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修) (6)

都掩蓋在蔣澤浩帶了二十多年的面具之下。直到劉易堂奪過一旁劫持他的侍衛的刀,抹額自盡,蔣澤浩才恍然回神。

一切,已成定局。。。。。。

魯新沉默地站在院子裏,十月裏的風,已是有些冷冽。如同而立的壯年,沉穩而厚重。院子裏的落葉被卷起,又飄落,又再次卷起。如同魯新此刻的心情,起起落落,沒有着落的地方。

趙子陽靠在樹幹上,幾次想靠近魯新,都被他身邊低沉的氣壓所逼退。

兩刻鐘,三人離開房間,留嫂子與将軍獨在大堂內已有兩刻鐘。這兩個時辰,魯大哥不曾發過一言,也未曾改變過站姿,若不是那間接過長的眼皮眨動,趙子陽都要以為這不是個人,而是一座石雕。

“大哥,可是在怪我?”終究是沉不住氣,趙子陽率先開口道。

魯新聞言,望着天際的眼神更是迷茫,像是一團沉積千年的霧,聚不攏,散不開。

“大哥?魯大哥!”

作者有話要說:

☆、第 60 章

“大哥?魯大哥!”終是受不了這看似無盡頭的沉默,趙子陽,跳起,大步來到魯新身邊:“大哥若是怪我,盡情打罵子陽便是,何苦這般将一切埋在心裏。”

“我知道,我知道這一天終是會來的。”魯新并未看向趙子陽,神色莫名地望向天際,那一片雲,虛蕩在空中,輕飄飄的,沒個着落。

“大哥。”

“我沒怪你,真的。”魯新嘴角輕揚:“我該謝你,岳父欠采兒一個說法,現如今能讓她解了這個心結,也好。”哪怕兩人自知道采兒的心事後,不再提起,也不代表這件事沒發生過,不代表兩人不在乎。哪怕再小,魯新也知道采兒從那以後,終究是落了個心結。

趙子陽看着眼前的魯新,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嘎吱。”兩人回頭,卻是采兒抱着柔柔,與蔣大将軍從屋內出來。魯新仔細端詳前方的女子。還是一張未施胭脂的清秀小臉,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性子。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可是,那眼裏,終究是多了些茫然地色彩。

Advertisement

當天,蔣澤浩與章一留宿魯家,而趙子陽難得來一趟鎮裏,少不得要回自己的店鋪看一看。

魯新沒有問采兒那些事,采兒本想與魯新說,幾次張口,還是沒有說。這件事畢竟牽扯太多,有時候,不知道也是件好事吧。

第二日,魯大嫂來店裏,見多了個男人,自然又是一番問。采兒只說是趙子陽的朋友,這次來虎口鎮,特地來探望自己。趙子陽魯大嫂自然是知道的。更別提這鋪子便是他送的。當下免不了一番讨好,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他家的少爺。采兒見了一陣搖頭苦笑。

因知道來了客人,魯大嫂也知道這店裏住不下自己,主動說回去住。還說這幾日家裏有些瑣碎的事未做,便不來了。采兒感謝魯大嫂的貼心,自是一番感謝不提。

最近魯新家的氛圍不是一般的怪。雖說蔣澤浩已向她解釋一番,可她還是不知該如何面對。 許是因知道那是自己親生父親的緣故,再加上蔣澤浩在他們面前可以收斂。采兒他們對這位威武的大将軍并沒有多少懼意,少不了的是敬意,端的是不卑不亢。

而章一不知被蔣澤浩安排去做什麽。第二天便不見蹤影。這些都不是采兒他們所能過問的,當然他們也無意過問便是。

魯新表示,有老丈人坐堂看自己做生意,那壓力真不是一般的小。可也知道以他的身份,對自己肯定是有很多不滿。也就盡量做好。倒也沒有可以去讨好。

蔣澤浩穩穩地坐在板凳上。這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寒酸的一頓飯了。一疊花生米,一碟魯鹵豬肚,還有幾盤小菜,外加一壺小酒。魯新也想去給他去酒樓點幾分菜。不過被拒絕了。想來也是,以他的身份,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唯獨這家常菜(當然是采兒親自煮的),确實沒吃過。

