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華淇這邊還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那邊一左良水榭的弟子便急匆匆的跑到左良水榭掌門左良驅身邊,滿頭大汗的也不顧會不會沾上左良驅,湊近了耳語。

只見左良驅臉色煞白,騰地站起來後又無力的向後倒去,虧得那弟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旁人全都站起來,紛紛亂做一團擁着左良驅。

左良驅當場昏了片刻,半站半靠的依在弟子身上,孱弱得似一陣風都能把他吹趴下。

他腿無力,手卻強勁,抓着弟子的手指都發白起來,一字一頓聲卻不穩的道:“此事當真?”

弟子當下便兩難,點頭不是搖頭不是,生怕自家掌門再昏一次。

良久,那弟子才微微點頭,紅了些眼眶:“掌門莫要着急,會有辦法的。”

左良行湊上來,面露擔憂道:“怎麽回事?”

左良驅聞聲,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狠狠扯着左良行寬大的衣袖,抖着腿就要跪下來,老淚縱橫道:“盟主一定要救救逸兒啊!”

“這是做甚?快起來!”左良行托住左良驅,将他拉了起來,看着左良驅這張眼淚鼻涕糊面的臉,有些詫異,忙道,“到底怎麽回事?逸兒怎麽了?”

左良驅的兒子,左良逸。

左良驅是左良行的好兄弟,兩人雖不同出生,但打小便在一起,是對兒竹馬竹馬,左良驅娶妻生子後,便讓左良逸認左良行為幹爹。

實際上,左良驅這人本事不大,武功不算高,當上掌門多是沾了左良行這個武林盟主的光。

周圍的人也安撫着左良驅,勸他先仔細道來。

左良驅自己泣不成聲,淚如雨下,還是一旁的弟子冷靜些,将事情說了一遍:“今日早時衆弟子按慣例都要先操練早功,點名時便不見逸師兄,逸師兄平常都是自己睡一屋,我們只道他睡過了,便叫人去喚。哪知那位弟子連滾帶爬的回來,告訴我們,逸師兄凍成塊了。我們紛紛趕到逸師兄的房裏,果真如那人所說,逸師兄渾身結霜面色慘白,周身散發着冷氣,似千年裏都凍在冰窟一般。”

“顧及掌門夫人近日心患痛疾,便不敢将此事告知與她,先派弟子火速趕來通知掌門。”

“渾身結冰?”左良行輕聲嘀咕,低眸想了會兒,訝異道,“莫非是中了三月寒毒?”

一旁林磊聽後頓時腳軟,滿臉驚恐的一屁股坐在了登上,雙目放空,似晴天霹靂落身上,喃喃道:“這是輪到左良了?”

花靈兒站旁邊,耳尖聽到,便問:“林掌門何處此言?”

衆人又将視線轉移到林磊身上,林磊臉色也不好看,放在桌子上的手握緊起來,頭低着,似說給自己聽一般聲音極小極輕,仿佛累到無力說話:“實不相瞞,十日前,我那二兒子林景也身中此毒。”

左良驅向後踉跄了一步,木讷片刻後便怒形于色,原本毫無血色的臉頰多了幾分紅暈,沖冠眦目,咬牙切齒的道:“先是天山,再是青城,現在輪到我左良了!赤駱堂!死性不改!竟偷偷摸摸的算計報複!”

華淇這邊也騷動起來,紛紛離開了位置湊上去,分明不能理解其人之痛之憤之恨,偏還做出一副悲痛欲絕,義憤填膺之态。

唯有于瀾清和華淇算得上最冷靜,白冰除外,這人腦子缺筋。

華淇瞥了一眼薛詩郎,那人和左良鈞站的一起,談到三月寒毒時并不像衆人那般氣憤,而是戰戰兢兢的往華淇這邊看了一眼。

華淇一怔,心想,莫非薛詩郎知道些什麽。

左良驅這會兒估計是氣活了,腳不軟身不晃的站得筆直,怒氣滔天的罵:“赤駱堂惡毒心腸,死不悔改,當初便不該放過他們,斬草除根才妥當!”

末了看向左良行時,眼神又悲切起來,慢慢又隴上霧氣,聲音也軟了許多:“逸兒可是你的幹兒子,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呀!”

左良行拍拍他的肩,雖點頭,面上的無奈和為難卻不減:“此事難辦,其解藥之難尋你是知曉的,若赤駱堂真是計劃報複,解藥是萬萬不會給我們的。”

林磊這時忽然站起來,手握拳頭的狠狠砸在桌子上,碗碟皆震得叮當響。林磊用力過猛,捂着胸口咳了兩聲,怒目切齒道:“那就打得他們交出解藥,一個殘敗的赤駱堂,我就不信他們能能耐成什麽樣!”

華淇這桌只剩自己和白冰兩人還坐着,于瀾清雖坐那,但不似那些面色各異之人,只單單坐着,臉色淡淡,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左良驅現在正怒悲交加,看到于瀾清一副事不關己的清閑樣,氣不過又将矛頭指向于瀾清:“風火堂貴為四大派之首,于堂主難道不應該說句話麽?”

