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可饒恕（三）
海風帶來微鹹的滋味，輕輕一嗅便是自然的香氣。天空不知為何仍舊灰蒙不見底，比人心還深，比溝壑還黑。秋日的海風已沒有夏日的涼意，心中不知為何有一種解脫。
多年後再次站在這裏，到底是什麽都不一樣了。
吳楚低垂着眼眸，黝黑的眸子不知看向何處。鹹濕的空氣迎面而來，他舔舐幹裂的嘴唇，猩紅的舌頭就如惡魔的網，将人深深套入其中。
他不明白究竟為什麽會變成現在的樣子。吳楚輕笑了一聲，命數如此，自己沒有做錯，姐姐也沒有錯，可是命運卻将他推到了今天的地步，不能後悔也不願後悔。
耳邊傳來房子裏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叫，讓吳楚覺得不僅沒有破壞眼前美景，反而徒增心中的快意。
吶，你感受到了嗎？世界級的絕望。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他說。
在吳楚走後，劉銳迅速去資料室查找相應的資料，因為當時網絡還未普及，還不分的案卷都是書面的形式。
十一年前，十一年前……找到了！
劉銳趕忙将案卷翻了出來，就坐在資料室的地上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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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吳楚十二歲，他和父親姐姐相依為命，因為父親是個漁夫，因此他們一家三口就住在臨海的一件別院，不算富裕但也不清貧。
那個時候的吳楚最喜歡做的就是站在海邊，感受着海風的親和，或是等待着父親的歸來。
而姐姐吳越則喜歡挽着褲腿在淺灘裏尋找美麗的石頭，然後放在家中收藏。吳家姐弟都随了已逝的母親那般漂亮，姐姐還好，吳楚卻因為總是被認成女孩子而倍受尴尬。
“姐姐，王可宜來找你玩兒了。”少年明朗的聲音讓低頭撿石頭的吳越直起身來看着遠處向她招手的王可宜。
吳越趕忙将手中的石頭扔向坐在海邊的少年，吳楚暗罵了一聲，險險将石頭接住，看着吳越遠去的身影，咧着嘴吐槽這個要朋友不要親弟的家夥。
王可宜這家夥這是誠心跟自己找不痛快，在姐姐面前每次都乖的不得了，但是一轉向自己就本性全露，也虧的這家夥是個女孩，否則吳楚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打死她。
“你在這兒幹嘛呢？”
耳邊傳來了另一個少年的聲音。
此時的吳楚正光着上半身躺在石頭上，聽到問話偏頭看了過去。啧，陽光太刺眼了，什麽都看不見。
沒辦法，吳楚只好坐起來看看這個少年，也沒有回答人家的問話。
“你是這兒的人？真好啊，能一年四季看到海。”來者很是自來熟的坐到了吳楚的身旁，“我最喜歡看海了，這種包容一切的東西實在是令人敬佩。”
聽着少年的自言自語，吳楚撇了撇嘴，又繼續躺了下去。現在正是暑假，像少年這種來玩兒的富家子弟見得多了到也沒有什麽驚奇的必要。
這麽包容一切，全是狗屁。
少年一點也沒有尴尬，繼續說到:“欸，我叫趙牧之，你叫什麽呀？”說着轉頭看向躺在石頭上的人，卻見那人昏昏欲睡一點兒也不想搭理他。
“你別呀，先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再睡呀！”趙牧之晃晃那人。
“吳楚，我叫吳楚，成了吧？”吳楚實在是拗不過這個執着的人，說完就揮開少年的爪子繼續睡覺。
“吳楚……”趙牧之呢喃這個名字，驀然綻放了一個美麗的笑容，“真好聽啊。”
他當時想要出來散散心，于是才來了海邊，但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個可愛的少年。趙牧之不清楚自己心裏面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感受，反正就是想要接近，想要再接近一點，因此才如此的不怕尴尬也要弄到對方的名字。
