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秋夜河神之歌(下)
秋日的白晝時長變短,過了六點鐘對岸的長堤迅速地暗下去。
環繞在半丘處的彩燈依次點亮,人潮順着階梯拉成筆直的細線。在初冷的夜風裏,有燒烤的食物香味飄散,胡不成辨別出是魚的味道。這是氓川一種特産的小魚,只有小拇指那麽長,奇異的是它渾身沒有一根骨頭,魚肉緊繃勁道,嚼起來自帶河水的清甜。把四五條小魚串在竹簽上,烤熟,其餘醬料都不用塗,只需沾上鹽粒口感最佳,如果能搭配着銀杏甜酒,更是別有風味。氓川的人類尤其喜歡這種小吃,但凡飯館酒館裏都提供這道小菜。
胡不成買了一袋小魚拿在手上,邊逛邊吃,卻嚼不出什麽好味道。
因為下午那個親吻,他不好意思再纏着賀亭林,只能和梅谷走在前面,他心情忐忑,魚當然也不好吃。梅谷敏銳地察覺到了師徒之間的尴尬,好奇地打探:“你和賀醫生怎麽了?”
胡不成心虛,裝傻也裝不好:“沒什麽,我們能有什麽?”
“剛剛開始就一句話都不說了,是吵架了嗎?要是平時你哪裏會這麽收斂?”
“沒有吵架,是男人之間的小距離而已。”
“什麽是男人之間的小距離?”
“女人之間不是也會有這樣的情況?即使姐妹之間感情特別好,也會突然安靜下來不說話。”
“我怎麽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姐妹感情。”
“那是你沒有姐妹啦。”
梅谷生氣地說:“我是關心你,要不然我才懶得理你呢。”
胡不成賠笑:“你別生氣了,我心情不好嘛,你體諒體諒我吧。”
“為什麽心情不好?說來聽聽,說不定我能有辦法。”
胡不成有口難開,他回頭觀望賀亭林。賀醫生面色如常地提着一盞圓燈籠,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胡不成看不出他是否在生氣,只能估計他不會高興。
梅谷小心翼翼地問:“很嚴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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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成捧着心口嘆息:“就是親了一下他嘛,我是真心喜歡他的。自從我的初戀沒了之後,我再也沒有這麽喜歡過一個人了。第一次見到就喜歡,以後就越來越喜歡。只可惜我空懷一顆真心,他卻不稀罕。沒遇到他之前,我覺得我的真心很珍貴,可遇到他之後,我才明白我的真心是沒有人要的,根本不值一文!明明他沒做什麽,我就覺得他好殘忍,比神仙還殘忍。我原本以為世界上神仙已經是最殘忍的了,小梅姐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梅谷目瞪口呆:“你陷得這麽深啦?”
“你說怎麽辦?要不然我也學你,一脖子吊死吧。”
“胡說八道,別把死啊活啊的随便挂在嘴邊上。”
“他要讓我生,我就生,他要讓我死,我就只能去死啦。”
“唉,這種事我也幫不上忙,你知道我的經歷啦,我是不想談戀愛了,包括泛愛情區域都不想再碰。賀醫生是個好人,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喜歡他,他就算不喜歡你也不會害你的。如果他真的不喜歡你,你也別傷心。我也想不出來他會喜歡什麽人,如果他一輩子單身行醫倒是有可能。”
