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的笑意!

“咳咳!我今天就給你們長點記性。你們違反軍訓期間學生紀律要求第8條保持宿舍內的安靜,不大聲喧嘩,不影響他人的休息和學習,扣5分。

違反宿舍紀律第4條:愛護公寓公用物資,不得在牆壁桌椅張貼無關緊要的東西。罰你們操場跑5圈。”

一畫一聽,這又打又罰的,也太苛刻了吧,她剛想辯解幾句。

雷老虎眼睛一瞪:“楊一畫,你把我剛才說的處罰條例再複述一遍。”

“啊?……你這不是存心整我嘛?”

一畫急了,剛想理論,轉念一想,這老人家不能得罪,跑步我不怕,別回頭再扣我百八十分的,要是應為我把我們組的分數拉了下來,那幫人非把我掐死不可。

在雷老虎的逼視下,一畫提氣收腹高高地揚起了脖子喊了一聲:“是!教官……不許在宿舍大聲喧嘩,完畢!”

她能聽到身後三個人不約而同噗出來的聲音,大米竟然也沒忍住,咧起了嘴。

雷老虎銅牆鐵壁的臉波瀾不驚,內功就是不一般,他圍着一畫轉了一圈說:“你怎麽考上大學的?我剛說完的話你都記不住啊?你說得這是小學的規章制度吧”

“回教官,不是……我沒有那麽好的記憶,再說我的小學沒教這個,人一着急就糊塗,我就是典型,典型的短期記憶喪失症。”

“赫,還短期記憶喪失症!我是不是該扶着你躺下歇息啊?整天也不知道你們腦子想什麽!!瞧瞧你們,這還是女生宿舍?這杯子擺的,這衣服放的,這被子……壓根兒就沒疊!這地上怎麽還有垃圾!這是什麽?”

“唠叨!”一畫小聲嘀咕了一聲還是被雷老虎聽到了。

“你說什麽?”

“不不不,沒有沒有,您繼續,繼續!”一畫趕緊把嘴堵上。

“記性不好對吧?我今天就給你們長點記性,念你們是初犯,我就不重罰你們了,扣10分!!然後你們4個人去操場一人5圈,出門前先把衛生打掃了,米少麒你來監督。”

“對不起教官,我拒絕!”大米輕描淡寫地說。

“赫,你反了天了,竟然不聽從教官的指揮,拒絕的理由?”

“對不起,教官,現在是休息時間,你無權指揮我們。”

“你!”雷老虎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大米敢跟雷老虎叫板,旁邊的四個女生都張着大嘴看着他。

“還有,如果你要她們接受處分的話,就不能罰她們跑步,這是規定。今晚你是突然進來檢查,現在是休息時間,宿舍有些亂也正常。你以此理由處罰他們是不公平的。”

“公平?在這裏我說了算,我說公平就公平,輪不到你來置疑,既然你不做監督,就跟他們一起跑吧。”

“跑就跑,不過我會保留申訴權。”大米冷冷地說。

“好,我等着你來申訴。”說完,雷老虎轉身走了出去。

一畫剛想開口國罵一句,門忽又被推開,雷老虎露一腦袋進來,她們不由自主往後一撤。

“5圈,不許穿鞋子!米少麒你也一樣!”

全體撲倒!變态!

夜幕下,訓練場上,四個明媚的女子跟着一個瘦高的男子,光着玉足,喘着粗氣,跌跌撞撞地轉着圈。

跑道邊,叉腿站在那裏的是偉岸的雷老虎。

5圈結束,大米一聲不吭掉頭就走了。

詫異吧?

5圈跑完後。

四個人直接橫床上,動不了了。

半夜,突然傳來細細碎碎的哭泣聲。

一畫以為是做夢,翻了個身,醒了,哭聲還在繼續。

“鬼啊!”

她一骨碌爬起來,一腦袋紮老二床上抖作一團,

老二被突如其來的一畫也吓得跟着大叫起來。

過了大半天,兩個人才壯起膽子悄悄探出頭來,尋着哭聲來源,最後确定這個鬼哭聲竟然是從老四床上發出來的。

老二狀着膽子喊了聲:“老四?老四?”

半天,老四才從被子裏鑽出頭來,抽泣着。

“你怎麽了?大半夜想吓死誰啊?做噩夢了?”

