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裂縫
唐無恙跟在小隊三蟲的身後,低着頭,神色不明。
現在是考試的第七天,距離學院的自然傳送系統的開啓還有兩天多時間,但大部分學生已經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死亡的血色籠罩着整個考場。
察覺異樣的學生們自發地聚集起來,組建了臨時的救援營地,但食物與傷藥卻極度短缺,成了千金難買的物品。
于是,營地在幾位領頭的學長的協商後,發布了所有學生必須自行組成探索小隊,每個小隊輪流外出尋找資源的任務。
由于任務過于兇險,發布第一天所派出的探索小隊無一滿員回來的,甚至有許多探索隊伍直接整隊覆滅在了考場中。
探索小隊的蟲數被強制限定在了十蟲以上。
這就使得唐無恙一群蟲必須找另外一支小隊合作。
合作的小隊是一支七蟲的小隊,小隊成員都是雌蟲,他們的态度還算不錯,但卻直言了遇到危險絕對不會保護亞雌。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情況,畢竟在這種危險的環境下,想要保全自己都難,更不用說再去耗費精力樂于助蟲子。
對方願意接納一個有亞雌的隊伍,已經算得上是不錯了。
唐無恙對于自己廢柴選手的定位樂得清閑,他整個探索過程中都悶頭趕路,努力扮演好一個合格的吉祥物。
倒是郁辛生怕小亞雌多想,不時地湊過來和唐無恙說幾句話。
“等等,所有蟲停下。”
文游警覺地拔出小刀,做出戰鬥的姿勢。
他的實力在整個年級中都算是頂峰的了,于是整個行多中一直主動站在小隊的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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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辛神色一凜,往側前方跨了一步,擋在了唐無恙的身前。
血腥味飄散。
猩紅的身影顯現。
是異形生物!
這個異形生物正處于獸形狀态,一直爪子高舉着,似乎提着什麽,他看上去有些失去了理智,喉嚨中不時地發出類似粗糙物品摩擦産生的聲音。
他看見了小隊一行蟲,張開了嘴,口水從利齒上滴落,露出一個嗜血的笑。
直到這時,文游才看清了異形生物爪中的情形,瞳孔頓時一縮。
一只雌蟲被提在半空中!
他看上去受了很重的傷,本是藍白相間的校服徹底被染成了血紅色,近乎與異形生物的毛發呈現同一個顏色。
文游心底一涼,咬緊了牙。
在這短暫的幾天中,無數同伴在他眼前被奪去生命,一個個無力垂下的脖頸如同夢魇般不停在他腦海中回放。
可他,無能為力。
考場內的異形生物看上去是發生了某種異變,□□的堅韌程度被大幅度地提高了,普通的小刀根本無法刺穿他們的皮毛,更不用說擊殺他們了。
“快走!”
文游用力閉了下眼,喊道。
唐無恙深紅的眸子裏滿是冷漠,沒有要多事的打算。
這種級別的受傷層度,就算救下來,在這種資源短缺的環境下也活不了個時辰了。
更何況,對方只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雌蟲。
他沒必要為了一個陌生的蟲暴露自己的實力。
正當他打算做一個優秀的好隊員聽從組織的命令離開時,一個虛弱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別救我。”
唐無恙腳步一頓。
郁辛察覺到了唐無恙的異動,他想要拉亞雌學長一把,以免學長不小心脫離隊伍,卻抓了個空。
亞雌脆弱的身軀一躍而起,直沖異形生物而去。一截白皙的腰肢露了出來,他的動作優雅而帶着幾分狠厲,就如一只豹子。
風将他額前的小卷毛向後掀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眼睛裏紅就如燃起的火焰,耀眼奪目。
他認出那個聲音了。
是那個最初在樹屋被他占了身份的學長!
“學長!”郁辛驚呼出聲。
張淩遠聽到郁辛的喊聲,腿一蹬就像朝亞雌的方向沖去,企圖阻止亞雌危險的舉動。
卻被文游一把拽住了領子。
他掙紮着大喊道:“你放開我!!”
“你想多一個蟲送死嗎?”
文游語氣肅然,他揪着張淩遠的肩膀處的衣服,聲音壓抑。
“我們答應了要去保護學長的!”張淩遠倔強地辯解道。
“這是在我們給他造成了危險的情況下。”文游半吼道。
張淩遠冷靜下了一些了,他又怎麽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呢?
