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廣告公司與剪輯師(下)

正說到這裏,一個電話打斷了胡不成。是位老顧客着急抓藥。

胡不成悻悻地看着梅谷去找藥方。他雖然不明白死人的事情,但做鬼的遲遲沒有進輪回,肯定不是正常的。既然反常,也必然有代價,梅谷呆在人間的時間不知道要拿什麽去補償。只可惜他們認識的時間太短,彼此都還說不上很了解,等過了審判梅谷就會忘記他,忘記賀亭林,忘記人間的所有緣分。

想到這裏,即使胡不成天生樂觀忘懷,也不免産生悲切的心情。

賀亭林見他愁眉苦臉,問清楚了原因,解釋道——

“梅谷暫時不會去冥府接受審判。雖然她的未婚夫已經入獄了,但是她身上殘留的怨氣很重,在怨氣沒有消減之前她沒辦法進入輪回。這也不是她的錯,你不用擔心。”

“那審判的時候,閻君會體諒她的苦處讓她少受點罪直接進輪回嗎?”

“閻君會公正審判的。”

“我們可以請阿侃替小梅姐剪片的時候,多剪一些她助人為樂、救死扶傷的事跡,說不定閻君看了感動,讓她下輩子投胎找個好點的命。”

賀亭林只笑不說話。他一笑胡不成的腦袋就被美色迷住了。

賀亭林笑起來多好看,多麽和煦真摯。他笑一笑,漫山遍野的風都要消息,生命裏所有的善意和美好都會停留,一切令人開心的事情都能包含其中。胡不成完全不記得自己在說什麽了,急忙又低頭找回神智。賀亭林沒見到他的小動作,專心對着河堤灑開手裏的酒,然後将白色的百合花放在溝口,拜三拜。他的褲腳沾上了塵土,胡不成想靠近替他拍一拍,剛伸出手又縮回來,覺得這個動作好像太親密了。

田笑的頭七剛過,賀亭林遵守諾言和胡不成到河堤祭拜。他們沒有知會田祿,悄悄地來。田祿病得厲害,下床走兩步都艱難,賀亭林已經給它看過病,是積郁成疾,只能修養不能操心。但是田祿操心慣了,還心心念念家裏哪個孩子能修煉成人。胡不成實在不忍心打擾他。

草地沾着河水的涼氣,葉尖濕漉漉的,一會兒鞋就被打濕了。垂柳殷切地向河面投枝,葉子舒張攤平地躺在水上,有蛙踩着葉片淩波蹦到對岸,鳥雀也點水,各玩各的,誰也不礙着誰,過後又各奔東西,像從來沒在一條河上淌過。

到了河邊,胡不成玩心又收不住了,拾個小石子打水漂也能玩。石頭在河面蹦兩蹦,撲通被河水卷走。賀亭林倒像是從來沒有玩過這種小游戲,盯着他的手看。胡不成忍不住得意,甩出一顆連跳七八下的,翹着眼梢沖賀亭林笑。

賀亭林今天穿一件鴿絨灰色的薄毛衣,在初秋的清風裏顯得氣質格外穩重沉靜,怎麽看也不适合這種小孩子家家的游戲,但他主動朝胡不成攤開手:“我也試試?”

胡不成在褲子上擦擦石頭才遞過去:“不髒的。”

“我沒玩過,你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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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沒玩過呀,小時候人人都玩呀。你學我,手這樣,用手腕的力氣甩出去。”

“我小時候……家裏管教比較嚴,不給出去玩。”

石頭出去了,在水面擦出長長一條白線進了水。胡不成拉着他的手又甩出去一顆。賀亭林的手是溫熱的,像太陽底下曬了一會兒的鵝卵石,又細又滑。胡不成色迷心竅,既然都攢在手裏了,幹脆多摸兩下賺足了再說。賀亭林好像沒發現似的讓他牽着,目光只停在石頭上,這回多跳了兩下。他很滿意地點頭。

胡不成大笑:“師父你這樣不行,這不是交功課呀。”

“我像……交功課嗎?”

“你肯定小時候都埋頭念書去了是吧?”