說着,一畫跳下床鑽到她的被窩裏,一把把她摟了過來。

“輕點輕點,老大,疼死了,疼死了。”

一畫這沒輕沒重的一下,讓老四徹底放聲大哭起來,驚得全宿舍的人都醒了,出了什麽事?

一畫連吓唬帶哄的,老四總算收聲了,她捂着胸口喊着疼。

“你沒有心髒病史吧?快起來,我背你找教官去,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一畫當即立斷,軍訓不打緊,可別把小命給弄丢了。

老四死死拉住一畫的手說:“老大,不能去,真的不能去,你晚上不是看到了嘛,就是……那個疼!”

一畫這才恍然大悟,啊!!!原來是那個原因。

5圈跑過後,她就把那個茬給忘的一幹二淨。

當時,一畫掀開老四的衣服一看,驚呆了。

那一瞬,她想起了外婆家牆頭上那個兩個碩大無比的葫蘆,和老四那嬌小的身軀太不協調了。

真正的F++的奇觀!

因為太吃驚這個尺寸了,一畫差點笑斷了氣。結果招來了雷老虎,又因為一畫的憤青塗鴉,連累了她們幾個受罰.操場上跑了5圈後,別人只是累點,而老四的巨=乳徹底炎症大爆發。

半夜,火燒火燎疼痛難忍,她哭了起來。

胸大‘挺美’,對于飛機場型的人是渴望而不可及的。

可老四從發育期開始,因這個巨-乳受盡了折磨。

體育課是她的地獄,劇烈運動之後,都要疼好上幾天,買胸罩找不到合适的尺寸,連平時走路都要哈着腰。人家都找豐乳方子,她練縮胸大法。

羨慕她的人,大概都無法體會到她的難言之苦。

老二,老三又是羨慕,又是安慰,老四還是哭。

一畫說:“要不咱就請病假吧,明天還有隊列練習,俯卧撐,越野跑,你肯定撐不下去,我去廚房給你找點冰,能緩和點疼痛。”

老四嘟囔着嘴說:“用什麽理由請假?說不出口的?丢死人了,要是讓男生或者教官知道,我哪裏還有臉出去排大隊啊。”

丢命不要緊,丢臉事更大,堅持的有道理。

一畫說:“這樣吧,你就說來例假,肚子疼,先搞點消炎止疼藥,然後留宿舍睡大覺,大家記住要保密!”

每年軍訓女生這樣的事情很多,應該行的通。

她們這一吵吵,到底還是驚動了外面站崗的人,今晚值班的人是大米。他找來了小軍醫來,開了點消炎止疼的藥。

早上,一畫一開門,就看門口放了一茶杯熱騰騰的紅糖水,走廊盡頭,大米遠去的身影。一畫端起那杯紅糖水看了看,輕哼了兩聲,看不出來,他還有這份心。

老四拒絕喝,說紅糖活血,喝下去會更疼。

這杯子紅糖水被老三全喝了,然後挺着胸脯滿屋子嚷嚷:“大了嗎?大了嗎?”

被一畫一把攔住,脆弱的老四,已經受不了刺激了。

第二天下午果真是5公裏越野跑,幸虧老四休息,不然非猝死公路上不可。

5分鐘休息時間。

班組交換小旗子,下一段路是由一畫執旗,她找到上一組的小棋手容初曼要旗子。

容初曼漫不經心地說:“旗子沒了,不知道丢哪兒。”

“這算什麽事,旗子沒了,回營地要被扣分的。”

“扣就扣吧,你不是已經讓我們組扣了10分了。要找你自己會去找,我是不會回去找的。”

“那好吧,你告訴我具體位置,我去找。”一畫雖然很氣憤,可是一想昨天晚上被扣的10分,就沒了底氣。

“我馬上就回來,你跟帶隊的說一聲,等我一下。”

容初曼頭都沒回,哼了一聲。

一畫計算了一下時間,現在休息5分鐘,她跑快點,應該能趕到大部隊出發時回來。

老二,老三上廁所了,她也不敢再耽擱,拔腿就往回跑。

5分鐘就是一瞬間。

橫七豎八擺大字的同學們,被雷老虎一聲斷喝,連滾帶爬地整隊出發了。

夕陽斜下,一個單薄的身影穿梭在田野間的小路上,她邊跑邊辨認着方向,終于她在路邊看到了那面小旗子。她欣喜地把小旗子揀起,一路狂奔往前追。

等一畫再回到剛才休息地時,大部隊早已無影無蹤。

她傻愣在那裏,自己被他們無情地抛下了。

她惶恐不安地望着四野,夕陽的餘晖中,四周景物慢慢暗淡下來。

一畫的心空落落的,原以為自己不會再給抛棄感,無歸屬感壓倒,原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不再懼怕任何孤獨,而這一刻恰恰證明,堅強的外表,藏着的還是一顆脆弱的心。

