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問題在于?
“報仇?”秦述一怔,白孟洋當日差點殺了他,雖然具體經過他記不大清楚了,卻也知道,那人是合歡宗出來的極端分子,一路殘害了不少修行之人。
可是,他還真的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親自動手将白孟洋如何。
楚循漫不經心地點頭:“是啊,報仇,親手殺了他,如何,小師弟?”說這話時,他一直暗中觀察着秦述的表情變化。
傳聞妖族生性兇殘,睚眦必報,血統越純正,妖性越烈,也越善于僞裝。
雖然于先生已經側面證實了秦述不是妖族餘孽,但不知怎的,楚循始終覺得不對勁,還是要親自來試一試,才肯罷休。
秦述聽他這麽一說,陷入了沉默,似認真思考了片刻後,一本正經地看向對方:“天理昭昭,自有公道,種了惡因,必有惡果。楚師兄,白孟洋做了那麽多惡事,自有五大仙門來處置他,還輪不到我插手。”
簡而言之:對待犯罪之人,可以走法律途徑,動私刑不合适。
秦述這意思,楚循聽明白了,愈發覺得這小師弟腦回路清奇,畢竟就連于先生在事發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趁着白孟洋惹出更多麻煩之前,趕緊将人私下處理掉。
這是上大陸數千年來形成的規則:弱肉強食,強者決定弱者的命運。
“你就真的不想去報仇?”楚循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言語間,盡是蠱惑之意。
秦述果斷搖頭:“不去。”白孟洋該是什麽下場,自然有人處置他,他就是穿書的小炮灰,在實力強大到足以保護自己之前,還是低調點做人。
“哎,那算了,我自己去。”楚循看上去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揮揮手,轉身走了,徒留下一道輕盈飄忽的背影,“小師弟,回見。”
不去也好,至少,就目前看來,還算正常。
楚循轉身之後,臉上習慣性地揚起一絲笑容,笑得三分邪氣,七分勾魂,師父和裘老都覺得他做事随心所欲,不夠穩重,諸多師兄弟裏,他最不像正派人士,然而還有一點——
其實,他的疑心病也是最重的。
師父和裘老說,秦述與妖族無關,夏軻便信了。而他,更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這小師弟固然是長得好看又可口,廚藝也出乎尋常的精湛,性子看上去更是乖巧懂事又溫軟,可他怎麽就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呢?
直至楚循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內,秦述才納悶地轉身。
“小橘,你說楚師兄這是什麽意思?”古古怪怪的感覺。
趴在他懷裏滾了一群的小橘貓懶洋洋地喵嗚了一聲,顯然沒把楚循的舉動當回事。
秦述想不明白的事,便暫時擱置一旁,加快腳步,趕回了藥廬,發現容枭枭在院子裏除草、澆水。
“枭枭?你怎麽在這裏?”他驚喜地上前。
容枭枭一臉苦逼地擡頭:“述述!你回來了呀!嗚嗚嗚,我被于先生留下幹苦力了!之前我來報信,讓他去救你,本來想跟着一起去,他嫌我麻煩,就讓我在這裏幹活……”
說着說着,聲音沒了。
秦述正打算幫他一起幹活,卻被容枭枭一把抓住肩膀,對方驚奇地喊道:“哇!述述,你臉上的麻子怎麽不見了?”
“咳。”秦述尴尬地輕咳了聲,三言兩語間,把自己之前用的小伎倆交代了。
惹得容枭枭一陣感慨:“別人都是怎麽好看怎麽整,你居然想方設法扮醜?簡直暴殄天物!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樣真好看!比甲一班那個小仙女還漂亮!述述,你這臉到底是怎麽長的?怎麽可以這麽白,皮膚又嫩又滑……你,該不會是狐妖吧?”
聽到最後,秦述差點吐血,今天是怎麽了?
楚師兄說他是貓妖,枭枭又覺得他像狐妖?
他明明就是個普通人,怎麽老是跟妖怪扯上關系呢?
秦述無奈地搖搖頭:“你們該吃藥了。”
容枭枭沒弄懂他話裏的意思,倒是挺熱心地跟他介紹:“再過些日子,就是學院內的美人榜、潛力榜更新的日子,我給你去報個名……”
“別!”秦述連忙制止他,他現在頂着“于先生的關門弟子”這一稱號,就已經夠招搖過市了,要是還不知收斂,指不定會不會遭雷劈。
“你不樂意啊?哎,那好吧。”容枭枭看他态度堅決,只好作罷,随後問起了墨先生的事情,“述述,你被墨先生帶走以後,沒發生什麽事吧?”
