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東方羽,東方家族少族長,關鳳閣的大師兄,傳說中不用引獸哨,就可以召來萬千靈獸的奇才……此刻被淩九深凍成了冰棍。

燕容意趴在窗邊,哭喪着臉咽冰渣:“師……師……”

“燕道友的修為……恢複得……真好啊……”被冰封的東方羽艱難地豎起了大拇指,“我、我都無法……掙脫呢……”

“師父,這是關鳳閣的大師兄。”燕容意拽住淩九深的衣袖,苦笑着勸解,“您徒兒我,還想要蜚廉之羽呢。”

旁人看阿九,只當他是浮山派的藍袍弟子,連東方羽都以為自己身上的冰是燕容意的手筆。

淩九深冷哼一聲,垂在袖籠裏的手猛地握緊,紋絲不動。

燕容意只得召喚出幽冥之火,将東方羽身上的冰融化。

“燕道友。”東方羽一能動彈,就急匆匆地拽住他的衣袖,“聽說你從思過崖裏出來,修為全失,後來還被卷入了幽冥之火……”

“無礙。”燕容意尴尬地拂去袖籠上的手,“有勞東方道友關心。”

東方羽失落地望着自己被拂開的手:“燕道友,昔年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是有什麽需要差遣的地方……”

燕容意連忙擺手:“沒有。”

東方羽:“燕道友可是嫌棄我眼盲?”

燕容意:“?”

東方羽:“我雖眼盲,可心眼開啓後,還是能看清燕道友的容貌的。”

燕容意:“??”

東方羽:“之前就和燕道友說過,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不知燕道友考慮得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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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容意:“???

這是哪一任穿越者搞出來的幺蛾子啊?!

燕容意眼睜睜看着東方羽再次變成一根冰棍,趕在關鳳閣的弟子發現異樣前,硬着頭皮,再次用幽冥之火把冰燒化了。

“燕師兄,”東方羽擦着嘴角的冰渣子,毫不畏懼地往他身邊湊,“你來關鳳鎮,是為了找我嗎?”

“……你還住在我們東方家族的客棧裏,肯定是在等我。”

“……燕道友,何須如此?你只需給我修書一封,我們東方家的喜轎就能去浮山派接你。”

“等等。”燕容意生怕淩九深一個控制不住,把東方羽身體裏的血液都凍成冰塊,連忙制止他繼續往下說下去,“我……以前答應過你什麽?”

“燕師兄是在說笑嗎?”東方羽不滿地後退半步,幾只雪白的雀鳥落在他的肩頭,叽叽喳喳,“想當初,我可是連合婚庚帖,都寄到浮山派了!”

燕容意兩眼一黑,整個人和掌心裏逐漸熄滅的幽冥之火一樣,萎靡不振。

沒錯了,肯定是前幾任穿越者留下的黑鍋。

“燕道友?”東方羽見燕容意捂着腦袋坐在桌邊,語氣溫和下來,“我沒有強迫你的意思,但你救我和關鳳閣弟子于危難的恩情,我總要報答的。”

燕容意聞言,心中一動:“我當真有一事相求。”

東方羽欣然應允:“燕道友但說無妨。”

“蜚廉……”他定定地注視着東方羽的眼睛,“關鳳閣可有蜚廉?”

東方羽面上波瀾不驚,眼裏的光溫和地湧動着:“關鳳閣中有蜚廉的流言,燕道友也聽說了?”

“嗯。”燕容意點了點頭。

心中卻想,不,我不是聽到了傳聞。

我是看了《攻略》,才确信關鳳閣中有蜚廉的。

“要讓燕師兄失望了。”東方羽将手揣進青色的衣袖,倚在窗邊,偏頭撫摸白鶴的腦袋,語氣惋惜,“如若關鳳閣有蜚廉,別說燕道友要一根羽毛,就算燕道友要的是整只蜚廉,我也不可能不給你。”

“……可關鳳閣中并無蜚廉啊。”

燕容意心中微動,并未繼續追問:“原來如此,是我聽信了流言,給東方道友添麻煩了。”

“哪裏哪裏,燕師兄不上關鳳閣坐坐?”

