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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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宿舍,依然沒見到這兩個人回來,她按耐不住自己胡思亂想,這兩個人在一起到底在幹什麽?突然,她腦子冒出了一個模糊的身影,這個楊一畫,怎麽看就像是在哪裏見過一般。終于,她想起來了,海邊,那個被大米小米拽着架篝火,合唱,他們還手拉手去踏浪,原來是她!!!
她拿起枕頭使勁地捶打着床,罵道:“愚蠢,愚蠢,為什麽沒早點想起來,大米,你這個王八蛋!”
“容初曼。”
門口的雷老虎看着發瘋的容初曼皺了皺眉頭,叫了她一聲。
“雷教官,你找我?”容初曼扔了枕頭站了起來。
“對,我想了解一下,楊一畫和米少麒他們兩個是什麽時候離隊的?聽說你知道一些信息。”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
容初曼張嘴就想撒謊,可是轉念一想,不行,要盡快找到他們倆才好,不能讓他們單獨待在一起,一想到要是讓他們單獨待到明天早上,容初曼的心仿佛被貓抓了一般難受。最好盡快,馬上讓他們回來。
“楊一畫是在第三段休息地時回去找她丢失的小旗子離隊的。大米是第四段休息地點名時發現楊一畫離隊,就去找她了。”
“那怎麽沒有及時報告教官?”
“她說馬上就回來,我攔都沒攔住,後來我就忘了。”容初曼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看着雷老虎。
“我明白了,你們全體人員今晚不許出這個大門,我帶人去找他們。”說着雷老虎轉身出了她們宿舍,直奔軍人宿舍那邊走去。
不一會兒,只聽到軍人宿舍那邊一片腳步聲,車開出的聲音,片刻又恢複了平靜。
營房外,停了三輛車。
前頭兩輛一模一樣的黑色紅旗轎車,一看就是軍隊高級軍官指定用車,黑色遮光玻璃,看不清裏面的坐的是什麽人。
還有一輛車正在啓動,是輛灰色豐田,不遠不近的跟在軍車後面。
又冷又餓腳又疼的一畫沒堅持多遠就支撐不住了。
她身子一歪,暈倒了。
大米被身後“撲通”一聲吓了一跳,立馬意識到怎麽回事,他轉身回頭一把扶起了一畫,大聲叫着,可是一畫一點反映都沒有。
大米驚出一聲冷汗,他早該想到這丫頭折騰了一天加一夜肯定是撐不住的,也怪自己有些任性。就任由她在身後跟着不管。
大米彎腰把她背了起來,一畫的腦袋耷拉在大米的肩膀上,無知無覺地随着大米的腳步來回搖晃着,時不時的兩個人的臉頰觸碰到了一起,大米不免一陣心馳蕩漾。可是一想她現在正在昏迷狀态,又焦爐萬分。
他擡頭對四野張望着,只見樹林不遠處仿佛有人家的燈火,頓時全身有了力氣,他背着一畫快步奔了過去。
越過一條長長的水渠,果然,對面就是一大片菜園子,菜園子後面幾排錯落有致的房子,燈火閃爍。
大米背着一畫走的滿頭大汗,馬上就到最近的一戶人家門口了,突然從西紅柿架子底下站出來一個人,正好跟大米撞了個面對面。
大米吓到倒退一步大喊一聲:“什麽人?”
哪知道對方也同時大喊一聲“什麽人?”
兩個人異口同聲回答道:
“軍人!”
“菜農!”
“切,你這人,張嘴就騙人!”
劫難吧?
一畫此時已經醒了過來,還沒擡頭就聽到大米和突然冒出來的那個人像特務對暗號一樣,異口同聲地喊着,太過戲劇性了,她忍不住還是揶揄了大米一句。
大米再靠近點才看清楚,對面是一個60多歲的老大媽,正在拎着一籃滿滿的西紅柿。
“孩子,你這是從哪裏來的?怎麽還背着一個人啊?”
大媽一看就是一個和善的人,因他們倆都穿着迷彩服,大媽自然不會當他們是壞人。
大米趕緊說話“大媽,我是軍訓的學生,迷路了,不知道能不能到你家休息一下,喝點水?”
“成成成,快進來吧,這大半夜的,穿着濕衣服,你們這樣會生病的。”
說着,大媽拎着籃子前頭領路,一直把他們倆帶到了自己的家裏。
一畫腦袋混混沉沉地耷拉在大米的肩膀上,大媽放下籃子,透過屋裏投射出來的燈光一看,“喲,這姑娘她怎麽了?”
