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晚上回去,照常用膳沐浴,被兩雙眼睛看着喝了藥,就又是謝太傅是破廉恥的教學。

謝聞灼還是沐浴後過來的,渾身被水汽籠了,聲音低沉緩緩将書卷上的內容道了出來,燕稷聽着,眼睛稍稍一擡看到他好看的容顏和鎖骨,頓時就有些心猿意馬。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謝聞灼将手中書卷合上,擡起頭:“陛下今日感覺如何?”

“……尚可。”

“那便好。”謝聞灼道:“陛下已然束發,對此事不必覺着窘迫,先人雲食色性也,若是得當,與身體也有裨益。”

燕稷看看謝聞灼沉穩內斂的模樣,實在不忍心同他讨論如此破廉恥的話題,只能低低嗯了一聲。

謝聞灼唇角勾起:“陛下早些歇息吧。”

燕稷颔首。

謝聞灼抱着書卷站起來,俯身為燕稷将被角掖好,又從邊上拿了燒暖的手爐給他抱着,才轉身熄燈去了偏殿。

燕稷在黑暗中聽到木門被輕輕合上的聲音,伸手摸了摸懷中手爐,那麽一瞬間覺着這樣的生活其實也不錯。

他無聲笑笑,抱緊手爐,閉上了眼睛。

時日緩緩走。

朝堂百官已定,戎族擾關将歇,江南叛亂遣人待歸,九國夜宴也已在準備,朝中也就只剩下一些繁雜小事了。

燕稷日子過的甚是順心,在宣景殿喝喝茶與謝聞灼聊聊天,偶爾被傅知懷的情詩和每晚破廉恥日常刺激了,就到朝堂上熊孩子一把,看着燕周竭力抑制的扭曲表情就覺着通體舒暢。

慢慢的,朝堂衆臣将新帝的心思捉摸了個大概。

帝王雖然平日話毒了一些讓人糟心,對着燕周更是如此,但折騰完總還是會按着燕周的意思辦——其實就是被慣壞了耍小孩子脾性,沒什麽太深的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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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朝堂真正掌事的,還是臨親王。

這些話傳到蘇老太師及傅知懷耳朵裏,二人一人面無波瀾一人挑眉微笑,什麽也沒說。燕周倒是有些得意,試探幾次後發現果真如旁人所言,對燕稷的猜忌也就慢慢淡了下去。

燕稷對此喜聞樂見,在朝堂上笑眯眯扮演傻白甜,表面上萬事應承燕周,背後就同丞相一起使壞。

日子還算平和,群臣也覺着輕松,便開始等待不久後的九國夜宴,畢竟是難得的放松時候。

其中期待最大的自然是燕周,他近日甚是春風得意,布下的局盡在掌握之中,耳邊也聽了不少奉承,心情大好。

只是燕周沒想到,九國夜宴還沒開始,江南那邊就出了事。

二月二十七,上朝,兵部尚書上前躬身遞上奏折,道江南突然第四次暴亂,周景、卓文書及陳晗三人率兵前去平息動亂,不曾想此次叛軍來勢洶洶,三人雖抵退叛軍,但身受重傷,當晚便過了身。

帝王贊其英勇,追升官位,賜珠玉金銀于其家以示撫恤,朝堂衆臣裝模作樣哀悼許久,便又開始争論應當遣誰前去。

燕周低着頭,面上一派悲色,眼底卻滿是晦暗。

江南叛亂背後究竟如此,沒人比他更清楚,說這三人為叛軍所殺,他是不信的。

那這件事背後站着的究竟是誰。

而帝王……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樣的角色呢?

燕周忍不住擡頭看向燕稷,卻看着後者一雙眼睛清透看過來:“王叔心中可還有合适人選?”

衆臣有些驚訝。

臨親王之前舉薦三人皆死于平叛,雖然名頭聽着還算忠勇,但說到底還是因為無能,再想着燕周之前說的穩妥,妥妥就是打臉的節奏。

但如今帝王居然還想着問燕周的意思,果真是待他極為親厚。

燕周看着燕稷。

燕稷笑的十分溫善。

燕周想想燕稷這些日子的模樣,心裏疑惑消減下去,但在人選一事上,還是覺着頭疼。

若說有,之前已經被打臉,而且此事有蹊跷,重新舉薦肯定又是被打臉的節奏。

若說沒有,則會讓人覺着他是生了退卻之意。

委實尴尬。

燕稷看着他尴尬的模樣就覺着愉悅,又問一句:“王叔心中可還有合适人選?”

燕周沉默片刻,在有和沒有帶來的後果中權衡一下,道:“并無。”

說完,低下了頭。

燕稷也不難為他,看向旁邊看戲的衆臣:“那麽衆卿可有舉薦?”