但還是賭氣一般地別過頭,沒好氣道:“我不去了,你放開我。”
“不放。”文游對自己這隊友很是清楚。
這表面的服軟一看就是不情不願的。
怕是他一松手,這小兔崽子就直接沖出去了。
等等。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環視了周圍一周後,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郁辛已經沖出去了。
文游頓時有種孤身慈父帶了兩個孩子的疲憊感。
張淩遠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再次勸道:“文游,我們走吧,不可能放着他們兩個送死的!”
文游嘆氣:“好。”
殷銘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喉嚨中濃重的血腥味惡心得他想吐,但他卻什麽也嘔不出。腰間不斷縮緊的利爪一點點刺破他的皮膚,痛覺神經崩裂一般地瘋狂拉響着警報。
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一個蟲沖他而來。
他神志迷迷糊糊地想:這個時候居然還會有蟲冒死來救我?我蟲緣什麽時候那麽好了?
突然又一陣刺痛将他的神志一下子喚醒,眼前的畫面清晰了一瞬。
“閣下???”
他近乎破音:“你瘋了吧??”
這不是在送死嗎?
唐無恙沒有回答。
他擡眼,眉梢微微挑起,帶着幾分快意地笑顯露在他的臉上。
黑霧狀的靈氣從指尖湧出,化作長鞭束縛住異形生物。黑霧撫過之處,怪物猩紅的皮肉一點點腐爛,越發猙獰。
異形生物的眼睛中滿是憤怒。
神志半瘋的他根本不知道什麽計謀,只知道眼前這個可惡的雄蟲傷到了他,他一定要給這個自不量力的雄蟲一點教訓!
尖銳的爪牙如同感覺不到痛覺一樣,強行撕開了黑霧,猩紅皮毛下,被燒焦的味道散發出來,幾塊帶着血的皮肉直接脫離了他的身軀。
唐無恙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他緊急一個側身,腰部一仰躲過了攻擊,卻不小心被貼着皮膚擦過的爪牙劃傷了小臂。
血液頓時從傷口處湧出,給他添了幾分狼狽。
真是脆弱的雄蟲身體。
傷口的刺痛感反而激起了唐無恙的興致,他嘴角的笑意更加濃厚了。
舌尖舔去了手臂上的鮮血,血腥味頓時在口中彌漫開來。黑霧再次翻湧,這一次卻如蟬蛹般将整個異形生物都近乎吞入了其中。
靈氣被調動,一點點從體內被剝離,軀體發出酸澀乏力的警告,唐無恙卻沒有停手,反而更加快速地向外輸出着靈力。
三,二,一。
他在心裏默數。
異形生物的軀體轟然炸開,化作一場盛大的血色煙花。
指尖動作再次變換,靈力收起傷害,乖巧地化為團狀,接住了全身無力快要死去的殷銘。
殷銘張了張嘴,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是飯錢。”
唐無恙肆意地笑,他手輕輕一揮,周圍多餘的靈力被收回到體內,之前呈現出幹枯跡象的靈脈再次恢複了舒暢。
他感應到了身後不遠處呆成木棍了的小隊三蟲,喉嚨中發出了一聲輕笑。
他朝三根木棍走去,走到一半不知想起了什麽,突然回頭,沖殷銘眨了下眼。
“另外,我向來很瘋。”
似乎感應到了周圍環境已經安全,殷銘緊繃着的神經徒然一松,一股疲憊感便将他的意識朝黑暗中拉扯。
暈過去前,他最後一個念頭瘋狂質問:閣下您這叫廢材???
您不會只是饞我的晚飯吧?
郁辛還沒從呆愣中緩過來,唐無恙就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
小小年紀的雌蟲哪見過這種大場面,他有些結巴:“閣……閣下?安渡學長,您是雄蟲?”
“歸隊吧。”唐無恙道。
明明不是命令的口吻,經過剛才那一遭的小隊三蟲,卻都下意識地聽從了唐無恙的指揮。
這世上居然真的會有那麽強大的雄蟲閣下嗎?
郁辛仍有些不可置信,他覺得自己對雄蟲的認知整個都在這一天內被颠覆了。
“是你放進來的吧!”
