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猜錯了?
玄湛從禦書房回來,寝殿內室的龍榻上早已經空無一人了!
“全安!世子人呢!?”
即使吩咐過不準他出宮,可是這乍然一下沒看見人,玄湛還是心中驚跳異常。
“陛下,世子在後苑。”
“這大雪漫天的,世子身子尚在病中,怎麽不攔着?!”
皇帝陛下一聽,頓時怒道。
全安嘴裏泛苦,“陛下,殿下堅持要去,奴才哪裏敢攔啊?”他不過就是一介奴才,那位小主子的身份又非同尋常,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随意阻攔啊。即便知道,待這大主子一問起來,會是此刻這般情形,他也不敢攔啊。
瞧着皇帝陛下對那位主子這般疼惜不已的模樣,他就是再蠢鈍也知道,那位主子是不能得罪的呀!
“不敢攔?那朕讓你留在此間伺候所為何故?”玄湛冷道。
“陛下,您親口所言,那是帝後,您就是借奴才十個膽子,奴才也不敢貿然犯上啊。”全安苦哈哈的拉聳着肩,“奴才這裏外不是人的……”
這也是主子,那也是主子,這位主子的吩咐要聽,那位主子也不敢違逆,他到底要如何才能顧得兩全?
聽到全安那句帝後,皇帝陛下似乎被取悅了。
“行了,孫敬可有來請脈?”
“殿下一下,就傳了孫大人來請過脈了,孫大人說殿下身子已無大礙,不過仍然見不得風剛剛緩下臉色的皇帝陛下一聽那句見不得風,頓時氣急敗壞,擡腳就往太極殿後苑疾奔而去,“見不得風你還敢放任他去後院不加阻攔!?你倒是長進了你!”
全安只得硬着頭皮吶吶的應了一聲,“奴才有罪……”
他倒是不想長進啊,可是誰讓這當主子的這般肆意妄為,竟然給這太極宮中請來了這麽一尊帝後主子?
玄湛急匆匆的踏進後苑,張眼望去,在苑中那珠梅樹下找到了人。
“恸兒。”
遠遠立在梅樹下的雲恸聽聞這聲呼喚,渾身一僵,那本稀薄的寒意仿佛在那瞬間張狂起來,一直涼到了他的心底。
腳步聲将至,本以為會落入那讓他幾近窒息的懷抱,卻不想率先落在肩頭的是還帶着些許暖意的玄狐披風……
“你身子未愈受不得風,要想看花,讓人采摘了放在殿內便好,怎自己跑出來了?”
身後的男人扶着他的肩頭,将他轉過身,一邊說着一邊給他系好披風的系帶,系好之後又擡手拂去他鬓發間的落雪,摘下自己頭上那頂海龍拔針的軟皮帽子給他戴上,待這一切做好之後,身後的全安又遞上一個小巧的手握暖爐,他接過放到他的手中,溫柔的輕笑了一聲,“今兒便罷了,最多再多待一刻鐘,待你身子大好了,慢慢再看。”
雲恸有些懵然,他以為他會強制令他回殿中去,可是……
“朕估計你也不願讓朕陪着,朕讓小福子在這兒伺候,朕還有折子要批,一刻鐘之後便進殿去,不可貪香受涼。”
仔細的叮囑了他,玄湛屈起食指輕輕刮了刮他的鼻尖,順便刮走鼻尖上的那片落雪,轉身便走了。
雲恸怔怔的望着那遠去的身影,鼻尖上還殘留着他指尖的溫熱……
他以為經過此事,這人會完全是另一個面目,但,他好像猜錯了。
垂目看着手中的暖爐,雲恸眼底絕望彌漫不散,也是,帝王心術哪能是這般輕易就能猜透的呢?
