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遺照
可能是在國外的那幾年, 練成了稍微危險一點點就能夠感覺得到。
溫語竹收緊了抓着塑料袋的手,不動聲色的往反射鏡子裏看了眼, 恨明顯的能看見那人的眼神有些閃躲, 溫語竹拿出手機, 不動聲色的按下了電梯鍵, 電梯打開, 她進去。
原本設想的是她進去了之後, 如果那個人也進來了, 她就出去報警, 可是與設想裏的不同, 他沒有跟着進來, 而是站在原地, 等着電梯關合, 電梯只剩下一個縫隙的時候,她和他的視線隔空對上。
那一刻,溫語竹像是忽然陷入了回憶,她覺得這個人的眼眸很熟悉, 她愣了半天, 忽然覺得自己的神經太過于敏感,可能是最近沒睡好,導致看什麽都不對勁。
這個人怎麽可能是他,他現在還在國外呢,而且以他的性格,要是回來了, 不直接過來弄死她她都不姓溫。
溫語竹眸光微顫,默默的摁下了樓層數,然後一層一層的往上升,她認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W.G總部的辦公室。
張秘書看着顧寒,低聲一咳,道:“顧總,聽人說,那個人剛出院就被人又搭進去了。”
顧寒似乎早有預料那般,視線望着高樓下的風景,單手插兜,另只手轉動着手機,淡聲道:“太太還沒回家嗎?”
張秘書眼眸微顫,其實不怎麽敢在顧寒的面前提起溫語竹,因為他的精神現在太過于敏感,張秘書這幾天都避開了這個話題,但是耐不住顧寒每天都孜孜不倦的問他一遍,“太太回去沒?”
張秘書依舊搖搖頭,然後為了避免刺激顧寒的情緒,他岔開話題道:“顧總知道是誰把那個人又打回了醫院嗎?”
顧寒沉吟片刻,心思根本不在張秘書的問話裏,卻也還是敷衍道:“謝焱。”
張秘書笑:“還真被您猜中了,的确是謝總給打進去的,顧總真聰明。”
這哄小孩的樣式顧寒是真的不願搭理,随口回道:“按謝焱的脾氣,邊檸被下藥了,他能不去打?”
張秘書沒想到顧寒能接話,驚喜之餘道:“聽說那天謝總就到了,只是聽說您......打了那個人,他就回去了,那時候我還以為他善心大發,沒讓那個人挨兩頓揍,沒想到謝總是憋到了今天而已。”
等了許久也沒等到顧寒的回話,張秘書擡眸一看,見他沒心思搭理他,于是也只能默默的轉身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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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語竹剛出電梯就聽見了手機聲音響起,是一條信息,上面還有幾條,都是差不多的內容,每天一則天氣預報。
“今天天氣晴,宜出門,記得防曬。”
是一個陌生號碼,但是溫語竹卻知道是誰,因為這個套路,是她曾經追求顧寒的時候用的。
那時候的她,黏在顧寒的身後,極其不要臉的說:“顧寒,其實你說我們兩個挺巧的,你的名字帶一個寒,意味着寒冬,而我有一個溫,意識着溫暖,就像是我可以給你溫暖一樣,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顧寒沒有予以理會,繼續抱着學生會的登記本往前走,溫語竹卻不依不饒的跟在後面,莫名其妙來了一句,“今天天氣預報晴。”
顧寒不懂,回頭看她。
“宜出門,”溫語竹看着他笑,又加了一句,“也宜喜歡我。”
顧寒沉默的看了幾眼溫語竹,面無表情的轉身走了。
此後溫語竹就每天都跟在顧寒的身邊,每天一個天氣預報。
“顧寒,今天晴,宜出門,宜喜歡我。”
“顧寒,今天雨天,小心路滑的同時,也要多想起語竹哦。”
“顧寒,今天陰天,灰黑色的天很危險,要把語竹帶在身邊。”
“顧寒,今天雷陣雨,宜和名字帶語的人同行,我覺得,我可以勉為其難的陪你!”
......
