想在鄭洵面前給自己留個“全屍”,堅定一點,冷漠一點,做出一副無愛也無恨、無貪戀也無留戀的樣子。

大概這樣,才能讓鄭洵将自己記得更久一點。

不過他是真的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快離婚,不管怎麽說,他都是真心實意祝福過鄭洵的。

“說話!”鄭洵有點兒急了,态度也不再那麽溫和。

餘恪白很少見到鄭洵對自己發火,吓得他後退了兩步。

鄭洵看他竟然有躲開自己的意思,更是無奈了。

“坐下好好聊。”鄭洵先坐下了,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說,“是不是離開我之後你覺得終于解脫了?”

“不是。”餘恪白坐到他旁邊,兩人中間隔着些恰到好處的距離。

“我看着不像啊。”鄭洵扭頭看他,然後靠在了沙發椅背上,“算了。”

“嗯?”

鄭洵苦笑一聲說:“咱們倆好歹也算是好聚好散,沒必要在今天把關系鬧僵。”

餘恪白在心裏吐槽:我沒想跟你鬧,是你先挑起的話端。

“也确實,咱們誰都不是非對方不可。”鄭洵跷起二郎腿,“我離婚了,也自由了,你不願意就算了。”

餘恪白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他想到或許很快鄭洵就會找到新的床伴,大概更年輕,更可人,更讓他喜歡。

“渴了。”鄭洵站起來,往廚房走,“你喝點什麽嗎?”

餘恪白先是搖了搖頭,然後發現對方可能看不到,便說:“不了,謝謝。”

鄭洵嘆了口氣,進了廚房好半天都沒出來。

餘恪白自己坐在沙發上,越想越覺得難受。

他給X先生發短信:我為自己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感到惱火不已,因為它,我把那個人推開了。

他剛發出去,面前茶幾上的手機屏幕就量了。

那是鄭洵的手機,兩部同款不同色的手機并排躺在茶幾上,只有其中的一部亮了起來。

餘恪白純粹是下意識湊過去,想要拿起來去找鄭洵,告訴他有人找他。

然而,他剛看向那部手機的屏幕,瞬間就脊背發涼,手指顫抖。

他看到一個叫“小白”的人往這部手機上發了一條短信,短信的內容跟他剛剛發給X先生的一模一樣。

X先生,鄭洵的洵。

餘恪白扭頭看向廚房的方向,剛好鄭洵端着水杯從裏面出來。

“怎麽……”那個“了”字還沒說出口,鄭洵已經看到了餘恪白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你是X先生?”餘恪白淡淡地問道。

鄭洵站在那裏,進退兩難。

他沒想過這場于他而言并不是很嚴重但或許對餘恪白來說很嚴重的騙局到底該怎樣收場,他只是覺得有趣,既能滿足自己窺探餘恪白的欲望又能讓對方毫無保留地對自己傾訴。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是有些麻煩了。

“你回答我。”餘恪白的聲音變得有些淩厲,不似平常的淡然。

鄭洵點點頭,然後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喝了口水。

餘恪白說不準自己當時心裏是什麽感覺,如果非要用一個詞彙形容自己的話,那大概就是“愚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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