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晨曦在窗臺上游走,清冷又朦胧。
燕容意猛地驚醒,捂着心口急促地喘息。
他好像做了一個冗長的夢,但是睜開眼,注視着淡金色的朝陽,夜裏夢見的場面就如同水中泡影,一點一點消散了。
“醒了?”
燕容意循聲回頭:“師父。”
淩九深站在晨曦裏,面容模糊不清:“醒了,就吃點東西。”
桌上擺着還冒着熱氣的精致糕點。
“師父,您是什麽時候醒的?”燕容意晃着頭,艱難地站起來,尚未站穩,就雙膝一軟,向前跌去。
淩九深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的胳膊,目光一閃:“怎麽了?”
“沒事。”燕容意扶着桌子,沒怎麽在意,“可能沒睡好。”
他擰眉坐在桌邊,揉着酸澀的腿,吸了吸鼻子:“蓮雨醒了嗎?”
“……師父,我們不能一直帶着她。”
蓮雨一心報仇,叛出了浮山派,若是不封住她的丹田,這一路,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安穩。
但燕容意為了蜚廉之羽,必定要化身為“王小二”,潛入關鳳閣,到時候,若是将蓮雨留在關鳳閣外,保不齊她會為了報仇,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再說了,失去修為的美貌少女,流落在關鳳鎮,下場可能比死更可怖。
可要是帶着,更不妥。
淩九深寫的拜帖裏,只有一個人的姓名,關鳳閣瞧見被封住丹田的蓮雨,遲早會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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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交給忘水吧。”淩九深捏起糕點,淺淺地嘗了一口。
燕容意眼前一亮:“也好,忘水正帶着浮山派的弟子在外歷練,雖不知道去了哪裏,但趕過來……想必是很快的。”
剛從秘境裏出來的忘水突然打了個噴嚏。
“師兄?”白霜關切地望向他,“你沒事吧?”
忘水笑着搖頭:“沒事。”
“沒事就好。”白霜松了一口氣,把玩着兩團淡藍色的真火,幽幽感慨,“也不知道燕師兄去了哪裏,到現在也不見蹤影。”
忘水安慰道:“說不定,燕師兄已經回浮山了。”
“他倒是清閑!”白霜不滿地冷哼,雙手一握,真火悶聲炸裂開來,“真是的,他當初還不如不下山呢,不然也不必受藍袍弟子的氣……”
“白霜。”忘水蹙眉打斷他,“在師弟師妹面前,慎言。”
“師兄覺得我說錯了嗎?”白霜不服氣地再次握拳,真火重新聚集在他的掌心裏。
他望着剛從秘境裏狼狽跌出的弟子,眼底浮現出譏諷來:“他們雖是我浮山派的弟子,卻都覺得燕師兄是魔修。”
“……師兄,你說可笑不可笑?救下他們的是燕師兄,他們畏懼的也是燕師兄。”
“……旁人害他們,他們說不出半個不字,倒是燕師兄,但凡出手,就是魔修行徑!此番出行,我看了個真真的,實在替燕師兄不值。”
忘水面上波瀾不驚,只在聽完白霜的抱怨後,淡然一笑:“世間有不相信燕師兄之輩,自有相信燕師兄之輩。既然說不通,又何必多費口舌?”
“可是……”
“你和殷勤不是一直暗中調查當年忘憂谷弟子在秘境中身亡的真相嗎?”
白霜聞言,面色微僵,拉着忘水的衣擺,嗫嚅道:“師兄,我知你不喜歡殷勤,可除了他,浮山上下也沒有別人願意相信燕師兄了。”
“我難道不信燕師兄嗎?”忘水嘆着氣,抓住了他的手,“你呀……”
“我自然相信師兄!”白霜耳根微紅,急急地為自己辯解,“只是,師兄不是一直看不慣殷師兄嗎?我哪兒敢說。”
忘水無奈地拍他的肩膀:“我的确不喜殷勤放棄劍道,改修無情道,可事關燕師兄,我還會在乎這些小事?”