時候還早,除了偶爾幾個來買東西的,店裏倒是沒有其他人。便是有那麽一兩個想進來的,看到蔣大老爺,也是有種莫名的壓力,也就沒進來。

柔柔躲在通往內院的門簾後,偷偷打量這個陌生的爺爺。姐姐說那是她的外公。柔柔擡頭看向身側的玉嬌?那想接近又不敢接近的小模樣惹得玉嬌一陣喜愛。

玉嬌并不打算阻止柔柔與外祖父接觸。畢竟如果要緩和外祖父與娘之間的氛圍。柔柔還真可能起到不小的作用。只是,這位外公一看就不是個會和孩子玩的,柔柔去了,會不會适得其反呢?玉嬌糾結了。

至于蔣澤浩昨晚與采兒所說的事,玉嬌并不覺得他會撒謊。畢竟以他的身份,也沒必要說謊。且如果真如他所說那般,只怕蔣澤浩這些年過得也不容易。

柔柔猶豫再三,還是邁出小短腿,朝所謂的外祖父跑去了。魯新轉頭看了一眼,見她走的穩妥,也就放心地招待客人去了。

蔣澤浩剛将一杯酒送到嘴邊,就看到小丫丫蹦跶蹦跶地朝自己跑來。然後,一把抱住自己的小腿,看看自己,忽然笑了起來,張開雙臂,很明顯,那是要自己抱。蔣澤浩僵着身子,與柔柔大眼瞪小眼。

要說蔣澤浩家裏也不是沒有孩子,只是那群孩子自幼被教的守禮,且不同程度都有些怕他,每一個敢同他這般親近的,确切來說,他蔣澤浩這輩子,根本就沒報過孩子。所以,現在的他,對于咱家柔柔的熱情,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

柔柔舉了好久,手都酸了,還不見外祖父還不抱自己。便覺得有些委屈。她看向玉嬌,嘟着嘴,那明顯是要哭的節奏。

蔣澤浩見柔柔要哭,不自覺得皺眉。玉嬌一瞧,壞了,不會是惹他生厭了吧。

柔柔倒是沒哭,只是接下來她的舉動讓玉嬌和蔣澤浩都抽了嘴角。

只見柔柔擡頭看向蔣澤浩,那眼裏的倔勁,讓蔣澤浩挑了挑眉。然後,就見小丫頭重新抱住他的小腿,拼命往上爬,敢情,是把他的腿當樹爬了。

一人,一魂傻愣愣地看着這一幕。期間小丫頭掉下來好幾次,小腳丫踹在蔣澤浩的大腳板上。沒踹一次,玉嬌的嘴角和小心髒都跟着跳一次。再看看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明顯沒有生氣的蔣大将軍,玉嬌默默地捂臉了。

柔柔爬的累了,氣喘籲籲地站在那,其中一只小腳丫還踩在某人的腳上。正當他們以為她要放棄的時候,卻見她又開始往上蹦跶,只是這一次沒那麽好運,手沒跟上身子的動作,沒做到蔣澤浩的衣角,身子直往後倒。玉嬌吓得一聲尖叫。卻見下一秒,蔣澤浩已經抱住她的小身子,方松了一口氣。

蔣澤浩抱住這個軟軟的,自己一個用力就會捏壞的小身板,覺得有些新奇。突然見小丫頭一把抱住自己的手臂,又是一張大大的笑臉。蔣澤浩看了她一會,突然也笑了。他一把抱起柔柔,放在自己的小腿上,接着喝酒。

玉嬌看着達到目的,在那沖自己樂呵的小丫頭,再看看抱着個孩子,自得地喝酒的某将軍,覺得有些醉了......

