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就這樣我把他成功拐騙回了我家,我媽特喜歡他,一見他像看見了親兒子似的,非要留他在我家吃飯。寒假天黑得早,吃完飯路上滑,我媽讓他在我家住。

“媽,你兒子在這呢。”我舉了舉手,她瞪我一眼:“你還不留留你同學!”

後來阿寧也沒住在這,由于吃完飯實在太黑,也不再吃晚飯,我媽把大餐挪到中午,每天我們吃得五飽六飽,吃完飯就回房間躺在床上拍着肚子嚎。

是我一個人嚎。

阿寧坐在書桌旁邊等我過去做題,他哪知道我根本就不愛學習。

初三時為了考個好學校每個人也都是拼了,小黃書也收了起來,小說也不看了,當然這是指長心的同學,不長心的都坐在最後一排,時不時地來上課,除了睡覺就是疊紙飛機滿屋子亂飛,杜曉磊也是其中一個。

他和我是鄰居,住得近,我媽還問我曉磊怎麽不來了,我說他忙沒時間。她笑了笑說弄得跟大人似的,還告訴我和阿寧好好來往,多學學人家阿寧,并且讓我多照顧阿寧一些。

我當然知道,這點小事不用說我都會懂。

五.

初三後期,女生們在傳同學錄,好幾個女生偷偷把同學錄放我桌上,我送她們一人一句“祝前程似錦。”再龍飛鳳舞地簽名,“陸言。”

阿寧說:“也給我留一句話吧。”

我瞪了他一眼:“留什麽?以後有的是時間,你是不是要考省實驗?我們省實驗見。”

他笑得依舊像小太陽。

我們也差不多是竹馬竹馬長起來的,一路走到初三,我還頗為感慨。

中考前我對阿寧說:“要是省實驗見不到你,咱倆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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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不會。”

中考題我都忘了是什麽了,也忘了當時的試卷,唯一記得的是出考場後我在人山人海裏找阿寧,阿寧還是有些矮。

我都快看不見他了。

後來我看見穿着校服的他從一群花花綠綠中擠出來,面色蒼白,嘴唇青紫,有些心疼。我拉着他到樹蔭底下坐着,跑去給他買冰水,他搖了搖頭:“我坐一會兒就好。”然後給我擠出一個艱難的微笑。

我讓他過幾天去我家找我,他沒去,等到返校時他出現了,那時我們都知道了自己的分數。

我用電腦查分時手是顫的,想先查阿寧的,最後覺得有些不好,還是把準考證號都删掉了,查的自己的。

分過了省實驗錄取分數線,好像做夢似的,我媽在旁邊和我爸說:“就說讓你相信咱兒子一次吧,你還說要找人,找什麽人!”然後歡歡樂樂地去做菜,一邊哼着歌一邊問我:“小言啊,小寧考得怎麽樣啊?”

“我這就查。”我的聲音有些顫,一查,544,這連我家旁邊那高中的錄取分數線都達不到,我心咣地一下沉了,方才的喜悅也消失得幹幹淨淨,我盯着544看了好久,想把“5”看成“6”,模拟考時都不止這些分,比這高得多得多得多,現在怎麽會這樣?難道我差錯了成績?

我關掉頁面,媽媽在旁邊又問了一遍,我說他考得挺好的,和我差一分,然後回了房間。

鎖上門。

等到半夜時又偷偷出來打開電腦,看了他的分數一遍又一遍。

那時還不流行學霸這種詞,阿寧就是我心中的好學生,班上學習最好的,他考這麽點兒分,我不能接受。我媽打電話向所有人報喜,聽得我心煩,她說還要請老師和班上同學吃飯,被我制止。

返校時我看見阿寧還穿着校服,不知道該不該笑,他臉色蒼白,坐在我旁邊一句話都沒說,班上人有的聽說我成績,過來賀喜,被我冷着一張臉吓退了回去。

我碰了碰阿寧的手,冰涼。

“別難過,大不了和你一起上184。”一百八十四中學就是我們家附近那所,口碑一向不佳。阿寧皺了皺眉:“你傻了?好好上你的學,別胡鬧。”

“那你怎麽考這麽點兒?不是說過和我一起去省實驗?”