百官斂眉低目,生怕自己被打臉。

這樣沉默了許久,傅知懷上前一步:“陛下,臣有一人舉薦,此人名叫姜百裏,任職刑部,是江南望族姜氏嫡孫。”

話音落下,站在他身後的刑部尚書魏榮躬下身:“臣附議。”

燕稷手指輕輕敲打扶手:“衆卿以為如何?”

蘇老太師一派的人自然不會覺着不妥,燕周身後衆臣更是巴不得将這塊燙手山芋送出去,紛紛低頭附議。

“那此事便交由丞相負責,六部安排下去,這次可不能再出差錯。”燕稷在最後二字上加重語氣,看着下方工、禮兩部尚書偷偷擦汗,才笑起來:“這次就別做那些虛的,準備好了迅速前去江南,空話就不必上朝堂來說了。”

傅知懷及六部尚書低頭應了。

燕稷又待了一會兒,看百官也沒別的事要奏,便揮手退了朝。

燕周轉身往外走,身後臣子跟着他,什麽話都不敢說。路過殿門的時候恰好看到傅知懷立在那邊笑,眼神就暗了幾分。

傅知懷也看到了他,沒上前打招呼,眼角挑起的弧度更大了些,一時間居然和燕稷有那麽幾分相似。

燕周看着,突然就覺得更糟心了。

……

姜百裏就是先前傅知懷所說的門客。

他先前受傅知懷所遣去了江南,暗自将赤方國細作的動向把握,加了些控制,又僞裝了動亂,将燕周舉薦三人的性命留在了江南。

随後回京,傅知懷便将他安進刑部,就等着今日。

燕稷對姜百裏的手段倒是很欣賞,再聽傅知懷說魏榮有意将他培養為下一任尚書,更是滿意。

如果魏榮眼瞎把尚書位子給了魏成,就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不過……

燕稷擡頭看向傅知懷:“朕原本以為你會直接讓魏榮推薦姜百裏,畢竟魏榮以為魏成走上歧路是燕周誘導,與燕周素有芥蒂,由他舉薦不會惹人懷疑。”

頓了頓,燕稷繼續道:“如今你親自推舉,燕周必定會查你和姜百裏的關系,他現在本就疑心那三人身死背後是誰操控,如果查到,你會站上風口浪尖……”

朕這麽久的傻白甜也就白裝了。

傅知懷滿不在乎一笑:“燕周早就想掌控六部,可六部大多受命丞相,所以自我站在這個位置,就已經成了他眼中釘肉中刺,這只不過是早晚問題,還不如先膈應他。”

說着,傅知懷眼睛染上幾分狡黠:“更何況……他就算去查姜百裏,查到的也只會是一個被刑部尚書看重的小人物,與我相府什麽聯系都沒有……最多也就是引薦的關系。”

狐貍樣的。

燕稷這麽想,自己眼底卻也忍不住染上笑意,他一直很佩服傅知懷這一點,整日懶散無所事事的模樣,卻能在極短的時間裏不動聲色将一切都安排好,前後都算計了個清楚。

大啓丞相傅知懷,有的不僅僅是風流性子和一張臉。

能膈應到燕周,燕稷心情很是愉悅,伸手将邊上茶杯拿起來,發現裏面已經被人斟滿了,嫩綠毛尖上漂着桃花花瓣,很是好看。

燕稷擡起頭,看到謝聞灼沉穩眉眼:“桃花茶,陛下嘗嘗看”

燕稷愛酒,最愛桃花酒,但昏迷半月驚到了邵和,從此被管的死死的,一滴酒不能沾,如今能看到桃花茶,心裏多少也有了點安慰。

他低下頭,輕抿一口,笑起來:“味道不錯,朕很喜歡。”

謝聞灼看着他,嘴角弧度溫柔內斂。

傅知懷在邊上看着他們對視,怎麽看怎麽不順眼。還沒來得及開口刷存在感,就聽着謝聞灼開了口:“九國夜宴将近,傅丞相掌六部,想來事務甚是繁忙,還是早些去處理為好。”

這就是在趕人了。

傅知懷很是不屑,剛想說自己不忙,燕稷先出了聲附和:“是啊,丞相還是早些回去罷,公務為緊。”

傅知懷:“……”

這日傅知懷走的時候,腳步都帶着風。

燕稷熟知的傅知懷一直都是懶散的模樣,倒是有點驚訝,轉頭看謝聞灼:“丞相這是怎麽了?”

謝聞灼微微一笑:“丞相已是及冠之年,府中卻始終沒有同枕之人……”

燕稷秒懂,瞬間就明白了為什麽傅知懷能寫出那樣的情詩。

而後就看到謝聞灼突然正色看向他:“所以,今後臣教習房中術時陛下也可以談談心得,切莫要太過拘謹,否則極易像丞相這般陰晴不定,對身體也無益處。”

燕稷:“……”

燕稷低下頭拿起奏折。

十分矜持的拒絕了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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