魯新見店裏沒那麽忙,将店裏交給采兒和小芝,就出去買食材的。昨晚蔣澤浩來的太匆忙,再加上種種原因,他和采兒沒有好好招待。今天這一頓定是得補上的。

魯新一路走一路買,想到采兒最近吃東西沒什麽胃口,便拐到另一條街去買些下飯的零嘴。

路上見到些行乞的。魯新也是吃過苦的,知道這日子不好過,便随手拿出幾個銅板給他們。

不遠處,一個老人躺在一張破席子上,臉用快打滿補丁的灰衣遮住一大半,旁邊放着個缺了口的碗。魯新蹲下将兩個銅板放進碗中。

銅板掉進碗中,發出叮咚聲響,驚醒休息的人。

“謝謝大官人賞......”後面那些話,魯新沒有聽到,就在這聲音響起的剎那,他整個人如遭雷劈。他僵硬着身子掃了眼那露出的半張臉,慢慢與腦海中的某張臉重合......

“長命百......咦?人呢?”躺在破草席上的人拿開臉上的衣裳,剛半支起身,卻未見到人,又看到碗裏确實又兩個銅板,方樂呵呵地将錢收起,又打了個哈欠,躺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發錯了

☆、第 61 章

采兒踮起身子,從架子的高處取下一壇桂花酒。秀氣的五官從側面看,更顯立體。纖細的腰肢一經伸張,更是惹人憐愛。當然,這一切落入某些宵小之徒,就成了勾引他們饞蟲的誘因。

按理說,有了趙子陽這座靠山,魯新和采兒也算是鎮上無人敢惹的人物。可偏偏又那些不長眼,自認為是土皇帝的。在這時候撞上來,生生成了某些人的出氣筒。

蔣澤浩抱着柔柔徑自喝着小酒,看着自家女兒笑意嫣然地同一年輕媳婦交談。雖說對于自己自己女兒抛頭露面這一點很是不滿。可奈何女兒喜歡這種日子,他也不好多加阻擾。畢竟,自己如今能得她默認,留在這,已經算是不錯的。

畢竟大乾國歲對民間女子管束并不算嚴,可對那些大家小姐,還是要求甚高的。雖不至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也不容許女子輕易出門。

只是再看看采兒滿臉從容,一身惬意,卻又是蔣澤浩所未見過的。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要割斷她如今的生活。其實,他本是打算此番前來,要帶走采兒。至于魯新,回到汴京随便安個職位便是。主要是活在自己眼皮底下,自己能時常見到,了卻一番心事。又能保證采兒錦衣玉食的生活,他并不覺得自己這麽想有錯。可昨晚,采兒已經明确告知自己,她未曾想過離開這個小鎮。蔣澤浩也不願強逼。看來,得另做打算了。

“啧啧啧,果真長得一張好臉蛋。你說小爺我以前怎麽就沒見過呢?不然早就成了我的第十八房姨娘了。”但見一尖嘴猴腮,身着花俏華服的男子流裏流氣地走至采兒身前,拿着吧山水紙扇,試圖挑起采兒的下巴。不想被她輕易躲過。

“喲,小娘子別皺眉啊!哥哥我沒壞心,只是見小娘子這般辛苦,心疼着呢!不然小娘子和哥哥我回府如何?我爹可是方大員外,跟了哥哥我,以後可是吃香的喝辣的。”

采兒皺眉,心底生厭。這時間惡心的人真是不少。她倒是不怕,反倒憐憫起這個不知可謂的男子。采兒瞥了眼蔣大将軍的顏色,雖然還是一貫的沒表情。可采兒就是知道,他老人家此刻正黑着臉。

不過這世上缺心眼的人畢竟少。流氓男子身旁就有那麽一位腦子還算清楚的。

“我的少爺诶,這人咱們惹不起。咱們還是去尋歡樓去樂呵吧。”

