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風。只是采兒也不是軟泥,幾次後,就不再如先前那般寬待。三言兩語就給擋回去,于是魯大嫂每次都是鬥志勃勃而來,悻悻而歸。
皚皚大雪覆蓋整個村子,偶有幾人,邁着沉重的步伐,踏着過膝的落雪,匆匆走過。
魯新将熬好的藥端進內屋放在椅子上。嘆了口氣,将趴在床頭睡着的采兒抱上床,放在閨女旁邊。為她掖好被褥,才将柔柔抱在懷中,一口一口地喂湯藥。可惜,有一大半都流了出來。魯新看得心急,卻也無可奈何。
“柔柔,乖,張嘴,藥吃了就會好的。”魯新知道三個月大的閨女聽不進自己的話,可他還是不停地勸說着。牛大爺之前特意冒着大雪裏過來看過一回。柔柔這傷寒着實厲害了些,她的體質又弱。能不能挺過這一回,還真是說不準。采兒不知夜裏偷偷哭了多少回。魯新更是自責無比。若是自己當時能陪在采兒身邊,她就不會出事。在魯新的心目中,只要是讓媳婦,閨女受傷,那便是自己的錯。
玉嬌坐在床沿,看着臉色通紅的柔柔,心中滿是不舍。別人或許不知道,可她卻發現柔柔印堂的黑跡越來越明顯,渾身散發着一股萎靡的氣息。這種氣息玉嬌并不陌生。她以靈魂之姿,見過太多因病,因老或因其它原因死亡的人,皆是這般情景。三個月,只能到這了嗎?玉嬌想要摸摸柔柔,卻一如既往地穿透而過。
“柔柔。”玉嬌輕喃。她還這麽小,這麽可愛,甚至來不及叫一聲爹娘:“要怎樣才能留住你呢?”玉嬌困惑地望着天空:“老天爺,如果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取柔柔的,這樣可不可以?”一命換一命,這樣很公平不是嗎?
“柔柔,閨女,醒醒,醒醒。魯新将手指湊到柔柔的鼻子處,感覺到她幾乎不可察覺的呼吸,焦急地喚道。
“柔柔!”采兒從夢中驚醒,一把搶過孩子:“柔柔,睜開眼睛,看看娘娘,娘在這,你快看看啊!”
魯新将獐子皮做成的襖子披在采兒身上,将她緊緊地抱在懷中:“我們這就去鎮上,柔柔不會有事的。”
玉嬌跟着兩人行走在大雪中,留下一個又一個深深的腳印。
“柔柔,娘親給你做了件小花裙,等來年春天,你就可以穿了。”
“柔柔,咱家也有地了,你想吃什麽,讓你爹爹給你種,成不?”
“乖乖,不能睡再等等,等看了大夫,柔柔又可以和娘娘玩了。”
…………
玉嬌知道人是有靈魂的,盡管自己從不和他們打交道,可每當有人逝去時,她都能看見一縷不成人形的輕煙從那人身上飄離。有人的靈魂渾濁不堪,那定是身前惡貫滿盈的。也有青色的,有過,卻無大過,平庸一生之人,因這種靈魂體是最多的。玉嬌不知他們會飄往何處。許是剛脫離身體,那些靈魂總是渾渾噩噩,目光呆滞,自己曾經試圖與他們交流,卻發現他們并不理會自己,仿佛是收到某個指印,往某個方向而去。玉嬌想,那或許就是地府。玉嬌不敢跟去,她怕被那些捉鬼的小差發現自己,将自己帶回去。
采兒還在不停地和柔柔說着話,全身的力量都靠在魯新的身上。大雪紛飛而下,遠遠望去,這一家三口幾乎埋沒在一片雪白中。玉嬌飄在柔柔身前,緊盯着她的額際,那是靈魂離體的地方。只見一抹乳白色的身影從額際飄出。玉嬌奇怪地看着這一蜷縮着身子的嬰兒,不明白柔柔的靈魂為什麽與別人不同。可是她并沒有時間想那麽多。玉嬌伸出手,一把捉住那個已經離體一半的嬰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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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玉嬌驚奇地看着睜開眼,擡頭看着自己的柔柔。
“啪!”不知是被柔柔突兀的一笑吓着還是如何,玉嬌一把将柔柔的靈魂拍進她的身體。
“哇~~”
“柔柔,怎麽了!阿新,你快看看柔柔怎麽了?”