“你也覺得他像這種人對吧?我覺得他心裏只有蒼生,沒有我。”
“你算是蒼生的一份子,勉強也算有吧。”
“我希望他心裏只有我一個。”
“啧啧,太酸啦。”
**
游園會的盡頭正在為舞臺搭設照射燈具。今晚這裏将舉辦舞蹈比賽。
這個比賽項目曾經也輝煌過,陣勢浩大引發氓川全民參與。那是個娛樂至上的年代了,甚至還造出一批明星,後來雖然逐漸沒落,但它代表的娛樂精神還有人在苦苦維持。
贏得冠軍的舞蹈隊伍在接下來的一年裏将獲得不可動搖的地位和威望。這份威望的作用不可小觑,它直接關乎到舞蹈隊的存亡尊嚴,有了威望才能挑選到空曠又寬敞的地方晨練,晚間在廣場進行舞蹈訓練的時候其他隊伍也應退避三舍。正因如此,比賽才有了激烈的競争氣氛。
胡媽媽率領姐妹團隊為了今天苦練一個多月,晚上參加比賽她是勢在必得。
梅谷親自幫胡媽媽上妝梳頭,她是這方面的老手,還負責了一部分服裝設計的工作。有她在,胡不成非常放心,他負責在場下分發投票券并拉票。為了能獲得更多的票數,他想了個不太正道的方法,用糖果哄勸小朋友,請他們說服父母一同投票,這樣全家三票就能一次拿下。他自認是個事半功倍的好方法。
糖果發到一半,梅谷從洗手間裏慌張跑出來,湊近他說悄悄話:“不太妙,我在廁所裏偷聽到了對手的策略。他們已經事先通過街道辦公室、居委會在小區裏面拉票了,而且今天還承包了賣烤魚的攤位,如果把票投給他們,就能夠免費領到一袋烤魚。這怎麽辦?”
胡不成氣得跺腳:“卑鄙、無恥、下三濫!”
“哎呀,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我們要趕緊想想補救的措施才行。”
“要不然我們也花錢包一個攤位?”
“哪裏來這麽多錢?起碼要一兩百票呢,那就相當于兩百袋烤魚,你付得起嗎?”
胡不成焦急地在原地來回踱步。對方財大勢大,在實力這樣懸殊的情況下,舞蹈本身已經不是比賽的核心了,只有票數才是最能說話的。他腦袋裏竟然靈感全無,最後只能求救似的把目光放在賀亭林的身上。賀亭林嘆氣道:“怎麽了?”
胡不成說明了緣由。賀亭林思考片刻,說:“如果比賽規則不允許拉票的話,倒是可以向委員會說明這個情況。如果沒有明确規定,現場拉人投票已經不太現實了,不如尋找些場外的援助來,不成,你那些田家的朋友們應當也可以投票吧?”
胡不成眼光一亮:“對!妖怪也可以算一票呀,也沒有說妖怪不能投票。我去找田大爺,這十裏八方內的蛙少說也有幾百只,一只一票還不是很容易的事。”
賀亭林及時攔下他:“我去吧,一會兒開場了,如果令堂見你不在肯定不高興,你和梅谷還是守在這裏,我很快就回來,争取趕上投票截止。”
他匆忙離開,胡不成的心中暖洋洋的,雖然他輕薄了賀亭林,可賀亭林還是對他這樣好。
不久,舞臺上果然開場了。三名穿着水紅色長裙的領舞走在前面,後方跟着鵝黃色裙子的伴舞,她們的裝扮都算得上古典秀麗,但舞蹈并不像古典舞。至少胡不成在天庭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奇怪的舞蹈——只見腳下的動作基本只有兩套變換,一是前後交叉踩點,二是轉圈。上半身的動作變化也不多,隊形時而變換,時而出現奇特的群體造型,與其說是舞蹈,更像群體操,節奏簡單,動作幅度誇張,總而言之,熱鬧有餘,美感不足。
“這是什麽舞蹈?怎麽看起來這麽奇怪?”胡不成問:“我還以為大家表演的都是傳統舞蹈,這樣的舞蹈好看嗎?為什麽會有人喜歡跳?”