流氓男子一掌拍開小厮模樣的人,罵道:“惹不起,瞎了你的狗眼。這虎口鎮還有小爺我惹不起的人?別忘了,小爺的父親那是方大員外,之前可是在京裏當大官的。”

“是,是,公子您厲害。哎喲,少爺,您別打了,是小的最賤,您輕點,哎喲。”

魯新還未走到店門,就見門前堵了一堆的人,正疑惑間。就有鄰居招呼道:“魯掌櫃,快回去看看吧。那方家大公子瞧上你家娘子,正鬧着着。”

魯新原本繃着的臉更是陰沉。雖然知道有老丈人坐鎮,采兒不會有事,可還是一陣着急與氣憤。拜謝過那人,便擠開衆人。朝自家店行去。

采兒自己忙着自己的事,對門前那自诩家世淵博,才華橫溢,正口噴白沫,想勸服她做他第十八房姨娘的白癡置之不理。蔣澤浩早在那人出言不遜時,就打算出手。後來見采兒竟理也不理那人,倒是心生自豪。不愧是自己和可心的孩子。若是自家那群嬌生慣養的女兒,遇到此番狀況,早就尖叫連連了。蔣澤浩只顧欣賞自家女兒淡然出塵的身姿,反倒那小醜,被忽略到了天際。也幸虧這流氓男子,除了欲碰采兒下巴的行為後,不再有其他舉動。否則早就被蔣澤浩卸了四肢。

那流氓男子見自己講了半天,小娘子竟理也不理自己,便有些生氣。正打算伸出手捉采兒的手,就被人翻過身子。還沒等他看清那人的臉,就被一只拳頭打歪了鼻梁。

“啊!”流氓男子捂着自己的鼻子,血從指縫流出。那男子一瞧,又是一聲尖叫,竟暈了過去。

魯新本還想多打幾拳,不想着男子竟如此不經打。不屑地瞥了眼,任由那小厮将他抱走,朝采兒看去。

采兒見魯新一臉陰郁,反倒覺得有些生趣,不免低頭抿嘴偷笑。

魯新一見采兒嘴角微勾,眼角生喜。頓時有些傻樂。卻又在看到老丈人的時候,心底沉了大半。

門口聚集的人見事情解決完,便已散去。如今也只這魯新不單有靠山,本身也是個不好惹得。從此後更是友好相待。

“伸手不錯。”哪怕只是一招,蔣澤浩也能看的出來,魯新應該是學過點武的,只是就這點程度對付幾個地痞流氓可以,若是遇到厲害點的。只怕也只有挨打的分。

“跟村裏打獵的錢大哥學過幾招。”魯新将買的東西放在櫃臺,接過朝自己伸出手的柔柔,實話實說道。

蔣澤浩點點頭,又擡頭打量起魯新。魯新被老丈人看的有些怪異,正當他有些受不了時,就聽蔣澤浩說道:“随我到院子裏。”

魯新剛內院,就察覺到一道勁風朝自己而來,趕忙雙手交叉去擋。那拳力道相當之大,竟叫魯新退了兩步方止住。緊接着又是一記下勾,魯新慌忙抽出一只手,不料這只是虛晃一招,又是一招掃腿。魯新便倒在地上。

“三招。”蔣澤浩居高臨下地看着緩緩從地上爬起的,冷冷地說道。

魯新自知武藝不精,倒也不反駁,抱拳單腳跪下:“懇請将軍賜教。”

蔣澤浩初聞魯新對自己的稱呼,頗為不滿,随後想想又釋懷。魯新之所以叫自己将軍而不是岳父。那是因為采兒還未承認自己這位父親。若是魯新先采兒叫自己岳父。可見也是有那麽點攀龍附鳳的意思。可他如今這般做,那邊是說明他将采兒放在心間上。而之所以會讓自己教他武藝,想必也是看出自己叫他進來的意圖。倒是不笨。

玉嬌本是想知道蔣大将軍叫魯新進來是何事,現如今一瞧,倒是樂道了。想想這汴京,有多少人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蔣大将軍指教一二。便是當今皇子也有幾名在将軍那學過一段時日。如今魯新能得将軍親教,那是多大的幸事啊!