“別急,我看看。”魯新皺眉看着臉漲得通紅的柔柔,剛還氣若游絲的,怎麽這一會又這樣了?
“是不是被什麽噎到了?”采兒掰開柔柔的嘴,問到。
“我試試。”魯新對着孩子的嘴猛吸幾口氣,采兒順着柔柔的背。
“咳!”只見一口痰從柔柔的嘴裏吐出。
“出來了,阿新,出來了!”采兒看着緩過呼吸的柔柔,喜極而泣。
“是啊!緩過來了。”魯新仰起頭,抹了把臉:“先去鎮上,孩子還發着熱,可不能馬虎。”
“嗯,好。柔柔,乖,娘親帶你去鎮上哈。”
玉嬌納悶地看着自己的手,為什麽自己知道要捉住柔柔的靈魂呢?為什麽要拍她呢?還有,娘不是說柔柔是傷寒早夭的嗎?難不成是因那口痰,堵住呼吸才夭折的嗎?
采兒想不通。她甩甩頭,索性不管。想不通的事多着呢,自己重生不就是一件想不通的事嗎?管它呢!柔柔好了,就成!柔柔,等等我!玉嬌向着前方的三人奔去。。。。。。
“這回可以交差了吧!”某神浮在上空,擦了把汗,問道。
“可以了。唉,怎麽咱倆這麽倒黴。遇到這差事。這映月女神的靈魂體多強大啊!哪是區區凡體能受得住的!”又一身感嘆道。
“行了,誰叫咱們就幹這送神的活。好在有閻王的時空轉輪相助,否則這任務咱們怎可完成。”某神拜拜手:“走了,走了,回去喝口酒去。”
“嘿,舍得拿出你那萬年佳釀了?”
“萬年佳釀是沒有,千年桃花釀倒是有一壺,要是不要,随耳爾!”某神潇灑一個拂袖,騰雲駕霧而去。
“要,要,豈能不要!诶,你等等我啊!”
“來了,來了。別敲了,都這麽晚了。”
“陳大夫,對不住,實在是孩子這燒老不退,我們第一次當父母,也是着急。”魯新彎腰致歉。
“行了行了,快把孩子帶進來。也不看看這什麽時候,孩子要緊。”陳大夫看起來四十來歲,一臉斯文,是鎮上出了名的好心腸。雖然大半夜被叫醒不爽快,但知道是這家人孩子發燒,倒也不再追究。
“謝謝,謝謝您。”
“謝謝陳大夫。”
“沒事,就是有些發熱,看這樣子也快好了。你們倆啊,也是第一次當父母,焦急也是難免,不像某些人家,不把這點小風小寒當回事,否則哪有那麽多事。。。。。。”兩人認真地聽着陳大夫的說教,直到他覺得滿意了,才停下來。
“這是要,每天兩包,三碗熬一碗,早晚各一次。切記不可再着涼。孩子體弱,經不住這些。”陳大夫睨了眼采兒:“你這個當娘的也是,吃的得注意些,要是身子出了問題,孩子吃了你的奶,也是會出事的。”
采兒面紅耳赤地低垂着頭。魯新抱緊懷中的她,對她安撫性地一笑。
“陳大夫,辛苦您了。這回來的匆忙,明日定備禮相謝。”魯新作揖道。采兒聽道柔柔無事,便也放下心來。她從不知道魯新還有這般斯文的一面。覺得有些新奇,不免多打量他幾眼。
“說什麽唠子話,老夫是這樣的人嗎?今晚別回去了,就在這大堂睡一晚吧。”陳大夫看這兩人也不是舍得住客棧的,便說到:“雖簡陋些,總比這大半夜的,還要回去的強。別推辭了,我是看這孩子機靈,可不是因你們兩。”
“那多謝陳大夫了!”