賀亭林知道他在開玩笑,也應景地笑。

“我小時候是在……寄宿學校裏念書。老師很嚴厲,每天早上六點就起來晨讀,又自習到晚上十點才能回去睡覺。同學之間的交流也少,大家都不敢貪玩。我經常是成績最好的那個,所以老師對我要求就更高,要我比其他人更刻苦。逢年過節我們雖然也有機會做個燈籠、削個木馬,但是那些玩意兒現在的人應該都不玩了吧?”

“我經常是成績最好的那個”這種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憂郁和傷感,就像富家子弟抱怨餐桌上總是鮑參翅肚,沒點能調劑的垃圾食品。

胡不成感嘆,優秀的人都是憂郁的,寒酸的人才窮開心。如果只有優秀才配得上憂郁,這憂郁又是何等了不起。什麽時候自己才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這樣高等的憂郁呢?

賀亭林以為他覺得自己無趣:“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古板?”

胡不成扁嘴巴:“有點,但是我說的是好的古板,是可愛的古板,不是讨人厭的古板。”

“你是說我傻?”

“哇,你竟然聽懂了。”

“不是,只是一種直覺。”

“你別生氣嘛,我覺得師父你不聰明的時候更可愛啊。”

胡不成沖着賀亭林眨眼睛,又想起兩個人還牽着手。他不自覺地把目光往下移,賀亭林的手比他大,他幾乎握不住,手心也很快泌出汗水,濕潤的涼意變成了心頭的癢意。他尴尬地想要放開,被賀亭林突然反手握住,姿勢調轉,他的手輕易地就被塞進賀亭林的手掌裏。

賀亭林的手心更濕,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緊張的。他的嘴角繃得嚴密緊實,兩只眼睛沉沉的,像是壓在海面的礁石,與其說穩重倒不如說過于沉重了。

有一瞬間的痛苦壓抑從他眼神中一閃而逝,那是成年人才會有的眼神。胡不成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眨眼間賀亭林已經釋懷,那痛苦如洶湧的海浪拍在沙灘上頃刻就潰散了。胡不成下意識回握住這個男人的手,像只能用這種方式安慰他。

能讓賀亭林痛苦的是什麽呢?他想到了什麽?不會是生氣了吧?

但賀亭林說:“我聽梅谷說下個月是河神祭典,我以前還沒參加過,你想不想去玩?”

胡不成輕輕點頭:“好,我和媽媽也打算去河邊野餐。我們一起去吧。”

**

兩人告別了田家。胡不成還要去C.K廣告公司送回梅谷的走馬燈。

他剛進公司就感覺到氣氛與上次不同。員工們噤若寒蟬地工作,走廊盡頭的總經理辦公室裏傳出激烈的吵架聲。胡不成正猶豫着要敲門,突然玻璃門從裏面哐當一聲打開,兩個男人氣沖沖地走出來,把胡不成差點撞倒在地上。這兩個人竟然都忽視了胡不成,連一句道歉都沒有就離開了。

陳侃衣衫不整、蓬頭垢面地坐在沙發上,滿臉戾氣和倦意。雙眼的烏青像兩塊巨大的烏雲籠罩在眼周,他腳上還穿着拖鞋,趾頭發白,腳背上青灰色的皮膚沒有一點生命的氣息,但肯定不是因為辦公室空調太冷了。一種神經質的陰鸷喪氣占領了他的靈魂。

他對秘書說:“從今天開始全員加班,我一會兒跟阿閻商量商量能不能延後審判。先睡一會兒,太他媽困了,晚上叫飯店送自助餐過來吧,就當犒勞大家。”

秘書回答:“好的。我剛剛訂了咖啡,閻君到了我再叫您。”

胡不成猶豫着是否要進去打招呼,他站在門口說:“阿侃,嘿,我來還小梅姐的片子。”

陳侃只以點頭表示會意。

胡不成關切地問:“你還好吧?是和同事吵架了嗎?有沒有什麽我能幫上的?”

陳侃懶洋洋地挑起眼梢問:“你會剪片嗎?”