“浮山派事務繁忙,既然關鳳閣中并無蜚廉,我不日也要啓程回去了。”

短暫的寒暄過後,東方羽單腳踏上了窗臺,眼裏的兩點火光熄滅,離去前,轉頭對燕容意說:“合婚庚帖之事,還請燕道友再考慮考慮。”

說完,腳下一滑,青色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了他眼前。

燕容意:“……”喂,心眼關得太早了吧?!

白色的羽毛在空氣中炸裂開來,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白鶴,背負東方羽徐徐升起:“燕道友,我等你的消息!”

站在窗邊的燕容意,先是扶額嘆息,繼而神情凝重下來。

如果沒有《攻略》,他壓根看不出東方羽在撒謊。

而立于白鶴脊背之上的東方羽,垂下蒼白的手指,白色的靈氣所到之處,冰雪消融。

“師兄。”縱身從另一只仙鶴背上躍過來的尹韶華,面露憂慮,“你怎麽不讓我們去客棧?”

東方羽臉上溫和的笑意散盡,濕潤的瞳孔覆上了寒意:“你去?如果燕容意入了魔,你去就是送死!”

“可是師兄,燕容意救過我們,我覺得……他不像是會入魔的人。”殷勤不甘心地咬住下唇,少女精致的五官微微扭曲,“師兄,你不記得了嗎?如果沒有燕容意,我們就被那些蜉蝣……”

“蜉蝣啊。”東方羽忽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他無神的雙眼裏跳動起慘白的火苗,猶如兩點鬼火,而在他身後,蜂鳴聲驟起,“尹韶華,你要記住,求人不如求己。”

尹韶華臉上的血色刷得一下,消失殆盡,她不敢回頭,牙齒打顫,用夾雜着哭腔的嗓音,說:“東方師兄,你……你居然……”

“這麽好的靈獸,不用,也太可惜了。”東方羽擡起的掌心裏,有一只雪白的蜉蝣正迎風扇動着半透明的翅膀。

他愛憐地撫摸着蜉蝣,盲眼中映出了關鳳鎮影影綽綽的燈火:“先前聽聞他被關在思過崖,修為盡失,我還遺憾了好久,今日一試,他的修為竟是愈發精進了。”

“……畢竟是天下第一宗門的大師兄。”尹韶華克制住對蜉蝣的恐懼,理所當然道,“有如此修為,并不奇怪。”

“……他的師父,可是承影尊者啊。”

“是嗎?”東方羽再次露出莫名的微笑,掌心裏的蜉蝣騰空而去,宛若一抹柳絮,飄向了客棧,“淩九深當天下第一的時間太久了,浮山派當天下第一宗門的時間也太久了……”

久到,世人理所當然地屈服于劍修之下。

而遺忘了,世間還有一個叫關鳳閣的,歷史比浮山派還要悠久的宗門。

細小的蜉蝣融入月光,飄飄悠悠地在半掩的窗戶間穿梭。

沒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它看見掌櫃的自飲自酌,看見老板娘從店小二的床上偷偷摸摸地起身,看見白衣的女修抱着白骨垂淚,最後終于看見了坐在桌邊的燕容意。

蜉蝣落在了窗臺上,翅膀高頻率的扇動着,像是在傳遞着什麽消息。

須臾,更多的蜉蝣趁着夜色,落在了窗邊,仿佛一層銀色的月光,暗流洶湧。

“師父,東方羽在說謊。”燕容意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暗中嘆息,如果想要得到蜚廉之羽,通過正經的手段,是不行了。

“說謊?”淩九深忽而一笑,如平靜的水面泛起溫柔的漣漪。

燕容意呼吸微滞:“師父……”

然後他變成了一根冰棍。

淩九深的笑容果然是昙花一現,下一秒已經逼近他面前:“東方羽寄來的合婚庚帖,是為師親眼看着你收下的,何來說謊二字?”