“是啊!太謝謝您了。”
“行了,快睡吧,桂娘,拿兩床幹淨的被褥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救人
魯新和采兒第二天道別陳大夫,去了王貴的店鋪。夥計說王大嫂的娘生了場大病,王貴昨日和她回娘家去了,今日怕是回不了。兩人本也是想着既然來了,不過來瞧瞧說不過去,即是如此,那兩人便回去了。
時光飛逝,又是金秋佳節。柔柔也有一歲多了。想到前不久魯新兩人請全村人給她過周歲的那日,玉嬌仍覺得像是一場夢。猶記去年冬季,雖然大夫說柔柔已然無礙,可玉嬌不敢松懈。她期待柔柔能渡過這一關,更害怕命運的安排。這種緊繃的情緒,直到柔柔安然渡過四個月,才得以放松。不過倒是因禍得福,柔柔的身子自經過那場大病後,倒是越來越好了。
這年,魯新除了要忙活采兒娘家的那三畝地,還要整理自己的三畝,雖說不多,但這樣來回奔波,也是辛苦的很。采兒在柔柔五個月的時候,便将孩子連同大哥家的閨女一同交與小芝照料,和魯新一同下地。哪怕魯新一開始并不同意,也架不住采兒決心已定。于是,早起的鄉裏時常能看到魯新和他小娘子,相伴而出,結伴而回。大家甚是稀奇,這魯新不一向将自家的娘子揣在心窩,連柴火都不讓她去山裏釆嗎?怎的舍得讓她下地了?有那好事的向錢大嫂打聽。錢大嫂便回:“人家小兩口好着呢!誰說只有魯新心疼媳婦兒,他媳婦兒也心疼他,這不是就陪他去地裏了嗎?”随後還不忘補充幾句:“啧,這采兒也是,男人養家辛苦些怎麽了?偏她有福不享,那細皮嫩肉的,也不知得受多少苦。”
那些好事的人把這話往村子裏一傳,以前嫉妒采兒好日子的,開始幸災樂禍,都是農家女,在家再是個寶,嫁了人,你不也得任勞任怨。以前嘲笑羨慕魯新娶了個光看不中用的漂亮媳婦的,這下閉嘴了,只是心底更加羨慕。瞧瞧,人家不但漂亮,還懂的心疼人,現在連地都下了,想想自己粗魯的婆娘,男人們都想喝杯小酒,敘敘愁了。當然,想錢大哥這一類真心關心兩人的,自是欣慰的。
不管別人如何說,如何想,魯新一家的日子還得過。魯新将采兒娘家的三畝地都種了甘薯,這玩意對地的要求不高,不像麥子。魯新将買來的三畝良田都種了麥子。村子裏很多人去年見甘薯值錢,便改中甘薯,魯新瞧大夥搶着種,就和采兒商量繼續中麥子。采兒沒有他懂地裏的事,可也知道物少則貴的道理,自沒有不應的道理。至于娘家的那幾畝地,那塊地并不适合中麥子,種甘薯反倒較好。
玉嬌這兩天,一直在想一件事。前世自己曾遇到過一位四品中護軍,兩人不過萍水相逢之情。能記住這個人,也是因他知道自己是虎口鎮之人,不免談及他曾落難與此,得一好心人家相助,才渡過一劫之事。這人也算是一位有恩必報之人,否則最後也不會被那戶人家所累,落得個抄家貶為庶民的結果。玉嬌想,即是如此,何不讓爹娘代替那人就了這位将軍。前世,要不是缺少靠山,爹娘也不會受那些哭。現在為爹娘找一位靠山,也不為過吧。至于改名不改名之說。玉嬌想,既然柔柔的命能改,為何其他的就不能。那女人說過,我命由我不由天。不過是再改命一回,又能如何?