胡不成莫名其妙地搖頭。

陳侃猛然暴怒地吼叫:“不會還呆在這兒幹嘛?趕緊滾!”

胡不成吓了一跳,退了出去。

秘書也只能勉強露出笑容解釋奇怪的境況——

“對不起呀,實在是挪不出功夫來招待你,你看我們忙的,剛剛才搬完東西呢,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不介意的話你先坐一會兒,我叫人給你拿杯水來。”

胡不成看得出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如果不方便的話我改天再來也行,這是怎麽了?他怎麽突然發這麽大的脾氣,吓死我了。”

秘書也有怨氣:“你剛剛也看到了,吵架呢。那兩位本來是我們的核心工程師,突然提出離職,不想幹了。這個節骨眼兒上又正好有個大的片子馬上要送審了,整個團隊忙了一個多月剛把海量的素材理順,他們倆說走就要走,片子的工程也耽擱了,又一時半會兒找不出合适的人手接替他們的工作。所以陳總才這麽生氣,剛剛吵得雞飛狗跳的。”

“是什麽樣的片子?”

“滅門案,一家十三口全部死了,兇手自殺。受害者和兇手得在同一天送審,十四個人的走馬燈剪成一個片子,這是這個季度最大的項目,陳總非常重視,從組建團隊到篩選素材、修複原片……全都親自參與。如果這個項目做好了就是今年的亮點業績,現在哪裏還有團隊能一次剪這麽大的片子呢?”

“那剛才的兩個工程師為什麽一定要辭職?”

秘書只留給他一個苦笑,公司內部的事情她也是不能随便能對外人說的。

胡不成心有靈犀,他猜測:“不會是因為阿侃脾氣太壞,罵人罵得太難聽吧?”

剛剛他在外頭都聽到了,有些話實在不好聽。不過他也認為這個理由站不住腳,僅僅因為被上司罵就辭職,這樣的員工恐怕做不到核心成員,大概另外還有隐情吧。

秘書說:“陳總這樣嚴厲也是為了保障片子的質量。可能成功的人都有些性格上的缺陷吧。剛剛的事請你體諒體諒,他連續熬了一個星期的夜,壓力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胡不成不想體諒,陳侃性格獨斷任性,的确缺乏人情味。在這麽個緊急的節骨眼上,當然是先留住項目組的人把難關熬過去,再想着怎麽論功罰過。如果因為這場争吵人家真的鐵了心要走,留下他一個孤家寡人,又要重新組人幹活,又要各方周旋調劑,豈不是真的死路一條?

他剛剛受了陳侃的晦氣,很不高興:“我看他只是想發脾氣,一天到晚對着這些機器把自己都弄得神經兮兮的,還拿別人撒氣。我媽說得對,人不能老對着機器,老對着機器遲早變得和機器一樣。你看他現在就是個工作機器,就算當老板又怎麽樣?就能随便罵人嗎?我師父也是我的老板,我做錯事了他也生氣,但是他從來不會指着鼻子讓我滾。”

“當老板就是可以随便罵人啊,要不然做老板幹什麽?”

“……”

秘書莞爾:“你不了解他,我進公司幾十年,沒有任何人能比陳總更熱愛這份事業。”

胡不成還想說什麽,秘書并不和他多争辯,把他手裏的碟片拿去拷貝。她順便宣布了全體加班的通知,然後解釋目前的項目狀況,并表示明天陳總會重組項目團隊,一定會保障片子的順利送審。

等她離開後,胡不成聽到員工們小聲地抱怨。原來,C.K平時加班情況就很嚴重,員工很少有時間顧及家庭和個人生活,盡管有豐厚的加班工資,但過高的工作強度也不好受。眼見這個項目進展順利,大家本來松了一口氣,沒想到事态一下子就變得嚴重了。

但抱怨歸抱怨,員工們還是陸陸續續回到座位上工作。不一會兒,辦公室的秩序恢複了,沒有人說話,鍵盤和鼠标的咔嗒音組織成的精密語言在空間裏通行,工業社會的密鑰依舊無處不在。

