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許不凡這些日子一直奔走于天山和陌石城之間,一面得查黃盈之死,一面還得去陌石城知府那報道上任。

許不凡算是镖局裏混的最好的了,前些年考得了文科狀元,本來是默默無聞的站在離大殿最遠的地方,遠得連皇上長什麽樣都沒見過。

北方多年旱災,皇帝一直苦于治理,他寫的一篇關于北方旱況的奏折本來屬于壓在最底的,可能是運氣好,一新來的小太監冒失的碰到了那堆奏折。

雖然那小太監被賞了板子,但也讓皇帝看到了許不凡的文章,大呼有理有據,可行!可行!

于是以此為契機,許不凡慢慢在皇帝那混了個眼熟,因其辦事能力尚佳,皇帝給他升了官在陌石城當知府。

這日許不凡正在茶館二樓跟幾個文士喝茶,樓下有一說書人,唾沫橫飛的說着當年風光無限的赤駱堂如何隕落的故事,一群人蹲在他周圍一邊磕着瓜子兒一邊津津有味的聽着。

只見那說書人喝了一口水,醒木一拍,話鋒一轉,說道:“最近出了件怪事。天山派可聽說過?江湖大派之一,與風火、青城、左良水榭并立江湖四大門派。多少人擠破頭都不一定進得去!聽說那天山派掌門的女兒,此女名叫黃盈,長得那叫一個芙蓉出水,美若天仙,得一'天山之女'的美稱。”

圍在四周的人“呲溜”一聲吸着口水,腦內正幻想着黃盈的長相。

許不凡一聽到“黃盈”二字,心神就不在這些文士的交談上了,多多少少随他們敷衍兩句,一直豎着耳朵聽着那說書人。

說書人道:“可惜了可惜,這怪事就發生在那'天山之女'黃盈的身上……”

聽衆一聽,急了:“怎麽回事?”

“莫急,聽我慢慢道來。”說書人故作神秘,“前面我說的那赤駱堂當年可算是風光無限吧?可私底下竟做着傷天害理的事,前面沒細說,怕你們這些嗑瓜子的惡心。”

說書人自個兒咽了一下口水,聽衆趕忙停了磕瓜子的動作,細細聽着。

“ 其實赤駱堂私下裏四處抓十至十五歲的少男少女,皮相好的先由門派裏的弟子玩一輪,之後再将其四肢砍掉,挖掉眼睛和舌頭做成人彘,那彎鈎硬生生穿過那些人的琵琶骨,吊在赤駱堂的暗室裏,每天給他們喂新研制的藥。”

“那暗室昏暗無比,血跡遍地,一灘灘的血踩在上面極響,你要走進去,每路過一個人彘,那人彘就扭過頭,空蕩蕩黑漆漆的眼洞裏爬着蛆,張着斷了舌的嘴'啊呀呀'的沖你叫,那模樣包你半月睡不安穩覺。”

說書人說得自己都惡心,更別提聽的人了,各各臉色難看的蹲在那等着下一段。

說書人又道:“百密一疏,赤駱堂抓去的人中,一個十歲孩童僥幸逃了出來,将此事告訴給了風火堂。沒想到吧?風火堂居然是這事的第一知情人,當年的風火堂堂主于懷遠将此事告訴武林盟主,在江湖上頓時引起軒然大波,以青城派為首,天山,左良水榭以及各小門派都聚在一起前去讨伐那赤駱堂……”

一個小少年突然打斷那說書人:“那風火堂呢?”

說書人“啧”了一聲,語氣不滿道:“這你還不懂?風火堂向來不管江湖事。別吵!……前面講到哪了?”

小少年趕忙遞上水,道:“衆派結盟讨伐赤駱堂!”

“哦!對!”說書人接過那少年遞來的水,喝了一口潤潤嗓子,繼續道,“當時那麽多人沖上赤駱山,下來的卻只是先前的一半,你們猜這是怎麽回事?”

聽衆們一片靜谧,那小少年眼珠子轱辘一轉,試探着問:“用毒?”

“對了!”說書人醒木一拍,道,“就是用毒!”

那小少年身邊還蹲着一個比他小三四歲的男孩,兩人相貌相近,是一對兄弟。

那弟弟用手肘捅了捅小少年,小聲問:“你怎麽知道是用毒?”

小少年估計鮮少能在弟弟面前顯擺,男孩一問,立馬做出一副“你哥我就是懂得多你個渣渣多學兩年吧”的表情,也壓低了聲音,頭湊着頭解釋道:“不是說抓人去喂藥嗎?肯定是研制什麽□□了!”