夜幕中,鄉野的霧氣越來越濃,一畫含淚奔跑着,雖然根本無法辨別方向,但是還是堅持跑着,只有跑着才不會覺得害怕。

突然一個趔趄,腳下一空,她跌了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

朦朦胧胧中,一畫仿佛聽見頭頂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搖搖摔的七葷八素的腦袋,環視了一下周圍,原來剛才那一腳,直接就踏進了一個碩大無比的大坑裏,坑邊的草叢被晚露打濕了,黑暗中,心不在焉的一畫根本沒注意到自己正圍着一個大坑邊緣在轉圈,圈轉多了自然有落坑的那一天。

“我在這裏~!”

一畫奮力想抓住坑邊的青草爬上去,可是,腳踝的疼痛讓她使不上勁,終于她又一次跌落到坑底。

聽着呼喊她名字的聲音越來越遠,一畫害怕了,她真怕自己永遠也爬不出這個坑。

天空飄飄搖搖地下起了小雨,大坑本來就有積水,一畫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一個可以爬上去的缺口。

雨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又冷又餓,她裹了裹身上的迷彩服,心裏不住地自我安慰着,我一定能爬出去,我決不能被一個坑困死在這裏。

終于,她抓到了一個比較長一點的蔓藤,用力攀爬着,眼見着就要爬上去了,這時,突然坑邊伸出一只手來。一畫吓得大叫一聲,松了蔓藤,直接滑進坑底。

坑邊的人,大叫着:“一畫,是我。”

一畫從坑裏站了起來,擡頭望着坑頂,目瞪口呆。

“大大大……米?”

一畫如做夢一般夢呓着。

坑邊的人順着聲音往前移動了一下。

“一畫,是我,大米。”

“大大大大……大米?”一畫磕磕巴巴地重複着,她不能相信自己一直想法設法要躲着的人,竟然在自己最絕望無助的時候,如天神般降臨了。

“是我,你別害怕,等着我,我去找個長點的繩子來。”說着大米轉身要走。

一畫突然在坑底咆哮起來:“你給我站住!沒你,我剛才就爬上去了。”

大米尴尬地立在坑邊,鬧不清楚一畫是讓他走還是不讓他走。

“我剛才擔心一出聲反而會吓到你,看來還是把你吓着了。對不起,我這就去找繩子救你。”

“喂,你別走。”一畫生怕大米一去不回頭了。

“我一個人呆在這大坑裏害怕,我腳扭了,這裏冷的要命。”頭頂片刻靜寂,一畫看不清楚大米,以為他真的去找繩子了。

趕緊又叫道:“大米大米,你還在嗎?”

突然,坑邊飛下一樣東西,一畫抄起一看,是件跟她身上一模一樣的迷彩服,只不過比她身上的幹淨多了。

“我在,一畫,你再試一下,往上爬,我在這裏拽着你,一準能上來,相信我。”大米的聲音從新又從坑邊傳來。一畫安下了心。

“行,我再試一次,其實我有個更好的辦法,不過現在也用不着了。”

“什麽好辦法?你說。”

“如果剛才你不把衣服甩下來,可以用它當繩子把我拽上去的,總比你胳膊長對吧?現在,除非,你,脫褲子……”

一畫一掃剛才的孤單和恐懼,她不知道這樣的話讓大米聽完會有什麽反應,這個人一向喜歡假深沉,想到這裏,經不住自己先樂了起來。

果然頭頂再次沉默。

一畫笑着說:“我開玩笑的,你等在那裏就好,我先爬一下試試。”

說完,她把大米那件迷彩服穿在身上,趟着大坑的泥水往大米在的坑邊爬去,眼見能看到坑頂了,頭頂緩緩垂下來一個東西,一畫猶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拽着不撒手。

腳底懸空,她手也上使不上勁,任由大米拼命往上拽。

眼看到坑邊了,大米騰出另一只手想抓住一畫的衣服拽她上來,他竭力往坑下探出身子。

一畫猛一擡頭,正好撞見他那白皙緊繃的胸肌,吓得她眼睛一閉,大叫一聲。

“你還真脫啊!”

