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佳人傾國難獨立
安靜的閣樓前,有少許幾個戍兵在門外把守,旁邊一棵較大的榕樹,投下一片陰涼。這時朱門微啓,丫鬟端着滿滿的湯藥嘆氣地走出來,沒有在意來人,竟差點迎面撞上了這位前來的人。
“郡主又沒喝?”桑王問道。
丫鬟身子一顫,“是···王爺,郡主她連着幾餐也沒吃一口。”
蒼勁的桑王皺皺眉頭,擺了擺手,然後才吩咐道:“去,再去做碗粥來。”
“是。”
桑王然後便推門進去。
屋內的陌拟仿佛換了一個人,白色的衣物換成了淺紅色錦織百蝶穿花對襟衫,雖脫了那一層清麗之氣,但在那張絕世容顏的襯托下,顯得明豔不可方物。那一頭青絲挽起,绾成随雲髻,旁側再插上墜玉簪,簡單而不失娴靜,雖脫了灑脫飄逸,但卻端莊溫婉兼之靈動秀美。只是,她此時卻靜靜地坐在銅鏡前,兩眼有些空洞。
“若是想絕食絕藥來抵抗我,你知道那是不明智的,別忘了,你的那個女手下還在為父的手上。”桑王擲地有聲。
“那又如何,就算你給我吃了散功散,我現在廢人一個,我也要讓你知道我還是可以左右自己的生死的。所以,你最好放了她們。”她幽幽說道。
“好,我可以放了她們,但是你必須得振作起來,否則便不止她們遭殃,連···歌伐,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陌拟的眸子微微一動,臉上扯出一抹冷笑,“桑王何時又對何人曾留過情?你根本就是無情無性之人。”
桑王面對女兒的指責沒有發怒,只是神色微暗,“若是我真的無情無性,你也不知死了多少遍了。”
“那我倒該謝謝爹爹虎毒不食子的善心了,這還真是諷刺。”
“随你怎麽說,但我只想提醒你一句,就算你聰慧過人,無痕閣的玉笛也斷不是如你所願的良人,所以聽從爹的安排,為你自己好好挑選一門親事吧。”
“好好?有王爺的安排,還能是好的婚事嗎?不過,我倒好奇,既然如此忌憚他的王爺為何不在上次的青樓裏将其除去了,最後還來一場血洗忘憂峰,未免太大費周章了吧。”陌拟淺笑道。
“在峰上埋下我的人,尋找時機毀滅忘憂峰并嫁禍于他,只是為了斷了你的後路以及你和他的牽絆,而若要殺他……依我多年對無痕閣的調查,發現它遠不如我想得簡單,雖然從你身上我察覺到攸泉就是玉笛,但是若堂堂無痕閣若只有他,能将半個郢都和半個江湖掌握如此精到,想必那也是不可能的,他的身後似乎還有人,我只想把這個人揪出來,但是卻功虧一篑。所以,我勸你還是不要對他太過放心為好,也不要指望他來救你,別忘了,他最後還是丢下中毒的你離開了。”
Advertisement
陌拟臉上顏色雖無變化,但是眸子裏卻已瞬息萬變,最後卻只泰然一笑,“王爺一番教導雖是真知灼見,我心裏也自有斟酌,不過王爺在品頭論足之前,還是先打量一下自己吧,忘憂峰上的人命,娘親的痛苦,我是永遠不會原諒你的!還有——你高估了我對那人的心,我不會重蹈母親的覆轍。”
“那便好。”
門外傳來丫鬟一聲呼喚。
“進來。”
“王爺,粥來了,藥也重熬好了。”
“好,端過來,侍候小姐吃下。”
“是。”
江湖很快便已傳遍,那貌美傾城的桑王之女采沩郡主将于八月初在落仙水閣召開選親大會,這一消息傳來,全國名士的心都為之一動,争先恐後往中域而來,中域郡城裏一時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在另一座城裏,本小心翼翼跟随廿桀的連翹,在聽到這個消息時也為之一驚,心中對這位敬重的師姐更多了幾分憂慮。為了與廿桀保持一定的距離,她特地扮成男子在離廿桀歇息的酒樓最近的藥鋪裏落腳。此刻,她正幫着老板,按着處方抓藥,然而心思卻早已在心神之外。
“喂!”眼前的小厮看着她心神不安的樣子,有些惱怒,“再耽擱,客人就走光了。”
“不好意思,我會小心的。”連翹微微一笑,然後手腳麻利地按着單子抓起藥來,然心中又在揣摩着廿桀等人對此消息的行動,若是如此,那麽他們必會在此停留幾日,然後又赴中域去吧。
“請幫我開這藥。”藥鋪前,突然走來一位行色匆匆,身着墨衣的人,他面容冷峻,眼神尖刻,手中拿着一副藥單。連翹見這人肯定來歷不小,匆匆一瞥,見他雖沒帶刀具,手也光滑細膩,但是依她多年經驗,那手的皮膚卻是假皮貼上的,這人如此隐藏,而且面露兇光,倒像是殺手。而且,那墨衣人靴子裏還有一小節不慎露出的金邊的黑鍛靴,這靴子,似乎只有宮裏人才能穿的。
“這——”老板微微一滞。
“少廢話,”那人拿出一錠黃金,“西山雪蓮,金銀不換,這足夠了吧。”
老板神色一亮,便匆匆點頭,“是,足夠了。”
老板是個仔細謹慎的人,凡重要藥單便不經他人之手,急忙去了內室,再回來時便将一包東西給了他。
連翹看在眼裏,覺得這老板好像和這人有莫名的關系,那前兩句話倒像是暗號。她美目一轉,便連忙捂住肚子,跑過老板身邊,“啊呀……老板,我…肚子…”
老板嫌棄得看了看她,揚揚手,“去吧,早點回來!”