**

胡不成也被沉重的氣氛感染了,胸口堵着一股悶氣發洩不出來,本來看上去明亮精致的辦公室也沒有那麽美觀氣派了。他生完了氣,回想起陳侃的表情又覺得有點可憐。

公司出了事故,承擔責任的當然不會是項目組裏剪片的人,首當其中的反而是老板。冥府如果因為耽誤了審判問責,只會認為是陳侃工作能力不夠,不會追究到具體哪個項目組成員出了什麽岔子。所以當務之急是怎麽把片子剪出來,按時送到冥府去。

但是胡不成既不會剪片,又不能變出人來幹活,他能做什麽呢?他詢問了茶水間的位置,煮上簡單的糖水,并向秘書主動要求為員工訂飯。秘書忙得暈頭轉向,正樂意把電話給他。

餐廳将晚飯送來後,員工們集中到飯堂去,聽說有自助餐後他們的怨氣才稍稍得到緩解。胡不成惦記着陳侃一個人在辦公室裏睡覺,沒有晚飯吃,他拿了一份晚餐上樓。

辦公室裏空蕩蕩的,電腦屏幕閃爍的科幻調藍光顯得虛幻而缥缈。陳侃坐在落地窗前,高闊潔淨的玻璃映出他孤獨的身影,有些荒唐的意味,又有點爛漫。他手邊有一張報紙打開,标題寫着:創始人獨斷專行又将趕走兩名核心幹将,C.K只是外表光鮮?

胡不成不用讀正文也知道裏面會怎麽寫,他再看看陳侃的臉色,沒有找到憤怒。

陳侃抹了把臉,眼下微微泛紅。他低笑一聲:“不看看嗎?”

胡不成沒敢接話。

“脾氣乖戾、急躁恐怖,鬼道唯一比閻君更可怕的上司……現在的記者就是人家喜歡看什麽他就寫什麽,只要把我直接打成壞人随意發洩憤怒就好,多簡單。沒關系,反正我也被罵習慣了。”他自嘲道,臉上浮現出隐隐的悲哀:“但是他們不應該質疑C.K。這麽多年,各個團隊一起做出的努力,所有片子我們都是保證質量才送出去的,現在能一直保持這個水準的公司我掰着手指頭都能數出來。這對C.K太不公平了。”

胡不成心髒一揪,急忙把報紙揉成團藏到背後:“記者喜歡随便亂寫,別當真,我拿去扔掉吧。餐廳送了飯過來,我還煮了點糖水。咖啡喝多了傷胃,我看茶水間東西挺齊全的,又是水果又是枸杞菊花的,你要不要試試?很好喝的。”

陳侃瞥向那個飯盒,問:“秘書呢?怎麽沒見到她?你訂的飯嗎?”

“她太忙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幫忙訂了飯,送了冰淇淋和小蛋糕,大家看上去也很高興。”

“嗯,你把秘書叫來,我有事情要交代她。”

“先把飯吃了吧,工作可以等會再做,沒必要這麽趕。”

陳侃眨眼就恢複了冷靜的工作狀态,仿佛剛剛的悲傷只是一片略過的雲彩。

“去吧,沒事,飯我會吃的。”

胡不成想了想又補充:“我剛剛聽秘書說,閻君派了冥府的人過來幫忙,現在已經在路上了,你不要擔心,片子不會有問題的。”

陳侃一口氣把糖水喝了,放下碗抹嘴巴,以癱瘓的姿态回到座椅上打了個哈欠。他用眼神斜乜胡不成,忽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難怪賀亭林這麽喜歡你,是挺讨人喜歡的。”

他倒是臉皮厚,可胡不成的臉皮也不是吹出來的。

胡不成賭氣地說“現在我就讨人喜歡了?也不知道誰說不會剪片就滾的,我以為在某些人眼裏,不會剪片的都一無是處呢。”

陳侃哈哈大笑:“說你傻你還真是傻。”

“總比你好。”

陳侃收斂了笑容:“我又不是沒付他們工資,愛幹就幹,不願意幹拉倒,像是我強迫他們的一樣。你去問問,整個鬼道,除了冥府,哪個地方的工資待遇能夠比得上C.K?項目還沒結束就突然要走,到底誰不負責任?能剪片子的大把,不缺他一個,明天我要是發招聘廣告,排隊應聘的都能排到街口去。”

“也不完全是錢的問題吧?我工作也不只是為了錢呀。”

“那是賀亭林平時對你太好了,恨不得當半個心肝兒捧着。尋常打工的還不就為了點錢,沒錢扯什麽淡!我是老板,我的最大責任就是不拖欠工資,保證員工有錢拿。C.K養着三千多號員工,我不努力賺憑什麽發這麽高工資?憑什麽加班吃自助餐?”