于瀾清沒理會他,反而站起來向華淇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華淇一愣,随即不情願的挪過去,心想,這人怎麽就不能讓他安靜的做個吃瓜觀衆麽?

“于堂主!”左良驅完全不顧及禮數,直接吼道,“這事牽扯三大門派,實屬江湖重事,你這般不屑一顧,又霸着四大派首位做甚?!”

一旁的左良行趕忙拉住左良驅,心道,這人一急就沒腦,惹怒了于瀾清可沒什麽好果子吃。

他低聲稍稍斥責一聲,又轉臉對于瀾清抱歉道:“于堂主別放在心上,驅兄不過是怒火攻心,失了理智亂說話罷了。”

左良驅不滿他如此客氣,嚷了一聲又要開罵,被左良行攔住了。

“無妨。”于瀾清毫無顧忌的,擡手抹掉華淇嘴邊那顆顯得傻裏傻氣的小米粒,放進自己嘴裏吃掉,弄得華淇的臉紅了紅。

一旁有些嘴碎的嘟囔華淇和于瀾清,左良驅看不慣可不似那些人只敢蒙着嘴八卦,當下便冷哼:“弟子雖俊美好看,但還望于堂主掂量些,可別幹些違背倫理師道之事。”

話畢便陷入一陣尴尬,華淇那剛起的紅即刻便退了回去。

于瀾清本來看見華淇害羞心裏還挺高興,這下看到華淇眼神躲避的難堪起來,立馬又冷了臉,回頭看着左良驅道,“當年是你們創下伐毒之戰,如今人家再報複不也情理之中?又不是心懷慈悲的聖人,狗被打了還會咬回來,何況是人呢?”

“首位排名為他們所評,與風火堂何幹?此事非我所起,又與我何幹?你受了打擊便看不慣別人風平浪靜的活,說罷了是心胸狹隘而已,看不慣卻又自相矛盾的貪着我能為你出氣,你這種人,我是最不屑的。”

末了又掃了一眼其他衆人,哼笑一聲道:“惺惺作态。”

在場的都沒料到于瀾清會說得這麽直白,面上便垮了些。

華淇還挺吃驚,畢竟于瀾清在外人面前總共不會說超三句,更不用說現在語氣裏滿滿的嫌惡,實在不符合他出塵高冷的形象。

林磊這時便站出來說話:“于堂主言重了。林某自知因果循環,可最初這因是赤駱堂所起,我們也不過是為民除害,如今果應到我們身上,豈不冤?”

“我也沒說你們活該,只是這事與我無關,要我‘說句話’什麽的,辦不到。”

林磊看着于瀾清那雙眸子,只感覺此人空有一雙黑亮至極的眼,卻黑得冷厲,似乎那雙眼不是人眼,只是兩顆裝在眼眶裏的琉璃珠子,好看卻不帶任何情感。

鐵石心腸不是傳聞,他的确是個對別人憐憫都做不到的人。楚河漢界分明如此,事不關己便真能将自己高高挂起,連做樣都不願。

左良行一看事情發展不太對,趕忙出來打圓場:“這個,于堂主別氣,驅兄也別氣,眼下最要緊的還是中毒之人,得想想如何能得解藥。”

華淇瞥了左良行一眼,只道這盟主做得也算窩囊,地位站得一點也不必別人高多少,空享頭銜罷了。

一說到解藥,衆人便犯起愁來,其他藥材可得,火麒麟這世間珍寶哪能輕易得到?赤駱堂若打定主意要報複,那解藥是不可能留下的,怕是再來一次伐毒之戰,也只能落得個兩手空空,兩敗俱傷的下場。

薛詩郎搓了搓手心的汗,又偷瞄了華淇一眼,如果不是這人眼神和表情不對,華淇都要懷疑薛詩郎暗戀自己了。

華淇微蹙起眉,想這薛詩郎着實古怪非常,之前在廳裏喝茶時他還以為這人是叫于瀾清給打怕了,現在看來,那時薛詩郎躲的人應該是跟在于瀾清身後的自己。

他為何這麽怕自己?

且不說華淇是在牙山才初見薛詩郎,況且華淇對人都溫溫和和,哪能叫他成這樣。

若仔細想想,其中古怪之處也不少,一是除了今日來這的薛詩郎,其他天山派弟子一概未遇。二是先前他筷子掉落時,看向華淇的那一眼,雖然稍縱即逝,華淇還是看得清楚,那雙眼有那麽一瞬是透着刻骨的恨意。三便是适才提及三月寒毒時他看華淇的那一眼。

種種跡象表明,華淇對他肯定是做過什麽的,可華淇自己清楚,除非是自己夢游把他給虐怕了,否則沒其他可能。

薛詩郎似糾結了很久,終于下定決心輕輕道:“魔教……魔教好像有火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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