“大媽,我們掉隊了,她扭了腳,剛才又淋了雨,可能發燒了。”剛才一畫貼在他身上,熱度很高。
“來來來,小夥子,你先把她放沙發上,過來喝點水,我去給她找件幹的衣服。”說着大媽就進裏屋了。
大米起身端起茶杯裏的水,扶着一畫讓她喝了幾口。
大媽拿了件幹淨的外套出來,唠唠叨叨地說:“這軍訓怎麽都改晚上了,女孩子家可不能着涼了,快蓋上,我去給你們倆做點吃的。”說着大媽就往廚房走去。
“大媽別麻煩了,我們喝點水就走,還要趕着回營地呢。對了大媽,你家有電話沒有?我先給營地打個電話,省的他們找不到人着急。”
“有有有,沙發旁邊就是,你先打,我把飯端過來,你們吃飽飯然後再回去也不遲。”大媽硬是要做,大米也就不攔着了。
大米拿起電話才想起來,營地的電話號碼他壓根就沒問過,要不???……
看着身邊迷糊的一畫,這個念頭冒了出來,又被他生生地壓了下去。
要知道這一個電話打出去不要緊,沒準後面有一大堆問題在等着他,還是不敢輕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煩,更何況眼前一畫還在半昏半睡狀态,這樣回去別人會怎麽看?
黑色紅旗轎車內,一個蒼老的聲音問:“少麒身上沒帶任何聯絡工具嗎?”
一個畢恭畢敬的聲音回答:“是,軍訓前都被上繳了,誰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沒想到?在我身邊待久了倒讓你失去了警惕性了?這剛入學就折騰出事情來,以後可有的你忙了,去查一下,那個丫頭背景。”
“是,我會盡快去查。”
“還有,少麒和少麟他們倆,書,就随便念念,他們倆還有更重要事要做,他們那個不争氣的爸爸是指望不上的了,在他們倆身上多用點心思,別再鬧出什麽事情來。”
“是,我明白,那,今晚還要不要等到少麒回來再走?”
“不了,他丢不了,那不是一大堆人去找了嗎,跟他們政委長說一聲,找到了給你來個電話。”
兩亮黑色紅旗轎車悄然離去,一直站在窗戶那裏偷偷看着的營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雷老虎他們的車已經停到了白天一畫他們休息的地方,他下了車,目測了一下距離,大體判斷出這兩個人就是從這裏消失的,迅速控制住了搜索範圍。
他手一揮,四路人馬分開行動。
雷老虎拿了把大手電一個人朝小樹林方向走去。
大媽終于把飯端上來了,西紅柿蛋湯,茄子燒肉,青椒土豆絲,米飯,全都是自己家産的菜。
大米扶起一畫坐好,小心地端起西紅柿蛋湯,一勺一勺地喂她,兩口湯喝下肚,一畫精神好多了。
她接過大米手裏的湯碗,一口氣喝個底朝天,大米看着她那狼吞虎咽的樣子,又心疼又好笑。
一畫從始至終都沒看大米一眼,一門心思在飯裏,她吃了一大碗飯,喝了一碗湯,碗一放,往後一倒,竟然睡着了。
大米看着她鼾聲四起,驚愕的半天沒說出話來。
大媽說老頭子和兒子都在睡覺,家裏也沒多餘的床,讓他們倆就在客廳的沙發上湊合一晚。
大媽收拾完了,就回屋裏睡去了,明天早上還要趕早去集市上賣菜。
大米擰了條濕毛巾來,坐在沙發上,看着睡的呼天鼾地的一畫,抿嘴一笑,本來想幫她擦擦臉的,實在不忍心驚醒她,就這樣手裏托着一條毛巾,癡癡看着這張粘着泥巴的小臉。
每次見到她,鮮活明媚的像披了七彩的魚,磷光四射,璀璨耀眼。
而她本人卻偏偏不自知。
大米用手輕輕拂去她額前亂發,一張圓潤的小臉完整地呈現出來,尖尖的下巴總是倔強地翹着,原來她的眼睛閉上是這樣的好看,睫毛彎彎的均勻地撒開,藏住了那特有的咄咄眼神。
大米總是很怕近距離跟一畫目光相遇,
她無意間的一個回眸就能把大米僞裝的面具,深藏的波動,心中的漣漪統統摧垮,直達他的心底。他怕這樣的目光,太有穿透力了,太有感染力了,仿佛一個擡眼就能把自己給淹沒了。
而此刻,這條魚在沉睡,安靜讓他心疼,好在今晚被自己找到了,如果放任她一個人留在大坑裏,後果會怎樣,大米不敢想象。
隔壁房間傳來一聲咳嗽,驚的大米頓時跳到沙發的另一頭,抓起毯子蒙在頭上。
等了半晌,周圍一點動靜也沒有,在毯子裏悟的滿頭大汗的大米露出了腦袋大口地喘着氣,誰知道迎面被踹了一腳。大米一把抓住,剛想扔出去,再一看,這腳脖子怎麽這麽黑?
