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字字玑珠

“折辱?”

“陛下您迫得世子堂堂七尺男兒承幸龍榻,如女子一般雌伏于下,您覺得這是什麽?君王對臣子的憐愛?還是皇恩浩蕩的恩寵?”

玄湛怒意橫生,“放肆!”

雲九長身跪地,神色冷厲嘲弄,出口之言張狂到大逆不道,“堂堂大胤雲王,到底還是逃不過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當年先祖許下宏願之時可曾想過,不過區區五代,他的後世子孫竟然迫不及待如此趕盡殺絕!雲家子嗣凋敝,艱難傳至如今,這僅剩的這一脈竟然還是被這般不堪的手段折辱而沒!皇帝陛下,您坐擁侵染了雲家世世代代鮮血的大胤江山,卻如此狠辣算盡雲家血脈,我倒是想要看看,你的後世子孫能安享如此污穢不堪的江山到幾時!

“好口才!”怒極反笑的玄湛看着這狂肆無邊的雲家忠仆,“朕竟然不知道雲家還埋沒了如此‘棟梁之才’,雲九,讓你屈居王府管家一職,還真是辱沒了你啊!”

“謝陛下誇贊。”

本已怒起的玄湛突然輕笑了一聲,“說起來,你這一番話,倒是字字珠玑。”

雲九不言。

玄湛愛憐的看了一眼榻上沉睡不醒的人兒,“朕确實無法忍受他有子嗣。”

聽到皇帝這般毫無遮掩的直言承認,即便是剛剛說出那般狂肆言語的雲九也被怒行于色。“陛下,體堂閣內已準備妥善。”

小福子踏進殿來,目不斜視的稟告。

玄湛擺擺手,不理一站一跪的兩人,俯身将床榻上的人兒抱起來,淡淡的抛下一句話。

“朕願以一切來換跟他廝守一生一世,定是要算盡雲家血脈的。”

忽聞得那言語,雲九震驚得呲目欲裂!

“不—”雲德仿佛如夢初醒,竄上去伸臂将皇帝攔住,那眼眸中的震驚絕望近乎狂亂,“不!不行玄湛看着他,眉目淡然,喜怒不顯,“朕要定他了。”

“不行!不行!如若此般!你殺了他吧!你直接殺了他吧!”雲德狂亂的指着他懷中昏迷的雲恸怒喝,“你如若想要跟他廝守一生,你直接殺了他吧!”

玄湛猛然擡腳踹向他的胸口,力道用足了十成,直接将人踹翻在地,雲德跄踉一退,撞翻了背後廊柱旁一人高的偌大燭臺,哐當聲響一片。

“奴大欺主!”玄湛看着那狼狽翻到在地的人冷喝一聲,“來人!”

“陛下!”

“将此大逆不道的好奴才押入昭獄死牢!”

“是!”

殿外的內侍衛沖進殿來,直接将倒在地上半響都沒爬起來的雲德捆縛,拖着就走。

“玄湛!你這般罔顧倫常你會後悔的!你終有一天會後悔的!玄湛!你會後悔的!”雲德凄厲嘶聲狂吼,那絕望萬分的模樣莫名駭人!

“雲德!”看着這轉瞬間逆轉的事态,雲九爬起來想要去阻攔卻被一旁的內侍衛所阻,只得眼睜睜看着雲德被內侍衛押走,“陛下——”玄湛卻抱着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寝殿內室。

“陛下——”“送雲總管回府。”

遠遠的,傳來皇帝冷漠不帶一絲溫度的吩咐。

“陛下—”雲九想要追上去,可是內侍衛伸手一攔。

“雲總管請吧。”

雲九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皇帝抱着人消失在那殿門之後,他攥緊雙掌,再多的不甘都是無能為力!!

他面對的是皇帝,是九五至尊,是萬人之上掌世人生殺大權的天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無論他有多大的能耐,可是與之帝王而言,捏死他不過就如同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他方才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生死也不過是帝王一念之間的事,可是他卻沒有殺他——朕願以一切來換跟他厮守一生一世,定是要算盡雲家血脈的……

渾渾噩噩想起皇帝那句話,雲九陡然一驚,驚出一身冷汗來!

