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啓天和五年四月二十三,白虎營賀戟奉旨率軍援兵西承,營下四将及骠騎營随行。出征當日以酒伴歌作戰鼓,欽天監戰舞和之,雲光蒼茫,軍旗獵獵。
燕稷站在城樓遙遙看着他們離去,等到繡着白虎的玄紋軍旗徹底變成變成視線盡頭的一個黑點,轉過身:“回去吧。”
謝聞灼和傅知懷颔首,跟着他一步步下了城樓,走了幾步,傅知懷偏頭看向燕稷:“陛下,臣不懂,之前你分明一直不願賀戟出京,向來心裏是有顧忌,如今怎麽就……”
“年少征伐破虜無數,平生愛大漠自由的人,哪裏是京城方寸之地能留得住的?”燕稷道,“更何況,此次出征,若是這頭開不好,之後就更難了。”
“而目前,只有他能讓我放心。”
傅知懷沉默了下去,面上看不出情緒,那雙鳳眼依舊漂亮,可從前的肆意和張揚,早就模糊的不真切。
燕稷低下頭。
自他同傅知懷和賀戟挑明心事,如今已三年,這三年,走出來的人只有賀戟,傅知懷表面上雖看着與從前沒什麽不同,可是,燕稷已經很久沒聽他叫過自己燕小九了。
陛下與臣,刻意生分。
曾經那些拈花煮酒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燕稷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已經是一片清明。他加快了腳步朝前走去,走過傅知懷身邊時,低頭輕聲一句:“征伐事我信他,可朝堂事我信你。”也只能有這些了。
傅知懷一頓,半晌,聲音随着城樓上的風遠遠傳到燕稷耳中:“如此,這就夠了。”
燕稷沒有回頭,直直下了城樓。
前事已去,後事頗多,旁人或許還能有時間糾結過往,可是他的一生,或許僅僅就只有三年了。
回了宮城,遠遠就看到邵和帶着二狗子在宣景殿門邊等着。
看到燕稷和謝聞灼的身影,二狗子先頂着小白狗跑了過來,小白狗在燕稷及冠那日終于有了名字,極具燕稷風格,俗名狗蛋蛋,學名燕狗蛋。
最初聽到這個名字時,小白狗沒什麽反應,邵和和二狗子其實都是拒絕的,但無奈陛下自己覺着此名既萌又順口,謝太傅又護短的很,于是宣景殿第二只小動物的名字就此定下。
只剩下二狗子同情看狗蛋蛋一眼,很是同病相憐。
二狗子在燕稷腳邊停下,背上狗蛋蛋睜着水汪汪的眼睛擡頭,瞬間秒殺毛絨控燕小九。
他彎腰把狗蛋蛋抱起來,走過去,邵和躬身:“陛下,之前派出去的影五和影七半個時辰前回了宮,帶回來的東西已經放在了內殿。”
燕稷嗯了一聲,和謝聞灼進了內殿,邵和口中的東西放在他枕邊,厚厚的一摞文書,高度比起禦書房奏折也不遑多讓。
“……”
燕稷盯着那摞文書看了一眼,果斷坐到了邊上。謝聞灼縱容笑笑,坐在他身邊打開最上面的文書,這樣一封一封看了過去,道:“燕周那邊有動靜了。”
一摞文書總結出一句話。
這閱讀理解也不知道能給幾分。
謝聞灼看出燕稷的意思,再一笑,繼續道:“他三年前埋得線,現在終于要開始用了,這些我們都已布置好。就是……這裏提到燕周總是拿着雲木止離開大啓時留給他的卷軸暗自揣摩,看的很緊,三年了,我們還不清楚裏面究竟是什麽。”
燕稷皺眉:“隐蔽之術最好的影七也沒成功?”
“是這樣。”謝聞灼道:“這恐怕,是他手裏最關鍵的一張王牌。”
這樣的一張王牌,燕稷從前幾世卻從來沒見過。
他眉頭皺的更深,見狀,謝聞灼放下文書,伸手揉開他眉心,又開了口:“還有就是,雲木止交戰西承,極為順遂,現在放出傳言,說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赤方是天佑之國,先知在側,自然無人可擋。”
“有意思。”燕稷眼裏閃過暗光:“既然如此,我們就陪他玩玩,之前說過的赤方先帝死因和雲木弋那邊,可打點好了?”
謝聞灼笑容溫潤:“只消陛下下令,這赤方,就安寧不了了。”
聞言,燕稷和他對視一眼,笑起來,不同的臉相同的狐貍樣,切開表面內裏都是黑。
二狗子頂着狗蛋蛋趴在角落看着他們,忍不住抖了抖。
謝聞灼回頭瞥了一下,眯起眼睛,飽受蹂躏許多年的小動物一驚,在他開口之前抖着耳朵跑了出去。燕稷一看它們被驅趕,心裏就知道不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謝聞灼披着一張正人君子的皮開了口:“陛下,天晚了。”
燕稷看了看外面還未散去的光,覺着謝太傅臉皮真是越來越厚。
謝聞灼靠上前去:“陛下,怎麽不說話,嗯?”
最後一字尾音上挑,低沉沙啞,簡直要多蘇就有多蘇。
燕稷不由自主往後挪了挪,難得有點小害羞:“你好好說話。”
謝聞灼一笑:“嗯?”
