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神奇了。他知道祁安身上都是新傷,可見不是滾着刀尖過活的,可遭此大變竟然能這樣淡然。他不覺得是祁安天生心腸硬,他想一定是祁安受過太多苦了,才會覺得這些傷不算什麽。
于是他對祁安更上心了,日日都要與他在一起,想對他好。
但纨绔這一途,是學不到怎麽對人好的,于是謝小公子只好把自己心愛的都給他。
西街的話本子,東街的蜜餞,還有周大夫私藏的藥丸統統拿來給他,哦還有他最得意的“大蜈蚣”!
一開始只是覺得安祁與旁人不一樣,具體怎麽個不一樣法,謝小公子心裏也沒個譜。
慢慢卻發現自己被吸引了,他的安哥哥不僅長得好看還很有知識,晦澀難懂的兵書如數家珍,還願意替他做紙鳶,飛得高高的紙鳶!
謝小公子發覺撿一個傷重昏迷的安哥哥回來一點都不虧,他還賺了呢!
建一個蹴鞠場這事,謝小公子心心念念許久了。
但如今卻覺得還沒有跟祁安一同下棋來得有趣。
嗯,還很舒心。因為安哥哥長得好看,還會對他笑。
謝小公子下棋沒有章法全憑自己高興,既要讓着他又要他盡興,這一盤棋,祁安下得苦不堪言。
但是心裏卻軟乎乎的,他的小白是為了陪他,才不出門去玩耍的。
10
紙鳶節的那一日,是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天似乎一下子就熱了起來。
謝小公子換了輕薄的長衫,高高興興地去找祁安與他一同出門,七福拎着紙鳶跟在他身後。
“安哥哥當真能陪我去麽?”謝小公子拉着他的袖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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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安得傷已好了大半,即便遠行也是不怕的,當下便笑道:“自然是真的。”
放紙鳶是在一處山坡上,來福鎮的紙鳶節為的是祈福,尤其還有鎮國寺高僧親自供奉的平安福,大夥兒都願意求個平平安安,因此每一年都很熱鬧。
因紙鳶節這一日還是個适合踏青出游的日子,百姓們也會帶一些蔬菜瓜果蜜餞糕點甚至是幾壺美酒,随意找一處鋪上餐布席地而坐,也別有野趣。
有機靈的小販挑一些小玩意過來賣,近兩年更是天沒亮就有小攤來開攤占位,竟是成了個小集市。
謝小公子是個人緣極好的纨绔,一路上呼朋引伴好不熱鬧。
可他今日卻沒有跟昔日玩伴玩鬧的興致,視線一直跟着祁安,一刻不敢放松。祁安哭笑不得,“你不必這樣緊張,還沒到放紙鳶的時辰,你跟他們去玩罷,回來時我一定還是好好地。”
謝小公子回頭看了看,孫家小少爺在幾步外等着他,歪着腦袋說:“安哥哥今日還會跟我回家吧?”
祁安點頭,“會的。”
得了祁安的保證,謝小公子才放心離開。
七福有些不好意思,“安公子見諒,我家小公子也是不放心你。”
祁安不置可否。
謝小公子回來時手裏多了一只幹草編成的螞蚱,特別驕傲地說:“安哥哥你看這是我贏回來的。”
“嗯,怎麽贏的?”祁安把手裏的話本放到一旁,将視線放到謝小公子紅撲撲的臉蛋上,笑着問道。
“丢石頭呀!”謝小公子笑的時候眼睛彎彎的,他把螞蚱往祁安手心裏一放,“送給你啦。”
祁安仰着頭看着他的小白,心裏有些癢癢的。
“小公子,時辰到了。”七福提醒他們。
去年得勝的張家放起第一個風筝後,滿山坡上的人便跑了起來,謝小公子一會就跑得沒影了,七福邊喊邊追,跟不上他。
不一會又扯着線跑到祁安身邊,擡頭看着滿天的風筝說:“安哥哥你看,咱們的風筝最威風。”
張縣令是個好與民同樂的地方官,今日卻沒有去湊那紙鳶節的熱鬧。
“老爺,咱就就、就真不管了?”捕頭大着膽子問道。說的還是官道上那十幾具屍體,他縣令老爺對着仵作呈上來的折子琢磨了半個晚上,卻吩咐他們把屍體搬去義莊。他不明白。
張縣令搖頭,“你去辦吧,義莊放不下就扔去亂葬崗!”
