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修) (5)

二十來個銅板丢在桌上:“這些就夠了。有錢也不該像你這般亂花的。這年頭,掙錢不容易啊!”

“是誰争着搶着要來的,現在倒是嫌沒勁了。”那人也不阻止他的行為。

“誰想着這人竟如此沒用。。。。。。”

。。。。。。

所以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魯新等人尚不知那欲奪自己方子的人已遭了報應,他們還在自己店裏忙得不可開交。倒是柔柔因為年歲還小,怕被沖撞了,被夫妻兩人哄着和魯橋家的閨女一塊在樓上的屋子裏呆着,又讓王貴的女兒幫忙看着。因為有好吃的,又有好玩的,兩個孩子倒也是乖巧。

不過柔柔對于這位老愛搶自己吃食的堂姐很是不喜,這一盤的桂花糕,是何叔特意從鎮上最好吃的糕點鋪買來給柔柔吃的。 柔柔才拿起一塊,大妞(也就是魯橋家的閨女)便将整盤抱在懷裏。柔柔試圖伸手搶回來,畢竟小了大妞幾個月,氣力不如她,被她一推,便倒在床上。

“姐姐。。。。。。”玉嬌本就為自己不能幫柔柔,白生生看着她被欺負自責着。現又聽到她這般委屈地喚自己,更是心疼不已。趕忙飄到她身前,安慰道:“柔柔不哭,讓喜梅表姐幫你成不?”

王喜梅自進了屋子,便自己窩在床頭,低頭擺弄采兒送她的絡子。對于兩個小孩的争執,也不過是看了眼,,便不理會。可在柔柔叫姐姐的時候,玉嬌發現,她的神情有了一絲波動。

“姐姐,”柔柔爬到喜梅的身前,仰頭淚眼汪汪地說道:“柔柔的。”

喜梅低頭看着她,漠然的大眼與她對視着。好一會兒,才将視線投向吃的滿嘴糕屑的大妞。随後,便起身,走到她面前。

大妞嘴裏塞得鼓鼓的,右手護着胸前的糕點,左手拿着一塊糕點,戒備地看着走到她面前的喜梅。

糕點被毫不留情地奪走,喜梅将整盤到點遞給柔柔後,又坐回原先的位置,唯一不同的是,懷裏多了個黏上來的小家夥。

“哇!”大妞張開大嘴,嘴裏尚未吞下的點心,唇角有可疑的白色液體滑落。玉嬌看得一陣反感。

“給。”柔柔将盤子遞給哭的涕淚恒流的大妞:“姐姐吃。”

大妞抹了把眼淚,悄悄瞥了眼後方的喜梅,見她只盯着柔柔,又看了看柔柔,快速地從盤子裏拿出一塊糕點塞進嘴。嚼了幾下,見盤子未被收回去,方大大地裂開嘴。柔柔一屁股坐在她對面,兩小孩拿着糕點,吃的歡樂,倒是不再争執。

喜梅眼神又是一陣波動,後又低下頭,玩絡子,只之後不時擡頭看着兩小孩,偶爾出神,也不知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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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連個孩子都不如。玉嬌自嘲道,竟然和一個不到兩歲的孩子計較,自己也是活到頭了。。。。。。

☆、第 57 章

卞都,大乾國的國都。

一騎飛塵,在氣勢威宏的定國大将軍門前停下。

門丁正欲說什麽,那騎馬之人伸出一塊玉牌,門丁看後,便恭敬地退開。

書房內,一雕有萬馬奔騰圖的屏風将書房隔成界限分明的內室與外室。

外室左面牆上挂着一柄鏽跡斑斑的老刀,刀口甚至還殘缺了幾個口子。右面陳列着十來種武器,每一個直立的尖頭都散發着滲人的寒氣。屋內傳來淡淡的檀香,看不清裏屋的情形,只從屏風,影影綽綽顯出一個人影,似是在俯身書寫着什麽。