“……”燕稷被撩的臉紅:“你還是不要說話了。”
謝聞灼想了想,眉一挑,在燕稷退無可退的時候低下頭,準确無誤親在了他的眼尾,臉頰,唇上,又慢慢向下,鎖骨,茱萸,最終在小腹處停下。
這場面,燕稷覺着還不如讓他說話。
作為撩神老司機,謝聞灼很是了解燕稷的心意,恰到好處開了口:“陛下,舒服麽?”
燕稷耳根發燙。
謝聞灼開始在他小腹處的皮膚啜吻,留下一個又一個暧昧的紅印,每吻一下,擡頭問一聲,聲音越來越低沉性感,那吻也越來越向下。
等到大腿內側也都布上了密密麻麻的紅痕,謝聞灼看了看,很是滿足,擡頭用那雙亮的灼人的眸子看向燕稷:“陛下,臣伺候的您,好不好?”
他說完,也沒等燕稷回答,繼續低頭親下去。那樣敏感的地方,又距離更敏感的地方越來越近,燕稷呼吸變得急促,終于忍無可忍,伸手扯住謝聞灼的衣領:“你到底做還是不做?”
謝聞灼就着他抓着自己衣領的姿勢低頭蹭蹭燕稷的手,站了起來,開始慢條斯理的脫衣服。他動作很慢,每個動作都優雅的過分,偏偏眼裏的欲望一覽無餘,相形映襯,又蘇又撩。
仿佛行走的春藥。
燕稷徹底沒了脾氣,簡直氣不動,幹脆不說直接做,起身上手三兩下把謝聞灼衣服扯下來丢到邊上,很是急色。謝聞灼眯起眼睛,掌心輕輕覆在燕稷小腹,居高臨下凝視着他,許久,低聲靠在他耳邊,喚了一聲:“望之。”
是昨年燕稷及冠時取的字。
燕稷朦朦胧胧看過去:“嗯?”
謝聞灼沒再說話,伸手覆上他眼睛,低下了頭。
一夜沉浮。
……
造作了一夜的下場,就是隔日眼下的青色。
燕稷心安理得翹了朝,窩在宣景殿床下貴妃榻抱着狗蛋蛋看花,謝聞灼被奴役去做操心事,邵和忙前忙後給燕稷送小點心,順便帶了張小毯子蓋在他腿上,生怕他着涼。
燕稷覺着,坐月子的人家恐怕也就是這樣了。
享樂當前,燕稷也不會想這些,吃點東西喝點茶,二狗子趴在他邊上,視線從桌上吃食轉到燕稷腿上狗蛋蛋身上,循環往複,眼暈的樣子很像智障,最終被飼主嫌棄,把狗蛋蛋放在他背上後,趕了出去。
邵和往杯子裏添上水,笑道:“陛下今日看着氣色不錯。”
燕稷從水中看到自己的黑眼圈,指了指:“小邵和說瞎話的本事是和誰學的,這可不好。”
邵和有些不好意思:“不是……陛下今日看着雖有些疲憊,但眼底精神氣卻很足,奴才沒讀過什麽書,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就是,就是那種滿足安寧才能有的模樣。”
滿足。
燕稷瞬間想起昨天夜裏謝太傅抱着他的腰問他可覺得滿足的模樣。
簡直羞恥。
他幽幽看着邵和:“小邵和跟着林胤學壞了啊。”
邵和臉色爆紅,緊張之下說話有些結結巴巴:“沒,沒有,奴才和林大人,嗯,只是比較說得來,不,不會學,學壞的……”
燕稷暗自在心裏笑,面上還是感慨低沉的模樣:“可是小邵和以前說話,提的最多的就是朕,現在卻都是林大人,是不是已經不待見朕了?可真是讓人傷心。”
“不是的!”邵和立馬急了:“您在奴才心裏誰都比不上的。”
燕稷挑眉:“包括林大人?”
“是!”
“那朕真是太感動了。”燕稷笑眯眯看着被欺負的臉色通紅的老實人:“小邵和這麽把朕放心上,朕無以為報,不如,今晚就同朕一起……快活快活?”
快,活,快,活。
邵和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偏偏燕稷還不停,靠在貴妃榻上眯着一雙桃花眼對他招手:“來啊,快活啊。”
五個字,聲音若有若無的勾人,燕稷慵懶看着邵和,半晌,最先聽到的卻不是邵和的聲音,而是一聲低沉的笑聲——
“快活?”
這下渾身僵硬的變成了燕稷。
謝聞灼從門邊緩步走過來,邵和看他一眼,迅速低頭走了出去,順帶着還關了門窗。他站在榻前,俯身下去,不說話,笑容鬼畜到了極致。
燕稷想了想,立馬化身燕從心:“溫卿,我腰還疼着。”
“我知曉的。”謝聞灼笑得很溫柔:“所以,不如讓臣帶着陛下去禦池裏泡泡,還能解解乏。”
說罷,直接伸手環過燕稷腰身将他抱起來,朝着後殿走了過去。
池水溫暖,疲乏頓解。
這晚,燕稷被謝聞灼壓在榻上極盡纏綿,沒羞沒躁的姿勢用過不知多少,這樣過了很久,終于覺得受不住,眼尾紅紅出聲:“溫卿,我不行了……”
謝聞灼看着他,溫柔吻在他眼角,卻不停,在他耳邊低聲開口:“陛下,來啊,快活啊……”
一句話,欲望卷土重來。
周圍重新又熱起來,暧昧聲音響起。
燕稷把頭埋進被褥,欲哭無淚。
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一世的死法,居然是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