“學好之後又當如何?”

“不求光宗耀祖、沙場衛國,但求護得家人平安。”魯新不是個有遠大志向的人。他有目标,可這目标絕不是什麽入朝為官,封王拜候。這畢竟太過不切實際。最大的也就是吃喝不愁,家業有成。如果不是因為采兒,不是因為從一開始,兩人的差距就存在的太明顯,他也不至于一直努力。哪怕在旁人看來,或許他并沒做出什麽大成就,可那份心,他從未變過。只是他不善言辭,他将一切諾言都化為行動,默默地辛苦着。從一開始飽受争議去做上門女婿;到後面身負債款,帶采兒回家;再後來願意聽柔柔一小孩的話,做這鹵味,也是想着能拼一拼,有一條出路。

作為一位将軍,他并不認同這種想法,畢竟他認為男兒志在四方。可身為一個父親,一個足以給她們帶來權錢的父親,蔣澤浩又覺得這樣挺好。一個将自己女兒當成一切,乃至一切榮華富貴都能舍棄的男子,他還有什麽好奢求的。

“我會教你一套拳。這三天,若你有不當之處,我只會教你。之後,能得什麽成就,便得看你自己的努力。”

魯新聽聞,不禁喜上眉梢,好容易控制住激動的神情,方重重磕頭:“謝将軍,定不辱将軍厚望。”

“哼,老夫對你何來厚望,不過是不想自己女兒跟了個沒用的人罷了。”

魯新也不惱,畢竟這老丈人眼界高,看自己不爽也是正常。現在能教自己武藝,也算是對自己的一種認可。讓他過過嘴瘾,也沒什麽不可。

采兒躲在門簾後,聽着隔着一簾,那邊掌風帶起的呼嘯聲,神色莫名......

中午依舊是采兒下廚,小芝一旁協助。

要說小芝在知道那位大人物是自家二嫂的親爹後,也是被下了一大跳。二嫂不是王大叔的女兒嗎?怎麽又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個爹呢?後來嫂嫂和自己一講,自己才知道二嫂竟然還有這等身世。可小芝不但沒喜,反而生憂。就怕有一天二嫂這位有錢的爹爹将二嫂帶走,那自己和二哥又該如何是好。畢竟自己哥哥這麽窮,而二嫂的爹爹一看就是個有錢的主。雖然以二嫂的人品,小芝并不擔心她會抛棄二哥。可要是她爹嫌自己家窮,不願自己女兒呆在自己家,那可如何是好啊!所以說,從昨晚開始,小芝就很是為自己和二哥擔憂。

“二嫂?”小芝一邊刮着魚鱗,一邊小心打量着采兒的臉色:“會跟您爹爹走嗎?”

采兒正在嘗一道香菇炖雞的味道,忽聞小芝這般問,詫異地回頭:“小芝怎的會這樣想?二嫂瞧着是那樣的人嗎?”

小芝一聽,連忙停下手中的活,連連搖頭:“不會,當然不會。嫂子才不是那等人。小芝,小芝是怕,要是二嫂爹爹硬要帶二嫂走,二嫂,該怎麽辦?”

采兒見小芝縮着脖子,擡着眼,小心翼翼地問着自己,心底不由一嘆。自己只顧着自己的思緒,竟忘了,這件事給自己身邊的人帶來的影響。小芝有這番擔心也是正常的。止不住阿新是如何想的。思及此,采兒不禁有些懊惱。阿新自昨晚神色便有些不對。自己因想着蔣澤浩與自己講的那番往事,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竟忘了與阿新說這些事。看來,今晚得和阿新好好談談。免得他擔心。

采兒将炖熟的雞乘入碗中,淡笑地回道:“且不說他不會這般強硬。他若是真這般做。也不過是斷了我們之間的最後一點情誼罷了。”這話說的沒錯。蔣澤浩不傻,不但不傻,還聰明的很。他既然親自來尋采兒,便可知他有多看中采兒。既是這般看中,本又是有愧與她,又怎會做出這般惹她生厭的事呢?