至于怎麽改。
玉嬌看着在院子裏,撅着小屁股,趴在地上觀察搬家的螞蟻的柔柔,眼睛眯成一條縫。。。。。。
“柔柔,過來!”
“叽叽?”柔柔回過頭,一張縮小版的采兒的臉,歪着腦袋,帶着疑惑,看着玉嬌。
“是姐姐額。”玉嬌再一次無奈地糾正到。柔柔早熟,七個月就邁出人生的第一步,八個月就能叫爹娘。第一次被爹娘指着大伯家的閨女要她叫姐姐時,柔柔眨巴着大眼,望着玉嬌叫了聲“叽叽”。起初玉嬌沒反應過來,好一會才知道她是在叫自己姐姐。随後無數次糾正她的叫法,皆以失敗告終。
“叽叽?”
“。。。。。。”
“算了。叽叽就叽叽吧。”玉嬌蹲在如今已經被魯新兩口子外加一對幹爹幹娘養成胖妞的肉肉面前,虛空摸摸她的頭:“柔柔,想不想去鎮上玩啊?”
“鎮上,玩?”一歲的的孩子說話還不伶俐,不過簡單的詞語倒是可以。
“對啊!去鎮上玩,很好玩的。”某只誘惑道。
“叽叽,去?”
“對啊對啊,姐姐想去。”
“。。。。。。”柔柔偏着腦袋,像是在思考一般,玉嬌正打算再勸說兩句,就聽到她的回答:“好。”
晚上,魯新和采兒從地裏回來。這幾日兩人到鄰村去收麥子。對于收完麥子後要再哪曬的問題,魯新從打算買那些地開始,就盤算好。和那原先的地主商量好,幫他和裏正鄉裏商讨,好讓自己能用他們的谷場。甘薯不像麥子那般及着收成,遂兩人便将之安排在後。
“爹~~”采兒受王進的影響,習慣食不言,一家子受她影響,在飯桌上,都不怎麽說話。自柔柔會說話後,飯桌上倒是熱鬧不少。
“怎的了?”聽到閨女茹茹的叫聲,魯新從飯碗裏擡起頭。
“去鎮上玩。”柔柔在采兒的懷裏,眨巴着眼睛期待地望着他。
“噗。”小芝笑看着柔柔:“連路都走不穩呢!就想着出去玩啦。”
“柔柔,爹爹忙着呢。等過段時間不忙了,娘再帶你去鎮上,好嗎?”采兒想她應是聽到有人說去鎮上好玩之類的話,孩子心性發作,也想去看看。
“爹~~玩”玉嬌覺得柔柔實在是太棒了,瞧瞧那眼裏盤旋的要掉不掉的水花,就這麽瞧着你,誰能擋的住這架勢。
“乖,不哭哈。”魯新放下碗筷,一把把受了‘委屈’的她抱緊懷裏:“爹後天就帶柔柔去鎮上,給柔柔買好吃的,好不!”見采兒皺着眉,立即補充道:“你前日不是說家裏沒鹽了,油也差不多了,剛好上鎮上買些。地裏那些活,明日也是能忙活完的。”
采兒還是不大樂意,那些活照平日裏的速度,也得一天半。魯新要在一日內做完那些活,可不夠嗆。還有,柔柔雖一向乖巧,可畢竟還是個孩子。魯新這一上鎮,定是要帶一大堆東西回來的,這多了個孩子,得多麻煩?不過看兩父女那如同一出的神情,就這麽看着自己,要是自己不答應,豈不成了罪人。