“将軍。”

“說。”渾厚低沉的聲音從屏風後傳出。若是有人細看,便會發現,那人書寫的動作停了下來。可惜回話之人沒有那個膽子去窺視。自也是無人知曉這點。

“确如趙公子所言,有一名為王采兒的婦人與三小姐長得極為相似。”回話之人單膝跪地,低着頭,恭敬地回道。

“可有畫像?”那人放下狼毫,緩步行出。

回話之人只覺一陣威壓,慢慢聚攏在自己身邊,明明是十月裏的初冬,他的額際卻以有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有。”

蔣澤浩拿過他手中的畫像,手一抖,便見一清秀女子出現在畫中。只見她頭戴藍白方巾,手挎竹編籃子,身着淺藍繡花布衣,微微屈身,牽着一稚童,淺笑望之。。此人,可正是遠在虎口鎮的采兒。

“圖中的小兒,是她的女兒?”

“是的。王采兒夫家姓魯,名新,屬下查訪他同鄉之人,無不說其好話。不過到底家境淺薄些,住的也是茅頂泥物。”不等蔣澤浩問,這人便将所知道的全說出來。

“那她,過得可苦。”蔣澤浩問後,便有些後悔,這樣的日子,又怎能不苦。

“屬下不敢妄自評語。不過據屬下所見,此女子倒是個安于貧苦之人。雖粗茶淡飯,可屬下從未見她面露愁苦。倒是與她的丈夫孩子,還有小姑處的甚是歡愉。”要說這一般婦人,便不是潑婦,也是難上臺面的,将軍讓她查的這女子倒是新奇,說她是村中民婦。可他卻覺得那氣度比之府中小姐,還要勝過幾分。

“呵。”這性子倒是像她娘,好在樣子像我。尋了這麽這麽多年,總想着若是孩子還在,定是想可心,從未想過,孩子也是可以像自己的。若不是那日,子陽回京拜訪,‘巧遇’回府的欣墨,幾番猶豫,告知自己。恐怕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還有一個女兒吧。可心,我蔣澤浩此生最是後悔,莫過于兩件事,第一件,便是有負與你。

“章一。”

“在。”

“通知皇上,本将軍昨夜不慎偶感風寒,告假幾日。休養期間,拒不見客。”

“。。。。。。”将軍您的理由是不是太随便了些。。。。。。“是!”

虎口鎮,落日餘晖之際,魯新結束了開業的第一天。

采兒小炒了十來道菜,男人們聚在一起吃酒聊天,采兒帶着一堆的女人孩子到樓上歇息。

“親家母,還是弟妹有福。二弟都成東家了,哪像我家那口子,還得靠那一畝三分地,也不知這日子該怎麽過。”說着,竟拭起眼角的嘞。

王母心底有些不喜,這大好的日子,你在我們哭窮,可是見不得我們家采兒好吧。

“魯大嫂說的這是什麽話,都是一家子,阿新兩口子發福了,還能忘了親大哥不成。“錢大嫂亦是瞧出王母的不喜,調解道:“大娘,我那當家的和阿新那可是拜了把子的兄弟,柔柔也是認了我們當幹爹幹娘的,您要是不嫌棄,我就叫你一聲伯母可行?”

“那可是好的嘞。”王母拍着錢大嫂的手道:“我家采兒從小就是個乖巧的。這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也是知道,阿新人是不錯,只當初那個家底。。。。。。”

“娘,阿新很好。爹不也是看中他的人品,才将我許了他嗎?何況,女兒現在不是很好嗎?您就不用為我操心了。”能得王母這一番體貼,已讓采兒溫帖。只她并不算讓人以為自己娘家的人瞧不起阿新。若是娘多說幾句,只怕明日村子裏就該傳出閑言碎語了。