燕容意:“……”

“容意,你不會忘了吧?”

燕容意:“……”要死要死要死。

穿越進別人的身體,還沒有恢複全部的記憶的壞處,這就體現出來了。

燕容意眼神飄忽,不敢看淩九深。

淩九深輕哼一聲,當他心虛。

當初關鳳閣的合婚庚帖寄到浮山派時,聲勢浩大,派頭十足。

九只雪白的鳳鳥齊齊落于太極道場,為首的銜着紅色的庚帖,在看見抱劍而立的紅衣劍修後,轟然炸裂成了漫天飛雪。

原本在打瞌睡的燕容意,吓得哈欠都沒打完,睡眼惺忪地接過飄到掌心裏的信封:“東方……東方道友找我?”

他揮散了看熱鬧的師弟和師妹,踏劍回到洞府內,見承影尊者不在,就随手拆了信封。

“庚帖?”燕容意嗤笑一聲,沒當回事。他了解東方羽,這個關鳳閣的大師兄,看着靠譜,實際上就是個心血來潮,想起什麽就做什麽的奇人,“真有你的。”

然後将庚帖随手丢在一旁,暗自嘀咕:“想謝謝我的救命之恩,倒是拿出點誠意來。等了你半天,就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燕容意不在乎庚帖,淩九深卻在乎。

是夜,淩九深将燕容意叫到面前:“這是什麽?”

燕容意單膝跪地,偷瞥一眼被遞到面前的紅色信封,暗暗叫苦——東方羽真是害死他了,這庚帖搞得像他們倆真的有私情似的——面上故作驚訝,“師父,您怎麽把東方道友寫着玩兒的東西當真了?”

“合婚庚帖,是可以玩的東西嗎?”淩九深面色微霁。

“師父,東方那個人,您……您大概不了解。”燕容意見狀,立刻坐在地上,将長腿往前一伸,毫無形象地倚在師父腿邊,“先前,他和幾個師弟師妹困在槐江之山,剛好遇上了我和白霜他們。”

“……也不知道東方羽是怎麽想的,明知道自己的血對靈獸有吸引力,還去那麽危險的地方修煉。要不是遇到我們,說不定現在關鳳閣的大師兄都變人了呢。”

“胡言亂語。”淩九深将手輕輕放在燕容意的頭頂,見他小鹿一般濕潤的眸子裏并無排斥之意,才敢将五指插進他的發絲,“修行本就是逆天而為,如若不經歷生死,難成大器。”

燕容意聞言,眼珠子一轉:“那師父就讓我多下山歷練歷練吧。”

淩九深的手立時僵住。

片刻後,說錯話的燕容意捂着嘴無奈地吞咽着碎雪。

淩九深原以為燕容意當真不在意合婚庚帖,可多年後,當他的丹田出現問題,淩九深看見他又将合婚庚帖翻了出來,然後走進洞府辭行。

“你要去關鳳閣?”淩九深藏在袖籠的手,指甲扣進了皮肉。

“是。”燕容意垂着頭,誰也看不見他的神情。

“為何?”

“去見東方道友。”燕容意語氣平靜。

“見他做什麽?”

“合婚庚帖……”

“不許去。”淩九深氣急敗壞地揚起手,用靈氣封住了洞府。

燕容意苦笑:“師父,你已經不準我下山了,難道還不準我去見朋友嗎?”

淩九深發出短促的譏笑:“朋友?”

“……什麽朋友,會給你寄合婚庚帖?”

淩九深琥珀色的眸子垂下來,盡量壓抑心中的怒火:“容意,你向為師保證,你去關鳳閣,并不是為了道侶之事!”

燕容意沉默了。

“你說啊!”淩九深擡起手,用力抓住他的下巴,“你為什麽不說?”

“師父,浮山派……”他咬牙,雙眼緊閉,硬着頭皮說,“浮山派并無師父幹涉徒弟尋求道侶的先例!”

淩九深瞳孔猛地一縮:“好,好!好一個沒有先例!”

