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淩九深猛地怔住。

燕容意一觸既離,摸着鼻尖,笑:“師父……徒兒逾越了。”

他說完,目光炯炯地盯着掌心裏的面具,然後當着淩九深的面,将那張賦予了沉甸甸的責任的面具,按在了臉上。

少年意氣,銳利如同剛出鞘的劍。

淩九深再一次心如刀絞。

卻又無能為力。

那天,整個浮山派都在慶祝,唯有承影尊者回到了洞府,坐在案幾前,撫摸着燕容意抄寫的心經,靜靜地等待着他回來。

後半夜,醉醺醺的燕容意被殷勤送了回來。

他手舞足蹈,滿嘴說着胡話:“師父……師父太過分了。”

“……明明打算把面具給我了,為何還要等到最後?”

“……吓得我呀……嗝!”

“師尊。”殷勤見淩九深面無表情地站在洞府門前,扶着燕容意跪拜在地,“今日大夥兒高興,多灌了燕師兄幾杯,還望師尊莫要怪罪。”

“怪罪?”淩九深的語氣冷靜得近乎殘忍,“今日慶祝,明日祭奠?”

殷勤渾身一震。

“執法者到底意味着什麽……你們明白嗎?”淩九深擡手,将燕容意拉進懷裏,冷笑一聲,“好自為之。”

言罷,身影一瞬間隐進了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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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原地的殷勤仿佛變成了一座石像,久久未動。

而趴在淩九深懷裏的燕容意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癡癡地望着師父的臉笑:“真好看。”

淩九深當他說夢話,繃緊了臉,不做理會。

燕容意卻伸出一根手指,沿着淩九深高挺的鼻梁劃過,最後落在柔軟的唇瓣上。

他喃喃:“好軟。”

淩九深的眸色驟然一黯,無盡的風雪都被吸入了深色的旋渦,最後凝結成隐隐的血色。

……燕容意就是嘴賤。

他看見美人忍不住調戲的毛病,清醒的時候,是不敢對着承影尊者犯的。

大概是長年累月憋久了,喝醉後,原形畢現。

他挂在淩九深懷裏,醉眼迷離地噘嘴:“親一個。”

淩九深忍了又忍,才忍住把徒弟丢出洞府的沖動。

燕容意見淩九深不言不語,嗷嗷叫了兩聲,伸手去捏師父的下巴:“這是什麽好酒?夢居然這般真實……”

“……你和我師父不僅長得一樣,還都不會笑呢!”

淩九深鋒利的眉擰在一起。

原來,他在燕容意心裏,就是個不會笑的木頭人。

燕容意捏完淩九深的下巴,又去摸淩九深的睫毛。

他小心翼翼地觸碰,屏住呼吸,雙頰緋紅。

紛亂的呼吸徘徊在淩九深的眼前,如同朝陽,溫暖又暧昧。

淩九深眼底騰起淡淡的茫然,壓抑許久的情意綿綿不絕浮現出來。

燕容意衣衫淩亂,桃花眼裏水光泛濫,眼尾的紅染上了淚痣,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淩九深情難自已,緩緩低頭,薄唇即将貼在燕容意的嘴角時,燕容意忽然“哇”得一聲叫起來:“師父!”

淩九深猝然驚醒,心中火熱,手腳冰涼,竟被徒弟盯得心虛:“怎麽了?”

燕容意再次湊近他,兩人鼻尖微微一觸,如春日裏第一塊融化的冰,激得人陣陣心悸。

“你……哈哈哈,你左邊的睫毛比右邊的睫毛少十三根!”

淩九深:“……”

淩九深黑着臉,把燕容意丢進了洞府中的溫泉。

——噗通!

燕容意狼狽地撲騰到岸邊,扒拉着石塊,茫然地望向四周:“我……我在哪兒?”

