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放學,穆清餘先跑到葉想家,探望生病感冒的小胖子。
葉想病得有點厲害,躺在床上半死不活,額上蓋着濕毛巾,臉蛋紅腫,像顆偷打激素膨脹起來的水蜜桃,吸溜着鼻子頑強在那刷手機。
手機裏正在放段子,葉想苦中作樂慘笑幾聲,像嘶啞的鴨叫,不是真正的快樂。
穆清餘在他旁邊坐下,推了一把他的屁股,他翻個身卷起被子蜷縮起來,毛巾掉在他的枕邊,因為犯懶,把臉湊過去挨着那點涼,系啦系啦地呼吸,不想動。
穆清餘看不下去,伸手給他撿起來敷上去。
葉想聲音沙啞:“學校好玩嗎?”
穆清餘安慰:“好玩。”
葉想吊着最後一口氣:“帥的A多嗎?”
“多。”穆清餘盡量給他誇張化,“很多,應有盡有任你選擇,像個窯子窩。”
“好。”葉想一鼓作氣,“等我病好了……”
穆清餘拍拍他的臉:“等你病好了,爸爸給你找八個猛A陪聊天,各有各的帥,一天一個不重樣。”
“好!”葉想忽從病中驚坐起,“我要見一個愛一個。”
“好。”穆清餘鼓勵他,“等你好了浪起來。”
第二天,葉想的病竟然真的好了,他等着穆清餘一起去上學,精神抖擻。
葉想胖歸胖鬧歸鬧,模樣生得還是不錯,唇紅齒白俏樣貌。
他跟小媳婦似地追在穆清餘身後,剛一起走進教室,陸歸晚的視線先飄了過去,他的周身泛着一圈低沉的氣壓,因為分手而心情煩躁。
“呦。”那東東倒在謝黎身上玩游戲,枕着他的肩,抽空瞄了葉想一眼,吹口哨,“原來名花已經有主了啊。”
花,他指穆清餘。
陸歸晚趴在座位輕輕一笑,覺得這個形容很貼切。
難得心情好了點。
謝黎仔細觀察他們:“我覺得像父子情。”
在說點什麽呢,穆清餘路過這排養老區,古怪地看了他們一眼,扔下書包打開課本。
新學期新氣象,又正值高三,早自習上到一半,班主任朱明豔突發奇想,買了一堆彩色便簽發給同學們,要大家在上面寫一句勵志的句子,到時候貼到教室後面的牆壁上。
好中二,穆清餘坐在位置上抓耳撓腮,想不出來,句子太裝逼,折磨他神經。
“喂。”他轉身不情不願地叫陸歸晚名字,手指微屈輕扣書桌,“你寫了什麽。”
陸歸晚把紙翻過面,面無表情地給他看。
——不好好學習就要回家繼承家業。
字體遒勁,但內容傻逼。
行吧。
穆清餘半晌才找到聲音,豎起拇指:“你牛。”
陸歸晚收回便簽,龍飛鳳舞地簽下大名,模樣認真。
穆清餘幹脆起身去看後牆上已經貼滿的便簽紙,才發現陸歸晚這人不是個例。
還有人寫道:學習好比談戀愛,不學習是性@冷淡,玩游戲是找小三。
羞恥感爆棚,太不符合價值觀。
他回到座位,提筆時心下一動,起了點戲弄的心思,寫完後抖了抖那張硬彩紙,心滿意足地過去貼在中間,占據高地。
他站在後牆前仰頭,誇自己,心想,穆清餘這是打哪來的絕世天才。
沒過多久一個同學過來貼便簽,匆匆往中間一看,手一抖,手中的紙條飄然落地。
遒勁的字體刺瞎她的眼睛。
“我認為我國人民都應該學習數學。”
這是誰?這在說的什麽玩意?
這是殺人誅心的話!
陸歸晚撩起眼皮看了石化的同學一會,輕飄飄的視線落在那張被風卷起的紙上。
他剛才看到過穆清餘紙上的內容。
有點意思。
不過好像今天數學課,穆清餘還因為一道簡單的基礎題目被數學老師記在本上。
更有意思了,陸歸晚垂下眼眸,若有若無地勾了點唇角。
早上上完第一節 課就是大課間活動,一般這個點,大家都會結伴出去打籃球。
因為失戀,陸歸晚的情緒還是不對,盡管已經過去一天的緩沖時間。
那東東換上籃球服,抱球拉着謝黎一起勸他出去玩,陸歸晚被推着出教室,不像是去打籃球的,倒是像氣勢洶洶去打架的。
低着頭時都要比人高上幾分,走在人群堆裏十分顯眼,穆清餘在走廊上時和他擦肩而過,彼此之間一個對視讓周圍氣流不斷翻湧。
A與A之間的關系十分奇怪,因為從骨子裏泛濫的敵視關系讓他們互相排斥,一個眼神就能勾出千絲萬縷的讨厭情緒,像種子紮根發芽。
穆清餘郁悶又煩躁,他遇到別人也沒這麽大反應,唯獨看着陸歸晚這張臉就不順眼,蠢蠢欲動。
他們一行人在場地上打籃球,穆清餘拉着葉想圍過去湊熱鬧。
籃球場上陸歸晚剛跳起後仰,進了一個利落的三分球,他換上了一身紅黑相連的籃球服,1號,短刺的黑發被運動發套撩至腦後,整張臉龐幹淨帥氣。
微弓着背,眼神銳利盯緊對方手中的籃球,胸腔輕微起伏,喘着氣。
他裸露在籃球服外的小腿肌肉結實,爆發力強,投籃時肩胛骨微微下壓,呈現一道利落的弧度,舉高的手臂肌肉線條流暢,他的身體是最完美的藝術品。
穆清餘站在最佳觀球位置,心裏感慨,這簡直是陸歸晚的個人籃球秀。
厲害,這點他服氣。
葉想在旁邊感慨:“這麽優秀的alpha,也不知道最後會落到哪個omega手上。”
周圍氣氛熱鬧,有個omega從場外擠進來,努力擠到穆清餘旁邊,是個面容清秀的小姑娘,穆清餘覺得她面熟,終于想起來這是宋音音的同桌方一萌,性格開朗大方。
“有事?”穆清餘看出她的期期艾艾,詢問。
方一萌點頭:“我們在打賭,都好奇你的信息素是什麽味的,你是不是打隔離劑了,大家都聞不出來。”
“打了。”穆清餘的視線追随場上耀眼的陸歸晚,随口問,“陸歸晚的隐藏味是什麽?”