“你這孩子,哪有不為孩子操心的孩子,你就是過得再好,那也是應得。我這一想到這一年多來,你在地裏幹着,在日頭下曬着,我心裏就愧疚啊!我覺得對不起你爹啊!你說他要是看見。。。。。。”

“娘~~”雖覺得這話不适合這時說,卻是勾起兩人的傷感。若論這世上最讓采兒在意的人,除了魯新和柔柔,莫過于王進:“我很好,真的,便是爹爹瞧了,也是要贊阿新一聲好的。您瞧着,我們這日子定是會越過越紅火的。若不是接您來,怕人說大哥的閑話,我還想着接您過來,享清福,省的您一人呆着,讓我們擔心。”采兒不是沒想過接王母到家裏。只就自己在虎頭鎮的屋子,且不論住不下第三人。便是有,大哥還在,自己要是接母親過來久住,不曉得的人,還以為大哥多不孝呢。

“吼,這可使不得。”王母一下坐直身子,唬了衆人一大跳:“你當我做什麽好好的鎮子不待,要會家裏。還不是不習慣。你要是還讓我到鎮子上,那可是要了你娘的老命哦!”

“噗呲。”

“哈哈”

“娘,哪有你說的這般誇張,這好好的盡孝心竟被你說成要您的名,這以後我哪還敢請您來喲。”采兒苦笑不得的說道。

“哈哈,大娘,我也是過不了那等好日子的。咱都不是那富貴命,一天不下地啊!這身子就癢癢的很嘞。”錢大嫂大笑着說道。

“那可不,還有那大白菜,咱院子一抓一大把,到了鎮上,一課還得還幾個銅板,可心疼的我嘞。”

。。。。。。

這兩人倒是相見恨晚了。采兒搖頭失笑。

“二弟妹啊,大嫂和你商量件事。”酒足飯飽之後,王母堅持回了王貴家。錢大哥和魯橋兩家人倒是留了下來。錢大哥和錢大嫂自是一間。魯橋和魯新一間。兩孩子和小芝并采兒和錢大嫂擠一間房。好在中間這張床大,倒是勉強擠得下。

“嗯,您說。”自下午起,采兒就發現大嫂有些心不在焉,大概也曉得她在相信什麽。不過是想在自己這家店裏混個位置。這事采兒和魯新也是商量過的。魯新雖說氣當初兩人在讨債之人上門時的不問不顧。心底終究是軟的,都是親兄弟,哪可能因此就斷了幹系。說實在的,這大嫂雖說愛占便宜,勢力了些,可那也是窮怕了。且就魯橋的軟性子,若每個厲害的人幫忙打算,計較,這日子可怎麽過下去。這些也是采兒這一年多方領悟的。若她還是那個被王進護在手心的王采兒,沒有過過這段苦日子,只怕也是不能理解的。

“二弟妹,我知道,你們兩口子這心裏啊,對我定是有氣的。嫂子我也知道,村裏人都說我是個鑽進錢眼裏的,張口閉口就是錢,還小氣的很。可是他們都當我願意這樣嗎?他們誰家有我們家窮。小的時候,因家裏一連生了七個娃,就老三和老五是男娃。大姐是被活生生餓死的。三娃被賣給你有錢的人家,老幺摔了頭,因沒錢治病,也去了。便是我,要不是想着我年歲也差不多了,還能收幾個禮金,給老三和老五做老婆本,恐怕現在還不知在哪。那些嘴碎的婆娘,就會說我的壞話。她們是看不見我的苦啊!”魯二娘其實并不打算說這些的,本想着訴兩句苦,再和采兒說兩句,給自己和魯橋在店裏找份差事。這話茬子一打開,倒是止不住了,想到這些年沒過過一個好日子,魯大嫂心裏一陣陣絞痛,那眼淚更是浸濕了枕巾。

“大嫂,若是先前,我說這句話,還有些唐突。只這一年多來,我和阿新的情況,你也是看到的,不說比你們苦,那也是不容易的。你也知道阿新是個性子強的,見不得家裏人受苦。我看着他沒日沒夜地忙活,我心疼啊!

