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表哥

辛躍任勞任怨地把自己和何田昨晚穿的,沾滿了煙酒味的衣服給洗了,洗到一半,收到學長葉加文的微信,他受寵若驚,手都沒顧上擦幹淨,就超額完成任務,連手機號帶微信全給葉加文發過去了。

一無所知的辛躍賣完隊友,從洗衣機裏撈出衣服回宿舍,見何田沒精打采地坐在凳子上對着電腦發呆,也不知道為什麽,凳子上還墊了一個厚厚的棉墊子。

“好點了?還難受嗎?”辛躍把衣服搭好,過來試他體溫。不燒了。

“你襯衫扣子都掉了,你知道嗎?等晾幹了我給你縫縫……昨晚你到底幹嘛去了?”辛躍抓抓他的小卷毛。

何田覺得心好累,他把頭埋在辛躍掌心裏,半晌喃喃道:“辛躍,還是你對我好……”

辛躍覺得何田這不是剛才燒糊塗了吧,何田一向比較內斂,很少這樣表現出明顯的情緒,而且還是軟弱受傷的情緒。

“你對我也挺好的呀,要不是你,我早無宿舍可歸了……”辛躍說。

“要是我跟你崇拜的葉學長都掉河裏,你救誰?”何田擡起頭,沒頭沒尾地說。

“……”辛躍又摸了一下何田腦門,睜大一雙細長的眼睛:“什麽鬼?!你們到底是有什麽問題?”

何田還未及回答,桌上的手機響了。

他拿過來打開短信——

暧昧暖光下,他光裸着大片肩背,陷在一片淩亂的白色被子裏,側臉清晰可見,眼睛微眯着,一臉情欲迷亂的潮紅,勁瘦的腰上搭着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

何田猛地把手機反扣在桌面上,用力太大直接把手機屏幕打碎了。

辛躍自然看見了,他驚呼一聲,又趕緊捂住了嘴。

……

葉加文到醫院之後,離約定的時間還早,但他也沒別的事做,就直接來到了小天的病房。

小天真名叫崔笑天,自稱擁有一家小而有格調的餐廳,業餘愛好攝影,是個行走的文藝青年。

葉加文與他是圈內朋友介紹認識的,葉加文對他印象還不錯,最起碼從微博朋友圈和聊天的內容來看,這是個有生活情趣且積極向上的好青年。

所以葉加文有意把他作為重點培養對象,刻意放慢了交往的步調,聊了三四個月才約見面。不過經歷了昨晚的烏龍事件,他現在要見到約會對象了,心情很是複雜。

葉加文整整衣服,從玻璃窗往病房裏看了一眼。一個長相俊秀的男人坐在病床上,腦袋上纏了一圈繃帶,正歪着頭跟什麽人說話,臉上表情很難看。

從葉加文的角度,看不見與崔笑天說話的人,他覺得都是來探病的,現在進去也沒什麽,正準備敲門,只聽見裏面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

“崔笑天,你別以為你現在受了點傷,咱倆的事就能随随便便敷衍過去了,你給我說清楚,你昨天晚上是要去哪裏?!你手機上跟那個人的聊天記錄是怎麽回事!”這是一個氣急敗壞的女聲。

呃,葉加文收回要去敲門的手,尴尬地站在門前陰影中。

“都分手了,我跟你說得着嗎,一共在一起沒兩月,你還要給我當媽呀?我已經夠煩的了,你能不能趕緊消失!”崔笑天撫着頭上的傷口,一臉絕望。

“分手?你要不要臉啊?前兩天還在我床上爬不起來呢,現在說分手就分手,你想的美……@#¥%……”女人繞到病床前,背對着門口,兩手叉腰,漸漸與崔笑天形成兩相對罵之勢。

等到賤人,混蛋,傻X這些詞紛至沓來,雙方選手開始互相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的時候,葉加文聽不下去了,他無奈地嘆口氣,把東西放在門口,轉身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偏偏這時候,護士聽見動靜過來看,走過他身邊的時候問道:“這怎麽回事啊?病房裏不能大聲喧嘩不知道嗎?”

“……”

“誰在門口?”病房裏的女孩立即掉轉槍口,火力一時收不住:“要進就進,躲貓貓聽牆角有意思嗎?”

葉加文不能忍了,心裏窩火,這兩天還嫌不夠倒黴嗎?他輕咳一聲,從容地走進了病房。

崔笑天一見他就愣了,葉加文可是給他發過正面高清自拍照的,他一眼就認出了對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葉加文淡定地把花和禮品放到床頭櫃上,對崔笑天笑了笑:“小天,好點了嗎?警察怎麽說?你舅舅舅媽很擔心你,特意催着我過來看看。”

崔笑天一臉懵逼,提着一口氣,連大聲呼吸都不敢了。

葉加文轉身對着同樣不知所措的女孩,微笑着招呼道:“姑娘是小天的女朋友吧?我是他表哥。”

這女孩算不上太漂亮,衣飾和妝容卻是時尚又精致的。她看看病床上的崔笑天,又看看面前的葉加文,幹笑道:“原來是表哥啊,沒聽小天提起過……您快坐。”女孩說着,給葉加文扶了扶椅子,還真把自己當女主人了。

葉加文坐好,兩腿交疊,兩手放在膝蓋上,苦口婆心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吶,談戀愛怎麽跟玩一樣?認識沒兩天,對對方也沒有深入了解,就急着确認關系,這樣隐患很多啊。”

崔笑天這時也進入了狀态,真情實感地望着葉加文,表白道:“表哥,她已經不是我女朋友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女孩一聽這話,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眼看又要發作,葉加文忙安撫道:“姑娘,你別激動,小天他可能是有苦衷,你們認識的時間還不長吧?你對他了解嗎?”