白霜安下心來:“師兄,你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事也只有燕師兄自己知道了。”忘水見秘境中又有弟子出來,對白霜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待我們回浮山,再好好問問燕師兄吧。”
他們正說着話,天邊突然傳來一聲嘹亮的鳥鳴。
羽翼絢爛的重明鳥盤旋着落下:“忘水,忘水!”
“我還以為是扶西呢。”白霜擡起手,接住一片金黃色的羽毛,喃喃自語,“我就說嘛,扶西哪有這麽漂亮的羽毛?”
忘水對重明鳥行了一禮:“在下正是忘水。”
重明鳥落于地面,化身為黃袍的少女:“忘水,承影尊者讓你送回藍袍弟子後,即日啓程,前往關鳳閣外的關鳳鎮。”
“關鳳閣?”忘水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燕師兄在關鳳閣?”
少女颔首,重新化為重明鳥,高鳴而去。
“若是扶西身上的傷勢恢複,是不是就可以幻化出人形了?”白霜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望着重明鳥離去的方向,輕聲感慨,“幽冥之火當真兇險,扶西當年不過是沾上了一星半點,便成了現在的模樣,也不知道燕師兄在幽冥秘境中是如何将它收服的。”
“行了,走吧。”忘水見殷勤拎着一個昏迷的藍袍弟子出現在秘境外,轉身踏上了飛劍,“趕快将他們送回去,我也好早日奉師尊之命,去關鳳鎮尋燕師兄。”
“燕師兄去關鳳鎮做什麽?”白霜頭疼地跟上忘水,“他不知道師尊不喜他與關鳳閣的東方羽交往過密嗎?”
“燕師兄救過關鳳閣的東方羽的性命,自那以後,東方羽就時常寫書信來我們浮山派……”忘水也頭疼,“罷了罷了,待我去了關鳳鎮,一切就都清楚了。”
“師兄,我陪你一起去。”
“師尊的口信中并未提到你,你就別去了。”
“……肯定又沒好事。”白霜不敢違抗師尊的命令,垂頭喪氣,“每次師尊傳來口信,都是讓師兄幫燕師兄幹擦屁股的破事。”
“胡說八道些什麽呢?”忘水哭笑不得,将手背在身後,化為流光,出現在了衆藍袍弟子面前。
他面上的笑意散去,冷眼瞧着狼狽的藍袍弟子:“你等已經凝聚出劍丸,在低等的秘境中,卻還是如此不堪。此番回浮山,當勤勉練習,免得日後下山,被其他門派的弟子嘲笑,丢盡浮山的顏面!”
藍袍弟子唯唯諾諾,彎腰行禮。
有弟子哽咽道:“忘水師兄,還有人在……在秘境裏……”
忘水睫毛輕顫,循聲望過去:“那又如何?”
弟子愣住:“救……”
“救人?”忘水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誰去救?為何要救?”
“可……”
“誰能救他一輩子?你們此番在秘境中行事,已有殷勤相伴,若是連殷勤都無力救他出來,誰又能将他救出來?”忘水頓了頓,見還有弟子不服,蹙眉訓誡,“修行本就是逆天而為,你們若是沒有為劍道而死的覺悟,就不要再在浮山派修行了。”
拜入浮山派,踏上仙途,誰又肯輕易放棄?
衆藍袍弟子皆是打起精神,向忘水保證:“回師兄的話,弟子明白了。”
忘水滿意地收回視線,向白霜和殷勤點了點下巴。
白霜和殷勤立時騰空而起,引着浮山派的藍袍弟子,向天邊飛去。
而同一時間,在關鳳鎮的燕容意,正在勸蓮雨不要絕食。
蓮雨被封住了丹田,與凡人無異,不吃東西不睡覺,遲早有一天撐不住。
“你不是要找我報仇嗎?”燕容意托着下巴,将飯菜推到蓮雨面前,耐心地勸道,“餓死了,還怎麽向我報仇?”