也是那些日子,我才知道,人這日子,真是不好過。一文錢難倒一漢子,可不就是那個理嗎?所以大嫂,我知道,你也是不容易的。”

采兒将一塊帕子遞給魯大嫂,見她通紅着眼,不再落淚方繼續道:“可現在,咱們家算是好了。不說大富大貴,至少可以不愁吃穿不是。阿新說了,要是您不嫌棄,以後還得請您到店裏幫忙。這地是咱們的根,咱不能沒了根,地裏更是不能沒個男人,這以後,只怕店裏還有得忙,您要是不來幫忙,我還不知到哪找人去呢。”

“幫忙是可以,我可不白幹哈。”魯大嫂故拿腔調地說道:“怎麽說一天也得十來文錢,不然,我可不答應。”魯大嫂這一次是打心眼裏感謝這個二弟妹。怪不得人都說她是個良善的,且不說自己先前做的那些糟心事,她不生氣也罷了。人家兩口子心心念念地為自己和魯橋着想,自己先前還一味吃味嫉妒。甚至責怪他們掙錢不念着哥嫂。其實,要一般人,有自己這等兄嫂,能不鬧翻就夠了。他們不僅對自己和魯新說過一句不滿,還誠心誠意地為他們打算。這二弟妹也是個聰慧的,只怕她早已看出自己的打算,又怕自己失了面子,才主動說出來的吧。

能有這樣一位妯娌,何嘗不是自己的福呢?

“十來文哪夠。阿新可是說了,要是不給個三十文,只怕大哥那個護妻,要找他拼命咯。”

“嘿,你還調笑起我來了。”魯橋別的不說,對魯大嫂那真是一個好的,她心裏自也是明白,否則也不會一心一意地和他過日子:“你別光說我哈,要和二弟相比,那是沒得比的。”

“咱們也別互誇,要是讓他們聽到,還不知怎麽得意呢!”

“他敢,看我不擰斷他耳朵。”

“咯咯,您也就說說。”采兒見魯大嫂衣服兇狠樣,不禁掩嘴偷笑道。。。。。。

作者有話要說:

☆、福禍

魯新這幾日過得很是惬意。因打着何叔的號,即便有那等子小心思的,也是不敢亂動的。除了第一日竟掙了五十來兩的賺頭,接下來幾日生意倒是漸漸穩定下來。但每日也有十來兩的收入。

真在店裏吃面的人倒是不多,多是那些婆子小厮到店裏買一堆回去,給主子吃的。這些人也不缺這點吃食的銅板,也圖新鮮,當然就舍得花錢。

自在鎮上開店,魯新也将家搬到鎮子裏。村裏的人羨慕有之,說閑話有之。大多是巴結着說好話,也有想着把自家半大的孩子送去那店裏當夥計的。只魯新那店本就小,有他們夫妻兩,在家一個魯大嫂,已是夠了,那還需要更多,便婉言拒絕。這又是一段閑言碎語。兩人都不是活在別人口中的,也不多介意。只在每次回村時,給那些相好的人家,如二姑婆等送些店裏的吃食,也算是表心意。

虎頭村的地有魯橋幫忙看着,魯大嫂每隔一日到鎮子上幫忙,畢竟家裏的事還得操持,所以也不可能天天來。魯橋對于魯大嫂在店裏幫忙并未說什麽,只是采兒明顯發現,原先并不愛說話的他,與魯新之間多了不少交流。每隔魯大嫂到店裏幫忙的日子,他都會上鎮一趟,來接母女倆。魯新和采兒覺得他們兩頭跑麻煩,一開始便留了一間房給兩人住。魯橋第二天才回去。

