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今日雪停,雖算不上風和日麗,但也比雪日來得更明朗些。
牙山并不只一座峰,而是是幾座高度相近的矮山連綿而起,其遠看形似牙,故稱為牙山。
在武林大會舉辦會場的外沿遍布一些買茶水刀劍的小店或客棧,提前到達牙山的門派或游俠都會在此休息,遇熟人便結伴而坐,遇生人則心裏思忖着客套的交個朋友。
華淇這次沒戴面皮,着一身白底雲卷紋加厚的長衫,披一件水藍色外袍,藏在外袍裏的玉蕭若隐若現,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走在這一屆高大威猛的武人間好似風一吹就倒的弱雞,但也是副翩翩公子的樣兒。
華淇進了客棧,上了二樓選了個靠邊的位置坐下,這副悠閑自得的樣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尤其是那些門派裏的小師妹們,眼神自華淇進店後就沒離開過。
樓下陸陸續續停了好幾輛馬車,從馬車裏先出來的幾個人均為女子,圍着一個年紀稍大的,臉上戴着并沒有什麽用的白色半透紗,面容美貌,一身淺青,左手上都戴着一串不發響的銀色鈴铛。
華淇眯起眼睛打量着,是靈宿門的人,那個走在前面的應該是靈宿門的門主花靈兒。此人年紀接近四十,面容卻只似二十又幾的女子,估計和門派所練的武功有關。
靈宿門裏的都是女弟子,且個個貌美如花,吸引了不少江湖人,可惜靈宿門的門主不知是情感上受了傷害還是什麽別的不可告人的原因,決不允許門派裏的弟子與門派外的人産生情緒,她自己都是單身半輩子的人了。
華淇內心一直有一個疑問,門外不行,門內就行了?可門內都是女弟子,喵喵喵???
樓下一幹人已經進了客棧,窈窕淑女,引人側目。
華淇也回頭看了一下,在心裏默默比了一下誰最漂亮,多看了兩眼,結果被那門主花靈兒發現,給瞪了回來,華淇只好拿起杯子喝着水尴尬的把眼珠子給轉回來。
又有一撮人騎着馬奔來,門口的小二笑着狗腿的貼上去要給他們牽馬,為首的那一位男子長相俊朗,左眼角豎着點着兩顆淚痣,挺着胸脯,眼睛半眯着,一副心高氣傲的少年樣。
那男子看裝束不似何門何派,但衣服一看就是好綢子,再加上身後跟着的人,估計是哪家小少爺偏要來湊這武林大會的熱鬧。
他先往客棧裏瞄了一眼,似乎挺滿意,再擡頭往上瞄了一眼,不巧正好和華淇對上眼了。華淇倒沒什麽,禮貌性的給了他一個笑容,結果那人先是一驚,氣呼呼的撇過頭,帶着手下去了另一家客棧,害得那門口小二被老板好一頓數落。
華淇自問以自己的臉出現在外人面前的次數一根手指頭就數完了,更別提得罪人,何故讓那少年對他這般不爽,莫不是那少年把他錯人成別的人了?
正糾結着,身後忽然一陣喧鬧,響起幾聲呵斥:“大膽淫徒!”
華淇回頭一看,那幾位靈宿門的人通通站了起來,有個姑娘劍已經出鞘,對着一個面色蠟黃,但長相還算老實的男人。其他人也齊齊都拉出劍,出鞘七分,像是下一秒就要将那男人千刀萬剮。
那男人面露驚恐,腿直打哆嗦,臉上滲出冷汗,看着指着他的劍尖,兩個眼珠鬥在一起,馬上就要跪下了。
旁邊的人有明白事的也有像華懵這種懵圈但還是默默看熱鬧,也有些性子急的,一個戴笠帽的男人直接問了出來:“姑娘莫急,怎的突然拔劍了,怎麽回事?”
拔劍的那個姑娘哼笑一聲:“這淫徒大膽得很,居然假裝路過我身後,趁機伸出他那狗爪子摸……摸人家的腰!”
面前那男人聞言腿抖得更厲害,支吾道:“我一點武功不會……又怎麽……怎麽敢輕薄這位少俠呢!”
說完邊往後退了半步,脖子縮了縮,手微不可聞的往寬大的袖子裏塞了塞,不仔細看只以為他是害怕而已。
華淇看了一眼那男人藏進袖裏的錢袋,輕輕笑了一聲。
拔劍姑娘道:“你少狡辯!難不成我的感覺還有錯?”