溫語竹的視線停在信息的界面,等了一會兒,她退出,然後推開門進去。
腦海中又浮現了剛剛黑衣人的身影,此刻倒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幾乎是菜剛放下的那一刻,那個發信息的號碼就打了一個電話過來,溫語竹想也沒想就挂斷。
沒什麽好說的,還是別又吵起來。
溫語竹把菜放進冰箱裏,把洗衣機裏的衣服拿出來放在陽臺上晾幹,只是眼神卻在下一刻看見樓下有一輛車,車門旁倚靠着一個男人,溫語竹定睛一看,是顧寒。
似乎是察覺到了視線,他準确無誤的找到了她的樓層,然後和站在陽臺上的她視線對上。
溫語竹沒看幾眼就收回視線,手機卻在下一刻響起信息,是顧寒的。
——【下來,母親的股份拿回來了一點,我先把合同給你。】
但凡顧寒換一個理由她也可以直接拒絕,可他拿捏人心是最準的,知道她在意什麽,就拿什麽威脅她。
母親的股份是她最在意的。
說到底,還是因為母親去世前,牽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囡囡,媽媽把股份都轉讓給你了,但是你現在還沒有成年,我就讓你爸爸先幫你保管了,到時候你長大了,可一定要拿回來啊。”
那時候的母親并不知道父親在外面養了小三,但是夫妻本來就是最親密的,母親當然是哪裏感覺到不對勁但是又找不到證據,于是在轉讓股份這件事上,沒徹底的把父親防住。
那時候的溫語竹也不知道父親在外面有家室,還是在葬禮上,他太開心,以至于喝多了,一是得意忘形,被葬禮上的人抓奸在床,溫語竹的母親沒有娘家親戚,大多數也沒來往了,所以沒人為母親說話。
溫亮正就更加過分了,把原本屬于溫語竹的股份打算給溫聖,最可悲的是,溫聖只和她差了一歲,由此可見,溫亮正和小三已經認識了很久,也打外公的公司主意很久了。
可能是傲骨不允許她在這件事上讓步,也想讓母親死後有些尊嚴,她在股份這件事上,絲毫沒有退讓,也不會退讓。
溫語竹将最後一件衣服晾好,然後穿上鞋子往樓下走。
樓下,溫語竹看着靠在車門前的顧寒,伸出手,言簡意赅道:“合同。”
顧寒垂眸盯了她良久,旋即,笑容有些不達眼底,“就沒什麽想和我說的?”
溫語竹漠然的盯着他看,一言不發。
視線隔空對上,他們兩個人像是在做抗衡。
先是他敗下陣來,沉吟良久,忽然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旋即将手上的合同遞給了溫語竹,“暫時只拿回了一些,到時候拿到了我再告訴你。”
溫語竹低低的嗯了聲,兩個人也有好幾天沒見面了,倒是有些尴尬,她沒打算久留,卻忽然聽見顧寒道:“一起吃個飯?”
溫語竹拒絕的話到了嘴邊,驀然想起,股份是他幫她拿的,但是他大可不必如此,如果自己不去吃這頓飯,倒顯得像是一對情侶在鬧小脾氣,反倒去了,她請客,倒能夠把這點情誼給還掉。
她想了會兒,點頭道:“那就你挑一家,我請客,就當是謝謝你了。”
顧寒沒想到一頓飯也能被她說成公式化,他蹙眉,誤以為她是還在生氣,于是蹙眉道:“語竹,那晚的事......”
溫語竹就這麽平靜的看着他,打斷道:“我沒在生氣,我只是想着,不想欠你而已。”
顧寒倒寧願她是生氣,也不願她只是覺得不想欠他的,喉結滾動,他轉身開了車門,低聲道:“上車吧。”
顧寒帶着溫語竹來到的是廣場中心的湘菜館。
溫語竹很喜歡吃湘菜,顧寒不吃辣,但是和溫語竹在一起之後,他也在默默的改變自己的口味,現在變得無辣不歡,兩個人走進去,服務員上了菜單。
溫語竹把菜單遞給顧寒,顧寒沒客氣,勾了好幾個菜之後遞給溫語竹:“看看還要不要加些什麽。”
溫語竹正準備加一點自己喜歡吃的菜,卻看見自己想勾的那幾樣都被顧寒勾住了。
她默了默,才想起剛剛顧寒把菜單遞給她的時候說的是“看看還要不要加些什麽”他說的是加,不是別的。
溫語竹将菜單遞給服務員,表情依舊淡淡的,端着一杯茶淺淺的抿了一口,顧寒拿起碗筷燙了一遍,溫語竹沒有這個習慣,以前出去的時候,倒是每次都是顧寒幫她燙好。
有些習慣,是深入心底的,哪怕分割多年,聚在一起的時候也忘不掉,顧寒把自己燙好的碗筷擺在了溫語竹面前,自己又拿過她的燙。
服務員上了菜,顧寒先開口道:“過幾天就要去總部報道了,要是不習慣的話直接上去找我,知道了嗎?”
