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燕容意散落的長發劃過殷勤的面頰。

殷勤那張常年沒有多餘表情的臉,布滿了驚愕。

殷勤是個乞兒。

若不是當年一腳踩到浮山派的傳送陣,誤打誤撞被開陽長老撿走,現在早已在凡世餓成一具枯骨。

他覺得自己的命是撿來的。

浮山派養育了他,他的餘生便要為浮山生,為浮山死。

所以殷勤松開燕容意的手,打算自我犧牲時,沒有任何的猶豫。

……燕師兄是個好人。

殷勤覺得,為他死,值得。

這種想法并不是憑空而起。

殷勤在浮山派,幾乎沒有朋友。

他的師父開陽長老,是個劍癡,平日只關心劍道,對徒弟的私生活一無所知。

開陽長老座下,不止殷勤一個徒弟。

他剛入門時,毫無修為,得了本心經,再怎麽早起貪黑地修煉,也比不上門內的師兄與師姐。

小孩子就算不受欺負,孤零零一個人,也很難在偌大的門派內生存。

日複一日,殷勤連飯都快吃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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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開始懷念當乞兒時,撿到的半個馊饅頭。

直到那一天,殷勤暈倒在雪地裏,失去意識前,眼前晃過血一般的紅——

“這是哪位長老的弟子啊?”頭頂落下的聲音,好聽得猶如天籁。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将他從雪地裏扶起。

殷勤茫然地擡起頭,絢爛的天光晃花了他的眼睛,他沒看清那人的臉,只記得那個懷抱很溫暖。

事後,殷勤蘇醒,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吃着酥餅,聽師兄師姐們的談話,才知道将自己救起的,是浮山派的大師兄,燕容意。

那日之後,燕容意時常來看他,有時帶一兩塊山下的糕點,有時悄悄送他凡世間的風筝。

殷勤與其他弟子的關系不冷不熱,卻與燕容意日漸近親。

燕師兄……

在他心裏是不一樣的。

所以殷勤甘願為燕容意赴死。

卻萬萬沒想到,燕容意會毫不猶豫地反身,将他護在懷裏,然後拼盡一身的力氣,跌出白霧的範圍。

蜉蝣轟然而至,卻因為離不開槐江之山,只能隔着無形的屏障,對他們發出尖銳的嗡鳴。

忘水禦劍而來,扶着燕容意的胳膊,慌忙地往他嘴裏塞丹藥:“燕師兄……燕師兄!”

“咳咳,死不了。”燕容意沒被蜉蝣咬死,差點被忘水的丹藥噎死。

他愁眉苦臉地把苦澀的藥丸吞下去,吸着涼氣叫殷勤的名字。

殷勤沉浸在震驚裏,垂着頭,低低地說:“在。”

“在什麽在?”燕容意見他一副悶葫蘆的模樣,就來氣,“你剛剛想做什麽?”

“……覺得犧牲自己很偉大是不是?”

燕容意也不知道心裏的火氣從何而來,要不是後背上的傷太痛,他絕對要拎着劍,對着殷勤的屁股狠狠地抽。

“……還是你覺得,我不可靠,不能将你帶出槐江之山?”

殷勤耳根微紅,喃喃:“不是。”

“不是什麽不是?”燕容意擡手對着他腦門就是一巴掌,“你給我聽好了,咱們浮山派的劍修,走的是以殺止殺的路數,不是歪門邪道的邪修,動不動就自爆!”

“……你連自爆都算不上,就是玩自|殺呢。”燕容意含諷帶刺地說了一通,心頭繃着的弦松了,捂着背對忘水龇牙咧嘴:“快幫我看看,有沒有破相。”

忘水無奈地飛到燕容意身旁,拖長嗓音,毫無感情地奉承:“燕師兄風華絕代,還和以前一樣俊美無雙。”

他滿意地輕哼,餘光瞥見殷勤拘謹地杵在劍上,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心中的火氣徹底散了。

……怎麽說,殷勤也是想救他。

“行了,走吧。”燕容意擡手勾住殷勤的脖子,見他耳根通紅,不由哈哈大笑,“別怕,我不是關鳳閣的東方羽,不會關你禁閉的。”

殷勤嗫嚅着“嗯”了一聲,片刻,突然掙脫燕容意的手,狼狽地飛向天邊。

燕容意望着空蕩蕩的懷抱,莫名其妙地問忘水:“這是怎麽了?”

