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八十道劍陣過後,燕容意身上已沒有一處完好之處。
他背着白柳跪在地上,鮮血淋漓的手扶着少女冰冷的手腕,感受着微弱的脈搏,就像是看見了荒原中的一點星火。
還差一點了。
燕容意想。
差一點,就能見到師尊了。
可第八十一道劍陣成型後,陣法中央出現了承影尊者半透明的影子,那是劍陣中形成的劍靈,自劍陣創造者的劍意中誕生。
它不似承影尊者,但對重傷的燕容意而言,它比承影尊者本人更可怖。
然而燕容意沒有退路。
他把白柳往背上背了一背,勒緊被血浸透的布條:“別怕,闖過這道劍陣,我們就能見到師尊了。”
白柳用熱淚回應他。
燕容意顫抖地擡起滴血的右手,将長劍夾入臂彎中,擦去猩紅色的血:“師父……”
苦笑在他的嘴角蔓延:“若是徒兒今日闖不過去,也算是……”
剩下的話消散在嘆息裏,燕容意背着白柳向面無表情的劍靈橫沖過去。
他的身影已然滞塞,劍招也已僵硬,但他淩厲的劍意一如往昔。
兩道氣浪在風雪中狠狠地碰撞,猩紅色的身影瞬間倒飛出去百米,雪浪翻飛,燕容意拄劍堪堪停住,而劍靈一動不動,優雅地歸劍入鞘。
“真難啊……”他擦掉額角沾着的碎雪,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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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容意的師父,承影尊者淩九深,乃是天下第一劍修,從他的劍意中誕生的一縷劍靈僅僅是拔劍,就差點将燕容意撕得粉碎。
“可惜了。”明知沒有勝算,他卻垂下頭,低低地笑了,“我不需要打敗你。”
燕容意要做的,只是破陣罷了。
他解開布條,将白柳小心翼翼地放在雪地上,然後從袖籠中摸出破破爛爛的儲物袋。
“完了,忘水看見我把他送的儲物袋禍害成這樣,肯定要生氣。”燕容意嘴裏說着惋惜,手裏的動作卻一點也不小心,直接拎着儲物袋,胡亂抖動一氣。
五顏六色的玉瓶和法器從儲物袋中掉落出來,其中不乏放在外面,能引起腥風血雨的天才地寶。
他卻毫不在意,嫌棄地将靈藥撥開,在法器中挑挑選選,最後拾起最其貌不揚的布片,拍着心口感慨:“還好還好,我就知道沒丢。”
燕容意感慨完,默念口訣,擡手将布片扔向白柳。
布片騰空而起,化為半透明的薄紗,将氣息奄奄的白柳籠罩在其中。
“這是師父給我的護甲,連他的承影劍都不能直接刺破。”燕容意心疼地撫摸着在風中緩緩浮動的柔軟護甲,“有它在,就算我不能破最後一道陣法,你也能撐到師尊現身。”
白柳嗚嗚地搖着頭,她流了太多血,已經失去了說話的力氣,指尖摳着碎雪,絕望地望着燕容意。
她想要燕容意走。
她恨燕容意不聽勸,非要拼盡一身修為,救她的性命。
“別怕。”燕容意蹲在白柳身邊,假裝沒看見白柳眼底夾雜着淚意的怨恨,将手塞進雪堆,随意蹭了蹭,等指尖的血跡都蹭去以後,才将她面頰上的碎發拂開,“不就是一道劍陣嗎?你燕師兄就算破不了,也不會讓你死的。”
可他也是強弩之末,蹲了一會兒,腳下就彙聚出了紅色的血泊。
白柳不忍再看,閉眼将頭扭向另一邊,先前湧出的淚,已經凝成星星點點的冰。
“師兄走了。”燕容意好笑地拍拍白柳的腦袋,想起這小丫頭剛上浮山的時候,拽着白霜的衣袖,亦步亦趨地往太極道場上走。
他當時還和忘水說:“白霜怎麽舍得啊?”
怎麽舍得,把嬌滴滴的妹妹送上浮山。
“我打包票,三天不到,她就會哭着鬧着要下山了。”燕容意信誓旦旦地說。
但三天後,白柳留在了浮山派,一留就是許多年。
而他也變成了浮山上最怕白柳哭的人。
因為白柳一哭,白霜就會提着劍追殺他三天三夜。
後來,燕容意幹脆繞着白柳走,招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可是現在他不能躲了。
燕容意再次執劍走向面無表情的劍靈。
他身後是浮山派衆弟子裏最嬌氣的小師妹,他無路可退。
燕容意閉上眼睛,默念着浮山派的心經,靈氣在丹田內瘋狂運轉。
風雪以他為中心,一簇接着一簇炸裂,宛若雪白的蓮花,瞬間綿延至雪的盡頭。
風在一瞬間靜止了。
燕容意豁然睜開雙眼,雪蓮爆裂開來,他的身影随着飛雪,一并射向劍靈。
是了。
燕容意從未打算打敗劍靈。
他要做的,只是以一身修為為代價,自爆丹田,直接将第八十一道劍陣徹底震裂。
無法破解劍陣,就毀滅它。
這是燕容意想出來的,不是辦法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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