“明日有你受的。”采兒倪了魯新一眼,接着說道:“小芝也一同去吧,剛好把你這段時日攢的荷包拿到鎮上去買,掙得銀子,自己受着,以後添補嫁妝。”
“二嫂~~”小芝不依地喚道。
“行,都去。媳婦兒你也一起去吧。”
“哪能都去,家裏一堆事沒幹呢。你可省着點,別被你閨女的迷魂湯一灌,什麽都給買。”要是別的時候,采兒不怕,這回有柔柔在,她還真有些擔心。
自去年柔柔生的那場病,家裏又花了不少錢。加上冬日裏沒啥進項,更是做吃山空。家裏的錢花的差不多了,也就剩下自己身上的二兩多銀子。好在初春時,魯新趁着閑暇時又和錢大哥進了幾回山,才不至于太過拮據。
“嘿嘿,那你要什麽,我給你買去。”魯新抱着閨女傻笑。
“買什麽買,錢太多了是吧。”采兒無奈地看着他的傻樣,這人怎麽一碰到閨女就成二愣子了:“快吃飯,吃完早些歇了。”
魯新抱着閨女,帶着小芝坐上村裏一戶人家的牛板車,花了三個銅板去了鎮上。
小芝一路新奇地四處瞧,說來,她還是第一次上鎮,以前是年歲小,後來大了得留家裏看着。一直沒什麽機會。采兒也是想着該讓她去見見,順便幫忙照料柔柔,就讓她一塊去。
柔柔倒是乖巧,一路窩在魯新的懷裏,面對村裏人的熱情,也是笑着回應。這個叫一聲嬸嬸,那個叫一聲阿婆,把大家夥歡喜得不行。一路上歡聲笑語,沒一會便到了鎮上。
“小芝,待跟緊點,可別丢了。”魯新不放心地叮囑道。
“嗯,好。”小芝抱緊手中的包裹,裏面是二嫂和自己做的針線活。
魯新先是待帶小芝去了針線鋪,将荷包,帕子之類的拿給掌櫃的,賣了125文錢,又去王貴的雜貨鋪買了些東西,便帶着小芝和閨女逛集市了。
玉嬌在到了鎮上後便離開幾人。她之前是算好的,按家裏的情況,雖趕了些,昨日差不多也能忙完活。不是不心疼,只是若是沒記錯,那中護軍便是在今日落難,若是錯過了,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玉嬌一路飄到鎮子的一個小巷中。沒有人?難不成記錯了!鎮西,一人寬的巷子。沒錯啊!玉嬌緩步行走在巷子裏,觀察着。突然,拐角處的一堆竹竿子引起她的注意。只見幾根細長的竹竿散落在地上,竹竿的下面還有一個破簍子,簍子下有一堆暗紅的污漬。采兒飄到簍子後,果然見到一個奄奄一息的男人。只是他上半身被竹竿和簍子掩住,玉嬌看不清他的傷勢,不過看地上的血跡,只怕是昨晚便在這了吧。玉嬌不敢耽擱,連忙轉身向魯新的方向飄去。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盡量第二更
☆、救人2
“柔柔,柔柔!”
“叽叽?”