“你在夢裏。”淩九深冷笑連連,掐了個決,他再次栽進溫泉。

修煉到了這個境地,自然不怕水。

燕容意在水裏飄了會兒,清醒了,雖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但見自身處境,便知喝酒誤了事,連忙爬上岸,單膝跪在淩九深面前認錯。

淩九深的手擡起又落下,落下又擡起,反反複複好幾回,燕容意一身道袍幹透了,都沒能落在他頭頂。

最後淩九深憤然離去,留給他厚厚一沓空白的宣紙和一本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心經。

燕容意愁眉苦臉地坐在案幾邊抄寫,同時暗暗納悶,自己喝醉後,到底做了什麽,讓師父如此憤怒。

他想了一整夜,毫無頭緒,只好偷偷摸摸去找殷勤。

燕容意:“我昨天喝多,是不是對着師父說胡話了?”

殷勤憐憫地注視着他:“師尊是為你好。”

燕容意:“???”

殷勤沉默地拔出劍,對着漫天飛雪一遍又一遍練習劍招:“燕師兄,浮山執法者的面具,是榮譽也是責任。”

燕容意:“???”

燕容意滿頭霧水地回到洞府,尚未把剩下的心經抄完,就又要下山了。

……南招提寺的佛修讓仙鶴傳來了密函,說是寺中伏魔杖震蕩不安,魔修恐有異動。

浮山派的七位執法者,有三位并不在山上,剩下的,正正好是剛拿到面具的燕容意等人。

他聽聞事關魔修,當夜飛至巨鲲翅尖之上,屏息凝神靜候一宿。

藏身于浮山派的魔修不止燕容意一人。

若是魔修們真想對南招提寺下手,他不可能什麽消息都沒聽到。

可燕容意等到天光乍破,依舊無人現身,便知南招提寺的伏魔杖出現異動,大概率與魔修無關。

燕容意松了一口氣,又想不明白,伏魔杖為何會異動。

世間宗門,浩瀚如星海。

除卻天下第一劍宗浮山派,在人世間享有盛譽的,當屬南招提寺。

佛修以慈悲為懷,普度衆生,雖不擅長争鬥,然悟道者甚繁。

又因為入寺出家門檻極低,所以弟子廣布天下。

……某種程度上而言,南招提寺的佛修比成日呆在浮山上,只會練劍,神龍不見首尾的劍修們,平易近人得多。

而那所謂的“伏魔杖”,是南招提寺第一代住持的本命法器,一直鎮于寺中。相傳,但凡世間出現新的大魔,它都會有反應。

燕容意出發前,尋到了忘水和白霜。

白柳恰巧也在,羞澀地躲在兄長身後,假裝擺弄剛得到的木劍。

燕容意随手揉了揉白柳的腦袋:“白柳師妹又長高了?”

白霜光顧着研究玉衡長老給的儲物袋,随口答:“是啊,她長高了不少。”

短暫的寒暄過後,燕容意收起打趣的心:“伏魔杖異動……若真是和魔修有關,反倒好處理。”

白霜不解其意:“管他是什麽呢,去了就打,怕什麽?”

繼而在儲物袋中挑挑選選——沒有本命飛劍的白袍弟子,通常會從師父那裏得來世間罕有的寶劍,作為武器使用——開陽長老怕白霜不夠用,直接給了一大把。

“燕師兄的意思是……引起伏魔杖異動的不是魔修?”忘水聽出了燕容意的言外之意。

他點頭:“我也只是猜測而已。”

畢竟……他就是魔修。

若此事真是魔修的手筆,他不可能一點消息都得不到。

“可不是魔修,又會是什麽呢?”忘水茫然地望着燕容意,“難不成是別的妖邪之物?”

“誰知道呢?”燕容提随口道,“只盼不是違背天道常理之物現世。”

與此同時,南招提寺外三十裏,斷魂崖。

一只青白的手突然從峭壁下探出來。

指尖血跡斑斑,指節扭曲,可見森森白光。

但是這只手牢牢地攥住碎石,一點一點将整具身體拖了上來。

……這是個渾身浴血的青年。

他滿身是傷,奄奄一息,眼睛卻迸發出驚人的光。

“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他捂着臉,又哭又笑,瘋魔了般在地上抽搐。

無數紅梅在懸崖邊怒放,狂風吹過,血色的花瓣一點一點淹沒了他。

須臾,一道金光沖天而起。

他抱着受傷的胳膊,自金光中站起,手裏多了本流光溢彩的古樸書冊。

黑色的霧氣從書中鑽出來,緩緩在他面前凝聚。

他蹙眉端詳了一會兒,冷哼:“你就是天道給我的金手指?”