她松了手。

掙紮吧?

大米大驚,也顧不了那麽多了,猛地俯身想拉住她,無奈坑邊的青草被雨水沖刷得溜滑,巨大的沖擊力下,大米控制不住自己的平衡,也随同一畫落入深坑裏。

一畫懊悔地拍着身邊的泥水說:“你怎麽真把褲子給脫了?這下好了,我們誰也別想出去了。”說完了才想起來,好像是自己剛剛建議他的。

大米沒吭聲,一畫還以為他摔出問題來了,悄悄走了過去,暮色裏,小雨唰唰,面對面都看不清楚人臉。

“站住。”

突然大米一聲悶呵,一畫應聲而止,繼而明白過來。從瑣瑣碎碎聲音判斷,他正在穿褲子。

果然,大米穿着褲子走了過來,上身卻依然赤luo着。

“你沒事吧?讓我看看你的腳。”

說着,大米彎下腰就來搬一畫的腳。

一畫吓得連忙往後退,她指着大米說:“你別過來。”

大米看着她,明明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還假裝逞強。

“腳扭傷了,再泡在泥水裏,這腳以後會出問題的。”說着,大米上前跟了兩步,一畫緊跟着退了兩步。

“你……怕我?”

大米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一畫一怔,我怕你我有嗎?沒有啊。

“你沒穿衣服。”

一畫說完這句話就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雨淋,發燒了。

對面的那聲嗤笑,讓一畫更窘了。

“那天,在廁所旁,你為什麽裝不認識?”大米問她。

一畫就知道,這人早晚會問這件事情,從昨天晚上知道他就是大米開始。

“我還問你呢,你不是病休嗎,怎麽突然就來軍訓了?”

“誰跟你說我病休了?”大米反問道。

“小米,米少麟說的。”

“他的話你也信?再說了,你怎麽肯定那個人就是小米?一點不長心眼”

“你?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小米騙我?”一畫被大米的話繞懵了。

“小米沒騙你,是我在騙你,傻丫頭,誰的話都信,在這樣下去,非給人賣了不可。”

你這個小人,一直都在騙我,還罵我傻,一畫火起,近身飛起一腳踢了出去。

“哎呦。”兩個人同時狂叫起來。

一畫的腳結結實實地踢在了大米的腿上,結果用的是自己那只受傷的腳踢的,疼的一畫坐在泥裏狂吼着。

大米看這一畫踢別人反而傷了自己,大笑了起來,一畫恨不得上去掐死他。

“這麽說,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在搗鬼?”一畫牙咬得咯咯響。

“也不全是,喝刷牙杯子裏水的人是小米,他喝完後回去就中毒了,全身出疹子,現在還在家躺着呢。”大米故意把中毒兩個字咬的很清楚。

“不可能,那杯子是幹淨的,怎麽能中毒,你就編吧,我再也不信你的話了。”一畫覺得大米這個人簡直就是個壞的透頂的一個人。

“我們別這麽站着對話好不好,一會雨下大了,我們是不是要邊游着泳邊聊天啊”

一畫擡頭看看天,小雨立刻蒙了她的眼,此時腳已經完全麻木感覺不到疼痛。

“可是這坑,怎麽爬?”

“跟我來吧。”大米伸手想拽一畫,一畫往前一指,“你先走,我跟着。”

大米無奈,先去探路了,

一畫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他後面走了好久,終于,大米站住了。

他回身對一畫說:“你爬過牆頭嗎?”

“呃?牆頭?爬過。”

一畫莫名地看着前面渾身落滿雨點的大米,穿着衣服時看起來還挺瘦的,脫了衣服竟然有肌肉。

“牆頭要怎麽爬?兩個人的話?”

