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帝王血誓
玄湛又痛又怒,胸膛急急起伏,用盡全力才勉強控制住自己,他擡手,輕輕的撫摸着雲恸的臉,“恸兒,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千真萬确,我說了,無論你是恨我還是怨我,我都無悔,我向天發誓,如若此事是為折辱于你,我玄湛,不得好死。”最後那句誓言,他一字一句說得斬釘截鐵。
帝王之血誓,非同小可!
即便是痛怒中的雲恸也聞言大驚,他張了張嘴,到底是什麽都沒有說,他也不知自己此時此刻還能說什麽,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到了如此地步,到底是他自己之過。
現在回想踏進京城踏進皇宮這段時日來,帝王種種态度都有跡可循,明明這般反常,可是他卻絲毫都沒有放在心上,身邊衆人一再提醒,不可大意不可大意,可是他卻偏偏大意以待,毫無察覺,事到如今,再言恨、怨還有何意義?
無意再作任何辯駁,雲恸面若死灰,跌跌撞撞的撐着身子就要下了龍榻。
“恸兒!”
玄湛看着他這舉動,擡手将他攬入懷中,入懷的身子本就僵硬顫抖,觸到那溫熱的胸膛時,幾乎是直接哆嗦起來,哆嗦之後他推拒,不願他的碰觸。
“乖,別動,外間涼,我帶你去體堂閣沐浴。”
即便是早有準備強要了他的身子會是這樣的結果,可是真的面臨是,玄湛心中卻是又酸又苦,他到底,是傷狠了他。
“不必。”雲恸搖頭,堅決的推拒。
“聽話。”
方才的情事雖說他已經萬般小心,忘情之下總有孟浪之處,而且他的身子又是初次承歡,不說大傷,微創定是有的。
“不必。”雲恸堅決。
拂開他的攙扶,他強撐着将榻上的雙腿挪下,牽扯到那難以啓齒之處,一陣一陣的鈍痛,痛得他眼前一陣發黑,身子也僵痛難耐,骨肉酸麻木痛,倔強的抿着唇角,他撐着床沿要站起來,毫無知覺的腰肢和虛乏無力的雙腿卻無法支撐這麽一個簡單的舉動。
雙腳才一落地,直起的半個身子就歪倒了下去。
他眉峰一擰,又驚又惱,身子無法使出半分力,所幸破罐子破摔,任由自己摔了下去。
預期中的疼沒有襲上,反而是腰間一條長臂攬上,整個身子落入了身後那溫熱的胸膛中,緊接着整個人就一橫,身子離地而起。
“唔——”“我帶你去沐浴。”
玄湛扯了散落在地的玄色披風将懷裏的人兒緊緊裹起來,傾身探向他的額際,雲恸卻猶如驚弓之鳥一般,別開頭躲閃,可是就在懷抱那須臾間,又能躲到哪裏去?本欲落于眉心的親吻落在了眉梢之上,帶着一絲灸熱一抹微涼,觸人心驚。
“不必勞煩陛下。”雲恸掙紮。
“恸兒,乖……”男人的話音飽含無奈。
雲恸抿了抿唇角,毫無妥協之意,“微臣能走。”
玄湛輕嘆一聲,将他放下了地,将他肩頭上的披風裹了嚴實,雙臂小心的攬着他的肩,算是退而求其次。
對于這樣的結果,雲恸即使有心拒絕也有心無力,他無法自己行走,亦不能接受被他如同對待女子那般抱着,這樣算是勉為其難。
這樣狼狽的模樣,他不想讓第三個人看見。
體堂閣雖與寝殿相通,卻離着一段距離,如若平常這段距離根本談不上遠近,但此刻卻讓雲恸行走得十分勉強。
他固執的不願被皇帝抱過去,晈着牙強撐着也要自己走,玄湛不願再徒惹他多生煩憂,只得任他強撐着自己行走。
短短數十步,卻足足走了一刻鐘,踏進體堂閣殿門時,雲恸額際鼻尖全是冷汗。腳下更是虛軟得幾乎栽倒,他晈了晈口中內壁,咬得有些重,很疼卻也“全都退下。”
“是。”
閣中伺候得宮人個個低眼垂目,眼角的餘光都沒敢多瞄一眼,就躬着身魚貫而出了。
在太極殿近身伺候皇帝陛下的都是千挑萬選的宮中老人了,就算是小福子這樣年紀輕輕的小太監也是上了十年的‘老人’,作為天子近侍,身處這大胤朝至尊之地的太極殿,什麽該說該聽該看,什麽不該說不該聽不該看,這些人精,自是比誰都清楚。
這些年跟着皇帝陛下,什麽大風大浪大陣仗沒有經歷過,可是今夜卻是例外!