梅谷一邊嗑瓜子一邊說:“這是一種近幾年才流行起來的現代舞,比較适合中年人和老年人鍛煉身體,正式的名字沒有,因為大家喜歡在廣場上練習,暫且叫廣場舞。”
“噢,這個名字倒是很容易理解。”
“電視上也經常放,不過我們現在這些人誰還看電視呀。你要是晚上少去河邊酒館溜達,到附近的公園、施工的空地、廣場上去看看,很多人跳,早上也有。”
早上胡不成起床晚,等他睡起來都快中午了。要不是被媽媽強行拉着觀看打太極,他對老年人的活動完全不感興趣。他眼見現場的觀衆不多,只有中老年人踴躍參與,沒有一個年輕人駐足,這樣一來,場面未免就顯得冷落了。
“現在跳個舞也不容易,你看其實沒有什麽人在認真看比賽,”胡不成說:“這樣在上面跳舞的人怎麽會有成就感呢?得了冠軍也不會高興的。”
梅谷說:“你懂什麽,只要票數好看就是了,人氣是可以吹噓出來的。”
胡媽媽是第五個上場的。她穿一身白色的太極服,手拿木劍,腰間一圍紅豔豔的纓帶,妝容頗顯出飒爽的英姿。因為兩面的腮紅抹的有點多顯得氣色上好,太極舞耍起來像模像樣,一柄木劍在手裏揮出呼呼風聲來,動作利索漂亮,眼神堅毅淩厲,胡不成忍不住站起來大呼吆喝,鼓掌叫好。有他的帶動,場面才熱鬧起來。
這時候梅谷突然叫了一聲:“來了來了!”
胡不成回頭,見賀亭林肩上帶着田大爺快速走回來,近了能看到他面色微白,額上有一層細密的汗水,領口也被打濕了。田大爺從他肩上跳下來,說道:“賀醫生已經向我說明了情況,不要擔心,我将家裏人和能通知的朋友都叫來了,為了避免引起騷動,都走地下水道過來,只要在附近找個井蓋兒,讓他們上來,一個個填了票單就可以了。”
賀亭林看了看手表:“還有時間,應該趕得及。不成,你去教他們填票,梅谷将票單發下去,我将收集起來的票拿去投票箱,這樣可以減少時間。”
于是三人分工合作,在舞臺後面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填票。胡不成掀開了井蓋一看,喝,成了妖怪的蛙還真是不少,眼見井壁上密密麻麻趴着足有上百只蛙,這些妖蛙們也不用筆,各個将又長又細的舌頭在票單上一點,對應的方框裏就打上了個水淋淋的勾,再一點,簽名欄上就有了名字。由于比賽規定每個名字只能填寫一票,重複了的不能記數,只能每一只寫一張票,寫好票後再交給賀亭林投去票箱。
不料,事情突然有了變故。一個從化妝間出來接電話的女人不經意走過,瞥了一眼,滿地黢黑的蛙立刻把她吓破了膽子,驚得她尖叫一聲瘋跑了出去!
胡不成暗道不好,想也沒想就追上去,不料那女人跑得出奇地快,像丢了魂似的叫嚷着——“有妖怪呀!救命!有妖怪呀!”她還沒來得及卸掉臉上濃厚的妝容,披頭散發的樣子把化妝間的女人們全都吓了出來,走道上吵吵嚷嚷的都議論起妖怪來。
胡不成追到門口,見到花枝招展的各色女人,又聽到妖怪之類的談論,知道不能硬闖了,趕緊折回去,心想決不能讓田家這些蛙們被發現了,否則豈不是各個都難逃田笑的下場!他一想到那鍋紅豔豔香氣四溢的泡椒青蛙,就渾身打了個冷戰。
然而,不等他來得及回去看,舞臺上已經争吵了起來——
“胡家的人帶着妖怪來拉票啦!剛剛小楊親眼看見的,滿地都是青蛙在填票呢!胡長歆你有本事就正大光明地拿冠軍呀,使了什麽法術把那些青蛙都變成了妖怪來給你投票,快說!評委老師我請求開箱驗票,胡家的票都是假的,都是妖怪填的!”