大米的話總是讓人費解,還不如小良子的手語容易懂,一畫飛了他一眼。

“疊羅漢,或者……呃,你不會要踩我頭頂上去吧?”一畫大驚。

“你不踩我,就是我踩你喽,你選吧。”大米故裝認真的語調讓一畫一哆嗦。

“我踩,我踩。”

“那就從這裏上,記住了,抓住旁邊的樹枝別松手,攀上去。”

一畫把身上大米的衣服脫了下來,扔給了他,大米也沒拒絕,想來還是穿上衣服踩着不會打滑,否則又該掉下去了。

一畫這次可是鼈足了勁,要是再爬不上去今晚可就真的要在這裏過夜了。

大米靠近坑邊蹲了下來,手拍了拍肩膀,讓一畫登上去。

一畫也沒客氣,擡腳就上,哪知腳踩肩膀上一使勁,鑽心的疼痛讓她忍不住輕聲□□了一下。大米扭頭一看,一畫的腳脖子雖然看不清顏色,但明顯腫得很高,忍不住用手扶住,慢慢地他站起了身。

果然能夠到坑邊那根伸出的樹枝,就這這股力量,一畫很快就爬了上去,站到坑頂的那一瞬間,心裏別提多高興,她手舞足蹈地大叫着。“大米大米,我上來了,你快點。”

大米在坑下也笑了:“你等着,我馬上就上去。”

“我把這個樹枝壓彎了,你拽着它。“一畫使勁把那根樹枝壓了下去,大米伸手抓住,身子一輕,瞪着坑邊就爬了上去。

坑上。

兩個人面對面喘着粗氣說不出話來。

雨,悄然而止,風,帶着鬼魅的質感,飄渺在四周。

“咕嚕。”

一畫肚子發出的聲響打破了這一刻的寂靜。

兩個人都沒憋住,不約而同大笑起來,一切都在這笑聲中了然了。

大米蹲下來脫下鞋子.他把兩只鞋子裏的水都倒了出來,甩了甩,又穿上了。

一畫擰擰發梢的水說:“你怎麽知道我掉隊了?是雷教官讓你來找我的?”

他用手拂了拂頭上的水。“不是,半道,聽容初曼說的。”

大部隊跑到下一個休息點時,大米負責清點人數,發現一畫不在,正想查問,就聽容初曼在跟一個女生幸災樂禍地說楊一畫擅自離隊,這次看教官要扣她多少分。大米聽了覺得蹊跷,追問容初曼,容初曼說楊一畫把棋子弄丢了,回去找,到現在還沒回來。

大米一定就知道壞事了,這荒山野嶺的她一個人,一準迷路。他把花名冊往身邊那同學手裏一塞,轉身就往回跑,身後傳來容初曼氣急敗壞的喊聲。

“我離隊前,拜托她跟教官打招呼等等我,結果我回去找旗子回來,你們都走了,我就追,哪知道迷路了,就掉這裏了,幸虧你來了,不然我非給狼吃了不可。”

大米笑了笑說:“狼不會吃你的,估計等到明天早上,你餓得都敢吃狼了,上來吧,我背你走。”

“算了吧,讓你背着不合适,扶着我好了。對了,雷教官知道你來找我嗎?”

大米沉吟了片刻說:“應該知道,你上來吧,這樣能走得快點,興許食堂還能剩個把饅頭。”

一畫一想也是,這樣挪着,估計要天明才能回到營地。

“好吧,你知道往哪裏走嗎?”

“放心,不過像你那樣圍着坑轉圈的。”

一畫哼了一聲,悶不吭聲地爬到他背上。

大米背着一畫蹒跚在鄉野的公路上,四周漆黑,可是一畫卻沒有了剛才的緊張與恐懼。

“如果那天不是雷老虎叫你名字,你還打算蒙下去嗎?”

一畫趴在他背上質問他。

“是你先蒙人的,再說了,你哪次見到我不都喊:‘小米,小米’。好像你跟我有多熟似的。我就象征性地配合一下喽。”

大米又是那種懶洋洋的聲音。

一畫被他奚落的火大,狠狠那拳頭敲了他後腦勺一下。

“你就是個騙子,大騙子,我什麽時候見你喊小米了?”