燈光下,大米這才看清楚了,這只踢人的黑腳,竟然是淤血過大,整體變黑了。
他忍不住輕輕把那只腫起的腳擡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撿起那條毛巾一點點把上面的泥巴擦掉,淤血很大,看來她真是累到極限了,這樣的紅腫疼痛竟然無知無覺。
大米用手掌輕輕地揉着她的腳踝,一畫似乎很受用,哼唧了兩聲,翻身又沉沉睡去。
漸漸的屋內的物件越來越清晰了,太陽露出了頭。
大米把一畫的腳放好,剛想起身,突然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大媽他們還沒起床,誰這麽早會來敲門呢?
他怕敲門聲驚醒了屋子裏的人,趕緊起身去開門,大門拉開,他呆住了。
雷老虎帶着一身露水霧氣,拎着大手電站在門口。
開門的一瞬,雷老虎也驚呆了。
兩個人對視了三秒鐘,雷老虎開口了:“早,米少麒殿下,我來接您回府。”
大米有些尴尬,他語無倫次地說:“雷雷雷教官,你怎麽,怎麽會找到這裏?”
“跟我玩捉迷藏啊?方圓50裏,每寸土地都留下過我的腳印,你以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好了,您是不是該梳洗打扮一下再啓程啊?哦,對了,我忘記你是出來英雄救美的,人呢?”
雷老虎一直用調侃的口氣咬着後槽牙跟大米說話,可是最後那兩字是吼出來的,他忍無可忍了。
營房的大兵整整翻了一夜,愣是沒找到他們,雷老虎臉色鐵青,卻無處發洩。黎明時分,他鬼使神差地注意到了這片菜園子,松軟的泥土上留下了黃軍鞋的印跡。錯不了,這兩個逆賊一定藏在這裏,站在院落門口,他邁着方步來回走了幾圈,最終擡手敲門,門一開,一張讓他詛咒了一晚上的那張臉露了出來,他聽見自己後牙在咯咯地響。
“她還在睡,出了點問題,要不……”大米還沒正真回過神來,他堵着門口看着雷老虎。
“讓開!”
雷老虎一把就把大米扒拉到一邊,
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這時,大媽從屋裏走了出來,見到雷老虎趕緊打招呼:“哎呀,這是領導吧?一大早就找過來了,我還擔心他們今天怎麽回去呢。這麽小的兩個孩子,你怎麽能讓他們半夜搞軍訓啊,幸虧他們找到了我家,要是在外面出事了,可怎麽辦?”
這麽小?大媽啥眼神?雷老虎很氣憤,他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不是讓他們半夜搞軍訓,是他們把軍訓搞到了半夜。”
介于大媽的熱心收留,雷老虎挺了挺胸,想要擺擺領導的樣子出來。
他立馬甩掉黑臉,破天荒地給了大媽一個燦爛的笑臉。
“大媽,多謝您了,我們軍訓啊,這樣的事情是極少發生,今天也算碰到您好心,不然他們可是有罪受了,我代表部隊謝謝您。”
大米緊張地跟在雷老虎身後一聲不吭,雷老虎乘機回頭對他使了一個顏色,大米會意,立即進屋叫醒一畫。
一畫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晃動的大米問:“吃飯了?吃飯了嗎?”
大米抽起桌子上的濕毛巾悟在她臉上說:“你就知道吃!快醒醒,雷老虎找來了,他快氣瘋了。”
“啊!!!!!!!!!”