忘水欲言又止,最後長嘆一口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白霜已經将關鳳閣的弟子送到最近的鎮子,很快就會回來。”

“……燕師兄,我們不能再在路上耽誤時間了。”

燕容意斂去臉上的笑意,望着天邊翻卷的流雲,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兩天後,他們趕到了南招提寺。

南招提寺杏黃色的院牆隐在松林裏,青灰色的殿脊映着夕陽的餘晖,寧靜又祥和。

反觀燕容意一行人的神情,越是靠近南招提寺,越是凝重。

南招提寺的香火常年不熄,從不會如此冷清。

他們飛來時,正是寺中佛修上晚課的時間,可他們連暮鼓聲都沒聽見。

“燕師兄,伏魔杖在南招提寺的大雄寶殿裏。”忘水來南招提寺的次數最多,此刻正向燕容意描述南招提寺的構造,“寺中弟子下晚課後,多會回到禪寺的後院休息。”

“人都到哪兒去了?”白霜踩着劍,跟在他們身後,左顧右盼,“我聽說求姻緣,屬南招提寺最靈,每天上香的人絡繹不絕……難道是假的?”

燕容意聞言,心情微松,勾起唇角,揶揄:“咱們的白霜師弟紅鸾星動了。”

“燕容意,你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麽?!”白霜氣得跳腳,用餘光偷偷打量忘水,見忘水師兄不動如山,心情落寞之餘,轉而将怒火全撒在燕容意身上,“我只不過是下山的時候,聽街邊路人談起求姻緣之事,才聽來這麽一耳朵……你有和我開玩笑的時間,不如多吃幾顆丹藥!”

燕容意的笑容瞬間僵在嘴角。

他背上的傷不重,就算不吃丹藥,五六天也能好,可他這群師弟,一個一個,恨不能掐着他的脖子,往他嘴裏灌藥。

連被他救下的殷勤都不例外!

真是世風不古,人心日下。

燕容意壓下舌根泛起的苦意,生硬地轉移話題:“南招提寺的佛修,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不可能在一夕之間全不見了蹤影。”

他率先向寺院飛去:“分頭找!”

“是!”

三道流光自燕容意身後分散而去,一炷香的時間後,又重新回到了他面前。

“後院無人。”

“大雄寶殿無人。”

“禪堂也無人。”

燕容意的神情沉了下去。

他們誰也沒注意到,夕陽沉入濃稠的夜色,天邊緩緩升起的,是一輪血月。

浮山派,雪後居。

淩九深倚在池邊,蒼白的手指撩起幾滴泉水,這些泉水又在墜落前,化為剔透的冰晶。

那五千年修為……并沒有脫離與他的聯系。

燕容意壓根沒有動過煉化的心。

淩九深擰眉掐訣,變幻千般手勢,依舊看不透燕容意的命數。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淩九深修行至今,早已能窺破天機,甚至于操縱星象。

他只是在等一個契機。

至于在等什麽……連淩九深自己都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去等。

因為那是他心中最深的執念。

可如今,淩九深竟算不出燕容意的命運,只覺眼前霧蒙蒙一片,盡是浮山的風雪,不由心生煩躁,不多時,吐出一口心頭血。

坐于殿中,守護着浮山衆人魂燈的幾位長老,面露凄苦之色——自從燕師侄下山,尊者的魂燈就沒安穩過。

三天一搖,五天一晃,還會時不時蹦出幾顆火星,折磨得他們命都快沒了。

淩九深不以為意,他修為深厚,不在乎一兩口心頭血。

淩九深從袖籠中掏出了燕容意的魂燈。

燕容意的魂燈安靜地燃燒着,淩九深眸色漸緩,修長的手指探過去,繞着橙紅色的火苗打轉,但瞬息過後,淩九深突然抽回手指,死死地盯着魂燈——

嗤!