一道聲音打斷了郁辛不平靜的思緒。他擡腿望去,一個雌蟲攔在了唐無恙的面前。他紅着眼質問:“你為什麽要混進考試?考試從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怎麽你一來就成了這樣?”
混進考試?
郁辛皺眉,他邁開腳步,想要将這個無禮的雌蟲攔下。
這一點他雖不清楚,但安渡學長才剛冒着生命危險救下了別蟲,他怎麽能這樣說話呢?
卻被攔路雌蟲的下一句話震在了原地。
雌蟲聲音嘶啞,越來越輕:“你安得什麽心啊?死了那麽多蟲了,還不夠嗎,還沒玩夠嗎,唐少爺。”
唐無恙與他對視,沒在這事上開玩笑,認真道:“不是我。”
“你果然不會承認!”
雌蟲怒吼,寒光閃現。
唐無恙一把奪下那柄小刀,刀尖一轉,銀鋒指向雌蟲的脖頸。
他眯了眯眼,湊近對方的脖頸,近乎耳語道:“萊因學院沒教會你明辨是非嗎?我勸你不要真的激怒我,不然,你遲早求到我的腳下。”
“那你殺了我啊!”
雌蟲顯然被同學的死亡蠶食了理智,他心一狠,就刻意向刀鋒撞去,卻不料唐無恙在前一秒抽離了小刀,他整個蟲因為失去重心重重摔在了地上。
唐無恙冷漠無情:“我不。”
扭頭就要走。
雌蟲瘋了似的大笑叫嚣着:“你慫了吧!”
唐無恙停下腳步,偏了偏頭,臉上的笑看上去又甜又漂亮,卻讓蟲想到了裹着糖霜的劇毒。
他伸出一只手掌,在那雌蟲面前晃了晃:“那你給我五千塊,我就殺了你。”
雌蟲:“??”
雌蟲:“不是吧?我讓你殺了我還要我付錢?”
唐無恙嘴角的笑更深了:“殺只豬都要收費呢,怎麽,你不如豬嗎?”
雌蟲:“……”
……
半夜,沉悶的氣氛籠罩着整座考場。帶着幾分涼意的晚風發出低沉的嗚咽,從營地的上空掠過。
這場考試,是所有學生的一場噩夢。
太多學生被噩夢所吞噬,被永遠地留在了夢中。
一個學生盯着計時器的數字,默默倒數,三,二,一。
好了。他松了一口氣,終于到換班時間了,還好,這個夜晚至少是他守的這段時間還算平安。
學生與下一個值班的雄蟲交接了工作,便走進夜色,朝自己休息的方向走去。
下一秒,他卻悄無聲息地倒在了地上。
粘稠的猩紅蔓延。
快到淩晨時,這具屍骨才被一個起夜的學生撞見。
尖銳刺耳的警報聲瞬間炸開,響徹整個營地。
但是,太晚了。
這注定不是一個良夜。
唐無恙沉默起身。他面色平靜地望着地上的血色,繞開那一攤攤血水,衣袂翩跹躍上樹枝。
“閣下,求您救救我們吧。”
唐無恙向下望去,果然,是之前那一個雌蟲。他挑眉道:“我不是罪魁禍首嗎?求蟲求到罪魁禍首頭上來了,這位同學,我看你不怎麽清醒啊。”
雌蟲語氣極其懊悔:“我錯了,閣下,求您了,我什麽條件都可以答應您。”
唐無恙腳尖點在枝桠上,垂着眼俯視地下受災者們,白玉般的指尖輕輕按了按下唇,給他本就如秀麗春景般的容貌添了幾分豔色。
他的另一只手把玩着樹葉,唇一動,帶上了幾分玩味的笑,吐出的言語卻是殘忍:“我要你任我處置。”
任他處置??
雌蟲一擡頭,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唐家少爺,眼裏滿是驚色。
落到這種整顆心都是黑的的雄蟲手裏,他還能剩下幾個渣來都算好的了。
那些貴族雄蟲的放蕩行事,他就算沒有見過,也聽說了許多次了。他們有的是讓你生不如死的辦法。
但是。
左前方,一個異形生物朝他的同伴撲去,齒縫裏的鮮血落下,濺在了地上。
他根本沒有資格遲疑!