“沒事,師兄他們來的很及時,現在已經沒事了,墨先生,就是墨時清,他也已經逃跑了……”秦述撿了些能說的,滿足了容枭枭的好奇心,兩人湊一起,一邊聊着,一邊幹活,倒也不覺得無聊。
提到楚循扮鬼吓人的事情時,容枭枭一張微黑圓潤的臉蛋愣是吓得慘白了三分:“我舅舅以前就說過,驚雷殿那位,瞧着不像個好人,做事更是随便,反正挺不好惹的。不過你們現在既然是師兄弟了,他應該也不會把你怎麽着,我聽說于先生的徒弟,性格迥異,出身也大不相同,唯獨一點,都是出了名的護短。”
“嗯。”秦述贊同地點點頭,雖然楚師兄的行為舉止有點奇怪,但他出事的時候,對方确實第一時間就跟夏軻來救他了,顯然不是什麽壞人。
而被他蓋戳不是壞人的楚循,此時正焦頭爛額地快把地牢掀了個底朝天,因為……白孟洋不見了。
大半天前,白孟洋還奄奄一息地躺在地牢裏,被鐵鏈鎖着,外面又有結界防守,沒人救他的話,基本插翅也難飛。
“還真讓師父說對了,夜長夢多。”楚循薄唇微抿,神色明顯不悅,裴遠帆去了下大陸,不可能是他救的人,那麽——
最有可能趁亂将人帶走的,唯有墨時清。
“墨時清?”
幻生池西畔,剛剛三人聯手将血靈獻祭陣法的陣眼破壞掉,于先生臉上明顯出現了一絲疲憊,聽到楚循傳來的壞消息,立刻轉頭看向裘老,用眼神詢問:你那水光鏡出錯了?
水光鏡自然不可能出錯。
這一點,裘老還是十分肯定的,他微微搖頭,揣測道:“我們之前看到從南門離開的墨時清,或許是他的化身。”
昔日妖皇座下四方護法,修為深厚,妖力極強,本尊入定,可同時放出兩化身,繼承其一半修為,行走人間。
“這麽說來,墨時清是用了一招障眼法,用化身将我們的注意力引開,轉頭便去救走了白孟洋?”于先生順勢推斷,神情愈發凝重,他和裘老原本猜測墨時清若真是妖族餘孽,級別恐怕不低,如今看來,對方極有可能便是當年那個下落不明的妖族護法。
“夏軻,你趕緊回藥廬去。”于先生還不确定,墨時清是否真的已經離開,萬一他仍留在學院,恐怕會另找機會對秦述下手。
“是。”夏軻顯然也意識到了情況十分火急,應完之後,立馬轉身,朝着藥廬趕去。
眨眼之間,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紫竹林盡頭。
這身法,這速度,楚循驚呆了,差點要懷疑夏軻師弟是不是偷學了驚雷殿的絕學。
“楚循,你随我們回去,我的水光鏡,加上你的追蹤術,重新确定一下墨時清的去向。”裘老單手負于身後,表情同樣嚴肅,他和于老頭這些年待在梵空學院,極少親自動手處理什麽大事件,因為基本上,也沒有多大的事,需要他們出手。
而這一次,情況明顯不一樣。
妖族餘孽現身,還是曾經的四方護法之一,對方意圖複活妖皇,這件事若是傳出去,足以轟動整個上大陸,令所有宗門中人全員戒備。
秦述的處境,也将十分危險。
不管他是不是妖修,體內有沒有妖獸血脈,他既然被妖族護法盯上,準備用作複活妖皇的容器,那麽他必定會成為仙門眼中必須及時除掉的隐患。
所幸,墨時清要用到秦述,目前還不會将這消息放出去,秦述暫時是安全的。
“白孟洋和裴遠帆若是都落到了墨時清手裏,對于我們來說,反倒是一件好事。”于先生首先想到的還是自家小徒弟。
裘老卻沒那麽樂觀:“他蟄伏千年,引而不發,偏偏在這時貿然行動,終歸是有些蹊跷。”
“裘老的意思是,我們小師弟的身份也有蹊跷?”楚循借機詢問,坦白說,他對秦述的疑慮還沒完全打消。
于先生睇了他一眼,直接掏出了戒尺,吓得楚循立馬退避三舍。
倒是裘老神色淡然地伸手,攔住了他,低聲勸道:“你也別怪楚循,他這性格一貫如此,瞧着冒失,實則生性多疑,對于認可的人又十分維護。你收秦述為徒這件事,事發突然,他畢竟不是夏軻,跟你那小徒弟并未接觸過,偏偏又發生這種事情,多個心眼也正常。”
“他那是多個心眼嗎?他分明是質疑我的判斷!”于先生很是不滿地收起戒尺,這麽多徒弟裏面,就楚循最不讓人省心了。
“可他的質疑,也并非無的放矢。秦述突顯豎瞳時,重傷了白孟洋這件事,依舊無解。”裘老淡淡地提醒,說到底,于老頭這師門上下,其實都挺感情用事的。
于先生沉吟了片刻後,道:“我懷疑,問題出在他的那只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