黑霧顫了顫,陰測測地笑起來:“不錯,我就是你的金手指。”

他不屑地轉身,恨恨地注視陡峭的懸崖:“如若天道願意将我原來的修為還給我,何須什麽金手指?”

“……死而複生,已是天道能為你做到的極限。”黑霧意有所指,“難道你願意變成淩九深的……不,他現在叫燕容意。”

“……你願意變成第二個燕容意嗎?”

他咬牙:“自然不願。”

黑霧得意地騰起,圍着他轉了一圈:“從今日起,你就是珞瑜了。”

他問:“珞瑜是誰?”

“珞瑜是誰……全由你做主。”黑霧飛向他手裏的書冊,示意他攤開掌心。

“珞瑜”照做。

“這是天道賦予你的能力。”黑霧耐心地解釋,“在規則允許的情況下,你可以随意更改自己和燕容意的命運。”

珞瑜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那要是我直接把他寫死呢?”

黑霧嘆息:“你可以試試。”

珞瑜依言複述了這句話,可是書冊毫無反應。

黑霧早有所料,蠕動着升騰,與茫茫蒼天對視:“百年前,自那一戰過後,天道就再也無法插手淩九深和燕容意的命運了。”

“那一戰具體為何,你不必知曉。你只需要記住,如今局面,表面上是天道略勝一籌,可如若他們二人恢複記憶,後果将不堪設想。”

珞瑜眸色狠狠一沉。

那一戰,他不過受到一道天雷的餘波,就被劈粉身碎骨,形神俱滅。

繼而在冥冥之中聽到天道的聲音:“你可甘心?”

甘心?

怎麽會甘心。

若不是淩九深,他又怎會落到這般凄慘的下場?!

所以他無聲地吶喊:“我不甘心!”

天道說:“好,我們來做個交易。“

…………

珞瑜牙齒打顫,強行從回憶中抽身:“天道要我做什麽?”

黑霧重新凝聚在書冊之上:“天道要你想辦法,讓淩九深親手結果了燕容意的性命!”

珞瑜并不意外自己聽見的答案,他望着掌心的書冊,蹙眉問了另一個問題:“天道所說的……規則允許的情況,是何意?”

“很簡單。”黑霧循循善誘,“比如,你如今的身體雖有根基,卻無半點修為,你就不能寫自己突然獲得了百年修為。”

“……但你可以寫,你因根骨極佳,被某個宗門收為徒弟,從此仙途坦蕩,一飛沖天。”

珞瑜聽明白了,盤腿坐在細碎的落花上,面上一會兒是陰狠的恨意,一會兒是惡劣的笑意:“既然如此……那我得給這具身體寫個清白的身世。”

“……然後,去當淩九深的徒弟。”

一道驚雷忽地從九天劈下。

禦劍飛在半空中的燕容意蹙眉穩住身形。

“燕師兄,怎麽了?”白霜見狀,也停下來。

“這雨……不對勁。”燕容意撤去掌心由法術凝結而成的屏障。

冰涼的雨點順着他修長的手指滴落。

淅淅瀝瀝,滴滴答答。

風裏有淡淡的血腥氣。

燕容意渾身一凜:“殷勤還沒回來?”

一炷香的時間之前。

白霜追在燕容意屁股後面,一路狂飛:“燕師兄,你走之前是不是摸我妹妹的腦袋了!”

“我去找你們的時候,也摸了啊!”燕容意抱頭鼠竄,“有什麽的……我真當她是妹妹!”

“不許摸!”白霜咆哮着将肩頭的兩團真火丢向燕容意。

燕容意踏劍肆意地翻身,紅色的衣袍灌滿了風,還有空從身邊飛過的雀鳥身上拽下一根羽毛,轉手插在白霜頭頂。

白霜崩潰了:“燕、容、意!”