女孩沉默片刻,眼圈紅了,帶着哭音道:“表哥,我們認識的時間确實不長,但他說他愛我,還說要和我結婚……兩天前又突然說要分手,這不是把我當猴耍嗎?”

葉加文心想,他何止把你當猴耍。他瞥了一眼臉色越來越難看的崔笑天,語氣微微有些冷:“其實小天他也不容易,你可能對我家情況不了解,小天的爸爸走的早,小天的媽,也就是我大姨,身體不太好,最近病得尤其厲害,身邊離不開人,小天要照顧她,很辛苦。他那個餐廳,看着有檔次,其實入不敷出很久了,小天又好面子,勸他也不肯撒手,光還不上的貸款就有幾十萬……他跟你分手,可能也是不想拖累你吧。”

女孩兒目瞪口呆,心中又隐隐有一點劫後餘生的慶幸,她語氣緩和下來,問崔笑天:“真的嗎?你怎麽不跟我說呢?”

崔笑天家庭美滿,父母雙全,小餐廳開得紅紅火火,剛被葉加文夾槍帶棒一頓暗貶,心裏很不是滋味。但他現在騎虎難下,而且很想趕緊擺脫這個纏人的妞兒,只好硬着頭皮道:“貝貝,表哥說的都是真的,咱倆時間不長,感情也沒到難以割舍的地步,不如現在分了,對你更好。”

貝貝半天沒說話,絞着手指頭不知在想什麽,三人沉默良久,她終于說:“那你們聊,我先回去了。謝謝表哥,小天我們再聯系。”

葉加文很客氣地把她送出門,又情真意切地囑咐了幾句,這才回到病房。

崔笑天猶豫着叫了他一聲:“Kevin,謝謝……”

葉加文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然後拿起自己的外套,大步朝門口走去。

“Kevin……你聽我解釋!”崔笑天急道。

葉加文到門前轉過身,淡淡地說:“以後不必聯系了。保重吧。”

……

剛被罵成是人渣,又親歷一場多向分手車禍現場的葉大表哥,懷着沉重的心情在醫院徘徊時,何田正在宿舍裏抱着辛躍哭。

這麽丢人的事,何田本來誰都不想告訴,但那麽勁爆的照片都讓辛躍看見了,他實在裝不下去了,而且這世界上除了父母,辛躍是他最信賴的人。

何田把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辛躍,辛躍聽完就炸了,他特別想罵人,但思來想去,昨晚是他硬拉着何田去酒吧的,自己玩嗨了,把何田丢了都不知道,罪魁禍首就是他,他罵誰呀?

“對不起,田田……我不應該拉你去酒吧。”辛躍張口結舌半天,沮喪地小聲說。

何田趴在桌子上,雙眼無神地望着牆上貼着的課程表,課程表旁邊擺着一個臺歷,何田是個凡事認真且很有規劃性的人,每天要做什麽事情都規規矩矩記在臺歷上,做完了哪一件,就用筆畫個圈,看見一件件待辦事項被圓圓滿滿地圈起來,他會覺得很有成就感。

他不習慣生活中有不可控制的意外事件,這次的事情真的超出他承受範圍太多,已經是相當于彗星撞地球似的飛來橫禍了。

今天本來還要去社工中心的,何田看着臺歷上那幾個還沒被圈起來的字,覺得格外刺眼。

“……我想了想,你說是不是那兩個健身教練搞的鬼?”辛躍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事情,雙眉緊皺,語速飛快:“昨天你出去了,他們還問我你去哪兒了?後來我也有點暈,他們還要送我回學校,我拒絕了,回來一看你不在,打電話又沒人接,我着急了一個晚上……”

“還有那個丁小祥,我之前就跟你說,這些社會渣滓,你根本多餘管他們,他是願意吸毒還是願意出來賣,那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你吃力不讨好地幫他做什麽?一個課外社會實踐,那麽較真,他們是給你錢還是給你評先進啊?”辛躍一個沒注意,就越說越激動,他心疼何田,一着急口無遮攔。

何田啞口無言,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裏做錯了,他站起身拿了書包,朝門口走去。

“田田,你去哪兒?”辛躍見他腳步虛浮,急忙把他攔住了。

“我去吃力不讨好的社會實踐。”何田說,“這事就算我出門踩狗屎,以後別提了。你幫我給你的葉學長發個信息,就說我罵他是我不對,拜托他把那些照片删掉吧。”何田說着就覺得委屈,忍住了眼淚,沒忍住哽咽,音調都變了。

辛躍自知說錯了話,連忙起身把何田圈在了自己胳膊裏,他人雖然瘦,但比何田高一點,他拍了拍何田的背,說:“你別說氣話了,這事沒完,你今天不舒服,社工中心別去了。休息一會兒我們再去一趟‘七色’,一定要查出來到底是誰欺負我們田,一個一個都不能饒了他們。”別看辛躍咋咋呼呼,他的性子其實很軟,自己受了氣都未必會吭聲,但何田被人欺負他是看不過去的。想想何田以前為他做過的事情,他一點委屈都不能讓何田吃。

何田嘴角一勾,總算露出一點笑模樣:“真的?一個都不能放過?那你的葉學長是不是也算一份?”

想想葉加文居然發來豔照羞辱他,好脾氣如何田也恨不得把那男人切成一塊一塊,吊起來做成風幹臘肉。

辛躍在自己親如手足的好兄弟和虛無缥缈的偶像之間糾結了一小會兒,遂堅決地說:“什麽狗屁學長,那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老流氓!不但不能放過他,還要狠狠地教訓他!”

何田被辛躍這熱血沸騰的勁頭感染,搭着他的肩,眼神閃亮:“說的對,咱們要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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