“什麽叽叽?”魯新順着柔柔的目光看去,并沒有發現什麽。
“噓。”玉嬌對柔柔筆畫了一個小聲的動作,柔柔一把捂住小嘴,眼睛滴溜溜的往四周瞧了瞧,嬌俏的樣子把衆人歡喜得不行。
“柔柔,你做什麽呢?”小芝奇怪地看着柔柔。
“柔柔,叫爹爹跟我來。”玉嬌并不搭理魯新和小芝的疑惑,現在最要緊的是趁那人沒被救走前,讓爹爹先動手。她并不知道那人具體是什麽時候被救走的,所以更是要捉緊時間。
“爹爹,走,走。”柔柔一手摟住魯新的脖子,一手拿着糖葫蘆,指着前方,頗有一番指點沙場,一往無前的氣概。
“去哪啊?”魯新抱緊在懷中亂蹦噠的閨女,無奈地問道。
“去,去。”柔柔只知道要跟着玉嬌走,可并不知道要去哪,又要如何走,她的小腦袋也容不下那麽多彎彎道道,就只能不停地說一個字,去。
“行,去,去。好閨女,別蹦噠了,爹爹跟你去就是。”這閨女今天是怎麽回事,魯新心中滿是疑惑。
“柔柔,你到底要去哪啊?”從集市到那條小巷,有不遠的距離。魯新一個大男人還好,可小芝還是個女孩子,走了一大半,便有些受不住。
“去去。”
“柔柔,說救人。”玉嬌知道讓一個孩子突然說這些話有些匪夷所思,可若是錯過這次,真的就沒有機會了。
“爹爹,救,救。”
“柔柔,你舅舅在另一個方向嘞。”小芝以為她是想去舅舅家,起先有經過王貴的鋪子,也打過招呼。
“救什麽?”魯新不覺得閨女說的是舅舅別人不知道,可他知道,閨女不喜歡這個舅舅,甚至每次要去舅舅或者外祖母家,她都不樂意,和自己耍小性子。
“救救。”
魯新承認,指望從閨女口中得到答案是不大可能的了,便認命跟着閨女手指的方向,在鎮子裏繞來繞去。
“二哥這是什麽地方?”小芝縮在魯新的身後,露出一個腦袋小心地探出頭,看着前方的小巷。
這是個偏僻的地方,鎮西是虎口鎮最為貧窮的一個地區,屋子破敗,更有許多無處安身的乞兒在此安身,顯少有人經過。這也是那中護軍,至今未被人發現的原因。
魯新将小芝護在身後,他知道這個地方,只是并未來過,可是柔柔是如何知道的呢?魯新看着從自己身上下來,猶自指着前方,眼神純淨的閨女,不由嘆氣,再說不尋常也是自己閨女,還能變了不成。
“一個少人居住的巷子罷了。”魯新安撫性地拍拍小芝的頭,帶着她往那堆竹竿走去。
“二哥?”小芝試圖将眼睛上的那只手拿開可惜沒成功。
魯新倒是也想把柔柔的眼睛也擋住,不過她正蹲在地上,對着那個躺在地上的人,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好奇地打量着。
哎!魯新捉住準備用手碰觸‘死人’的柔柔。
“救,救,爹爹救。”不用玉嬌教,柔柔也知道要如何說了。
玉嬌忐忑不安地看着魯新。她一直以為只要帶魯新找到這位中護軍,一切便能順其自然地發生。可她忘了,很多人遇到這些事,都是會逃跑的。而魯新又會如何選擇?如果是之前,玉嬌還會肯定他會救人。可現在,他的無奈和糾結清晰地擺在她的面前,玉嬌有些不确定了。
魯新确實在猶豫,他不是個沖動的人。若自己還是那個孑然一身的魯新,倒是不介意救他一救。可現在自己有妻子,女兒還有一個妹妹要考慮,不能不多想。且不說這男人不知能不能救得活,就是救活了,誰知道他是個什麽背景,若是個殺人犯或是大盜,自己豈不是引狼入室?
“爹爹,救,救他。”柔柔見爹爹不動,更不讓自己靠近那個人更是着急,眼睛刷得一下又濕了。
“行行,爹爹救他便是。”罷了,當是為柔柔積福,自己以後多在家呆就是。
玉嬌這才松了口氣。等魯新将那人翻了個身,玉嬌這才看清那人的傷勢。忽略那些小傷口,最致命的是那條從右肩蔓延到肚臍的刀傷。玉嬌覺得能在這種情況下活下來,這人還真是命大。
“啊!”魯芝決定要救人的時候,就将遮住小芝眼睛的手拿開,小芝往前一湊,剛好看見那人滿身的血。
“沒事,還活着。”魯新拿下食指:“小芝,和柔柔背過身去,我瞧瞧他的傷勢。”
“嗯,好。”小芝抱着還在好奇張望的柔柔,迫不及待地轉身。
魯新掀開那人的衣裳,果真有一條刀傷橫亘在他的前胸。血跡有些幹涸,想必是昨晚受得傷,看樣子應該沒傷到內髒,否則也不可能活到現在。魯新想,這人恐怕不能送去醫館,否則這青天白日的,還不回得鬧出多大事,要是這人的身份是見不得人的,自己少不得還得進趟衙門。若是帶回家,這可不是短短一程路,怎麽辦?
