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天下第一

楔子天下第一

韓燼在等。

他最讨厭的事情就是等。等待一個人，一件事，一個自己無法決定的結果，對他而言真不啻于一樁酷刑。不過他這厭惡屬于人之常情，恐怕沒什麽人喜歡癡癡等待；只是韓燼分外的不能忍。

為了避免等候，他可以出十倍的金錢，付十倍的代價，只為了買到現成。不是立等可取的東西，他寧可棄之不顧，只怕因為這個，他沒多少朋友。這也不是說他的時間就特別珍貴，極其的不想浪費；實際上當他無路可走只能回顧過去的時候，他幾乎想不起自己做過什麽事情來。

就比如現在。

當然也許是因為他并沒有回顧的興致。他寧願等。

等門開啓，等人進來，等一個處置。也可能永遠不會有人進來。

那就更簡單了。等死。

他跟死打的交道不在少數，有好幾次甚至感到它就抓住了他的脖頸。但那都是尖銳的，猛烈的，一閃即逝的，像黑影突然掠過地面的鷹隼，在頭上傾塌的屋梁，一瞬就把他吞沒。而這種漫無邊際的等待，如噬身的萬蟻，如兩側慢慢推進的釘牆，把他和最大限度的絕望以及相應的到最後一刻都無法放棄的對所謂奇跡的渴求一起碾成碎末。

“我要是能睡着就好了。”他想。這當然很難。首先是閉上眼睛，随後急速的睜開，又閉上。

最後這次閉上，是因為他下意識的想在來人面前裝作人事不知。其心情大概與兒童在父母來查房時裝睡差不多，仿佛一個睡着的人，于情于理就不該再去打擾。

他不想繼續等待，也不想知道結果。就好像他還能随心所欲一樣！

有人進來了。而且是兩個。其中一個的腳步他已經熟知；另外一個他卻從未聽過。

——從未聽過？

韓燼猛然睜開眼，再閉上已經來不及了。他已經看到了孟芳回。

他的腦袋裏先跳出這三個字，然後再根據這三個字翻起的印象對照眼前的人。這步驟如果反着來，可能行不通。對方顯然也在他身上實施了同樣的步驟，結論都是暫時擱置，因為孟芳回已經朝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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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芳回的左手。

他已不能辨認孟芳回的腳步，甚至記不清孟芳回的面容，但這只握劍的手他再熟悉不過。洞庭之南，潇湘之左，武林不世出的奇才。芳華劍主遠非一個神話，卻是很多人年少時一個将信将疑的夢境。

他自己又是什麽人？

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