小芝不懂這些彎彎道道,只聽采兒這般說,不禁眉開眼笑。似是陰了一日的天,突地放晴。那眼裏光芒,竟耀得有些紮眼。

“那二嫂不會走了!太好了。二嫂,你課千萬不能走。你要是走了......”後面的話,她沒說,只是那泛紅的眼,及生哽地尾音,讓采兒不禁動容。

“當然不會走。這是我的家,不在家呆,我能去哪呢?”是啊!這是自己的家,自己怎麽舍得離開呢?

“嗯嗯,小芝也不走,小芝要一輩子和二哥嫂子在一塊!”

“噗!傻丫頭,你總是得家人的,哪能和二哥二嫂一輩子的。”采兒被小芝的話逗樂,将正切着的一塊燒鴨塞進小芝的嘴中。看着她羞紅的笑臉,不禁樂開了懷......

作者有話要說:

☆、第 62 章

魯新到了外屋,就看見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大搖大擺地在堂子裏觀看。

那熟悉地背影,讓魯新一下子愣在了當場。像是一場冰水從頭降到底,恐慌,憤慨,甚至,還夾雜着一絲隐藏至深的恨意。魯新說不清此刻的心情,他僵硬着身子,看着那人緩緩轉過身子。

“狗崽子,真是你啊!”那人與魯新竟有七分相似。只是不同于魯新的穩重、實在。老人橫生的皺紋間,是流裏流氣,乃至堕落的氣息。

那人見魯新雙拳緊握,憤恨地瞪着自己。頓時呸了口氣,三兩步走到魯新面前。一個巴掌就與打向他的後腦勺。

“好啊!不得了啦,毛長齊了,敢還手了哈!”那人見魯新擋住自己的手,那手中的勁,似是要将自己的手骨捏碎。氣的大罵起來:“啊!狗崽子,給老子放手,你想殺了老子不成。反了天了都。”

魯新深深地吸了口氣,緩下心中的不安、恐懼以及對眼前的人的憤恨。直到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才放開手。

“啪!”狠狠地一巴掌,魯新的頭被打得歪向一邊。一絲殷紅從他的嘴角流出。魯新用手擦了擦。心中湧起一股悲涼。

“爹。您是打算一見面就打死我嗎?”魯新看着伸出手,還想打自己頭的老人——也就是自己離家多年的父親。早晨見到父親時,就預料到這一刻的到來。只是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快得讓魯新措手不及。

人都說虎毒不食子,為什麽自己的父親從小對自己不是打就是踢?甚至早早就離家。他怨過,氣過,唯獨沒有恨過。可是今日,看到這般沒有絲毫變化的父親。魯新卻是有些恨了。他恨他為什麽要在這時候出現,為什麽這麽多年以後還是這般兇狠面目。

蔣澤浩的出現,讓魯新覺得自己與采兒的差距越來越大。哪怕自己對采兒一心一意,哪怕自己與采兒早已成親生子。他還是有些自卑的。今日,好容易得了蔣澤浩的些許認可。如今這個父親的出現,無疑将魯新重新打入泥塘。

魯新知道,以父親的德行,定不會給采兒好臉色看。他更知道,蔣澤浩若是知道父親的存在,定舍不得采兒受苦。長期以來的不安,在見到父親的這一刻,爆發,混亂了魯新的思維。他将自己拘泥于自己的想法,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眼裏甚至有些灰白,絕望。

