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冤案『唐』
這絕對是我做過最冤的一樁生意。
隔壁五仙教是個經常會鬧出幺蛾子的集聚地,堡裏接的暗殺,經常和他們有關,不是殺他們,便是他們要殺誰,再或者是因為他們,誰又要殺了另一個誰。
那日我習以為常地接了五仙教的生意,要去純陽宮殺一個人。
蹲在落滿雪的樹間我又感嘆了一番,不愧是鬧妖教和渣男宮。
還好這次純陽宮裏的這位是個修劍宗的,不然我還不一定打得過。
也是命運作弄,我最終瞧見将要被我殺死的,卻是個女人。
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
她身着寬大的白衣,坐在院前。
掌門李道長掐捏着他的白胡子和她說着些什麽,大抵是些寬慰的話吧。
那女人娴靜的模樣,神情淡然,不愧是純陽宮裏教出來的,頗有大家風範。
我覺得我要殺她,純屬是找死。
想起那什麽半個小時的鎮山河,又或者是覆蓋整個純陽的六合獨尊,開挂跟不要錢似的。
況且,一屍兩命。
我想回去退了訂金便罷,這事做不得,折壽。
但毀退下了訂金的任務也是敗壞門派名聲的一樁壞事。
這人是萬萬殺不得的,若是殺了傳出去,就不是敗壞名聲的問題,恐怕我唐門就要被列為邪教一員了。
左右都要敗壞名聲,索性我做一回義士。
偏巧聽得掌門朗聲道了一句:這位小友,不妨現身一敘。
我蹲在迎客松的枝頭,手裏摸着飛星的機關,另一手揣在兜裏握緊了飛鳶機括。
我說話還是比較識相的,這種識相裏帶着點慫:掌門午好。
李老爺爺沖我笑笑,摸了摸白胡子:小友午好。
他指着那姑娘問我:阿晴是我門下弟子,性情向來乖巧沉穩,并非惹是生非之人。小友此番前來要取阿音的性命,其中因緣可否告知貧道?
我連忙回:啊我不是……
『他不是我夫君。』
那姑娘的聲音柔柔的,不卑不亢。
我點頭:在下唐門中人,只管取人性命換錢,其中恩怨情由并不知曉。
老爺子微笑起來的樣子甚是滲人。
我聽得那姑娘三兩句便說明了緣由,也不敢細問真假,大義淩然套了幾句詞兒,就撤退了。
這次從華山上下來我走的是長安的官道,單方面毀了約,不敢托大,卻也不敢回堡裏。
平日裏我堡雖然天天幹的都是拿人項上六斤半換錢的生意,不過到底身是江湖門派,有些顏面上過不去的事情還是不做為好。
譬如這次,卻是明教的男子勾引了人家純陽的兩口子,那道長抛下自己已有四個月身孕的結發妻子跑了,而那明教男子卻陰險狡詐,扮作苗疆人模樣哄騙我堡裏主事,才有了這筆生意。
如今我卻兩邊都得罪不起。
有掌門在,這純陽女子殺不掉;從人倫道義上講,這女子也殺不得;不殺這女子,卻又會被那些嘴碎的“江湖正派人士”嘲笑我堡言而無信了。
我順着官道晃了幾日,也并無仇家尋上門,想來純陽做事也是有些分寸的。
他們想要我把這事情原委散播出去,既清了他純陽門前雪,又平白給我堡添了堵,他們只需回頭打着“清師門”的旗號,丢人也不會丢過嘉陵江。
我堡可委實是難做。
我索性直接向北走,離了官道,從少林繞去關外,打算躲躲風聲。
誰愛解釋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