“爹爹,給。”
“。。。。。。”魯新看着閨女遞給自己的陶陶罐罐,她是什麽時候裝進包裹的。
玉嬌不自在地撇開臉(盡管沒人看到。),既然是來救人的,總得做好準備不是。
“爹爹,水,洗。”
“。。。。。。”閨女,這不是咱們路上要喝的嗎?
“爹爹,藥,抹。”
“。。。。。”柔柔,真棒!
“爹爹,布,包。”
“。。。。。。”嗚嗚,柔柔,那是買給二嫂做衣裳的。。。。。。
就這樣,魯新這一趟上街買的東西,一半都給那人用光了。
一刻鐘後,終于給那人簡單地收拾好傷口,魯新将外裳套在他的身上,背上他,就往家去。走的時候,是從一條小過回的,這樣就能避開人群,也能省去不少麻煩。因遠了些,且偏僻,中間還得翻過一片林子,所以很少有人願意打這裏過。
采兒将谷場裏曬好的麥子裝好,放進倉禀,才回的家。
采兒燒着水,看看日頭,夕陽都快下山了,照理說魯新他們也該回了,怎麽還不見人影?
“咯吱!”院子的門被推開,采兒走出門,果真是他們回來了。還來不及出聲,一看到魯新背上的人,便蹙起眉梢。
“阿新,這是?”
“待會兒再說,媳婦兒,把小芝的房打開,我把這人放進去。”家裏就兩間房,總不能讓他睡主屋。
采兒聽完魯新的解釋,倒是沒責怪他。魯新見采兒沒有生氣,這才松了口氣。
“小芝,答應二嫂一件事,好嗎?”采兒嚴肅地看着小芝。
“嗯,好。”這樣的二嫂對她來說有些陌生,不過小芝知道二嫂定是要說什麽重要的事。
“這人是你們回村路上遇到,你二哥心有不忍,才救回的。與柔柔沒有一絲關系。記住了嗎?”
魯新心裏一頓,是啊!自己怎麽沒想到這一茬,雖說也覺得閨女這番行徑不尋常,可也想到這些。自己倒是沒什麽,小芝還小,若是不小心說漏嘴,可就麻煩了。魯新歉疚地看着采兒,是他想的不周全。
“嗯,是二哥救得,和柔柔無關。”小芝不是不懂事的孩子。采兒見她應承,也就不再多說。想到屋子裏躺着的那個男人,采兒總覺得不妥當。這家裏就魯新一個男人,若是他不在家,自己行事也不方便啊!
“小芝,你最近到二哥房裏,二哥你和二嫂睡床上,二哥打地鋪。你先進屋去。”柔柔早在回來的路上就睡着了。魯新交代完小芝,才從椅子上起身,蹭到采兒身邊。
“采兒。。。。。。”
“我沒生氣。”采兒剛一直在想改怎麽安排好這件事,猛一擡頭,就見魯新局促地站在自己身邊,才知道自己嚴肅地神情恐是令他起了誤會。
“阿新,無事,咱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再說,這件事也是因柔柔而起哪能怪你。不過,”采兒靠着魯新,緩緩說出自己的擔憂:“這些日子,咱們恐怕都得在外忙活,家裏就小芝一人,這人可如何是好?”