狂風呼嘯而至,燕容意艱難地睜開雙眼,眼前是曾經的自己,倚在淩九深膝頭,沒心沒肺地笑:“師父,您怎麽把東方道友寫着玩兒的東西當真了?”

“當真……當真。”風戛然而止,淩九深自嘲地勾起唇角,“是誰當真了?”

他深深地低着頭,眼眶發熱,再次重重跪下:“求師父成全。”

“師父,師父?”

淩九深猝然回神,發現燕容意将下巴擱在桌上,百無聊賴地叫着自己,不由捏着眉心,将紛亂的回憶抛在腦後,蹙眉問:“何事?”

“拜帖。”燕容意頭疼地嘀咕,“拜帖無用了。”

既然東方羽已經知道了他去關鳳閣的目的,那麽就算關鳳閣應下了承影尊者寫的拜帖,也不可能透露任何和蜚廉有關的消息。

“誰說無用?”淩九深伸出隐在袖籠中的手,點了點燕容意的名字,“換個名字,換個身份,他們不會攔着你的。”

只見蒼勁有力的“燕容意”三個字,筆畫自行蠕動起來,幻化成了氣勢磅礴的……王小二。

燕容意:“……”

燕容意掙紮着提議:“師父,你還是給我重新換個名字吧。”

“不好?”淩九深又是随意一點。

王小二變成了李小五。

燕容意:“……”

燕容意放棄了:“還是王小二吧。”

于是“王小二”的拜帖就這麽回到了他的手中。

窗外忽而傳來人群的呼喊,巨大的羽翼從窗口一閃而過。

燕容意跑到窗邊,探頭向外望去——

關鳳閣的萬獸節祭奠開始了。

滿街都是黑壓壓的人頭,飛行類的靈獸鋪天蓋地地遮住了月色,将大地映出雪一般的蒼白色澤,更多無法飛行的靈獸,與翩翩若仙的修士一同,在屋脊間穿梭。

而小鎮中央,人群聚攏的廣場上,一面巨大的鼓上,已經站了一位身穿青衣的關鳳閣修士。

鼓聲驟響,天地為之一靜。

修士周身突然炸裂出無數銀白色的蝴蝶,在鎮民此起彼伏的驚嘆聲中,四散向各處。

蝴蝶落在鎮民的頭上,也落在靈獸的身上。

有好奇的鎮民伸手去抓,蝴蝶卻在被他們觸碰到的剎那,化成了星星點點的星光。

“看那裏!”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了廣場中央。

容貌絕世的女修在蝴蝶中現身,她面戴薄如蟬翼的面紗,高高揚起的手上,落下一只振翅的鳳鳥。

“咚!”鼓聲铮铮。

女修吟唱着古老的歌謠,翩翩起舞,鳳鳥在她身旁優雅地盤旋,清脆的鳴叫聲吸引來了越來越多的鳥雀。

“百鳥朝鳳。”燕容意輕輕吸了一口氣,收回了視線。

關鳳閣的弟子與靈獸之間的聯系,是其他門派所不能及的。

他轉身走到床前,灰溜溜地抱起一床被子,在淩九深冰冷的目光裏,打起地鋪:“師父,晚上有什麽事,你直接叫我就行。”

淩九深攥緊了雙手:“你不怕為師踩到你?”

燕容意連衣服都不脫,迅速拉起被子,将自己裹住:“師父,您說笑呢。”

“……修士三四天不睡覺也沒事,您怎麽會踩到我?”

“那你躺下做什麽?”

“我……”燕容意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噎了一噎,心虛地呢喃,“我習慣睡懶覺,師父……師父晚安!”