這日申時,魯新櫃臺給最後一位客人打包完,便打算關門。

“陳婆,您慢走。下次您要買,派個小哥來說一聲,我給您送去,也省的您天天這麽來回跑,累得緊。”陳婆是鎮子上一位布商家的廚娘,也算是店裏的老顧客。這幾日每日都會來買。陳婆腿腳有些不便利,魯新想着,反正那布商家離店也不遠,來回也就一刻鐘,自己跑一趟也是值得的。

“那可是太感謝魯老板了。”陳婆一聽這話,笑得滿臉褶皺,她本就對自家那嘴刁的小姐,每晚都要吃這叫魯味的,讓自己跑一趟很是厭煩。現有人主動幫忙,可不開心:“你是不知道啊!這人老啦,腿腳就哆嗦。偏我家小姐愛你家的吃食。我這每日一趟,也是吃不消的。”

“哈哈,照我看陳婆您身子好的很,定是長命百歲的。且您又這般為你家小姐着想,她心裏也是會記得你的好嘞。”魯新知道老人家就是愛說話,雖一心想着早點回後院找自家娘子與閨女,還是耐心地聽陳婆叨唠了一會兒。

“你這小子是個好的。行了,我也不打擾你去見你家媳婦了。明日這時候記得給我送去便是了。”陳婆拿起櫃臺上的紙包,說道。

“記得,記得。”魯新被打趣,也不生氣,自己本就是這麽想得。人家活了大半輩子,自己這點小心思還能瞞得了她不成。

“客官,我們要關門了,您明日再。。。。。。”送走陳婆的魯新正整理着櫃臺,忽覺正前方被一道身影擋住,還以為是買吃食的。

“魯大哥,是我,子陽。”

“子陽!”魯新擡頭,可不就是趙子陽,一身月白長衫,手執折扇,黑發高高術起,僅一玉簪纏繞。比之在自家時的落魄,此時的趙子陽任誰人見了,都會贊一句:“這是誰家的好兒郎。”

“你何時到得,怎的也沒聽何叔說起過?”魯新丢下手中的賬本,走出櫃臺。

“剛才到的。”趙子陽的神态頗為怪異,眼神更是有些閃躲:“魯大哥,此次來是要讓您和嫂子見一位故人的,能否進裏間詳談?”

魯新這才發現趙子陽的身後還站着兩個男子。其中一人頭頂深紅小冠,身着暗紅圓領長袍,黑色術口箭袖,腰上黑色鑲玉腰帶,袍上金色花紋刺繡,精致華美。此男子大約四十來歲,秉着臉打量魯新的鋪子,見魯新看過來,方對上他的眼。

魯新只覺被他一看,渾身像是被定住般,腳底生寒。那人負手而立,劍眉入鬓,峰眼生威,薄唇緊珉。那眼神太過犀利,讓人不敢直視。魯新心裏的倔脾氣一起,偏是硬撐着,與他對視。

章一與趙子陽站在一旁,看這對岳父女婿的第一回見面,也是一場眼神厮殺。

“這小子不錯,能在将軍的威嚴下,撐這麽久。”章一抱胸靠在門柱上,對着趙子陽挑眉暗語。

“別小瞧了魯大哥。若是這點定力都無,哪還值得我趙子陽這一聲大哥。”趙子陽嘴角微勾,朝章一謝你一眼。

“你就是魯新?”許是對魯新的表現還算滿意,蔣澤浩為不可見地點點頭,徑自朝屋內走去,問道。

魯新深呼一口氣,方才可是将他憋慘了。也不知這人到底是誰,竟有如此氣場。

“是,不知您是?”魯新倒是想問趙子陽。只這小子也不知怎的,每每自己看向他,便一副心虛自責的樣,躲開自己的視線。也不知他做了什麽對不起自己的事。只他為自己做了這麽多事,他感謝還來不及,怎麽又會去責怪他呢?

“采兒可在店裏?”