蓮雨對他怒目而視。
“你雖已叛出我浮山派,可練的是我浮山劍法,使得也是我浮山心經,以前也叫過我一聲‘師兄’,我真不忍心看你餓死。”
蓮雨嬌哼一聲,扭開了頭。
“你不吃,我吃了?”燕容意說了半晌,口幹舌燥,見客棧送來的飯菜裏,有一碗蓮子羹,忍不住将勺子伸過去,舀起一大勺,“……挺甜啊。”
蓮雨有将頭扭回來,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像是在質問他,為何真的吃。
燕容意叼着勺子,笑嘻嘻地眨眼。
反正你不吃,我為什麽不吃?
蓮雨快氣死了。
世上怎麽會有燕容意這種混蛋啊?
“你若是想吃飯,就眨眨眼,我替你把凍住的舌頭化開。”燕容意吃飽喝足,托着下巴,懶洋洋地望着蓮雨。
蓮雨氣得不行,奈何腹中饑腸辘辘,只能不甘心地眨眼。
“說好了啊。”燕容意伸出手,指尖在蓮雨喉前虛晃一圈,“可別出爾反爾。”
“燕、容、意。”好不容易能開口說話的蓮雨,剛一恢複聲音,就端起被他喝空的湯碗,向他砸去,“就算你打死我,你拿來的飯菜,我也不吃一口!”
“你怎麽說話不算數呢?”燕容意眼疾手快地凍住蓮雨的舌頭,側身躲過飛到臉邊的湯碗,“罷了,看你有力氣扔碗,說明還不夠餓……這些還是我吃吧。”
他自顧自地拿起碗筷,當着蓮雨的面,将飯菜全吃完了。
蓮雨肚子咕嚕一聲叫,氣出了兩滴淚,抱着骨劍蜷縮在椅子裏,看上去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燕容意吃到最後,于心不忍,給她留了塊糖糕。
“何必呢?”他不解地嘀咕,“最後餓的還是你自己。”
話音剛落,寒意如流動的霧氣,順着半掩的門,徐徐湧進來。
“容意。”
燕容意渾身一個激靈,從椅子上跳起來,再顧不上蓮雨,三步并兩步走到門外,關門後,低低地喚上一聲:“師父。”
“你在做什麽?”
“師父,蓮雨總是不吃飯……”
“與你何幹?”
燕容意摸了摸鼻子:“師父,怎麽說,蓮霧都是因我而死的。”
話已至此,他忍不住偷偷打量起淩九深的神情來。
還有一個人和蓮霧的死有關。
珞瑜。
他的師弟,承影尊者的另一個徒弟,也是……《攻略》裏明确表明過的“主角”。
師父收珞瑜為徒的原因,他從未問過。
可恢複的記憶越多,他對“主角”的存在越排斥。
被天道認可的存在,怎麽能是陰狠狡詐之輩呢?
最重要的是,在淩九深心裏,珞瑜又是怎樣的存在呢?
燕容意心中有太多太多的問題,卻因為不是此間之人,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想問什麽就問。”淩九深見燕容意面露糾結,以為他又在想和東方羽有關的事,語氣不自覺地冷淡下來,“吞吞吐吐像什麽樣子?”
燕容意收回思緒,即便少年模樣的淩九深已經沒有了以往的威壓,依舊不敢直視師父的眼睛。
他不敢問。
若是前幾任穿越者已經問過相似的問題,淩九深必定懷疑他的身份。
“容意?”淩九深見燕容意避開了自己的目光,心生無力。
以前也是這樣,燕容意每逢有心事,又不肯說的時候,也是這樣逃避他的目光,強顏歡笑的。
“師父。”燕容意垂下眼簾,目光所及是淩九深無風自動的漆黑衣袍。
晨曦演變為了刺目的日光,穿過客棧的窗戶,在木制地板上潺潺流淌。
他像是墜入了靜谧的深潭,四周寂靜無聲,目光所及,只有淩九深,唯有淩九深。
燕容意輕輕地吸了一口氣,聽見自己用顫抖的嗓音問:“珞瑜……”
您為什麽要收珞瑜為徒。
您對他也像對我一樣……
——轟!