“你剛不也說他受得是外傷,并未傷及內府,又用牛大爺給藥重新包紮一番,想必這人也無大礙了吧。”采兒也曾和牛大爺學過點醫,剛好是外傷為主。
“嗯,就怕這人又有了起伏,小芝一人忙活不過來。”
“不會的,那人受如此重的傷都能挺到今日,又怎會過不去這關。且都是命,能不能挨過,就看他自己了。”不怪魯新心狠。他是真不敢将那人送到醫館,就是回村時,他也是避開了村裏人的。否則,要是因此給家裏招來蜚語或麻煩,自己悔都來不及。最重要的是,他覺得這男人不像是挺不過去的樣子。
“哎,那就這樣吧。阿新,你說柔柔?”采兒擡頭,心裏止不住的擔憂:“怎麽像是早已知曉這人有這一劫,刻意去救他的。”兩人想起前日柔柔說要去鎮上的事,更覺得不對勁。
“這。。。。。。”其實魯新也解釋不上來,要說閨女只是五官異于常人,那還好說。可現在這情形,可不是一句異于常人可以理解的。說起來,這閨女确實從小與別的孩子不同,從不哭鬧,也不任性,好帶的很。而且這孩子似乎對于別人對她喜惡敏感的很。那些不喜歡她的人,哪怕裝的再好,閨女也不願靠近。更有那壞心腸的人,一靠近她,便苦惱不休。
還記得她八個月大時。有次獨自在院子裏玩耍。村子裏來了個陌生人到自己家讨水喝。小芝給他一碗水,剛要到廚房去幹活,轉身就見柔柔大聲哭鬧,小芝仔細一瞧,就見那人手伸向柔柔的方向,像是沒想到小芝會突然轉身會,整個人僵在那。小芝想到前日聽到的隔壁村有孩子失蹤的事,趕緊大喊,大夥把人捉了,一查,還真是個人販子。
還有,有時候她一個人呆着,會自言自語,傻樂個不行。先前不覺得有什麽,甚至覺得可愛,可這一聯想,還真有些不對勁。
“該不會是有什麽。。。。。。”後面的話采兒并未說明,可意思很明顯。
玉嬌看着采兒蹙眉的樣子,很是沮喪,自己是娘親想的那個‘東西’,可并不是娘親想的‘壞東西’啊!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就算是,那也不是壞東西。你看柔柔不是好得很嗎?”魯新并不信鬼神之說,那次采兒病重是個除外。
“嗯。”雖是這般說,采兒心裏還是有些擔憂。
魯新見她不能釋懷,寬慰道:“你忘了,咱們年初不是還去寺裏為柔柔求過簽,那和尚還說柔柔命中有一劫,不過已然渡過,之後便是難求的平安富貴之命嗎?”
“對啊!”聽魯新這麽一提及,采兒才想起這件事。當初,柔柔大病初愈,采兒還是日日小心謹慎,魯新,不忍她整日擔憂勞神,便在元宵節那日,帶着一家子去廣緣寺祈福。 “那主持是得道高僧,定是不會錯的。。。。。。。”
趙子陽醒來的時候,除了身上傳來的陣陣疼痛,還感覺到一道強烈的目光。若不是察覺到對方并無惡意,依他的本能,只怕早已踹飛對方。
“。。。。。。”誰家的娃娃,趙子陽看着上方好奇地盯着自己的那雙無暇的目光,咽了口口水。
他記得昨日收到那偷襲,不慎被砍傷,除掉最後一個黑衣人後,沒跑一會兒,就暈倒,還以為必死無疑了。沒想到竟然還能活着。也不知是哪戶人家救的自己。
“叽叽,叽叽,醒,醒了。”趙子陽扭曲着臉,看着這個小胖妞興奮地拍着自己手臂的小手。自己很想說,他手上也有傷啊!不過,這小娃娃看樣子也就一歲,能聽得懂嗎?
“知道,知道,柔柔別拍了,他會疼的。”
“疼?”
“是啊,會疼。所以柔柔不能這麽拍他哦。”
趙子陽以為這小胖妞知道自己疼,剛松了口氣,就見小胖妞臉貼近自己的臉。
“吧唧”好大一聲響,“不疼,柔柔親親。”
玉嬌“。。。。。。”
趙子陽“。。。。。。”
玉嬌縮了縮脖子,她記得,好像,大概,聽說這趙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