魯新跟在蔣澤浩身後,本就對他反客為主,如入自家的行為有些怪異,現又聽他談起采兒,不禁心頭大跳。他立住身子,仔細看着那人的背影。

方才雖被他的眼神所壓迫,可魯新總覺得此人有些眼熟。可魯新自認見過的人,哪怕是一眼,自己也能記住。更別說是這般尊貴之人。到底是誰?魯新看了半天,看不出個所以然,轉身去尋趙子陽。

趙子陽跟在兩人身後,與章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其實心裏發虛的很。要說魯新和采兒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以他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性子,斷不會再明知他們淡泊名利的性子下,還做出這等可能打亂他們生活的事。只這人偏是蔣澤浩。。。。。。

那日在将軍府偶遇三小姐,發覺兩人有些相像,又想到将軍曾對自己說過的那個流落在外的孤兒,不免生疑。十幾年前的事,早在時間的消磨中,漸漸淡化。可趙子陽大概也從先一輩的人口中多多少少聽過一些。是非對錯他不好說,只以蔣将軍對他的再造之恩,若是不說,他實在有愧于心。

且以将軍對那流落在外的孩子的感情,定是不會做出什麽傷害嫂子的事吧。

“冒昧問一句,您可是內人的什麽人?”心底大概有了猜測,魯新心裏五味雜陳,卻強作鎮定地問道。

蔣澤浩回過身,看着眼前這個該稱為自己女婿的男子,哪怕再隐藏,眼底的那一抹害怕也逃不過他的眼。難不成,他知道什麽?

“你該稱我一生岳父。你說我是誰?”

“您真愛說笑。”魯新心底一沉,果然,難怪覺得眼熟,采兒的眉宇可不就像這個男人,只是比他的五官柔化秀氣些。若采兒是個男子,想必跟他得有八分像吧。“我的岳父是王進,想來您是認錯人了吧。”

“呵,”若是先前還是懷疑,現在是确定,這個男人,想必是知道采兒的身世。不然他怎麽會沒有一絲吃驚或是可笑,反而一臉鎮定地回答自己。那采兒,想來也是知道的。他定是恨自己吧,所以就算明知自己的身世,也不遠與自己相認。

“魯大哥,将。。。。。。”趙子陽怕魯新得罪蔣澤浩,又不遠見将軍那一臉的辛酸苦笑,便想化解兩人之間僵硬的氛圍。

“你知道采兒的身世,知道他是我蔣澤浩的女兒是吧。”不是問,而是斷言。有了權勢的男人,一向不屑與人拐彎抹角說話,那樣的小心思在實力面前,就是耍寶,不過是一場笑話。

什麽?趙子陽不可置信地看向魯新,大哥知道。

章一也是吃驚不小,若是知道自己有這麽一位岳父,怎麽不去投靠,還要在這過苦日子?

魯新沒想到這人說話如此直接,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回答。說是,別說他對采兒親母和外祖他們做的那些事,便是采兒不說,向來也是不待見這個人的。便是他沒做過那些事,采兒會接受嗎?況且,魯新心底也是有些小自私的,他也是害怕的。。。。。。

“我。。。。。。”

“阿新,怎的還不進來,柔柔這丫頭喊着要吃飯呢!”采兒見魯新遲遲未進來,柔柔又鬧得很,便出來尋他。掀開隔開內院與大堂的簾幕,便見小小的屋子裏,站着四個大男人,場面頗為壓抑。

“爹爹,吃,柔柔,餓。”小兒不識懼,柔柔只知見到魯新就可以吃飯,渾然不知場面的緊張,張着手就朝魯新讨抱。

玉嬌錯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明白為什麽他會出現在這裏。照理說蔣澤浩與魯新他們就是兩條永不交彙的河,怎會在這。目光掃到此刻跑到魯新身邊,和柔柔打招呼的趙子陽,頓時大悟。原來是他。