捕頭有些吃驚忙應道:“是、是是。”
張縣令其實是有苦衷的,這事不是他不想管,是他不敢也不能管。
按仵作的說法,還有從現場拉回來的兵器來看,這十二具屍體是兩波人。其一是訓練有素的殺手,這他還能勉強管上一管,辦得好了說不定還能進京述職。
另一撥人卻是與天子有關的,張縣令有些拿不準這幾人的身份,是禦林軍,是錦衣衛,又或者……
皇家暗衛。
但唯一确定的是,這些人不應該出現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小鎮上,就算出現了,他也只能當做沒看見。
剛吩咐下去的差事還未辦妥,捕頭便又來報,磕磕巴巴道:“又又又出出、出事了!”
張縣令已經很淡定了,問道:“何事?”
捕頭艱難道:“紙紙紙鳶節上,謝家小公子被捅了一刀。”
張縣令頓時面如死灰,“哪個謝家?”
“十裏斜街街街……”
“何人所為!”張縣令聲音有些發抖,“賊人可擒住了?!”
11
七福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他拼命往前擠,他面前的人卻都在往後跑,人群徹底将他攔住,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一把刀一寸寸地朝小公子刺去。
忽然有人握住了刀刃,将那刀遠遠地丢在地上,只是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便又有人提着刀趕來。
他這才開始害怕,怕安公子一人護不住小公子。雙拳難敵四腿,更何況他們兩人,一個大傷初愈,另一個只會花拳繡腿。
斷了線的紙鳶漫天地飛,受驚的百姓們吵得很,混入人群的刺客此時鋒芒畢露,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在明明白白地奪人性命。
祁安牢牢地将謝洛白護在自己身邊,手裏的刀是奪來的,他不管來者何人,他只求護一人周全。
謝洛白想說些什麽,卻并不敢輕易開口,他擔心祁安因為他而分心,會受更重的傷,所以只好集中注意力去配合祁安。
慢慢地,祁安開始站不穩了。他只能拼盡最後的力氣速戰速決。
他連傅馳是何時出現地都分不清了,但他卻記得那時候他居然還有力氣想,他死了換不來太平盛世更換不來四海升平,可為什麽總有人要他去死。
血水迷糊了他的眼,許久他才看清跪在他面前的傅馳,“屬下來遲,請殿下恕罪。”
他那時想說什麽來着?傅馳你還活着啊?可他尚未說出口便被一股力壓得踉跄,回頭一看,是謝洛白倒在他身上。
而身後是握着一根長棍的男子,他拿着棍子的手有些哆嗦。
七福這時候才從人群中掙紮出來,哭喊着撲過去,“小公子!”
祁安有些茫然地看着倒在自己懷裏的謝洛白,他已經這樣拼了命,怎麽還是護不住這個人呢。
這個唯一發自內心對他好的人。
“王大郎!”七福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腳踢倒了拿着長棍的男子,那根棍子順着山坡滾了下去,“你妹子自己得了急病去了是她命不好,你怎麽能對小公子下毒手呢!”
官差趕到時見到的便是這樣的景象:七福對着王家大郎罵罵咧咧,祁安抱着謝小公子往山坡下走去,身後跟着個丢了半截袖子的傅馳。
祁安面無表情地抱着謝洛白往前走,謝府的馬車在前頭等着,車夫見到他們滿身是血地走來,慌忙打開馬車的簾子。
“別怕,”祁安緊緊地将謝洛安抱在懷裏,他呢喃着說:“我帶你回家。”
傅馳親自駕車,一路往北去。
仁壽醫館今日沒有大夫坐診,只好滿大街去尋郎中。
待郎中趕到謝府,謝小公子已經安安穩穩地躺在房中,祁安完全沒了力氣,強撐着守在床邊,指尖隐約還在滴血。
謝玉誠一言不發地看着郎中替謝小公子把脈,他如今也只能強裝鎮定,謝洛白是被王家大郎照着腦袋一棍子砸暈的,身上還有見血的傷口……
“謝大公子,”郎中把脈後回話,“小公子的傷口并無大礙,只是皮肉傷。但被木棍砸的那一下……學生醫術不精暫且看不出,只得等小公子醒來再看。”
“何時能醒?”祁安冷冷地開口,嗓子口一股甜腥味。
“這個……”郎中看了祁安一眼卻不知此人是何身份,他雖不敢輕視但也只好如實答:“學生不知。”
謝玉誠心知這郎中沒有本事,事到臨頭也逼不出一個華佗在世,只好說:“先生替安公子包紮傷口吧。”
仁壽醫館周大夫是富寧鎮名醫界的扛把子,可他每月有半數的日子都在山間采藥。
謝小公子曾經跟着周大夫上過山,謝玉誠卻沒有,他只能按照印象裏謝小公子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