他很清楚悠閑地坐在樹梢上晃着雙腿的雄蟲是真的不會去管他們的死活的。
“我答應!”雄蟲大吼道。
他的目光卻沒有看向唐無恙,而是死死地盯着左前方的慘案。
利齒離他同伴的皮膚只有絲毫!
來不及了!這個時間根本不夠唐家那少爺夠到同伴!
完了。
完了。
他頹然閉眼。
三秒後,左前方卻沒有絲毫動靜。
雌蟲睜開眼,不可置信。
這,怎麽可能?
一片黑霧凝成的刀刃,狠狠地卡在了異形生物的齒間,将他整個嘴撐住,無法閉合。刀尖插進了異形生物的上颌中,猩紅液體落下。
怎麽可能……
明明按照之前在戰鬥中看到的黑霧的速度,根本趕不及救下同伴的!
難到……這個雄蟲在之前那種緊急關頭下海刻意壓制了實力?
雌蟲一時間失神。
這也太強了。
唐無恙收回把玩樹葉的手,青翠色的樹葉上,沾染着一層薄薄的黑霧。
他舔了一下牙尖,沖底下的雌蟲挑眉。
果然是個重情義的家夥,就是蟲好像不怎麽聰明。
能掌控黑霧的指尖,在戰場上,又怎麽會淪落到玩樹葉的地步呢?
而且。
唐無恙的指尖劃過空氣,一縷黑絲被帶出。
黑霧無處不在。
又一個學生脆弱的頸部暴露在異形生物的眼前。
唐無恙啧了一聲,靈力飛出,方向卻不再是學生的頸部與異形生物的爪牙之間的空隙,而是直沖異形生物的心髒。
學生尚有能力自己逃脫,他便沒必要再放煙花浪費靈力,不如把握好偷襲的時機。
中了!
靈力化作的刀刃刺入異形生物的體內,炸飛了怪物背後的一塊血肉。
黑霧從傷口處鑽入,直接侵入對方的體內,切斷生機。
兩聲巨物倒地一聲同時響起,唐無恙不用擡眼便知,之前為于他的背後的一個十幾個蟲組成的小隊,成功通過配合強殺了一個異形生物。
學院的學生們雖年紀不大,從未面對過這種嚴峻場面,卻也都是經過選拔才被錄取的。
經驗在屍骨與鮮血中累積。
又一個異形生物倒下,猙獰的雙目失去了光澤。他的脖頸間,插着一柄尖刀。尚且稚嫩的學生緊緊握着刀柄,手臂顫抖。
擊殺成功。
而這個小組只有八蟲!
局勢朝好的方向飛奔。
所有蟲都稍稍松了一口氣。
卻不料就在這時營地中的異形生物數量徒然暴增。
怎麽會?
唐無恙的表情冷了下來,手指摩擦間,靈力散開融入空氣查找原因。
卻不料靈力在路過一處荒地時,竟直接被吞食了進去,切斷了與唐無恙之間的聯系。
這個地方有問題。
唐無恙擡眼朝那個方向望去。
他解決掉了手上這個異形生物,朝哪邊奔去。
深紅色的眼眸中閃過震驚。
那根本就不是一塊荒地了,而是一道兩蟲高的幽黑裂縫,張開着血盆大口。
空間在這裏被扭曲。
唐無恙退後兩步,保持着安全距離,觀察着這個裂縫。
突然,縫隙口一陣蠕動。四個異形生物竟争相要從其中鑽出。
唐無恙來不及遲疑,靈力直接灌注而入,絞殺那幾個擠在縫隙處的怪物。
靈力被抽去的感覺再次出現,他的額頭上起了薄薄一層細汗,小卷毛有些無精打采地耷拉了下來。
可他明白,他絕對不能退。
不然若是異形生物造成的怪物潮再次爆發,考場內将會瞬間萬徑無蟲。
郁辛發現了唐無恙的動向,因擔心而悄悄跟了上來,看到這一幕,心中卻只有複雜。
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在這種大場面中是真的幫不上什麽忙。
他太弱了,甚至是一個半拖後腿的存在,連自己想要保護之物都根本護不住。
黑色的靈力不斷灌注入裂縫中,被擠壓為粘稠的液體,強行将裂縫堵住。