那男人也不怕死,回她:“說不成還真是!別……別以為你長得好看每個人都得輕薄你!”末了還小聲嘀咕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靈宿門的都是些沒男人疼的!呸!”
最後那句聲音小到是給他自己聽的,可在場的因為他們的緣故都停下談話認真的看熱鬧,再加上習武之人聽力都比一般人的好,這句嘀咕真真的落到了不少人的耳朵裏,響起一陣唏噓。
花靈兒一拍桌,吼道:“放肆!”
拔劍姑娘低叫一聲,耳朵已經紅了,本來這種事就挺羞的,這麽多人看着,眼前這人還百般抵賴,氣煞她了。她先轉向花靈兒,說道:“門主莫氣,弟子這就教訓他!”
後又轉向那男人罵道:“你裝什麽裝!嘴硬如此,以為我會因此放過你嗎?”
說完就提劍沖向前,欲刺那男人。那男人瞪大了眼,沒料到她真會刺過來,剛想往後跑,結果左腳拌右腳,一個趄趔倒了下去,摔了個狗吃屎,卻恰恰躲過了那一劍。
那男人心中爆喜,眼珠子賊賊的往四周掃了一圈,在心裏迅速比較了一番,左邊那位是大門派的人,惹不起,右邊那位太壯,惹他會被打死……
最後那眼珠子轱辘一圈便定定的望向了華淇,那人長着就一小白臉樣!一看就是軟柿子,趕緊過去捏捏捏捏啊!
華淇一看那男人眼神,心髒咯噔一跳,這麽倒黴?
那男人就這麽連滾帶爬的躲過那姑娘的第二劍,跪着在地上爬,速度快得不行,鼻涕共眼淚齊飛,嚎叫着沖華懵爬來:“大哥!大哥救我啊!”
救救救救救你個頭!我叫你大哥!大哥!你誰?!
衆人一聽,立馬把視線集中在華淇身上,華淇沒想到自己居然成了事件轉折點。
這下華淇跑也不是,留也不是,頭都兩倍大!怒摔!這鍋他才不背!
“等會兒!”華淇伸出手擋在那人快撲上來的臉面前,望向四周的人冷靜道,“我不認識他。”
這明顯的死也要拉個人墊背的劇情,居然還有人相信,特別是那個氣昏了頭的姑娘,只見她冷哼一聲,将劍轉向了華淇,道:“在場那麽多人,他為何偏偏叫你大哥?”
那男人還嫌潑髒水潑得還不夠,又叫道:“大哥!別不認你小弟啊!”
滾!你弟弟才小!
華淇呼出一口氣,道:“首先,我與他素未謀面。其次,就算,我是他大哥,他輕薄姑娘你又與我何幹?”
華淇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花靈兒,道:“還請花門主評個公正的理。”
好色的不是他,多手的不是他,摸了爽一把也不是他,這事怎麽也怪不到他頭上。
這一哭一怒的兩人也是可氣。
這男人偷錢袋的時候不小心蹭到了人姑娘的腰,明明技術不過關還要出來偷,偷的還是大門派的人,膽肥的夠可以。那女人也是腦子缺根筋,錢袋不藏好,明目張膽的挂腰上,炫富呢?被偷了錢袋到現在也沒發現,真真是從傻進階到蠢。
那姑娘一個語塞,你你你了個半天,同門的師姐一看有些尴尬,趕快出來打個圓場:“這位公子說得也不無道理,那淫徒一人做事就該他一人擔。”
拔劍姑娘一聽,趕緊順着臺階下,哼哼道:“也是!淫徒!留下你的手!”
說完又暴脾氣的提劍沖向那男人,那男人就蹲在華淇前面,沒想到還會些皮毛武功,正好那姑娘武功不高,堪堪閃了開。
那姑娘沖得猛,那一劍本是刺淫徒的,現在卻直直沖華淇襲來,那姑娘一驚,劍卻收不回來了。
華淇也是一驚,他坐的地方是客棧二樓突出的臺面,側面和背後都靠着栅欄,這一劍怕是那姑娘怎麽都收不住了的。
他猛的一拍桌,借力跳上了栅欄上,眼睛往下一瞄,碰巧看見于瀾清就在下面,此時正聞聲擡頭看情況。
華淇心念一轉,裝出站不穩的樣子,慌張的甩着手臂,啊啊了兩聲,然後挑了個好位置,華麗麗的往于瀾清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