胡不成大駭,拔腿跑到臺前去。這時臺上已經鬧開了,女人們擠在一起湧到評委桌前,嗓子一個比一個大,胡媽媽也絲毫不輸氣勢,挺胸擡頭喝道——
“我胡長歆行得正坐得端,我不怕開箱驗票,你開呀!再說了,你說有妖怪就有妖怪,我還說我看見神仙給我投票呢!規則上有說妖怪不能投票嗎?只要票數贏了就是冠軍!”
楊女士高喊:“你強詞奪理!我們才是冠軍!你就是個妖怪,你一定是!”
兩個女人講不通扭打成一團,又是扯裙子又是拽頭發的。胡媽媽雖然将太極劍耍得有模有樣,但是到底年紀大了,力氣和精神都比不過後輩,楊女士抓着她的領口要奪她的劍,她手腕使不上力氣,木劍噔地掉在地上。她急切之下就将楊女士推了一把,要撿自己的劍,混亂中楊女士被推倒在地上,哇地大哭:“各位都看看吧,她就是個披着人皮妖怪,今天她為了造假票數推我,明天她就會吃人的!快把她抓起來!快把她抓起來!”
胡不成聽不下去了,撥開人群擋在母親的面前,将被受驚吓的女人拉起來:“楊女士,你說話要負責任的,我媽媽不是妖怪,你怎麽能這樣說話,事情也是你挑撥起來的,你現在倒是有理了,你說見到了妖怪,你要拿出證據來呀。”
楊女士指着他就罵:“就是你!我剛剛看到的就是你!你們母子倆都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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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大駭,有女人吓得倒退幾步把胡不成推開,有孩子的家長連忙把孩子護在懷裏,唯恐有妖怪禍害兒童。一時間人群中竊竊的私語聲此起彼伏。
雖然人類對神仙與妖怪的敬畏自古以來就有,好比河神的祭奠也是其中之一的表現,但和神仙相比,妖怪引來的更多是厭惡恐懼。一旦聽到這個稱呼,人類就會理所應當地排斥,即使在靈氣旺盛、時有奇聞發生的氓川,人類對妖怪也是避而遠之,絕不會沾染上任何關系。
人類對妖怪長久的誤解究竟是如何造成的已經不可追溯,僅僅“妖怪”這個名詞就已經回答了很多感情上的問題。既然妖怪作惡為非是人類已經形成的偏見,想要改變也不是一日之功力可以達成,現在澄清說法顯然無濟于事。但是急于和妖怪撇清幹系,胡不成又擔心會傷了田大爺和田家衆多子孫的心,剛剛他才受了這些妖怪的幫助,現在就過河拆橋連胡不成也覺得不妥。胡家母子于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既要證明自己不是妖怪,又不能給人抓住把柄。
賀亭林與梅谷這時候安置好了蛙們,趕到現場。兩人見到如此混亂的情況,梅谷手足無措,倒是賀亭林先一步将胡不成護在了身邊。他正要開口解釋,一個在場的評委站起來插話——
“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妨開箱來驗票吧,如果真的像楊女士說的,有大量可疑的票數投給胡女士的話,我們會公證決斷,絕不計入這部分票數。請讓工作人員把票箱拿過來,大家一起看着,也好做一個見證,兩位女士誰在說謊大家心裏都能有個判斷。”
胡不成一個眼色使給賀亭林,意在這種情況下絕對不能公開驗票!賀亭林會意,于是暗指梅谷幫忙截下票箱。胡不成的心髒砰砰狂跳,只覺得那十五只桶亂撞在一起,急得他咬牙切齒、呼吸急促、眼睛瞪得渾圓一動不動。
梅谷站在人群後面,只等工作人員把票箱抱來,她悄然靠近,不動聲色地将那名工作人員從後推了一把。工作人員果然沒有防備,向前猛地栽去,投票箱從他懷裏滾了出來,在空中翻了個跟頭順着人撲倒的方向往前投去!
一時間無數白花花的票單從投票箱的投擲口中灑了出來,衆人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只聽梅谷在人群中高喊一聲:“不成,接好!”