唐無恙咬唇,牙尖刺破唇肉,鮮血從傷口漫出。他的眉深深擰緊,漂亮的手骨由于發力在手背形成明顯的凸起,将他的手襯得骨節分明,卻也越發的瘦弱,如春日新長的花枝,輕輕一折,就會斷裂。
經脈間的乏力感越發強烈。體內僅剩的靈力卻依舊在被不斷地抽調出來,填補着洞口。
眸中的深紅帶着初生朝陽般的輝煌,卻也如同被點燃的飛鳥,随着時間的流逝而爆發着最後的掙紮。
黑霧在縫隙間翻滾,慘叫聲隐隐從縫隙的另一頭傳來,與營地裏異形生物發狂後的怒吼,交織成一曲戰歌。
唐無恙的情況卻比他表面上看起來的更要糟糕。
太久沒有如此徹底地使用靈力,使他的經脈有種全部黏縮在一起的感覺。背後的衣衫已經全部被浸濕了,他一時恍惚,竟仿佛回到了當初那個被追殺時的狼狽。
意識一顫。手上的靈力置緩了一秒,縫隙卻如早就等候着時機一般,再次被撕裂開。
營地裏第二波的異形生物還在肆虐,殘枝與殘肢落了一地,地面上的水窪中也積了一層血水。
而營地的另一邊,虛無的空間壁卻再次呈現了被撕裂的跡象。
唐無恙眯起了眸,控制的靈力一瞬間暴起,變得狂暴,竟生出了一種自爆讓這裏毀滅算了的危險想法。
但這想法剛一産生,卻被一捧幽藍的湖水滅了個徹底。
空間再次被撕裂開。
但這次,來的卻不是猩紅色的怪物,而是身穿整齊軍裝的帝國軍部戰士們!
賀山河挺直着脊,立在隊伍的側前方。嶄新的軍裝包裹着他身軀,将他的腰肢襯得更為細了,仿佛只手就能環繞。
黑色長發被束在腦後,紮成了一個幹幹淨淨的高馬尾,清爽又帶着幾分少年般的意氣飛揚。
視線相遇。
唐無恙眸間的血潮竟是奇異地被安撫了下來。
無盡猩紅之中,雌蟲動作冷靜敏捷,刻入骨肉的記憶沸騰,他如一柄寒刃,将戰局割裂,眸間如流星般奪目的藍凝成了冰川。
宛若神明降世。
他是天生的戰士。
九年的折磨于他而言不過是将一柄絕世之刃埋入肮髒的淤泥裏。
而當淤泥被洗清的那一剎,他終将再放光彩。
訓練有素裝備齊全的軍隊飛速收割着營地內第二波異形生物的生命。
學生們卻連歡呼都無法發出了。連續的戰鬥耗盡了他們的體力,吞食着他們的意志。
經脈中的靈力暫時地陷入了枯竭。
唐無恙明白,現在的局勢已經被控制住了。他閉上眼,面色蒼白,一下子失力跌了下去。
這個軀體承受了本不屬于他的幾倍的力量,已經處于崩裂的邊緣了。脆弱得就如一團晨霧,風一吹,太陽一出來,便要散去了。
意識恍惚之間。
他被一個小心翼翼的懷抱接住了。
抱他那蟲似乎情緒壓抑到了極點,身體輕顫,呼吸半憋在喉嚨口,似乎生怕呼吸聲重了,驚擾了懷中的晨霧。
“沒事了,哥哥,我沒事,只要歇一會兒就好了。”
唐無恙緩過來了一些,輕拍了拍賀山河的背,安撫道。
賀山河卻似乎被驚醒了一般,臉色一白猛得後退一步,抽離了身子。
雙膝砸在了地上。
神明跪在唐無恙的面前,似乞求垂憐般伏低了身子。
他如一個哮喘病者般大口喘息着,卻又似要被空氣噎死了般。
雄蟲的話語就如一個小錘子般輕輕一觸,自己耗盡力氣維持在表面的平靜就如鏡子一般碎了,落下的碎片深深刺入他的骨肉,剜心般的疼痛。
“主人……主人。”
賀山河一遍又一遍确認似的喊着,企圖從這卑微地聯系中汲取幾分安全感。
“抱抱我,好不好,主人。”
“求您了。”
作者有話要說:無恙補天(?
我先來:你怎麽能咕那麽久呢!!你個鴿子精!立刻就給你抓去炖鴿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