他藏在被子下的手,迅速放出一縷靈氣,熄滅了桌上的油燈。

黑暗籠罩下來。

瑩瑩白光在窗臺上流淌。

“将幽冥之火放出來吧。”淩九深的聲音在夜色裏,聽起來格外落寞。

“幽冥之火?”漆黑的火焰在燕容意的掌心裏跳躍,他雖不知道淩九深此言何意,卻聽話地将火焰抛向窗外。

被燕容意收服的幽冥之火,安靜地蔓延成漆黑的火牆,附着于他們住的客棧。

幾聲微不可聞的脆響随風消散。

淩九深的唇角微微一勾,愉悅道:“睡吧。”

而回到關鳳閣的東方羽,忽而吐出一口鮮血。

“東方師兄!”尹韶華焦急地撲到他身邊,“東方師兄,你怎麽了?”

“無妨。”東方羽擦去唇角的血跡,滿意地笑起來,“燕道友,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連蜉蝣都被你發現了……好,真是太好了!”

東方羽拂開尹韶華的手,捂嘴輕咳。

他身後是遮天蔽日盤旋在半空中的蜉蝣,和面色慘白死死不敢擡頭的關鳳閣弟子。

“燕容意……燕容意。”東方羽的語氣既瘋狂又着迷。

而放出幽冥之火的燕容意,原以為自己會睡不着,卻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緣故,竟然迅速地沉入了夢境。

燕容意做了個夢。

夢裏,他腳步輕快地往淩九深的洞府中走去。

泉水叮咚,水汽缭繞。

他單膝跪在池邊:“師父。”

水面泛起一圈又一圈漣漪,溫熱的泉水化為靈動的藤蔓,輕輕纏繞着他的腳踝,将他拖進了池水。

“師父?”燕容意茫然地浮在水面上。

鮮紅的道袍随着水波,徐徐張開,猶如血蓮,羞澀地張開了柔嫩妖嬈的花瓣。

一雙有力的臂膀突然從他身後伸出,纏住了他的腰。

“師父?”燕容意面色微紅,指尖落在那片沾了泉水,濕淋淋的臂膀上,嗓音裏滿是顫抖,“師父,您……您要做什麽?”

“做什麽?”滾燙的呼吸徘徊在他的耳側,“你知道的。”

“我……我不知……”

“真的不知嗎?”淩九深低低地笑起來。

燕容意的意識出現了短暫的恍惚。

淩九深很少笑。

就算勾起唇角,眼裏也永遠只有漫天的飛雪。

燕容意從一開始的畏懼,到後來的習慣,花了很多很多年。

是啊。

他們成為師徒,已經是千百年前的事情了。

但淩九深于千萬人之中望向他的目光,他永生難忘。

他……

他是知道的。

燕容意渾身一震,捆住他腳踝的水流探進了寬敞的道袍,蜿蜒而上,就像是撕開尚未張開的花瓣,肆意地在花心內探尋。

“師……師父……”燕容意紅着臉彎腰,幾縷銀白色的長發散落在他的肩頭。

他心中微痛。

淩九深為了他,元神受損,滿頭青絲化為了白雪,不知何時才能恢複。

燕容意執起了肩頭的銀發,哽咽道:“師父……”

壓抑的情緒仿佛終于到了宣洩的缺口,冰涼的淚落在淩九深的臂膀上。

淩九深動作停下來,柔聲問:“不喜歡?”

燕容意搖頭。

怎麽不喜歡呢?

……實在是太喜歡了。

可他不能……

為什麽不能呢?

劇烈的疼痛突然從燕容意的腦海中炸裂開來,摧殘着他脆弱的神經。

他慘叫着捂住頭。

淩九深的聲音離他遠去了,他眼前出現了大片大片的血色,或深或淺,浪花般翻湧。

倒在血泊裏的白柳,被蜉蝣吞噬的殷勤,還有揮劍自刎的忘水……

——都是因為你。

——如果不是你,他們不會死。

“啊!”燕容意蜷縮在被子裏,渾身冰涼。

漆黑的火焰在卧房內湧動。

淩九深面色凝重,單手摟着燕容意的腰,指尖點在他的眉心:“容意,你……是不是有事瞞着為師?”

回答他的是燕容意無意識的痛苦呻吟。

作者有話要說:_(:з」∠)_最近更新時間都會挪到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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