這句話是在為她做主,也像是在沒話找話聊,溫語竹輕輕的點點頭,找他這件事心中倒是清楚不可能。
也有一搭沒一搭的附和,一頓飯比預想中的融洽許多。
一頓飯吃完,顧寒送溫語竹回家,只是到了小區樓下的時候,他驀然開口喊她的名字。
溫語竹擡眸,她向來對突如其來的一切都覺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聽見他低聲道:“語竹,回家吧,那晚的事我......”
他沒說完,溫語竹都懂了,他以為他們吃頓飯就是代表她原諒了他。
沒等他說完,溫語竹她平靜的道:“顧寒,你要明白一件事,我和你吃飯,只是因為你幫我母親的股份還給了我,而不是我原諒了你。”
“再者,這件事上,沒有誰原諒誰,”溫語竹說:“你也有資格對我生氣,但是我不想哄你。”
溫語竹說完這句話,轉身就往樓上走。
接下來的幾天一如既往的如此,手機信息的準時天氣預報,溫語竹偶爾下了班還能看見陽臺下顧寒的車,以及他倚靠在車門旁。
他具體站了多久溫語竹沒有刻意的去了解,但是有一天淩晨三點多,她口渴得很起床去客廳倒了杯水,無意間一瞥,還看見顧寒的車停在樓下,她困倦的很,也沒有多看幾眼,轉頭便往床上走。
頂頂的沒心肝。
那天過後,他也曾約她吃晚飯,溫語竹拒絕了一兩次,到後來,溫語竹發現每次顧寒約她吃飯的時候,母親的股份總是會轉給她一點,不多,就一點點。
像是給魚兒的魚餌,一點又一點,不會一下子喂撐。
但溫語竹不知道誰才是魚兒,畢竟陪他吃頓飯就能夠拿到股份,怎麽看都是她賺了。
她癱坐在沙發上,今日有些用腦過度,她給自己點了一杯奶茶喝,放下手機卸了妝,大約十分鐘後,門鈴忽然響起,溫語竹敷着面膜一邊走一邊嘀咕今日的奶茶送的真快。
因為微微仰頭的原因,她也沒去看貓眼,而是直接打開門,地上放了一個箱子,溫語竹有些納悶,上面工整的字體寫着溫語竹收,她沒想那麽多,搬了進來。
紙箱很輕,她放在地上,拿過刀片,嘩啦一聲,紙箱開了。
紙箱裏滿是血跡斑斑的白色連衣裙還有深紅色的,還有一些溫語竹母親的遺照。
溫語竹瞳孔猛地一縮,驚聲尖叫,整個人的身體往後一仰,俨然吓得不輕,房間內響起她害怕到哽咽的抽泣聲,她身體都在顫抖,側開眸,不敢往紙箱裏面看去。
溫語竹視線一頓,看見了地上的一封字條。
不知道這到底是誰,她顫抖着手打開,映入眼簾的只有一句話。
——【我回來了,這是送給你的見面禮,好久不見。】
溫語竹大約能猜到是誰,除了他,沒人會做這種愚蠢至極的事。
溫語竹手指緊緊的捏着這張紙,紙張被她的指甲戳破,她目光死死的盯着箱子,好半晌後,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慢慢的撐起身子,跌跌撞撞的往箱子那邊走過去,然後将母親的照片從箱子裏拿出來,剛剛打開箱子時的恐懼已經不在,她輕輕的拂去上面的灰塵,低聲道:“媽......”
