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宮中落拓誤兩妃

天寒地坼,郢都的皇宮雖然還殘留着一些綠意,卻也無法抹掉這種寒意。

如今的禦書房是太子荀廿桀一一批示折子的地方,此刻廿桀坐在龍椅上,幽幽一嘆,天華則候在一旁。

“想不到他的速度這麽快!先前撥出的五萬軍馬全部葬身于長山溝,本來想打個措手不及,竟成了送上門的魚肉。”廿桀将折子往案上一扔道,手指壓了壓額頭。

“殿下不可生氣,依天華看,殿下不宜從長頭溝進攻了,應該先奪曲遙。”

“生氣?本宮才不生氣,王弟如此厲害,本宮高興還來不及。他人在哪兒,我便要攻哪兒,繼續從南部調兵十五萬,進軍舒城,另外也先遣十萬軍隊奪下曲遙,兩路進擊,本宮看他如何破。”

天華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後選擇了沉默。

等到廿桀手中的公事都處理完了,天華才跪道:“太子殿下,天華懇求你收回成命,不能讓連翹任殿下的貼身女史。”

廿桀一頓,那日他去看她,發現她自從進食之後,身子便漸漸好了些,精神也不再委頓,她看見他的第一個要求便是能讓她自由行動,否則就算死她也不要被困在房間裏,他無奈,便下令讓她做了貼身女史。如今回想起來,他也不禁喟然,他當然知道她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好利用機會報仇,可是他最後同意了,恐她被旁人冷待還讓她做了貼身女史。

“太子殿下,天華怕她對殿下不利啊。”

廿桀的紫眸垂了垂,負手而立道:“本宮賭一局,我賭她不會。”

曾經對人那樣關懷備至的女子,真的能忍心殺掉他嗎?他從來不信她會,可是他卻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甚至懷疑在她心中自己連區區一個路人也不如。可是,他還是願賭一次。

天華不由一驚,連忙跪着勸道:“太子殿下,萬萬不可。您的命可不能拿來一博!!”

“什麽一博?”門外一襲綠衫的女子緩緩進來,未施粉黛,面色雖然蒼白但還算生氣,沒有笑意,但清秀的面容配着那一寸寸的綠意,已然讓人心神一漾,疲憊盡散。

不過,天華的眸色更沉了沉,望着她手中端來的東西,指尖驀然收緊。

“沒什麽。天華,你先下去吧。”廿桀沉了沉臉色,揮手道。

“殿下!!”天華臉色微變,沒有照旨意離開,只是徑直上前,揭開了那湯的蓋子,用銀針驗了驗,眸子卻緊盯着連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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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華大人原來怕連翹下毒啊。”連翹譏诮地笑了笑,“怎麽樣?結果如何?”

曳天華了看銀針并未變黑,心中便稍稍安穩了些,“姑娘膽敢傷害殿下一厘,姑娘的小命以及绮麗宮上上下下的命曳指會一個都不放過,姑娘可記住了!!”

“夠了!”廿桀忽然斥了一聲,天華才緩緩退了出去,只是那目光卻緊緊地看着連翹,直至身影消失在書房外。

連翹緩緩将蓮子百合麥冬湯放在案桌上,并謹慎地盛了一碗,安靜地候在旁邊不說話。

廿桀的紫眸變幻莫測,看着面前的湯,心中複雜卻無半點食欲。“這便是你要的報仇?”

“是的,我不殺你,可是我要讓你銘記清岑的死。”連翹冷漠地道,目光落在他處。

廿桀的眸子黯了黯,“我倒寧願你對我以劍相向,也不願你如此反将那人的死時刻銘記心上。”

連翹一怔,猝然一笑,只是笑中卻含着無盡的蒼涼,“從我醒來的那一刻,從我看見衣衫上浸滿的鮮血的那一刻,從我摸到臉頰上的幹涸的血的時候,從我确認那一場噩夢是事實的時候,它就銘刻在我心上了,這輩子,我都擺脫不掉。是,你殺死了他!可是,我卻害死了他!!”

“連翹!”廿桀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面色有些陰鸷,紫色的眸子中盡是複雜,胸腔中也猶如萬馬奔過,好多好多種的感覺湧過,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是悔恨?惱怒?遺憾?憐憫?···好像什麽都是,又似乎什麽都不是。

連翹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錐心入骨,“所以,你以及我自己,我都不會原諒。”

那一刻,廿桀是有生以來最痛心、最無助的時刻。連他以前被宮中人奚落罵為妖物,他和襄音及母親都被接連迫害的時候,都沒有此刻般的無助。他終于明白她這樣的複仇,才是對他最嚴重最狠的懲罰。

他握着她的手,每一寸的肌膚都仿佛灼燙如火,聲音顫抖道:“連翹,放過自己,好不好?”