“白霜,別和燕師兄鬧。”忘水看着好笑,擡手替他将頭上的羽毛拂去,溫聲相勸,“你們忘了師尊的話了嗎?”

白霜臉上的憤怒僵住,片刻後散去,低低地嘆了口氣:“我記得啊,師尊提醒我們,執法者是榮耀也是責任……

“倒是燕師兄,也不知道師尊單獨和他說了什麽,剛下山的時候,他失落了很久。”

“所以你就故意和他胡鬧?”忘水好笑地拍着白霜的肩膀,“放心吧,燕師兄沒那麽脆弱。”

燕容意的确不脆弱。

他只是沒想到,師父會在他臨行前,把他帶回洞府,然後在他身體裏打入一道劍意。

……甚至沒有給他絲毫的準備。

而在大殿中靜靜地打坐的幾位長老,同時睜開雙眼,震驚地注視着位于殿中央,被衆燈環繞的金色的魂燈。

——那點金色的火苗突然開始瘋狂地搖曳。

“尊者!”

長老們異口同聲地驚呼,繼而化身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師父?”跪在淩九深面前的燕容意也愣住了。

陌生而恐怖的氣息在他的丹田內靜靜地蟄伏着。

“為師能給你的東西不多。”淩九深擡起手,終究沒有放在燕容意的頭頂,而是落在了他的肩頭,“這道劍意包含了為師五千年年的修為,若情況緊急,你知道該如何做。”

“師父,您怎麽能……”燕容意拽住了淩九深的衣擺,俊俏的臉因為憤怒漲得通紅,“您怎麽能這麽做?!”

若是随随便便幾年的修為也就罷了。

五千年的劍意,已然沾染了淩九深的心頭血。

就算他貴為天下第一劍修,貿然将其贈與徒弟,也傷到了根本。

燕容意再次跪拜在淩九深面前:“還請師父将劍意收回!”

“為師給你,就拿着。”淩九深蹙眉抽回自己的衣擺,見他長跪不起,眉心越擰越緊,“再者,為師此生只收你一個徒弟。別說五千年的劍意,就算是萬年,為師想給,也給得。”

“……去吧,白霜和忘水已經在山門前等你了。”

燕容意眼眶發熱,跪在地上紋絲不動。

他何德何能,成為淩九深此生唯一的徒弟?

他身體裏還有未被激活的魔種。

日後,終有一日兵戎相見……

燕容意心中狠狠一痛,再次深深地跪拜:“請師父收回劍意!”

大有承影尊者不将劍意收回,他就不走了的架勢。

淩九深忽覺得好笑:“為師要你走,你豈有不走的道理?”

言罷,擡起衣袖,一陣溫和的風已将燕容意送至洞府門前。

他狼狽地滾落在地,與急匆匆趕來的長老們打了個照面。

“不必再說。”淩九深的聲音從洞府內傳來,“容意,你再不走,為師就親自送你下山。”

燕容意撣去衣擺沾上的碎雪,自知胳膊擰不過大腿,禦劍離去前,對着洞府大喊:“師父,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不會用您的劍意!”

風呼嘯而過,長老們震驚的神情不知道第多少次僵在了面上。

……罷了。

承影尊者疼燕容意這個徒弟,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而燕容意悶頭飛到山門前,與白霜打打鬧鬧了一路,心情逐漸放晴。

只要不動那五千年的劍意,從南招提寺回浮山以後,他還是可以将修為原封不動地還給師父。

“燕師兄,我們走哪條路?”一直沉默的殷勤飛到燕容意身邊,白色的道袍被風吹起,露出了裏面黑色的勁裝。

忘水從儲物袋中取出地圖,細細查看:“我曾去過南招提寺幾回,都是過食木(*),繞槐江之山,最後翻過蓬萊仙山,往東飛一日一夜便到了。”

“……我們現在剛到槐江之山。”

燕容意聽得頻頻蹙眉:“按照這個速度,還要三四天才能到啊。”

“除了師尊和幾位長老,也沒有人比我們更快了。”忘水安慰道,“南招提寺底蘊深厚,倘若真的遭逢劫難,也一定能撐到我們趕到。”