“你真有短期記憶障礙?上次買方便面,飯館跟我搶鳕魚,還有在圖書館裏……還要我提醒你嗎”

“……你”

一畫再次舉起的拳頭由落了下來,好像每次都是自己熱情洋溢地跟他打的招呼,可是那不是一開始這個騙子說大米病休了。

“……原來你早就認出我了”

“嗯,那天在廁所門口就認出來了。”

“那你還幫着副校長害我?”一畫嗓門頓時提了起來。

“噓!”大米作了個噤聲動作,把她使勁往上聳聳說:“別這麽大聲,狼估計沒有,但興許還有別的怪物出來呢。”

吓得一畫趕緊縮了縮腦袋,兩只手緊緊扣住大米的脖子,大米低頭暗笑。

“我害你幹嘛,本來我想等你出來的,正好碰上了副校長,她死拉着我要找開鎖的人,我也沒辦法脫身。本來以為去趟保衛科,說清楚就完事,那知道他們小題大做,幸好,你還不傻,知道想辦法脫身,我當時也緊張壞了。”

“我沒看出來你緊張,倒時覺得你在興造樂禍!”

“我知道你一定會誤會的,可是當時也沒辦法跟你解釋,總想着找個機會跟你說清楚了,可是每回見到我,你都追着我喊小米,這你就不能怪我了。”

“我有嗎?”

“有啊,每次都問:小米,你哥呢?”

大米學一畫的口氣惟妙惟肖,自己禁不住都樂了起來。

一畫羞憤難耐,使勁捶他後背。

“哎呀呀不行了,你看着瘦,背起來還挺沉,前面有個棚子,我們去那裏休息一下。”

棚子裏,有幾根粗棍,看起來像是莊稼人休息的地方。

一畫說:“對了,你還有東西在我這裏呢。”

“什麽東西?”大米一怔。

“錢包,難道不是你的?”一畫被他騙怕了,頓時質疑起來。

大米這才恍然大悟。“是我的,你沒打開看看?”

“那天我刷了自己的卡,你人走了,留個錢包,讓我怎麽用?”

“你要是那天打開看了,估計早就知道我不是小米了,那裏面不光有錢,還有我的學生證和身份證,飯卡。所有證明上都赫然寫着:米少麒,而你偏偏不看,那就不怪我。”

“我君子坦蕩蕩,沒事我翻人家錢包幹嘛?”一畫揚眉看着大米。

“那看來我是小人了,你也有東西在我這裏,想不想要?”大米神秘兮兮地說道。

“我的東西?不可能!”一畫看着大米那神情,好像自己有什麽把柄在他手裏攥着似的,她根本不信。

“貌似是個小本子。”大米知道一畫不信,就淡淡地提醒了一下。

“哦?本子?什麽本子?怎麽會在你那裏?”一畫還是沒想起來。

“你根本不是什麽短期記憶綜合症,根本就是健忘症。”

說着,大米竟然靠在一畫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麽,一畫開始有些不自然,可是聽完了大米的耳語後,頓時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大米,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原來那天自己匆匆逃離保衛科時,小方本掉了下來,被大米撿到了,他跟在一畫後面追了半天,直到看見一畫跑進女生宿舍,想當面交給她,又怕她誤會自己是來戳穿她裝啞巴的事情,想想還是等以後有機會的吧,小本子的內容赫然入目,大米自然知道上面寫了什麽。

“怎麽樣?還要我提醒下去嗎?”大米洋洋得意。

“你,你竟敢偷看我的東西!”一畫咆哮着。

“輕點輕點,真的會引來狼的。”大米用手堵住着耳朵,躲着一畫的高音。

“那個什麽,白鳗同學,哈哈哈哈哈。”大米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竟然還敢笑我,看我不打死你。”一畫順手抄起一根樹枝就打了過去。

兩個人圍着不大的棚子轉着圈追打,仿佛又回到了那年那個海邊。

“哎喲。”一畫的腳徹底出問題了,她坐在地上抱着腳哀號着。

大米一看不像是裝的,趕緊過去扶她。

哪知道一畫是炸他,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子使勁拿拳頭捶他,任由一畫如何的錘打,大米都沒有任何反擊。

一畫懵了。

她停了手,呆呆地看着大米。

大米一把就把她攬在了懷裏。

惹禍吧?

一畫全身僵硬,眼睛直直地看着夜幕,仿佛呼吸都停滞了一般。

半晌,猛然覺醒,她一把推開大米,臉色緋紅,慌亂地不知道幹什麽好。

她圍着棚子一瘸一拐地轉着圈,大米在她身後,一聲不吭跟着。

“你別跟着我,聽見沒有。”

一畫轉身憤怒地對着大米吼着。

大米咬着下嘴唇看着她,眼神很猶豫,卻沒有後退。

一畫不理她,出了棚子,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大米還是不遠不近地跟在她後面。

走了大半天,終于,大米還是忍不住地說:““你認得道嗎?”