連翹沒有回答,只是掙開手,轉過身去,緩緩将那麥冬湯一一收了起來,“太子殿下既然不喝湯,那連翹先收下去了。”

連翹漫步走了出去,屋外陽光明媚,晃得她睜不開眼,空氣中也是刺骨般的寒冷,她苦楚一笑,或者這才是她的命,應該置于寒冷和黑暗。

當行到绮麗宮偏殿的時候,房外駐守的人雖不多,可是來往的侍婢卻寥寥無幾。而且她卻隐約感覺到,這個偏殿的各個角落中,似乎都有人,因為那種冷魄的壓力感,讓她有些緩不過氣來。

她隐約覺得這裏住着一個十分重要的人。屋中似乎隐隐約約有一聲脆響,接着一個年齡稍大的女史慌張地出了來,看也沒看她,便向禦書房跑去。

她心下一疑,又知道自己肯定闖不進這個有高人把守的偏殿,便暗暗跟上了那個女史。

“太子殿下,太子妃說如果不給她摘來一朵絕生花,她便絕食而死,她已經···一天都未進食了。”

屋外,連翹的身子一頓。太子妃?絕生花?她腦中頓時一炸,難道他還擒來了師姐?可是,師姐武功那麽高,怎麽會···

師姐口中的絕生花只不過是她以前随便喚的名字,那花曾經她的師父帶給她看過,除了那個地方世間絕無僅有,所以她才稱其為絕生花。

“廢物!!”廿桀一聲怒斥,便拍案而起,向着外面走來。連翹一驚,快速地轉過書房角落,躲在另一邊的回廊上。

廿桀一腳踢開偏殿的殿門。

陌拟還是卧在軟榻上,紅裳豔麗如霞,乏力的她則如一朵妖豔的紅蓮,軟若無骨地躺在榻上,聽聞腳步聲,眸子懶得擡一下,只是無力的淺笑,卻顯得有些妖媚,“太子殿下來得可真快啊。”

廿桀輕挑起她的下巴,本來有些煩亂的他此刻又添了一絲惱意,“太子妃要耍什麽把戲,什麽絕生花,難道你妄想暗通那人來救你,別白費心機,此刻大軍壓境,他忙着應付戰場都來不及,你還是好好吃飯,看着他如何敗北。”

陌拟偏過頭,不以為意道:“你這樣禁着我,我倒覺得還不如死了好,怎麽說,死了靈魂至少自由些,能動則動,不像如今形同廢人!”

廿桀頓了頓,看着她柔美的側臉,心下不禁一聲苦笑,自己帶回的兩個女子,一個盼着他死,一個卻不屑于他。是啊,她們仿佛都應該是自由的,是他拘了她們,斬了她們的翅膀。

可那又如何,他隐忍那麽多年,這天下都會是他的,她怎敢不屑于他?

那一刻,廿桀回宮之後所有的壓抑仿佛都在那一剎那爆發出來,紫色的眸子顯得格外的嗜血和妖異,他淡淡一笑,“名動天下的美人,王弟的女人,如今也只能栖在本宮的塌上。”

他捏着陌拟的紅裳,手腕一動,那襲紅色的霓裳便被扯開,露出如瓷般的肌膚。

陌拟的指尖一顫,可是她卻安靜地阖上了眸子,感覺到那人溫熱的呼吸漸漸靠近,心卻漸漸沉了下去。可是當那溫濕的唇有些暴虐地觸上她的唇和身體的時候,她還是不禁地顫抖。這個世間還沒有人敢如此強迫她,就算是攸泉,也只在初見時他為救她的那一刻。她的指尖驀然捏緊。

廿桀的眸子有些陰暗和迷離,對于這個女子,他是多麽的傾慕啊,但中域的那一刻,她卻選擇嫁給了雍南,那一刻心頭的嫉恨如火焰般湧起,他不禁扯開她胸前的裏衣,呼吸淩亂,重重地吻了上去……

可就在這時,“砰”的一聲,簾子外那個綠衫女子手中的湯砸了一地,碎屑如同心一樣震落。

廿桀和陌拟同為一驚,同時看過去時,眸中的顏色也皆一沉。

連翹愣愣地看了看廿桀,也沒撿地上的東西,便有些慌張地跑了出去。

“她誤會了。”陌拟雙目發紅,冷若冰霜地睨向他。

廿桀霎時醒神,心間一涼,拉過邊上的被子蓋住她,便向外而去。只是殿外,四處卻再沒有那個綠色的身影,廿桀忽的一惱:“放肆!你們誰讓她進來的?”

梁間一個黑影閃過來,他應該是這邊的一個近衛,他慢慢回道:“太子殿下,她說她是殿下叫送湯來的,說太子妃一日未進食,耽誤了怕屬下擔待不起,屬下想這事應該只有殿下的人才知道,所以···”

“糊塗!!”廿桀深深地皺起了眉,心底忽然更加地煩亂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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