“打死你。老子怎麽會打死你。老子還得靠你養老呢!”老人見不得魯新此刻頹廢的模樣,幹脆甩臉不看他,徑自打量屋中的擺設:“想不到哈,你這小子還挺出息的。狗 娘養的,掙了錢也不知道去找老子。要不是老子剛好見到村裏的老八。還不知道你發達了。呸。”

魯新臉色麻木地看着口吐髒話,一臉粗鄙、行為粗魯地父親。恨自己為什麽要是他的兒子。魯新想起,早上認出父親的那一刻,自己的慌亂,甚至想,為什麽他還要回來,為什麽,不,死了算了。

他一直都那麽努力的生活,努力還債,努力讓村裏的人認可自己,努力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努力為自己的小家拼搏。可是,他怕,怕父親的出現,會毀了所有的一切,就好像,他這些年的努力,都是徒勞的。他還是那個好吃懶做的魯老頭的兒子,還是那個抛夫棄子的女人的兒子,還是那個一窮二白的魯家老二......

“狗崽子,老子餓了,給老子弄些吃的老,要肉,快點。”魯老頭從櫃上取了壇酒,自己拿着個碗。

魯新看着那沾滿污泥的手,在碗上留下一個黑色的手指印。一陣厭惡。

突然聽到身後的走路聲。魯新想到在內院吃喝的蔣澤浩,心底一慌。第一想法,他想把魯老頭哄出去,最起碼現在不要讓他們見面。可是還不等他行動,就看見趙子陽掀開簾子。

“魯大哥,怎麽還不進去?”

魯新張着嘴,想說些什麽,可是所有的言語似乎都在這一刻失去意義。

趙子陽皺着眉頭,看着那個穿着破破爛爛地衣服,頭發不知道多少天沒洗,都粘成一條一條,長長的指甲內一片污濁,單腳踩在板凳上,舉着酒杯的老人。

“魯大哥,這位是?”

魯老頭是個見一位身着富貴的俊朗公子從內院走出,下意識地站起,畏畏縮縮地站在原地。他是個橫的,可惜只敢對自己兒子橫。一見到比自己厲害的,或者有權有勢地,立馬就怕了。

這些年,他在外頭行乞吃了不少苦頭。再加上年紀大了,在外面更加不好過。所以才想要回來投靠自己兒子。

魯新很不願意說這是自己的爹。可是,撒謊明擺着是無用功,自己又何必掙紮呢。魯新有些認命,更有些自嘲地說道:“我爹。”

“是啊!是啊!這位公子,我是這狗崽子的爹。呵,呵呵。”魯老頭搓着手,笑的無比谄媚。這可是個有錢的主啊!剛這人叫自己兒子‘魯大哥’。想不到這小子攀上高枝了,難怪現在過得這麽好。

趙子陽眉宇擰地更深了,他想不通魯大哥這樣的人,怎麽會有這樣一個爹。再看看魯大哥此刻晦澀的表情,想到在村子裏聽到的魯大哥的身世,便了然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大爺好。”再怎麽說也是魯大哥的父親。哪怕是給魯大哥的面子,趙子陽也不會讓他太難看。不過,也僅限于此。