連翹一連跑了好遠,幾次都差點将那人跟丢,最後那人鬼鬼祟祟地進了一個小巷。連翹剛要湊上去看,便只覺得後頸一痛,整個人便漸漸失去了知覺。
“進來。”天華說道。
“禀殿下,大皇子有動作了。他們剛在濟世齋裏,拿到了東西。不過,屬下跟蹤時,卻發現另一個跟蹤的人,不知其來歷,但是我已經把他帶回。”
“哦?”廿桀紫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疑惑,“你這樣做,豈不是打草驚蛇?”
“殿下,屬下發現此人沒有武功,而且是濟世齋裏的人。将他帶進來!”這時,幾個人便将已經暈厥過去的易裝的連翹擡了上來。
那秀氣的面容,安穩沉靜的兩頰,廿桀和天華都為之一驚。
“好,下去吧。”廿桀凝神吩咐道。
“是。”
“這事,你怎麽看?”廿桀看着連翹,疑慮道。
“她本不該出現在這裏,莫非是一路尾随我們而來,還是連翹姑娘另有胞兄?”
廿桀滿臉疑色,沉思半晌卻未說話,最後才道:“你我先不要做過多盤問,待她醒過來,聽她如何說。如果另有目的,将其放在身邊倒更省心。”
“殿下所言極是。”
“看來大哥也是迫不及待啊。”廿桀搖了搖紫扇,冷笑道。
“殿下不用憂心,殿下且先秘密去中域,我留在此處與他們周旋。”
“不用,既然他們想行事,不如我們反戈一擊,殺他措手不及。”
天華心下微微思量,然後才道:“如此,也可。”
這便叫做一不做二不休。
已經是一天有餘,連翹躺在床上,雖然已醒,但是卻假寐想弄清楚自己究竟身處何方。但她先前已将屋內草草看了一遍,而且瞥了瞥窗外,知道了相對位置,對自己如何誤打誤撞進入這家酒樓心下遲疑,又有些害怕。
而且屋外那倆主仆的聲音更是讓她心驚,心中百轉千回想着應對之策。
似乎拿定了注意 ,她便從床上起來,然後走向門邊,并整理整理了自己的着裝,剛打開門,便已然見到那兩人也剛到門口。
廿桀淡雅一笑,“你醒了?”
連翹見他這話故意省去了“公子”“姑娘”稱謂,心下念頭一轉,想着自己為扮作男兒花了不少心思:貼上了假的喉結、将聲音也變得有些沉悶,還特意裹了胸。他定未看出什麽破綻,若此番借另一種身份,潛伏在他身邊,确實是一則良策。
念頭升起時,她便驚恐道:“你們是什麽人?為何要抓我?難道——你們與那鬼鬼祟祟抓藥的一夥兒的?”
廿桀與天華互看了一眼,廿桀疑惑道,“鬼鬼祟祟抓藥的?我們只是看你一人昏倒在地上,好意将你帶回酒樓來罷了。那麽,敢問姑···”廿桀微微一頓,“你貴姓?”
“哦……”連翹疑惑點頭,“多謝兩位公子,我叫蘇會,會不會的‘會’,是濟世齋裏的學徒,先前只是出于好奇,跟蹤一個鬼祟的人物,卻不慎被打暈,呀!對了,我暈了多久?”她突然驚道。
“已有一日有餘。”
“啊——完了,完了,老板非開除我不可,當日只借口去趟茅廁……”說罷,連翹便裝作有些不好意思出來。
“敢問蘇公子,是否還有姐妹?”曳指幽幽問道。
“公子如何知道?”。連翹驚訝道,“我是有一個同胞出生的妹妹,只是——幼時便已離散,加上無父無母,至今孤獨一人。已經尋找好多年了,打算過幾日,便向那藥店辭去學徒工作,去中域找我那妹妹去。”
“哦?”廿桀挑挑眉,“公子有其消息了?”
“沒有,只是聽人說,中域桑王過幾日選婿,到時所有人都聚集到那裏,有人建議我去碰碰運氣。”
廿桀與天華聽在心上,雖對這巧合疑窦叢生,但兩人性格迥異,沒有具體可懷疑的地方,只得作罷。“公子也奇怪剛才我如何問你有無姐妹,其實——我們曾在中域見過一位女醫,樣貌與你頗為相似,正好過幾日我們也同去中域,不知你可想與我們結伴?”
“真的?”蘇會高興叫到,“那太好了,那兩……三日後,我們再在這兒見吧。”
“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