胡不成早有準備,他利落地跳起來,把還沒落地的投票箱接過反手往身後扔去!那個投票箱很輕,大概是用泡沫板做成的,抓在手裏竟然感覺像個紙箱那麽輕巧,哪怕不費力氣也能扔出好遠。可胡不成下定了決心要毀了箱子,于是用了十足的力氣,可憐的箱子從他手中脫出,又劃出長長一道弧線,砸進了遠處一個臺子。
衆人看着滿地的票單,這下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還是楊女士先反應過來,叫罵:“胡不成!誰允許你把票箱扔了的!評委老師,他做賊心虛,這裏面肯定有問題,要不然他怎麽害怕開箱驗票!胡不成你說呀!”
她站起來又要上來撕扯,被賀亭林先一步擋住。男人森冷的目光使她即刻噤聲。
胡媽媽趁機還口:“明明是工作人員沒拿穩,我兒子只是沒接住票箱,我們的票數沒有問題!”
她抄起地上的木劍就要打人,那楊女士腰間還別了一把扇子,想也不想抽出來就往頭頂壓來。兩個女人短兵相接,各自不輸風範,一時間兩邊人馬又糾纏在一起,不分你我。
此時只聽到後方一聲大呼:“神像被砸啦!這是誰扔的東西呀,神像被砸破啦!”
這聲叫喊将所有人的脖子如提線似的吊了過去,大家又伸長了腦袋轉向後方。原來剛剛被胡不成扔出去的投票箱砸在了祭臺上,被路過的游客見到了。河神的金像被砸得歪倒在一旁,滾了兩圈從祭臺上掉了下來,側面刮出長條的刮痕,也金漆被蹭掉了大塊,露出裏面的黃銅。趕來的僧侶急忙将神像扶了起來,但游客已經發現了端倪——
“咦,這神像怎麽掉色了!不是說神像是純金的嗎?”
僧人護着神像,解釋道:“您看錯了,即使是純金的也會出現剮蹭痕跡的。”
游客憤怒道:“你是在騙人呀!我明明看到它掉色了!這是假的!你們造了個假的神像出來還企圖蒙混過關,河神會生氣的,你們這是對神仙不尊敬呀!”
一語驚人!周圍的游客聚攏了過來,紛紛要求僧人将神像交出來看看。僧人強硬不肯,眼見兩方又要吵鬧起來,胡不成見狀靈機一動,沖上前去:“請各位聽我說,神像掉色的事情我知道——”
他撞開身邊的人往祭臺奔走,但楊女士怎麽能放過他呢?她不顧與胡媽媽的糾纏奮起直追:“胡不成,你別跑!我們的事情還沒有說清楚呢,你休想逃走!”
兩撥人群混在一起,這才是真的亂呢!只聽見又是僧人壓抑閃躲的解釋、又是游客的争吵、又是楊女士的尖銳逼問、又是評委的苦口勸和,場面終于無法控制。
唯有梅谷與她肩上的田大爺沒有參與混戰,她拎着胡不成沒有吃完的那袋烤魚,遠遠地站在一旁邊吃邊看熱鬧。魚已經涼了,她挑起一點魚肉來喂給田大爺,老蛙也吃得津津有味。一鬼一蛙将那袋烤魚吃完,天上砰地炸開大朵大朵的煙花。
梅谷指了指天空:“田大爺,你看!真漂亮呢!”
老蛙費力地揚起頭來,說道:“真是呢,今年的煙花像是與尋常時候不同。”
梅谷笑了:“這樣熱熱鬧鬧的不是也很好嗎?往後,大家也在一起才開心呀。”
老蛙點頭:“是呀,只要大家在一起就好。”
梅谷輕輕哼起一首她很熟悉的小調,她已經有點記不清楚這首歌是在哪裏聽過的了,不過旋律脫口而出,像是她從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伴随着這歌聲,煙花從她頭頂傾瀉下來。秋夜的河神祭奠也在這樣的吵鬧裏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