他笑了一下:“沒考好就是沒考好,很抱歉,我食言了。”

我心說你食鹽什麽食鹽,我還味精呢。嘴上也不知道說什麽,說什麽都沒有必要。

他都已經這麽說了,我也不能去怨他為什麽不多考一百多分。

回到家,我和媽說了阿寧的真實分數,她則嘆了口氣:“唉,可惜了。”搖着頭說今晚不煮菜了,沒心情。

我也沒什麽心情。

我媽為我辦升學宴,她也想不到我會考這麽高分,我們家就像被大糖果砸中似的,整個暑假都處在一種興奮喜悅的氛圍裏。所有人都來祝賀我,我面上笑着,卻不再高興。

我上了高中,媽說讓司機接送我就好,不要住在學校。

這個夏天我失去了阿寧的消息。

偶爾和初中同學聯系時,大家議論紛紛談天說地的同時,似乎共同忽略了阿寧這樣安靜的人,好像他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六.

整個高一我都在裝逼如風中度過,上課睡覺,下課尿尿,對別人愛答不理,對什麽都沒有興趣。

直到我看見有中考生來看考場。在人堆裏,我瞧見了阿寧。那天我負責準備考場,大部分人都放假了,我在二樓窗口看見了穿校服的人,心想這人好像阿寧。等到他前面的人走了,我看清了他的臉。

我在上樓梯的地方等他,他看見我,眼睛裏亮着光,沿着樓梯上來,走到我面前打了招呼。

“陸言,我來了。”

“你重讀了一年?”

“嗯。”

交談平靜,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而心中的缺口也被漸漸填滿。

我比參加考試的阿寧還要緊張。

他在我家查中考成績,那天很熱,我在家習慣光着上身,但因為他在,就套了件T恤,後來越來越熱,一邊脫,一邊看他握着鼠标的手在移動着。

我活了十好幾年,喜歡過漂亮妹子,而從來沒有和她們說過自己的事情。阿寧了解我,而我想更了解他一些。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見到他的成績,我高興得手抖,他呼了一口氣,靠在電腦椅上說:“我答應過你的,晚了一年,也不算徹底食言。”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小學弟了!”我揉了揉他的頭發,他回頭看我,目光下移,然後板起臉說:“把衣服穿上。”

“有什麽的,都是男的!”我笑着過去要扒他的衣裳,他滿屋子躲,最後倒在床上,我朝着他撲過去,他翻了個身,避免被我砸中的命運。

我們并排躺在床上,暢想關于未來的一切,明明沒有活多久,卻擺出一副成年人的滄桑。憶往昔峥嵘歲月稠,盼今後前程似錦風雨也同舟。我可以和阿寧這樣一天一天過下去,做好朋友,用點兒矯情的詞來說,就是唯一。

“我是不是你唯一一個朋友?”我問阿寧。

阿寧笑着說是。

唯一賦予我一種使命感,如果我走了,就只剩阿寧一個。我不想看見他像小學時那樣,靠着窗靜靜地看我們踢足球,他不喜歡玩兒,我就陪着他看書學習也好,趴在課桌上睡覺也好,本以為高中也能做同班同學,現在卻陰差陽錯,他成了我小學弟。

我越來越喜歡上學,會在校門口的食雜店逗留,等看見他時,和他一起走進學校。

他身體似乎很弱,可以不參加任何體能測試,做課間操時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我看見他在教室一排空窗裏露出的小腦袋,好像一眨眼自己就已經到了高中。

以前他也是這麽看着我。

高三那年試卷滿天飛,我問阿寧,想考哪所大學,他反問我想考哪。

“是不是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

阿寧想了想:“我盡量。”

晚上高三補課,八點半下晚自習,那是阿寧已經走了。我說我要自己騎車回家,從此不讓人接。我媽不放心,拗不過我。校園裏放着粵語老歌,路燈昏暗,周圍是一個個推着車走的學生,偶爾有騎車的就會被教導主任吼,“給我下來!”。

我想等阿寧高考後告訴他一個秘密,想到這,我心神蕩漾,不自覺地跨上了自行車。

教導主任在我背後吼:“那個男生給我下來!”

我飛快地蹬了幾下,在《千千闕歌》的伴奏聲中飛起來了。

七.

我透露過,我要等阿寧高考後對他說些什麽。阿寧眨着眼,以前他緊張時耳朵紅,現在毛病改了,改成了眨眼。

他說:“陸言,我也有話對你說。”

我沒把他當成是兄弟,兄弟是杜曉磊大壯小羅哥那樣可以打可以鬧,我想我要是捶阿寧一下,他會倒在地上。我們看着彼此,一不留神就長大了,等到我站在穿衣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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