弟弟又問:“為什麽一定是□□?”

哥哥一臉鄙視:“要是神藥,那藥材肯定是難找的,能給人這樣瞎吃麽?他們不心疼麽?”

弟弟狐疑的盯了小少年一會兒,心想這傻哥哥絕對是蒙的。

說書人繼續道:“那赤駱堂最善煉藥,那些藥千奇百怪,卻沾上必死,那些門派和赤駱堂在赤駱山上苦戰了三天三夜,才真正攻進赤駱堂。把那赤駱堂堂主一劍刺死,這事才算結束,那場讨伐又稱伐毒之戰,其狀況之慘烈真是令人如今都記憶猶新。”

“所以啊,這次黃盈之死,聽說中的就是赤駱堂的獨家秘毒--三月寒毒。說不定就是赤駱堂的餘黨開始複仇了!”

那說書人說完,擡手順着自己的羊胡須,嘆着氣搖着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江湖又要不動蕩咯!”

衆人都苦着臉點點頭,專操心這些和自己沒什麽關系的事。

許不凡聽完這麽一大啪啦的故事,雖說說書人十有八九往裏面摻了些水分,但大抵還是一個套路來的。

連說書人都這般說,看來那些大門派的人估計已經開始戒備起赤駱堂了,之後只要等着看戲就行。

他以公事在身,早早離了那些文人的風花雪月的交談。

他騎着馬走在街道上,現在正是适合出街的時候,路上行人頗多,準備過年了,扛着大大的年貨的人很多,路上顯得擁擠得很。

“讓開!都讓開!”

前方傳來幾聲大吼,許不凡一看,是幾個青城派的人正推開擋在前面的行人,後面跟着一輛馬車。

這些青城派的人各各行色匆匆,根本不顧門派聲譽,硬是在人群中橫沖直撞。

那些路人看是大派弟子,被推倒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瞪着他們,嘴裏無聲的罵娘。

許不凡覺得奇怪,一般大派弟子在外為了表現門派的正直作風,都會表現得和和氣氣,平易近人的樣子,是有什麽事讓他們如此着急?

許不凡特意讓了些位置讓到青城派弟子的左邊,百姓們已經聞聲退到了兩邊,前面沒有路人。

許不凡突然一夾馬肚子,加快速度從青城派的旁邊奔過,帶過的風将馬車的窗簾給揚起一半,許不凡趁機看了一眼。

眼睛瞳孔突然一縮!

他看到馬車裏,坐着一個渾身結着冰霜,面如死灰的少年。

和之前躺在棺材裏的黃盈一樣,一樣閉着眼,渾身冒着寒氣,凍成一塊僵硬的肉體,到死了那層附在身體表面的冰霜都未曾化。

那是青城派掌門的二兒子,林宇。

許不凡只是匆匆一眼,也不知道那男孩是死是活,加快了速度回了自個府裏,将剛剛看到的事飛鴿傳書給镖局。

華淇交代他如果事情有進展就先告訴馮李景。

镖局這時正放着年假,整個镖局冷冷清清的,約有鳥鳴聲四起,更是襯得這個镖局一點生氣也沒有。

馮李景披了件棉襖,立在窗前,伸出一只手指迎接那帶信的鴿子。

他匆匆看了一眼,将紙條丢到火盆裏燒掉。

經過陌石城再往前走兩百裏就是赤駱,天山派的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青城派估計想一面隐人耳目,悄悄的前往赤駱山尋解藥,一面在武林大會上争取贏得火麒麟。

馮李景緊了緊身上的棉襖,繼續倚在窗邊,逗着挂在樹梢上的鹦鹉。

赤駱堂若真想報當年的仇,做事也未免太草率了些,明明三月寒毒就只出自赤駱堂,還偏選此毒來害人,不是明擺着說是赤駱堂所做的嗎?

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時候都還會提着禮去,知道他沒安好心,但也沒表現得那麽明顯啊!

當年赤駱堂的堂主并沒有死,只是看到自己的赤駱堂要被滅門了,趕緊自砍一臂,發下毒誓不再害人那些門派才放過了赤駱堂。

老巢都沒搬,守在原地等着人來打他們,這不是欠麽?

況且天山派的黃盈還不是因為三月寒毒而死,明明已經中了三月寒毒,赤駱堂為何還要費心再去補刀?

不夠爽?不夠解氣?必須捅一刀才舒服?

這事着實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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