原本安靜燃燒的火苗瘋狂地搖晃起來,幾欲熄滅。

“好啊。”淩九深的眸色黯了下去,是震怒前最後的平靜,“好啊!”

“……如此手段,竟連我都差點被騙了過去。”淩九深飛出洞府,仰起頭,望着蒼茫的天宇,風雪在他周身盤旋,發出悠遠的龍吟。

他質問:“天道?”

淡紫色的閃電破空而來,于淩九深面前化為栩栩如生的巨龍。

龍咆哮着揚起前爪,不屑地踩向看似渺小的人修。

淩九深佁然不動。

他身上漆黑的道袍在風中肆意飛揚,袍角暗金色的紋路發出刺眼的光。

他擡起右手,對着虛空,優雅一握——細碎的雪騰空而起,化為無窮無盡的長劍。

“去。”淩九深薄唇輕啓,淡漠地吐出兩個字。

由雪化為的長劍立時變成了世間最鋒利的刃,反複穿進巨龍的身體。

尖銳的爆炸聲接二連三地響起,淡紫色的龍在半空中瘋狂地翻湧,再對着浮山憤怒地咆哮,卻始終無法阻止身體化為星星點點的塵埃。

淩九深不急不緩地收回手,望着放晴的天,被冰雪覆蓋的面容透出一股寒意徹骨的冷漠:“最好不要是你動的手。”

天邊滾過一道示弱的悶雷。

淩九深垂下眼簾,身影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南招提寺外,珞瑜手中的書已經多了一行字。

黑霧停在他身邊,念念有詞:“珞瑜幼時失去父母,為了報仇,拜師于浮山派的承影尊者門下……不錯,符合邏輯。”

“你知道符合邏輯有多難嗎?”珞瑜不耐煩地抱怨,“我試了很多劇情,發現必須給自己創造一個合理的身份,才能将未來發生的事寫在這本書上。”

“為什麽?”他不甘心地望着天空,“天道畏懼淩九深至此,卻又能間接掌控他的命運?”

“不,天道并不能掌控淩九深的命運。”黑霧善意地提醒他,“而你能改變的,也只是他的徒弟和自己的命運罷了。”

珞瑜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來,對天道的不滿只敢藏在心裏,不敢真的宣之于口。

黑霧卻比他知道得更多些。

之所以要符合邏輯……是因為,但凡有一點不符合邏輯的劇情存在,淩九深就會恢複記憶,變成天道都畏懼的存在。

而這個世界,也再也無法束縛淩九深了。

“好了。”珞瑜撣去手上的灰,環顧四周,“現在我要做的,就是等待淩九深出現,再收我為徒……”

珞瑜的話尚未說完,大地就瘋狂地震動起來。

他狼狽地跌坐在地,眼睜睜看着暗金色的光芒自面前拔地而起,轉瞬将南招提寺籠罩在內。

緊接着,四道人影自遠方禦劍而來,毫無察覺地撞入了金光內,宛如四只小小的飛蛾,撞入蛛網而不自知。

“居然是……結界?!”珞瑜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下一秒,忙不疊地張開手掌,去看自己寫下的劇情。

“既然‘拜師于承影尊者門下’是符合邏輯的劇情,那麽天道一定會給我一個和淩九深接觸的契機!”

“……難道剛剛撞入結界的中的人裏,有燕容意?”珞瑜連滾帶爬地來到方才金光升起的地方,試探着伸手,卻又閃電般縮回來,“不行,一旦進入結界,除非找出結界産生的原因,再将其從內部擊破,否則就會陷入結界的世界,永世不得出!”

……相傳,有人陷入結界而不自知,在其中恍然生活百年,機緣巧合走出來,世間滄海桑田,早已變成了他不認識的模樣。

珞瑜蹙眉困惑道:“我如今只是個毫無修為的凡人,就算看見燕容意,又能如何?淩九深不出現,我還是沒辦法拜他為師。”

“這不是普通的結界。”落在他肩頭,沉默許久的黑霧突然驚叫起來,“這是有限制的結界!”