方一萌驚訝:“啊,陸歸晚的隐藏味?沒人聞到過,怎麽敢提啊。”
也是,穆清餘點頭,這種私密的事情,除非是親近的人才會知道。
不過怎麽這麽好奇呢。
“那你是什麽味的。”方一萌指指不遠處的三樓,“到底是什麽味啊?我被派來打聽的,你就好心說一說,你看樓上,都在等我回去複命。”
穆清餘順着她的視線擡頭看過去,整整齊齊一排翹首以盼的。
他語塞。
方一萌看穆清餘神色不自然,大膽猜測:“難道是跟阿康一樣的榴蓮味!或者是銅臭味?消毒水味?辣椒味?天哪,不會是……”
越說越離譜,穆清餘搖頭,從容自若:“不是,是很成熟的味道。”
“吶,就是因為太好聞了怕有人受不了犯罪嘛。”葉想信誓旦旦地插話,“放心啦,小清的信息素特別好聞,不是什麽榴蓮辣椒味。”
方一萌想說那你偷偷告訴我,剛開口就被突如其來的籃球打斷,眼看快要砸到她腦袋,穆清餘伸手用小臂擋住飛球,替人挨了結結實實的一記,自己吃痛滋了一聲。
球是班裏一個男生的失誤,算是意外,穆清餘伸手撿球要還回去,餘光掃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陸歸晚,一愣。
可能是打球打得太兇狠,他的情緒還沒完全緩回來,看人時冷冰冰,三兩縷碎發遮了點眉和眼,高貴冷豔睥睨和不屑,和這球場裏的人煙氣兒格格不入。
穆清餘單手托球,衆目睽睽下朝陸歸晚做了一個投球的假動作,陸歸晚的瞳孔立即收縮,穆清餘嘴角勾了點笑,轉身跳高抛球。
一記完美空心球。
方一萌在旁邊跳起來:“穆清餘你簡直太厲害了!”
“吶。”葉想是穆清餘吹十級選手,當即膨脹,“我們小清當然厲害了。”
那東東草草擦了一把汗,跑過來,遠遠地朝穆清餘勾手指:“過來打一局。”
“不要。”穆清餘拒絕,撥了撥他額前的發,挑釁地看一眼陸歸晚,“懶得打。”
那東東撓頭,掃了一眼穆清餘離開的背影,壓低聲音問:“他是alpha吧!”
“是吧。”謝黎也不确定起來,“按理來說,應該是,性格像alpha。”
那東東跟他咬耳朵:“可是他沒味,而且哪有alpha不喜歡打球。”
“說不定和你一樣沒分化。”謝黎從他手上接過球,問陸歸晚,“還打嗎?”
陸歸晚搖頭,短暫沉默,之後撥開人群回教室。
那東東跟在後面,按捺不住好奇心:“你們說,穆清餘的信息素到底是什麽味,我猜是榴蓮,就這味絕對要蓋起來,小晚,你猜是什麽。”
陸歸晚聽着他們的對話,笑笑,信息素是什麽味麽,他似乎聞過穆清餘的味道,若有若無的香味,在學校旁的小巷裏。
他的記憶庫裏迅速閃過那天醉酒時支離破碎的片段,暧昧的氣氛快要從他胸腔溢出來。陸歸晚眸光一閃,步子錯愕頓住,低頭不可思議地緊盯自己的雙手。
好像,用這雙手做過什麽該死的事,想不起來。
“小晚?”那東東探頭疑惑,“你怎麽了?”
陸歸晚搖頭:“沒,想了一點事,你說他的信息素啊……”
他們正好走到教室,男孩們推攘嬉笑的聲音讓裏面穆清餘的視線落在門口的幾人身上,陸歸晚漫不經心地和他對了一眼又錯開,想到剛才他在籃球場上的挑釁,咬着音笑,鬼使神差道:“他的信息素,很甜,跟omega差不多。”
“特別甜。”陸歸晚看着錯愕的穆清餘,又着重強調了一遍。
那東東立即給他捧眼:“原來A也有很甜的信息素!”
“誰知道呢。”陸歸晚朝穆清餘抿出一道嘲弄的唇線,聳了聳肩,“A沒有甜味吧,所以好稀奇。”
那東東裝模作樣地豎起大拇指:“極品!”
穆清餘一撅蹄子,差點氣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