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何故至此

一路快馬疾馳,終于在即将抵達城門時碰上了被暗一帶來的孫敬。

因時間緊迫,暗一來不及安排禦辇,只帶了孫敬一路急趕而來。

一路上,盡管玄湛已經依葫蘆畫瓢按照之前孫敬使的法子用冰塊替他降熱,可是效果卻不甚明顯,高熱卻始終不退,懷裏的人虛汗不止,将他胸腹間的衣衫都盡數汗濕了。

待到孫敬來時,皇帝陛下已然心慌意亂到手腳無措了。

“世子殿下發熱多長時間了?”快速的查看了一番雲恸的情況,孫敬托起雲恸的手腕邊診脈邊問。

“昨夜并未發熱,他四更離的宮,應是出宮之後才發的熱。”昨夜他不放心,一直守到三更過後才打盹。

“這可是世子服過的藥?”看着紅泥小竈上的藥罐,孫敬取過來聞了聞,問已經下車候着的雲德雲九。

“是!服過兩次,最後一次服藥距此刻有大約四刻鐘了!”雲九道。

心裏有了數,孫敬直接從藥箱中取出一枚略粗的銀針,“陛下,您将世子扶好。”

玄湛将懷中的人禁锢得更加緊。

孫敬取了針在雲恸的左右兩側耳尖各紮一針,擠出四五滴暗紅的血來才作了罷。

“這是作何?!”

“這是為世子降下高熱的法子,一刻鐘之後如若還不能降下,請陛下用這烈酒擦拭世子的身子。”孫敬從藥箱中取了一只葫蘆遞給玄湛,其中所盛之物是為烈酒。

應是暗一按照吩咐,特地提醒過孫敬,雲恸高熱不退,孫敬備得十分齊全。

“即刻回宮!”

“是。”

暗一親自趕了車,一行人匆匆進了城趕回皇宮。

放血之後,高熱果然并未如預期般降下,玄湛用烈酒給雲恸擦遍全身,擦完之後怕這簡陋的車廂遮擋不住寒風,讓他舊病未愈又添新病,皇帝直接将衣衫拉開,将他貼在懷裏緊抱着。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宮門,直達太極殿正宮門,得了吩咐的全安早已經着人備了禦辇在宮門前候着。

玄湛卷了馬車上的錦被将人緊緊裹在懷中,确定不漏一絲寒意,才下了馬車換乘禦辇。

擡着禦辇的宮人健步如飛,往日裏兩刻鐘的路程,被縮短了一半。

禦辇太過寬大,進不得殿門,禦辇只能止于大殿殿門前,所幸就餘那幾步之遙,玄湛抱着人跳下禦辇,沖進了大殿,殿中燒了地龍,又燃了爐火,暖和不已。

他一步不停的将人抱進了寝殿內室,把人放在榻上,甩開已經汗濕的被子,拽了榻上的被子将人掩住,顧不得整理散亂的衣衫便喝令道,“孫敬!快來看看世子的高熱是否消退些許了饒是有暗一幫扶,孫敬也跑得氣喘如牛。

跟随進殿來的除了全安暗一,還有一道進了宮的雲九和雲德,他們的腳程不慢,可是再快也不能行于皇帝陛下身前,那是大忌,更何況還是此等地方。

落得後進來殿內,首先見到的便是立于龍榻前衣衫不整略顯狼狽的皇帝,再一看,榻上的主子早已安置妥當……

雲九眼底的疑惑漸漸清晰,心底愕然驚詫乍起!

他并不是愚鈍之人,到了如此地步,若還看不透,他也當不得雲王妃臨終托孤了。

可是猜透這其中關聯,他卻震驚得無以複加,六神移位!

目光穿梭在榻上和榻前的兩人身上,全是難以置信!

怎、怎會是這樣?!

怎會、怎會——雲德看着這一幕,再也無法自欺欺人,眼中一片絕望的暗沉,如墜深淵!

果然……是走到了這一步了嗎?!