忘水剩下的話沒說,燕容意也明白。

若是南招提寺都撐不住,那麽除非承影尊者親臨,否則他們去了也是無用功。

“罷了,殷勤你去前面看看。”燕容意收回思緒,伸手在忘水手裏的地圖上點了幾下,“聽聞槐江之山多靈獸,關鳳閣的弟子最喜在此歷練,也不知道會不會遇上……若是遇上,替我們打個招呼吧。”

“好。”殷勤戴上了銀色的面具,二話不說,踏劍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了雲海之中。

然而一炷香的時間之後,燕容意在風中聞到了血腥氣。

他與忘水對視一眼,互相在對方的眼裏尋到驚憂之情後,同時踏劍向下飛去。

白霜愣了一愣,手忙腳亂地跟上:“燕師兄、忘水師兄……你們等等我啊!”

風雨中,槐江之山霧氣缭繞。

淡白色的煙霧在森林間升騰,宛若仙境。

但修士們都知道,槐江之山并不是仙境,這裏是靈獸的天堂,人修的地獄。

“這裏還有殷師弟留下的劍氣……”忘水的手指靈動在風中穿梭,“他并沒有離去很久。”

“在下面。”燕容意的感應比忘水更敏銳,他直直地望着霧氣最濃郁的一點,二話不說,直接俯沖而去,“忘水,白霜的修為在我們四人中最低,你護好他!”

“……誰說的。”姍姍來遲的白霜不服氣地反駁,“我只是……”

“白霜!”話音未落,就被忘水拉到了一旁。

溫和的劍修面上罕見地浮現出冰霜:“不要鬧。”

白霜瞬間慫下來,把肩頭的兩團真火向燕容意抛去:“尋常靈獸都懼怕真火……燕師兄,你小心!”

燕容意在心裏嘆了口氣。

他将速度提升到了極致,耳邊撕裂的風,猶如暴怒的獸在狂吼。

浸入霧氣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溫度驟降,一切聲音都被阻隔在了霧氣之外。

他漫不經心地掃過枝繁葉茂的樹枝,伸手想要觸碰一只窩在樹上打盹的鳥時,瞳孔忽然狠狠一縮,繼而面色驟變,咬牙雙手結印,呼吸間變化了無數種手勢,将自己嚴密地罩在屏障之中,才呼吸急促地穩住身形。

空氣中浮動的哪裏是霧氣……

那是成百上億的白色飛蟲!

燕容意的心沉下來。

殷勤的修為不及他,若是沒能及時展開屏障,後果不堪設想。

——吱吱嘎嘎。

真火也墜入到霧氣之下,淡藍色的火苗所到之處,伴随着磨牙般的聲響,宛若落雪,飛蟲焦黑的屍體紛紛揚揚落下。

“還好有你們。”燕容意的神情稍稍放松,對真火招了招手。

兩團他誤打誤撞弄出來的真火,滴溜溜地落在他的掌心,愉悅地搖曳。

“去吧,說不準你們比我先找到殷師弟呢。”燕容意又将他們向前抛去。

更多焦黑的飛蟲自空中跌落。

真火飄飄悠悠地開道,燕容意神情戒備地跟在後面。

某一剎那,他們同時定在空中。

遠處傳來一種類似于蜂鳴的詭異響聲,仿佛尖銳的匕首,試圖将燕容意的耳膜刺穿。

白色的霧氣也濃稠起來,很快遮天蔽日,在森林中如浪潮般湧動。

燕容意面色鐵青,鐵青着一張臉,将耳朵捂住,卻依舊聽到了殷勤的怒吼——

“燕師兄,快走!”

作者有話要說:(*)地名是《山海經》裏挑的。

明天就能寫到師尊為什麽收珞瑜為徒了……看到評論裏挺多猜測,但是都不對!嘿嘿

更新時間是晚上六點……偶爾會遲,如果看不到,可以多刷新刷新,最新章節就彈出來了!感謝在2020-04-22 18:05:00~2020-04-23 18:31: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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