“什麽限制?”

“對修為有限制。”黑霧的解釋言簡意赅,“你進得去,淩九深進不去。”

“……且能進去的修士,修為越高,結界內的世界越逼真。”

“……反而是凡人進去,最不容易被迷惑。”

珞瑜聞言,呆呆地發了會兒愣,繼而仰天大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面上的笑意扭曲了:“淩九深,你該出現了吧?”

淩九深進不去的結界,他可以進去。

……這就是天道給他創造的機緣。

松林翻湧,氣溫驟降。

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漆黑的身影。

淩九深淩空站在南招提寺的上空,猶如天神降臨,身後的長袍在風中緩慢地翻卷。

他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南招提寺,瞳孔裏突然騰起細密的風雪。

原本毫無異樣的南招提寺,在他眼中變了模樣——星星點點的金色斑點圍繞着禪院飛速旋轉,将南招提寺分割成了兩個重疊的空間。

“結界?”淩九深蒼白的手從袖籠裏探了出來,虛空貼上金色的斑點,“……伏魔杖嗎?”

淩九深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若不是眸色深沉,怕是無人能看出他在發怒。

鎮守在南招提寺大雄寶殿內的伏魔杖,浸染佛光,卻又不斷感知到無窮無盡的魔力,幾番作用下,竟然自行開辟出了結界。

尋常法器開辟出的結界并不能蒙蔽淩九深的探知,但是伏魔杖聽了千年禪音,就算壓抑不住杖內魔氣,張開的結界依舊帶着一絲佛性。

正是這一絲佛性,掩蓋住了燕容意魂燈的異樣。

月亮高懸在天邊,南招提寺亮起了一盞又一盞溫暖的燈火,遙遙城鎮也點起了燈,微風拂過,宛若漆黑海面飄搖的漁舟。

淩九深閉上了眼睛。

伏魔杖的結界對他而言,不算什麽,他雖無法進入,但可以輕輕松松将其毀滅。

……可容意在裏面。

若是毀去結界,容意也會死。

為今之計,只有找到一個能進入結界的人,告訴燕容意,破去結界的關鍵在于伏魔杖,結界內的人才能安然無恙。

那麽,這個人在哪兒呢?

淩九深睜開雙眼,身影瞬間消失在空中,再出現時,已經來到了珞瑜面前。

漆黑的道袍宛若潺潺流水,從珞瑜的指縫間匆匆淌過。

珞瑜死死地低着頭,壓抑着內心的狂喜,假裝驚恐地跌坐在地上,顫聲道:“仙人……仙人?!”

一個凡人。

淩九深蹙眉伸手,指尖若即若離地觸碰着珞瑜的肩膀。

根骨不錯,并無魔氣。

淩九深迅速收回了手。

“你可願幫我做一件事?”淩九深的目光宛若一潭死水,漆黑的瞳孔緊緊鎖定珞瑜。

珞瑜神情恍惚一瞬,深深的恐懼自尾椎骨,一路竄上後頸。

淩九深并不信任他。

哪怕他是一個凡人,淩九深也始終沒有卸下防備。

甚至以靈力……探測他的記憶。

好在有天道做掩飾,寫下的劇情已然變成了現實。

“什麽……什麽事?”珞瑜驚懼到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到南招提寺裏,找一個叫燕容意的人。”

“燕……燕容意?”

“你只需要告訴他三個字。”淩九深薄唇微動,“伏魔杖……他便什麽都明白了。”

電光火石間,珞瑜也想通天道究竟做了什麽。

原來結界是伏魔杖張開的。

而燕容意深陷其中,淩九深想要救他,就必須求助于他人。

“珞瑜”,就是出現在劇情節點裏的關鍵人物。

他撐着上半身的雙手不住地顫抖,不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興奮。

“你可願意?”淩九深蹙眉重複了第二遍。

珞瑜回過神,猛地仰起頭,裝出半懂不懂的模樣:“仙人,你要我走進去,然後找一個叫燕容意的人……對他說‘伏魔杖’三個字?”