呵,玉嬌苦笑。果然,牽一線動全身。自己讓爹爹救了趙子陽,卻也暴露了娘的身份,只不知這是福還是禍。

☆、第 59 章

魯味小吃的後宅大堂,蔣澤浩落座首位,采兒抱着柔柔于左側坐在魯新下首,趙子陽與章一起做在右側。寂靜的大堂上,除了茶盞蓋子撩刮杯身發出的磨砺耳蝸的響動,再也察覺不到什麽聲音。

魯大嫂今日并未到店裏,一屋子的男人,唯有采兒一個夫人,這讓她呆着總是不大适應。

“咳,嫂子。”趙子陽放下茶盞,右手握拳,掩着嘴假咳一聲:“事情就是這樣,沒事先和大哥嫂子說,是小弟的錯。只嫂子與蔣将軍家的三小姐着實相像,不,應該說那三小姐與嫂子有七分相似。且以小弟的看法,嫂子的做派着實不像是一個村裏婦人,又因知道蔣将軍一直在尋找一不慎遺失的長女。。。。。。”

“找到又如何?”不慎遺失?真是好說法呢!采兒不會傻得去問蔣澤浩為什麽知道是女兒而不是兒子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對于宮中的随便一個禦醫來說,不過是擡手間的問題。采兒也不是個會逃避的人,既然蔣澤浩已親自上門,必是有萬分的把握,确認自己的身份,她在推辭又有什麽用。且,她不覺得自己的身份有什麽見不得人。

“既是我蔣家的骨肉,自是不能流落在外。”蔣澤浩磨搓無名指上的翡翠玉扳指,理所當然地回道。

魯新心尖一抖,眼神微不可查地閃過一絲恐慌,像是山中迷途的鹿,遇到獵人,想跑,卻發現自己拐了足。

“蔣家的骨肉?”采兒嗤笑一聲:“蔣家的骨肉在汴京将軍府的大宅裏呆的好好地,怎會在這小鎮裏?将軍莫不是夢魇了,來此開小婦人的玩笑。”

章一和趙子陽瞳孔一陣收縮,自将軍當位以來,還從未有人如此對将軍說過話。府中的各位夫人公子小姐,遇到将軍,哪一個不是秉着氣,大氣都不敢喘的。便是當今聖上,對将軍也是禮待三分。沒成想,今日竟有如此膽大的女子。

“你是可心的孩子。”蔣澤浩倒是沒有兩人預料中的發火,只是在聽到采兒的話後,對着采兒的臉出了會神,像是看她,又像是透過她,在尋找更久遠的過去。

“是。”那個她從未謀面的生母,那個用生命将她帶到世上的母親,采兒從未否定過她的存在。她只是可惜,可惜那樣一個姣好的女子,枯萎在權勢的角逐下。

“那你便是我的女兒,可有不對?”采兒毫不猶豫的回答,令蔣澤浩驚喜,甚至讓一向沉穩的他失了分寸,語氣也有些急切。

“你是給予我生命的人,可你不是我的父親。”采兒毫不留情地将心中所想說出。她不是沒想過若是有一天遇到他,會是如何一幅場景,獨獨未曾料到他竟會親自上門。這算是一份殊榮嗎?采兒心內苦笑。

“我的父親叫王進,是那個在黑衣人的刀口下救下我的父親,是那個在母親面前保證會讓我一生無憂的父親,是那個會抱着我,讓我坐在他的肩膀上摘果子的父親,是那個苦苦尋覓多年,只為替我覓得一良人的父親。”采兒轉頭,看向一直緊繃的魯新,将手放在他寬厚的掌心。她以為那個‘故事’僅僅只是一個故事,從左耳溜過,又從右耳溜出。卻原來它又在心裏打了個旋,到底留下了影子。她,始終還是有怨的。不是為自己,而是為自己的母親,為自己的外祖和外祖母。他們何其無辜,竟落得如此下場?而那個罪魁禍首,還是自己的生父,如今坐在自己上首,理所當然說自己是他蔣家的骨肉的男人。