淩九深手扶着的欄杆撲簌簌化為了木屑。
燕容意循聲望去,先是目瞪口呆,繼而跑到欄杆邊,對站在大堂中央的掌櫃的道歉:“不好意思,一時沒控制住……”
掌櫃的見慣了修士的通天之能,并未生氣,吆喝了一聲,店小二立刻扛着工具跑上來,叮叮當當地修補着欄杆,嘴裏還止不住地奉承:“仙師的孩子好身手,是要拜入關鳳閣,學習仙法嗎?”
“拜入關鳳閣?”燕容意眼前一亮,直接忽略了店小二說淩九深是他“孩子”的話。
店小二用榔頭往欄杆裏釘進去一根釘子,示意燕容意看人聲鼎沸的大堂:“最近住店的,都是想把孩子送進關鳳閣學習仙法的人呢。”
燕容意順着店小二的視線望過去,果然瞧見幾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在長輩的帶領下,忌憚地望着他們。
“我看啊,他們都選不上。”店小二修好了欄杆,壓低聲音,拍燕容意的馬屁,“仙師是從大家族裏出來的吧?只有大家族出來的孩子,能露這麽一手。”
燕容意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忍痛掏出錢袋,打發走了店小二,然後轉身興沖沖地對淩九深說:“師父,我又想到了一個法子!”
淩九深聞言,鋒利的眉猛地挑起,他剩下的話又全咽回去了。
僞裝成父子的确可行,可他無論如何,也不敢讓淩九深叫他一聲“爹”。
淩九深只覺得好笑:“為師知道你想做什麽,但是世間宗門收弟子,都是慎之又慎……包括我們浮山派,都有專門的秘法探測前來拜師的人之中是否有心懷不軌之輩。”
“……除了将魔種隐藏在血脈裏的魔修,沒有人可以躲過秘法的探測。”
這也正是世人厭惡魔修的原因之一。
耗盡心神培養出來的弟子,最後都便宜了魔修,哪個門派發生這樣的事,不怄氣?
身懷魔種的燕容意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強行轉移話題:“連師父也不能躲過秘法的探測嗎?”
淩九深波瀾不驚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興味:“為師自然可以。”
然後在燕容意欣喜的目光裏,給他潑了一盆冷水:“但是為師若是躲過了秘法,關鳳閣的閣老就會察覺到我的劍意。”
燕容意瞬間失落地“啊”了一聲。所有看見少年模樣的淩九深的人,都會将他當成藍袍弟子“阿九”看待,但若是驚動了關鳳閣的閣老,燕容意僞裝成的“王小二”必定會成為衆矢之的。
到時候身份暴露,只是瞬息之間的事情。
“容意。”淩九深定定地注視着燕容意——他面前的青年早已不是當初剛上浮山的青澀模樣——他明豔又張揚,即便褪去浮山大師兄的身份,也能輕而易舉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可淩九深記憶中的青年,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過毫無負擔的笑容了。
不知從何時起,燕容意眼裏有了濃得化不開的愁緒,它們宛若一根又一根尖銳的刺,深深地紮在淩九深的心窩。
他們師徒二人……終究是越走越遠了。
“容意,你可怪我?”
燕容意勉強提起精神,苦笑着搖頭:“師父,您說得有道理,裝成新入門的弟子的法子,的确不妥。”
“為師要說的不是這件事。”淩九深深深地看着他,“為師是說珞瑜之事。”
燕容意:“……”
他沒敢開口問的問題,淩九深居然主動說了。
他的心髒開始狂跳,激動之餘,腦海裏仿佛多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随着淩九深的話,以一種摧枯拉朽的氣勢,割着他敏感的神經。
燕容意頭疼欲裂,又不肯錯過知道真相的機會。
“為師答應過你,此生只收你一人為徒。”淩九深的眸子裏流淌着平靜又哀傷的光,“可是為師……”
“燕師兄!”