“陛下……”全安看着衣衫散亂的主子,小心翼翼的想要替他整理,碰觸到才發現,那衣襟竟全是濕的,只因衣衫色暗而不顯,他有心想要讓主子先更換濕衣,可是看他半步也不挪的守在榻前,目不轉睛的看着榻上昏迷着的小主子,默默的退了開去将幹淨的衣衫備妥。

“全安!”

“奴才在。”

剛轉身邁了一步,他就被喚住了。

“去替恸兒準備一些幹淨的衣衫備着。”

全安微一怔,随即應下,轉身去給兩個主子一起備衣。

“回陛下,世子殿下的高熱退下了大半了!”一番診看,孫敬輕輕籲了一口氣,跪地回稟皇帝陛下。

“當真!?”

“微臣不敢虛言!”孫敬躬身一拜,“不過世子身子猶虛,萬萬再受不得寒,如若再讓寒風侵體,只怕會損及根源。”

“朕知曉了。”

“世子衣衫身發盡濕,可用燙水沐浴,但是切忌不可受風。”

玄湛颔首應下,吩咐小福子下去安排。

“微臣這就下去給替世子開方煎藥,世子此番接二連三連發高熱,身子還需靜養調理。”玄湛長長松了一口氣,“賞!”

剛剛提着腦袋去閻王爺跟前兒繞了一圈,剛喘一口氣就聽到皇帝陛下這擲地有聲的‘賞’,孫敬頓時哭笑不得,給帝王當差這生死還真的就一線之間啊!

雖哭笑不得,他還是記得此刻他該先謝恩,“謝陛下!”

“下去吧。”

“微臣告退。”

孫敬擦了擦汗,爬起來時身形趔趄,好不容易才穩住,沒有君前失儀。

內室裏其他人都退了出去,玄湛在榻邊落坐,取了錦帕給榻上的人兒擦拭鬓角的虛汗,雲九和雲德伫立在一旁,相顧無言。

事态發展了如今這地步,他們誰都沒有料到!

之前心中總是抱着僥幸,總以為以雲家目前的情形,不會招致皇帝的雷霆手段。

所以回京這短短數日,誰也沒有過分防備皇帝會有什麽動作,卻不曾想事态情形會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料想過任何,卻獨獨沒有想過,皇帝竟會用這般手段一—為何偏偏是這樣的方式?!為何偏偏要用這般折辱的方式——雲九眼眸中絕然驟起,即便是帝王又如何!?大胤立朝至今,雲家世代子孫戰戰兢兢守護着這萬裏山河,最後為何竟會落得此般下場?!

就算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般手段,皇家就不怕涼了人心嗎?!

雲家血脈就僅剩此一脈了,小主子年少心性高傲,被折辱至此,只怕心中郁結此生難消,此後還不知會是何等情形。

如此算計,這位雷霆萬鈞的帝王這是要算盡雲家命數,令雲家斷子絕孫?

雲九一掩眼中神色,撩袍跪地,“陛下,外臣不得宿于宮中是祖宗規矩,既然世子無礙了,容奴才帶他出宮回府吧。”

玄湛看着跪在面前的雲九,臉上神色淡淡,“不必了,恸兒身子大虧,經不得來回颠簸,就留于太極殿靜養。”

“陛下,這于禮不合!”雲九垂目,緊緊攥了攥掌心,語氣平緩。

“朕心裏有數。”

“陛下,世子乃外臣,就該謹守外臣不得宿于宮中的規矩。”雲九堅持。

玄湛定定掃了他一眼。

“陛下是天子,自是無懼流言蜚語,世子卻不同,還請陛下三思。”

玄湛淡淡勾起唇角,“恸兒今晨匆忙離京,皆是你等唆使?”

雲九猛然擡頭,看着面前的帝王,一字一句的道,“世子為何離京陛下一清二楚,何故推脫到我二人身上!?”

“朕自然清楚。”

“皇帝陛下,奴才敢問您一句,世子乃雲家僅剩的血脈,您為何要将他逼迫至此!?奴才知道朝中諸多彈劾雲家功高震主的奏折,可雲家至今為止,再未掌軍中兵權,如若您真的放心不下,直接收回兵權,隔離雲家便可,何故要将世子折辱至此!?”雲九怒目而視,瞠目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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