溫語竹接下來的兩天都接到了這類的快遞,她去物業要求調查監控,卻沒有發現一絲絲的痕跡,他很隐蔽,溫語竹忽然覺得有些棘手,也曾想過報警,但是每每一拿出手機,她就想起收到箱子的第二天,她收到了一條短信。
——【你膽子大的話,可以試試報警,但是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終生。】
溫語竹深知這個人的脾氣,他很瘋狂,能夠瘋狂到讓人覺得這人就是個精神病。
溫語竹打算搬家,正在找房子,悄悄換掉時,手機忽然響起,是顧寒打的電話。
溫語竹抿了抿唇,可能是在那裏被恐吓住的心理,她覺得這通電話來的正是時候,可以給她一些慰藉,她劃下接聽鍵。
顧寒沒想到她會接,頓了頓道:“吃了沒?”
溫語竹低低的嗯了聲。
手中依舊緊緊的握着那張紙,她忽然有種沖動,想要和顧寒說自己遇見了危險,但是她卻怎麽都發不出去聲音,感覺喉嚨幹的發張發疼,只能輕輕的恩了聲,像是回應。
顧寒以為她不願搭理他,于是低聲道:“我這幾天要出差,你照顧好自己,有事就打電話給我,或者打電話給張秘書。”
溫語竹不知道為何,莫名對這句話感到一些慰藉。
她嗯了聲,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她挂斷了電話,挂斷前,他聽見他說:“明天是陰雨天,有打雷,你要小心。”
溫語竹不知道為何,眉心忽然跳的很厲害。
她低低的嗯了聲,旋即,看着被她放在暗格裏的那個滿是鮮血的箱子,低聲道:“你要出差幾天?”
顧寒一愣,像是沒有想過她會問這個問題,“怎麽了?”
他沒說,但是只要她一句話,他不出差都可以。
溫語竹的內心像是在打擂鼓戰,一下一下的,耳膜也被刺激的很疼,自從那天開始她就沒睡過好覺,感覺後腦勺也疼,安靜了片刻後,她抿了抿唇,低聲道:“沒事,就是問問,挂了。”
電話響起嘟嘟聲。
挂斷電話之後,顧寒眉眼微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溫語竹有些許不對勁,這幾日她雖然不說,他也能知道她還有氣。
所以他沒有敢再提起回家這件事,往日打電話她都不會接,更別提今日還多過問了他兩句,顧寒嘶了聲,忽然看向了一旁處理文件的張秘書。
“張秘書,你說一個人對你的态度從壞到不理不睬再到會詢問你兩句,這代表什麽?”
張秘書:“是太太嗎?”
顧寒睨了他一眼,淡淡道:“除了太太,還能有誰?”
還能有誰,一個皺眉一個低沉的情緒都能牽動他的心。
張秘書恍然大悟道:“那還不簡單,太太消氣了啊!”
“能過問你,就是代表她已經開始原諒你了,”見顧寒心情終于好了點,張秘書道:“顧總,你聽我的,我對女人可真是了解通透,我女朋友經常這樣,這時候,你只要繼續出差,等過幾天回來,你就打個電話叫太太來接你,她肯定會的!”
顧寒蹙眉,“真的?”
“當然啊!”張秘書道:“距離産生美。”
顧寒若有所思的點頭,旋即道:“去把出差的資料整理一下,晚上出發。”
張秘書立刻答好。
淩晨的時候真的下了大雨,伴随着打雷,溫語竹從睡夢中被驚醒,忽然聽見客廳傳來了細小的動靜,像是人在走路。
外面的門啪嗒一聲響起,合上。
腳步聲很沉,一下一下,由遠到近刺激着耳膜......
溫語竹咽咽口水,手緊緊的抓着被子。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恐怖,我寫到一半剛好是淩晨,感覺背後陰森森的,特別是我家歲歲還在後面盯着我,貓爪子一直按着我的背......
前三十紅包,你們期待的甜要來啦,雖然只是短暫的咳咳......
接下來,該祁遠出場了......哈哈哈哈哈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