“诶诶,公子好。”哎喲,魯大爺有些飄了,從來都是自己對這些公子哥點頭哈腰的,哪想到有一日,他們也會對自己這般客氣。

“魯大哥,将,蔣伯父等着你呢!是不是先進去。”趙子陽恍若未察覺魯新的思緒,一如既往地笑道。

魯新看着趙子陽淡淡地淺笑,眼裏未有一絲看不起。那般豐神俊朗的人物。自己何德何能能得他一聲大哥的稱呼。

“爹爹!”簾子又被掀起一角,柔柔敦敦的小身子,擠進來。原來是小家夥見父親許久未進來,忍不住自己跑出來了。

一把抱住柔柔,緊緊地摟住。胸膛劇烈起伏。

“爹爹,疼!”柔柔被魯新箍得有些疼,在他懷裏掙紮。

魯新聞言,立馬放了松,看着委屈的女兒,立馬開哄。

“咳,狗崽子,這是我孫女?”魯老頭見柔柔長得機靈可愛,便伸出手,想摸摸她地小臉。柔柔看着這個陌生的老人,有些害怕。

魯新看着父親髒兮兮的手,忍不住皺眉後退了一步。

魯老頭見魯新不讓自己碰孫女,下意識又想開罵,瞥見旁邊地趙子陽。便吞下那些話,擠出一抹笑,對柔柔說道:“孫女,我是你爺爺,來,叫爺爺。”

柔柔似是有些害怕,轉了腦袋,窩在魯新的肩頭。

玉嬌看着這個邋遢的老人,剛剛聽他自稱爺爺,又看魯新的表情。也知道了這人的身份。

對于這個爺爺,玉嬌還是有幾分印象的。自己出生的時候,爺爺已經回到家中。記得剛開始這個爺爺是跟着大伯過的。爺爺仗着是長輩,沒少折騰大伯娘和娘親。大伯娘不是個肯吃虧的,幾次和爺爺大吵後,爺爺鬧着要搬進自己家。因為不孝是個大罪。娘也不願爹爹當了這個罪名,更不願看爹爹糾結,便主動答應爺爺住進自己家。

娘盡心盡責地做好自己兒媳婦的本分,企圖改善爹爹與爺爺的關系。可惜爺爺是那種,你越是對他好,他越是以為你怕了他的人。娘認清楚這個事實後。便不再做這方面的功夫。只做好一個兒媳婦該做的事。可惜這并沒有讓爺爺消停。

後來有一次,娘懷二弟的時候,身子有些難受,晚起了一個時辰。爺爺早晨沒吃到飯,便大罵娘是個懶婆娘,白娶了,還有更多難聽的話。,甚至揚言要讓爹爹休了娘。娘受了氣,動了胎氣。好再爹爹即使趕回,不然就沒有二弟的出生了。

也是自那以後,爹爹對爺爺徹底死了心。和大伯商量之後,請了理正和村裏說得上話的長輩,讓他們作證,兄弟兩人給父親單獨建了個小房子住。兄弟兩人每半月輪着照顧他,這日子才安生了些。

玉嬌對這個爺爺沒有感情,甚至可以說是讨厭的。此刻看着爹爹眼裏掩飾不住地傷心,痛苦。更是心疼不已。又想到蔣澤浩還在這,又‘頭疼’幾分。這麻煩事,真是一樁頂着一樁來。還沒完了都。

魯老頭昏暗的眼一瞪。卻見趙子陽也在安撫柔柔,頓時不敢出聲了。

魯新抱着柔柔,感覺到她緊緊抱着自己地小手,心終于不再漂浮。他迎向趙子陽有些擔憂地眼,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他又轉頭看向自己的父親。此刻的他不再是一開始面對自己時那般,氣焰嚣張。反倒是有些敢怒不敢言。他時不時從眼角瞥向趙子陽。顯得有些怯懦。魯新這一刻才敢正是自己的父親。

他的腰板不再挺直,有些彎曲。他的臂膀不像而是抽打自己那般有勁。他的頭發,哪怕是髒的不成樣,也露出幾縷白色。

原來,不知不覺中,父親已經老了。而自己已經長大,成家立業。不再是小時候那個面對父親的大罵只能嘴硬,或者逃跑的孩子了。

是啊!自己咋一見到父親,只想到以前父親對自己的打罵,淪陷在回憶中無法自拔。卻忘了,今時不同往日,自己早已不是那個可以随意打罵的孩子。他已經有能力,保護自己,更有能力去保護家人了。

魯新,呼出一口渾氣。拍了拍柔柔得肩膀,迎向趙子陽有些擔憂地眼神,微微點了點頭。

“進去吧。”魯新看向父親:“爹,我先帶您去梳洗下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