“蔣将軍,您說您是我的父親?那您在我母親遇害時在哪?在我外祖外祖母被當成反賊時在哪?在他們屍首異處時,您又在哪?”一連串的問,從自始至終帶着淺笑的采兒嘴中冒出,笑得太輕,輕得撐不住眼中的迷蒙,輕的千瘡百孔,恍若一陣風,就能擊潰所有的堅強。

“娘,不哭。”柔柔不懂大人的交談,她只知道眼淚只有在難過疼痛時才會出現。胖胖的小爪子在采兒的臉上胡亂的擦着,卻不想引來更多的淚水。

魯新摟過采兒,抹去她眼角的濕潤。看向不再言語,看不出情緒的蔣澤浩:“将軍,論理這件事沒有我說話的餘地,可是您是不是欠采兒,還有岳母一家一個解釋?”

是啊,解釋。玉嬌站在采兒身後,為她,也為自己的祖母她們抱屈,既然有心與祖母?為何連一絲餘地都不給她們?到最後弄得劉家家破人亡,還背了一身罵名。

解釋?是啊!他欠他們一個解釋。可是解釋有用嗎?解釋能換回可心和岳父一家的命嗎?蔣澤浩步步為營一生,卻在關鍵時候失了策,導致悔恨一生。這麽多年,他兢兢業業,他的身上只有般般污漬,身上的光環越來越多,他成了大乾國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大将軍。可是,又有誰知道,每回夜半時分,總有一道身影,在夢中問自己:“浩哥,為何?為何如此待我劉家?”

蔣澤浩想到那個夜晚,那時的他還是先帝身邊的帶刀侍衛首領。人都道他是三皇子的人,實際上,他卻是皇上埋在三皇子身邊的一顆子。這一點便是岳父和可心也不知。

岳父聰明了一生,最後在可心身上卻糊塗了一回。他怎麽就沒想到,若自己是三皇子的人,以先皇對他的寵信,怎會任憑他唯一的女兒嫁給自己。

那晚,大皇子帶兵包圍皇宮,本是皇上預料之中的事。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發生,然後是三皇子進宮救駕,大皇子被成功拿下。三皇子勸先皇下位,更是将劉易堂軟禁到內,只為讓他做個見證,謀一個名正言順。

沒有人知道,其實皇上真正屬意的是尚且年幼的八皇子,因着他才十二歲,皇上想在辭世前為他掃清一切障礙,所以才安排的這一局。

皇上為什麽有把握能拿下這一局?因為他蔣澤浩手中握着五千精兵,就藏在宮內,只待自己一聲令下,便能成功拿下三皇子。可是後面為什麽會變成那樣呢?

是皇上,也是自己太過自信,自信一切都把握在自己手中,到最後滿盤的棋局,輸在一個不起眼的妃子手中。

那妃子因不甘被長期被冷落于後宮,竟與三皇子私通,在皇上的茶中下毒,随後又怕事發被捕,自缢于宮殿內,更是一把火燒了整座宮殿。

可笑的是,那些精兵藏身之地到皇上的寝宮只有一條道,那條道還是剛好經過那位妃子的寝宮。妃子的那一把火,斷了自己的命,也阻了精兵的路,更是毀了先帝與蔣澤浩的局。等五千精兵到達的時候,事情早已定局,無法挽回。

蔣澤浩在先皇被捉的那一刻想要挺身拿下三皇子,卻被先皇阻止,先皇只留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八皇子。”便駕鶴西去。

自始至終,三皇子都以為那杯毒酒是蔣澤浩下的,便是劉易堂亦是這般認為。那一夜,劉易堂瘋魔一般沖着蔣澤浩狂罵,蔣澤浩面無表情地接受一切的罵名。所有的不甘,委屈,沒有人知道,所有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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