就這樣，随着時間的流逝，在海邊的石頭灘上，一個躺着的少年睡得安詳寧靜，另一個少年抱着腿坐在他的旁邊，眼睛癡癡地盯着熟睡少年的睡顏，直到夕陽西下。
自此以後，趙牧之每天都會來找吳楚，就這麽看着吳楚，而吳楚也沒有拒絕，大約是因為兩個少年都太過于寂寞了吧。
在海邊，兩個少年坐在石頭上看着不遠處的兩個女孩彎着腰撿石頭。
吳楚指着吳越說:“這是我姐，漂亮吧？不過你可不許打她主意，我姐是我的。”
少年的任性在趙牧之眼中卻是如此的可愛，他點點頭說:“當然，你姐姐就是我姐姐。”吳楚這才滿意的露出了笑容。
“我會親手将姐姐送到她喜歡的人手中，親自把關，看着她幸福。”吳楚的眼中滿是溫柔。看着這樣的人，趙牧之不知為何将手放在了對方的手上。
“你幹嘛？”吳楚瞪着眼睛問。
“我覺得，像你這樣好的人，也肯定會得到幸福。”趙牧之神色溫柔，那一刻，他的眼中只有這個精致的少年。
海風吹拂，時光将這一刻定格。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和充實，那麽的令人向往。
假期結束，趙牧之依依不舍的對吳楚告別，他擁抱着少年，說到:“我明年會再過來的，你可千萬別把我忘了。”吳楚敷衍着點頭，顯而易見，他可不對自己的記憶抱有多大的信心。
可是啊，就是這樣，好像一切都改變了，一切都變得不對勁了。
開學已經一個月了，所有都步入了正軌。可就在那一天晚上，天空的灰暗籠罩住了每一個人的心。
姐姐很晚才回來，她走路不穩，好像下一秒就會倒下，嘴角和額頭也有擦傷，校服也變得髒兮兮的，問她出了什麽事，卻一個字也不說。吳越沉默的哭泣，父親也遲遲沒有回來，吳楚只能坐在她的旁邊，拉着她流血的手，沒有言語。
怎麽會這樣，是校園欺淩嗎？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姐姐……”
“小楚，我累了，要睡覺了，你先出去好嗎？”吳越态度堅決，吳楚也沒有辦法，只好離開了她的房間，可是他卻不知這一走便是天人永隔。
父親回來後，吳楚将姐姐的事告訴了父親，父親覺得這可能只是青春期的煩惱，看着緊閉的房門嘆了口氣，決定明天再找時間跟女兒談談。
第二天，吳越遲遲沒有起來，吳楚去敲吳越的房門，卻始終不見回應。他有些心慌了，找到鑰匙打開了反鎖了的門，卻看見姐姐已經割腕自殺了，鮮血流了滿地，他抱着最後的希冀摸了摸吳越的手臂，冰涼的，僵硬的，一切都晚了。
父親站在門前看着自己心愛的女兒倒在血泊當中，一下子崩潰的跪倒在了地上。究竟是怎麽了，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吳楚的眼淚不住的流着，眼神空洞，到底有什麽失去了啊。
即使花上一切也要讓姐姐安息，抱着這樣的想法，報了警，而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官就是周岳麓。法醫将屍體解剖做了檢查，啊，是啊，姐姐的身體裏有別人的dna，姐姐被玷污了。
吳楚蹲在地上，雙手捂着臉。周岳麓走了過來，将手放在吳楚的頭上，承諾:“我一定會給你姐姐讨個說法的。”
吳楚扭頭将周岳麓的手弄開，神色倔強的看着面前這個正義的警察，感激的看着這個人。
姐姐身體裏的dna屬于三個少年，坐在被告席的他們滿臉嬉笑，似乎并不害怕即将到來的懲罰，甚至于無法無天。究竟是什麽給了他們膽子，他們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父親将畢生的積蓄都花在了這場官司上，這是最後一搏了。
可是，這個世界究竟怎麽了呢？一切都改變了啊。
那些人都在說什麽話啊。
真的，真的，是一群禽獸啊！！
作者有話要說：
回憶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