“不用你管,地球是圓的,我會走回去的。”

大米悶笑着,看着前面深一腳淺一腳賭氣的一畫。

黃軍鞋裏有水,每走一步都發出“呱”的一聲,在這寂靜得荒野裏尤其震耳。

一畫氣的脫了鞋拿在手上,突然聽見身後同樣“呱”的一聲傳來。原來大米的鞋子裏也有水,一畫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大米停了下來,看着一畫。

“你在背道而馳,別往前走了,回營房的大體方向我知道,就是不知道有多遠的距離,我們穿過這個小樹林,找人問問吧?”

一畫也停住了腳,她慢慢回過頭來,只見暮色中大米站立的身影,那一刻,一畫差點以為他是小良子。

大米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轉過身來說:“我背你吧,這樣能快點。”

一畫剛想擡起的腳步立刻收了回來,倔強地說:“你再啰嗦,我們就分頭走。”

大米看着她決絕的神情,無奈搖搖頭,轉身把手抄在褲口袋裏大步流星地走了。

“那東西,你是不是該還給我了”

默默跟在後面的一畫心裏還惦記着那個小方本,她怕惹火了大米,以後就更不容易要了。

“自己丢了東西都不知道是什麽,看來這件東西對你并不重要,不要也罷了。”大

米高調地說着。

“重要,非常重要,比我任何東西都重要。”

一畫也不知為何一口氣說那麽多重要,是故意說給大米聽?還是純粹給自己的暗示。剛才大米的舉動,讓她惶恐,猶如海邊發生的事情一樣,無法解釋清楚。她告誡自己,心中要有堅持,可是到底在堅持什麽,她又糊塗了。

“改天給你。”

一畫跟在他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能感覺到他的輕描淡寫中透着冷淡。

他跟小米表面看來一模一樣,可是一開口就能感覺出來不同,一個熱,一個冷,一個善于表現自己,喜歡身邊圍滿了人。而他,寡言少語,冷靜的近乎孤僻,總是讓人接近不了。

一畫無奈,穿上了鞋子緊跟了他。

營房辦公室,雷老虎正在聽營長訓話。

“丢了兩個學生,你為什麽不及時向上級彙報?讓你來給他們軍訓時就再三告誡過你,他們這群學生,都是有特殊背景的,你知道嗎,大門外,現在就停了三輛車,還有在路上還沒趕到的,師長下死命令,讓全體官兵集合,今天晚上一定要把人給找到,你還按兵不動?你是想等他們自己回來?出事了怎麽辦?這個責任你我都擔不起。”

“團長,別把他們看到那麽嬌嫩,他們跟我們是一般大,怎麽就……”

“行了行了,咱們是軍人,人家是學生,根本不是一回事,不能比,你看見沒有,這一出事,就鬧得沸沸揚揚,捂都捂不住,為什麽?還沒看出來?他們身後有100雙眼睛盯着呢,出了差錯,我們誰都好不了,趕緊找去吧。”

雷老虎無可奈何,立正後,走了出去。

團長摔了帽子在桌子上,怒氣沖沖地說:“搞軍訓,就是在搞我們。”

雷老虎沒有召集大部隊集合去找人,他直接來到一畫她們宿舍,開門的是老二,看到雷老虎吓了一哆嗦。

雷老虎和顏悅色地對她說:“找你們了解點信息。”

三個女生自打知道一畫失蹤後,就惶惶不安起來,沒有被允許也不敢擅自離隊去找。正在七嘴八舌地議論着。

雷老虎坐下來問她們:“楊一畫離隊時,跟你們打過招呼嗎?”

“沒有。”異口同聲。

“米少麒是什麽時候離隊的?”

“好像是休息時還看見他點人數的,後來就沒在看到他,對了,容初曼好像知道大米的事情,路上一直聽她抱怨來着。”

“抱怨?什麽意思?”雷老虎聽不明白。

老二一想,事關老大,不管有沒有用還是要說明白了好。

“容初曼好像對大米,就是米少麒的事情特上心,她應該知道大米去幹什麽了,要不你找她問問?”

雷老虎想了想站起身來,說了聲謝謝,就往容初曼的宿舍走去。

容初曼此刻心裏也不安靜,她正憤恨地捶着枕頭發狠,大米不顧一切地回頭去找一畫,讓她很憤怒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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