淩九深點了點頭:“只要你願意,我可答應你任何事。”

榮華富貴,長生不老……

這些淩九深都能做到。

短短瞬息間,他們周身已經降溫至冰點,鮮紅的梅花覆上了冰雪,成片成片地從枝頭跌落。

珞瑜一個翻身,跪拜在地:“仙人,我不求榮華富貴,也不要長生不老!”

“……我只求仙人收我為徒!”

——咔嚓咔嚓。

溫度再次驟降,尚且留在枝頭的花苞炸成了細碎的紅色冰晶,懸浮在他們身邊。

珞瑜硬着頭皮,大聲說:“還請仙人成全!”

……收徒。

淩九深垂下眼簾,想起自己對燕容意的保證,胸腔中氣血翻湧。

他此生只收一人為徒。

那個人叫燕容意。

穿着一身紅色的道袍,宛若鸾鳥,伴着燦爛的朝陽落在他的心尖上。

“師父……”燕容意的聲音忽然炸響在淩九深耳畔,“我寧願粉身碎骨,也不會煉化您的五千年修為!”

淩九深猝然驚醒。

紅色的粉末紛紛揚揚地落在地上,仿佛一場血色的大雪。

南招提寺已經被徹底籠罩在了結界內,佛修尚且不知自己身處結界,又如何能給燕容意警示?

方圓幾十裏……倒是有別的凡人,可是燕容意能在結界中撐到幾時?

只剩眼前這一人了。

“若仙人願意收我為徒……無論何時,我珞瑜,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淩九深對珞瑜的誓言不屑一顧。

他的目光穿過漫天的細雪,淡漠道:“你看見他們進去了?”

珞瑜渾身一震,屬于天下第一劍修的威壓轟然而至。

他吐出一口夾雜着內髒的血,像是被巨大的手按住頭,死死壓在地上。

“我……我……”珞瑜咳出更多的血,斷斷續續地說,“我只是……一界凡人……看見又能如何?”

“……仙人收我為徒,我便救燕容意……”

“……仙人……若執意不願收我為徒……便殺了我吧!”

珞瑜自信自己是進入結界最好的選擇,說完,趴在地上喘息,靜靜等待着淩九深的選擇。

威壓陡然一散。

珞瑜捂着心口,蜷縮在地上,無聲地笑了。

他賭贏了。

淩九深果然為了燕容意,什麽都願意做。

淩九深冷漠地注視着他,半晌,輕聲說:“好。”

其實還有更好的方法。

比如,去那片燈火闌珊之處尋人。

可淩九深等不起。

在結界中的燕容意也等不起。

珞瑜捂住嘴,擋住嘴角詭異的笑容:“那請仙人……仙人發誓……”

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發誓……我把燕容意帶出來以後,您依舊信守承諾。”

淩九深面無表情地伸出右手,一點泛着金光的血液憑空出現在指尖。

他面色微微發白,不是因為逼出的心頭血,也不是起的心血之誓,而是……為了燕容意。

他違背了對徒弟的承諾。

珞瑜貪婪地盯着淩九深指尖的淡金色血液。

多少人夢寐以求,天下第一劍修的心頭血,就這麽落在了他的手裏。

這滴血不僅蘊含着心血之誓,還蘊藏着無盡的修為。

擁有了這滴血,說是可以一步登天,都不為過。

珞瑜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過去,然後眼睜睜地看着冰雪從指尖一直蔓延到肩膀,最後連舌根都被凍住了。

“如若你沒有将我的話帶到……”

無形的手掐住了珞瑜的脖子,寒意徹骨,珞瑜的臉漲成了缺氧的豬肝色。

“就算舍盡一身修為,我也要将你挫骨揚灰。”淩九深猛地一甩衣袖,将心頭血和珞瑜齊齊打入了結界內。

作者有話要說:回憶差不多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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