淩九深的話突然被禦劍從窗戶翻進來的忘水打斷。
忘水黑着一張臉,将“阿九”攔在身後:“你怎麽把阿九帶到這裏來了?”
“……關鳳閣最近在招收新入門的弟子,關鳳鎮魚龍混雜,阿九只是藍袍弟子,你不怕他出事嗎?”
燕容意呆呆地望着忘水,耳畔的轟鳴聲如潮水般褪去。
“燕師兄?”忘水見他沒有反應,耐下性子,說,“關鳳閣每次收新弟子,關鳳鎮上就會聚集很多心懷不軌的散修,專門打劫大宗門的弟子。”
大宗門出身的修士,身上多帶有散修眼饞的天才地寶。
平日裏,這些弟子在宗門內,是天之驕子,可到了宗門外,他們就成了散修眼中的“肥羊”,哪怕連天下第一宗門浮山派的弟子,也不例外。
燕容意知道忘水是好心,并未為自己辯解,倒是阿九,主動繞到燕容意身後,拉住了他的手。
“真是……”忘水見狀,無奈地勾起唇角,“新入門的弟子都親近你。”
言罷,像是想起了什麽,面色微變:“燕師兄,我失言了。”
如今的浮山派,哪還有弟子親近燕容意?
燕容意倒是無所謂。
他引着忘水來到蓮雨的卧房前:“此番叫你來,其實是為了她。”
門吱啞一聲開了。
抱着骨劍的少女望過來,她的目光與忘水短暫地接觸了一瞬,眼前登時模糊一片。
忘水面上卻是死水一般的平靜:“燕師兄想要我将她帶回浮山派?”
燕容意說:“你自己決定。”
“浮山派是不能回去了。”忘水收回落在蓮雨身上的視線,嗓音冷得仿佛面前不是曾經浮山派的劍修,而是一個惡心的魔物,“她既已叛出浮山派,此生就不再是我們浮山派的弟子。”
“……按照以往的規矩,叛出浮山的弟子,當自行捏碎劍丸才是。”
“倒也……不止于此。”燕容意噎了一噎。
捏碎劍丸,不是跟廢去修為一個意思嗎?
忘水從善如流地改口,像是早就知道他不忍心:“燕師兄說得是。那我就在這間客棧裏陪着她,直到你回來,再一起回浮山,如何?”
燕容意自然點頭,然後拿着淩九深變出來的拜帖,轉身去了關鳳閣。
而“阿九”則再一次消失在衆人眼裏,就像他從未來過。
忘水住在燕容意留下的客房裏,待暮色四合,起身來到了蓮雨的卧房。
少女蜷縮在床角,驚恐地注視着溫文爾雅的劍修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眼角不斷滾落下滾燙的淚水。
“哭什麽?”忘水腳步微頓,不耐煩地說,“我又不會害你。”
他嘴角勾起譏諷的弧度,望着少女懷裏的骨劍,緩緩搖頭:“愚昧。”
蓮雨眼角又滾下一串晶瑩的淚。
“我早就和你說過吧?這樣是殺不了燕容意的。”忘水走到床邊,捏住了她的下巴,語氣缱绻,目光卻如霜雪一般冰冷,“你怎麽就是不聽話呢?”
蓮雨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來。
忘水無趣地将蓮雨的頭撥到一邊,搶走他懷裏的劍,語氣淡漠地訴說着最可怕的事實:“罷了,像你這種将姐姐的屍骨當材料煉制本命飛劍的蠢貨……能傷到他就怪了。”
須臾,房間裏傳來少女沙啞崩潰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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