他說的也是道理。胡不成有點不好意思,或許真的是賀亭林對他太好了,他的工作不像是一份工作,更像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這時候秘書出現在走廊的另一端,她臉上終于有了輕松的笑容:“陳總,閻君到樓下了,您要準備一下嗎?他現成帶了人手來,咱們也不用重新組人了。還好小胡多訂了晚飯,我剛剛叫人整理了個小會議室,一邊吃一邊聊吧。”

陳侃點頭:“不錯,我洗個澡,馬上就來。”

他站起來要走,走了一半想起胡不成,招手:“謝啦,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去找你玩兒。”

他揣着兜慢慢地走,像從來沒有這樣悠閑地散步過,一邊搖頭幌腦地一邊提溜着拖鞋。從背後看胡不成才發現他有點駝背,脖子的姿勢不太對,應該長期坐在電腦桌前導致的。他穿着一件純黑色棉質T恤和牛仔褲,沒有了誇張的發型和耳飾,依然顯得放蕩不羁、別具一格。

胡不成想,這個人的個性不是通過穿衣打扮凸顯出來的,即使只剩下他一個人、只穿最普通的T恤,他也能堅定不移地把手頭上的片子剪完吧。

**

回到醫院的時候,天幕已經完全黑了下去,只有街上仍然熱鬧。

胡不成忙到打烊,關門前田祿從門檻邊探出身體來。胡不成一眼就攫住了他。

田祿的氣色似乎比上次見面好一些,它慢慢悠悠地行禮道:“勞煩二太子還惦記着笑笑的忌日,賀醫生的藥也吃了,覺得好很多了,特地來說聲感謝。”

胡不成蹲下身查看他的眼睛和口腔,滿意道:“還需要多休息,适當運動也可以,飲食不必有負擔,少肥膩就好。”說完他補了一句:“您壽數長,還有許多年的福氣要享,請放心吧。”

田祿今天心情不錯:“多謝了。今天上午有一家自稱C.K廣告公司的人來過,通告笑笑已經順利進入輪回了。閻君很仁慈,笑笑沒受什麽苦。是二太子讓人來通告的吧?”

胡不成一怔:“我不知道呀,是阿侃派人去的嗎?”

“對方只說是廣告公司的。我知道笑笑沒事就心安了,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感謝,帶了點心意請一定要收下。”田祿從肚子下變出一個方盒子:“這是我自己收的,您應該用得到。”

胡不成打開盒子,裏面是幾張灰蒙蒙的蛙皮,應該是田祿自己褪下的。

他最近開始學習藥材,雖然還沒入門,但梅谷時常會将一些稀奇藥材當做寶貝似的講給他聽。這其中有一樣就是蛙皮。蛙皮曬幹後可入藥,有調節腸胃運動、治療消化道疾病的功能,也有醫者認為它可以治療腫瘤。這些皮當然是天然蛻下最好。田祿不是普通的蛙,是帶着靈氣的妖怪,它的皮恐怕不能和普通的蛙皮相比,小小一盒應當價值不菲。

以自己褪下的皮作為禮物,實在是太貴重了。胡不成不敢收下這份禮,但一低頭田祿早已經沒有了蹤影。他又想到田祿說的C.K廣告公司,不禁懷疑起陳侃。陳侃實在不像多此一舉特地派人通告審判結果的人,可田祿絕又沒有必要撒謊。那就是陳侃難得發善心了嗎?

胡不成回憶起會議室裏那個冷清的背影,心想,下次再去廣告公司玩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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