知道這其中些許原委的小福子看着神色落寞的世子殿下,默默的伫立一旁,陛下如若看到世子殿下此般難過落寞,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明明那般睿智無匹的主子,怎就不明徐徐圖之這道理,非要那般急迫?不過這話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奴才敢言語的,當好自己的差,才是他的本分。
自作聰明的小奴才卻不知,如若徐徐圖之,只怕這情就成了此生無望了!如此破釜沉舟,總能博得一線生機,即便是強迫而來的一線生機,總好過此生無望。
在苑中站了一刻鐘,不待雲恸自己進殿,全安就親自過來請了。
“殿下,快進殿吧,您也該服藥了。”
雲恸也不多做為難,乖乖進了殿去。
一進殿中,他便動手除了身上的披風和頭上的帽子遞給全安。看他這般迫不及待,全安也忍不住嘆息,主子要是看到此番情形,将來可別後悔才好啊!
直到午膳時分,皇帝陛下才從禦書房回來,準備陪着雲恸用膳。
因他身子不适,膳食很是清淡,玄湛也不在意,就陪着他一起用清粥小菜。
在此之前,兩人一同用膳,雲恸雖然拘謹,但總會有問必答,可是如今,他只是默默的用膳。
這是那夜之後,兩人第一次這般面對面坐于一處,玄湛态度一如既往,可是雲恸卻是不言不語,也不吵不鬧。
待用完膳食之後,他才恭恭敬敬的往皇帝陛下面前一跪。
“恸兒?”玄湛一驚,伸手就要去将他扶起身來。
雲恸不待他扶,便先磕頭而下,“請陛下赦免雲德沖撞天顏之罪,雲恸馭下不嚴,任何罪責雲恸願一力承擔。”
“先起來。”玄湛微蹙着眉心,俯身雙手握住他肩頭,想要将他扶了起來。
雲恸卻固執的不願起身來,“還請陛下開恩。”
“有什麽話先起來說。”玄湛最不願見到的就是他這般疏離規矩的模樣,更不願見到他這般跪于他的面前。
雲恸執拗搖頭,“微臣知道他所犯之罪乃不赦之死罪,但是還請陛下看在他忠心為主的份上網開一面。”他大概猜測到雲德是所為何事沖撞了天顏,可是如果真讓德叔因此賠上一條性命,他只怕是要愧疚終身了。
“忠心為主?”聽到雲恸此話,玄湛眉頭抑制不住的猛跳了一下,“朕看他是奴大欺主還差不多!”
想起那說出那般大逆不道之話的奴才來,玄湛簡直恨不得将他挫骨揚灰!
“陛下,此事皆因微臣而起,如若陛下真要治罪,微臣願一力承擔,只求陛下能赦免雲德”〇聽到他這番話,玄湛氣得額上青筋直冒,但是看着這執拗的人兒,他只得生生咽下這口氣跪在地上的人兒固執的不願起身,玄湛幹脆直接将他抱起來,“身子還未痊愈還這般替那大逆不道的奴才求情,朕要是狠得下心來,還真想治你的罪!”
“陛下……”身子突然被抱至半空之中,雲恸吓了一跳。
玄湛不理,直接将他抱回床榻上,“外間寒涼,切不可踏出殿去,否則定打不饒。”
“陛下!”看他這般,雲恸焦急不已。
“昨夜你睡得并不安穩,好好再睡一會兒。”拉了錦被,玄湛摁着他的肩膀,将他摁在榻上,強制他睡下。
“陛下——”雲恸有些慌神,從錦被下伸出手來拽着他的袍袖。
玄湛俯身在他額上落下親吻,“好好養好身子,此事便準了,如若你這身子遲遲不見好,就讓那奴才好好在昭獄中思過。”
雲恸聞言,猛然松了一口氣。
“不過,朕有言在先,小懲大誡恸兒可不許在求情。”看着他籲籲松了一口氣的模樣,玄湛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雲恸颔首,“微臣謝陛下不殺之恩。”
“趕緊睡。”點點他的鼻尖,皇帝陛下哼了一聲,“再這般為一個奴才勞心勞神,朕便關他到老死。”
雲恸聞言,吓得趕緊閉上了眼。
看着他的模樣,玄湛眼底眉梢全是笑意,忍不住心中悸動,再次俯身在他額際親了親,“睡吧。”
之前那落在額際的微涼雲恸并未注意,此番卻是感觸鮮明,懼意瞬間湧上,身子控制不住的僵硬。
玄湛看着他的反應也不在意,替他掖好被角,放下床榻的紗簾,悄聲離開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