他到底是何意——*

怕他醒來再度悄無聲息的離去,玄湛守在榻前,眼再也不敢閉一下,這一守便守到夜裏三更。

“水……水……”

雲恸渾渾噩噩的,只覺得口幹舌燥,喉頭幹涸得撕裂一般得疼痛。

身子被輕輕的扶了起來,微涼的瓷杯抵到唇畔,他下意識的張口汲取杯中的溫水,湧入唇舌的水意滋潤了幹涸一片的喉頭,他卻似乎更渴,只能汲得更急。

“……恸兒,慢些……”耳畔忽遠忽近的傳來溫柔的叮囑,“……別嗆着。”

“……德叔……”

他以為是雲德,昏昏沉沉的喚了一聲,“什麽……時辰了?”

“夜裏三更。”

“夜裏三更……到雍州了嗎?”

“沒有……好好睡……”

耳畔的話語仿佛很遙遠,發過高熱得身子虛乏得厲害,他昏昏沉沉的閉上眼,意識漸漸散亂走遠。

待再醒來時,已是天色大亮。

他一睜眼,看見眼前的景象還以為是自己尚未睡夢之中。

他明明離開皇宮離開京城了,可是怎會——“世子!?謝天謝地!您可算是醒了!”看見他終于睜開了眼,候在一旁的全安激動不已,“快!小福子,快去喚孫太醫,世子醒了!”

“是是——”小福子連連應喏,轉身就朝殿外跑了去。

“……全公公?”雲恸看見榻前的全安,陡然一驚,撐着身子就要起來。

“哎喲!殿下您小心——”全安忙不疊竄上去扶着他,看他想要坐起身來,忙取了長枕給他靠着。

坐正之後,頭暈目眩好大一陣兒才緩過來,“我怎會……”

他就算病得再糊塗也還記得,他昨夜出了宮出了京的,可是怎會一睜眼又回到了這讓他噩夢連連的太極殿?!

看着他的反應,全安微微嘆了一口氣,“殿下你前兒夜裏悄悄出宮,陛下魂兒都被吓得三魄去了兩魄半,天不見亮就親自帶着人在城外将您的車架攔下,那時您都已經燒糊塗了。”

果然是這般——雲恸緊緊抿着唇角,一言不發。

看着他的模樣,全安小心翼翼的喚了他一聲,“殿下……”

雲恸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

“陛下昨夜守了您一整夜,方才才離去。”

全安到底是皇帝的人,看着皇帝陛下心心念念的人兒這般抵觸,終歸有些不是滋味兒。即便知道是自家主子理虧在先。

雲恸依然一言不發。

全安突然想起了什麽“昨個兒陛下将您的侍衛雲德押入昭獄死牢了。”

“什麽!?”

果然,聽聞此言,雲恸猛然擡起頭來,驚愕不已的看着全安,“全公公,你說陛下将雲德押入昭獄死牢了!?為何會将他押入昭獄!?”

昭獄死牢,幾乎都是有命進無命出的地方!

那裏羁押之人都是犯了死罪的死囚!唯一例外!

雲恸緊緊攥住全安的衣袖,“全公公,陛下為何會下此旨意?雲德他所犯何事?”

“殿下您稍安勿躁,陛下只是下旨關押,并未動刑。”

聽聞全安此言,雲恸提吊到嗓子眼的心才總算是放下了些許,他虛軟的靠在長枕之上“多謝公公。”

“殿下言重,您的身子未愈,不宜操勞,奴才只是告之您一聲,此事還得靠殿下您親自轉圜。”

雲恸默默颔首,他懂全安所言之意,也清楚此事所謂轉圜在于何人。

話到此處,全安便不再多言,孫敬也正巧此時進了殿來複診請脈。

仔細一番診斷之後,孫敬收起脈枕,對雲恸道,“殿下您的身子已無大礙,可疫愈之前再受不得風,如若在浸染寒風,導致寒氣入體,只怕會損了身子根基,還請殿下多多保重。”雲恸淡淡颔首道,“多謝大人。”

“微臣不敢當!”孫敬忙不疊的拱手作揖!

這位主子是何身份,他可是一清二楚的,這般簡直是折煞他壽數啊!看他如此,雲恸也不再多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