全安落在最後,看着那相擁而立的兩人,從在撞見暖閣中的那一幕到現在全安青白的臉色都沒有緩過來!
跟在陛下身邊這麽多年,他竟然從來都不知道---他竟然從來都不知道陛下他對世子會是這樣的心思?!
他一直以為陛下是将血親盡逝的世子當親兄弟的,自抱進宮起,幼時無微不至的照料,後來傾盡全力的百般維護,即便是親兄弟也不過如此。
他一直知道陛下是将世子當心尖子一樣疼着的。
當年陛下登基時那般艱難,首先辦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年僅三歲的世子送往了西北大營,賜下嚴旨令鎮北大将軍無論發生何事,即便是天下大亂,也必須護世子周全……
當時只以為是陛下重情重義,現今想來,這些種種的背後,真相竟然是這般——埋着頭,全安幾乎是同手同腳的從閣中退出,守在門前的小太監看見走在最後的大總管從閣中退出來,就眼觀鼻鼻觀心小心翼翼的掩上了镂空雕花的殿門,掩住了浴閣中一切,也掩住了所有能窺探的心思和目光。
“今日之事,如若傳出去半個字,”全安冷着眸子一一掃過在場的宮人,微微一啓唇瓣,吐出一個殺意淋漓的字來,“殺!”
身為天子近侍,穩坐禦前大總管十幾年沒有被心性深沉的皇帝陛下厭棄,全安可不表面看來的這般笑容滿面絲毫無害。
禦前大總管的手段,當年有幸領教過的人怕是至死也不敢忘。
皇帝這些年來為肅清朝綱所做的,哪一樁哪一件沒有他參與?當年太和殿前,那被一丈紅杖斃的張貴妃,整整兩個時辰的行刑,連征戰殺伐的武将都忍不住白了臉,文臣更是吓得面無人色嘔吐連連,可是這位大總管可是連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
“是!”聽到這輕飄飄的一句‘殺’,這些都是清楚大總管手段的宮人齊楚楚的打了一個寒顫,戰戰兢兢的颔首應道。
更徨論此時牽扯到皇帝陛下,他們就是長了十個腦袋也斷不敢将此事傳揚出去。
知曉此事的便只有今夜當值的太極殿宮人,一旦傳出去,牽連的就整個太極殿的宮人。當年,太極殿那批老人進了慎刑司,可是沒一個走出來的,都不是活膩的,誰還敢明知是死還找死?
“今後當值時,都仔細着些,萬不可出任何纰漏。”
“是。”
吩咐好衆人,全安領着小福子和太極殿四個大宮女進了寝殿,看着地上散落的衣衫,全安脖子上又一次被冷汗浸染。
他深吸了一口氣,親自将地上的衣衫拾起,揚揚手,示意四個大宮女上前去打開緊掩着龍榻的帳幔,他離床榻站得極近,帳幔掀開,一股濃烈的麝香氣息撲來,讓全安一怔,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那是什麽氣味,他突然就忍不住紅了老臉。
不止是他,掀開帳幔的大宮女也個個羞紅了臉,皇帝陛下從未在太極殿寵幸過任何嫔妃,太極殿的宮女太監哪裏經過此等情形,看着那暖昧淩亂的龍榻,哪裏還能如無其事?
“還杵着幹什麽?趕緊收拾了。”全安掩飾的輕咳了一聲。
“是。”
“……以後這樣的事情只怕是稀疏平常,切不可在世……雲主子面前露出這般神色來!”那一句世子出口,全安頓了一下,這太極殿雖嚴密,可是誰能保證絕不會出半點纰漏?世子之稱謂怕是不能随意喚了。
“是。”
“動作快一些。”
“是,大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