一聲凄厲的叫聲從屋子裏傳出,大媽和雷老虎正在說的熱火朝天的,打算挽留他們吃早飯,被這驚秫的叫聲吓的趕緊往屋裏跑。
一畫瘸着一只腳站在沙發上,睡眼惺忪地瞪着進屋的雷老虎大叫着:“報告教官,我不是故意的。”
大米聽了心裏不由得一震,這點事情怎麽會讓她如此惶恐?
雷老虎也樂了,說道:“楊一畫,我是來找人的,不是來抓人的,趕緊走吧,別再給老鄉添麻煩了。”
一畫驚魂未定地“哦”了一聲,下了沙發。大媽從廚房拿了個幾個熱騰騰的大肉包子塞在雷老虎手裏,說路上吃。
三個人謝過大媽,出了門往回走。
一畫此刻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跟在他們倆身後,一瘸一拐的走着,大米幾欲開口,雷老虎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最終大米忍不住了,他回頭一把拽住一畫,要背她,一畫使勁搖頭,指了指雷老虎的背影,大米執意要背,一畫死活不答應,
兩個人在雷老虎身後悶不吭聲,拉拉扯扯比劃着。
突然雷老虎開腔了。
“要背就快點,真啰嗦!”
兩個人先是一愣,繼而又笑了。
大米背着一畫緊跟在雷老虎的身後,上了公路,一輛銀灰色尼桑車開了過來。
停穩了,從車上走下一人。
“裴大叔?”
趴在大米身上的一畫大聲驚叫起來。“裴大叔,你怎麽來了?”
裴洛文看着一畫滿面微笑着說:“你沒事吧?一畫,先上車吧。”
三個人也沒客氣,上了裴洛文的車,一畫興奮地看着前排開車的裴洛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雷老虎說:“裴院長,麻煩您先送我們跟大部隊彙合,然後回營地好嗎?”
“好的。”
“裴院長?”
一畫聽的莫名其妙,從早上醒來,發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讓她暈,她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昨天掉大坑裏把腦袋摔壞了,她使勁地搖了搖腦袋,一擡眼正看見裴大叔從後視鏡裏在看她。她一愣,繼而又笑逐顏開,心想只要裴大叔在,什麽事情都能問清楚了。
突然,她感覺身子一重,一扭頭,只見大米歪着頭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
她頓時僵住了,臉,刷地一下子就紅了,不安地看了看前面開車的裴洛文,還好,他很專心致志。又用眼角餘光掃了掃雷老虎那張板凳臉,他竟然裝看不見!
難道這一路就讓大米靠着她的肩膀睡覺?
一畫一想這個,心裏就開始發毛,她開始琢磨怎麽樣才能把大米的腦袋推開而又不露聲色。
終于借住車子一個大颠簸,一畫奮力用盡全身的力氣,搬起大米的頭扔給了雷老虎,雷老虎被突然襲擊的大米吓了一跳。
大米無知無覺地把腦袋靠在了雷老虎的肩膀上,雷老虎看看大米,又看看臉上頗有得意之色的一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畫趕緊裝看車外的風景。
雷老虎鼻子發出了清晰可聞的哼哼聲,一畫暗想,難不成他也在等着下一個颠簸再把大米甩回來?那我該怎麽辦?
想到這兒,一畫回頭偷偷瞄了一眼雷老虎,正撞見雷老虎的電目,四目交會,火花亂閃,讓一畫倒吸了一口冷氣。
鄉間小路,坑坑窪窪很多,雷老虎果然很快就等到了一個大颠簸,他攢足了力氣,搬起了大米的腦袋往一畫那邊推,途中,他突然停手了。
“呃?怎麽這麽燙?大米大米大米!”
雷老虎使勁拍着大米的臉頰,毫無反映。
一畫一聽,吓的面如土灰。
大米他怎麽了?難道我用力過猛,扭斷了他的脖子,他死了?!
試探吧?
“大米大米,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殺你,真的,是那個大坑颠的太厲害。”
一畫抓住大米的胳膊急迫地哭喊着。
雷老虎正在拍大米的臉,聽一畫這麽一喊,停下來了。
“誰說他死了?”
“沒死?那他怎麽沒反映?”
“發燒,暈過去了,現在這些男孩怎麽都這麽弱啊。”雷老虎像看怪物一樣看着臉色潮紅,雙目緊閉的大米,不可思議。
一畫仔細看看大米,原來這樣,她安心了,抹了把臉上的鼻涕眼淚,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附和着雷老虎說:“就是就是,跟紙糊的似的。”
裴洛文正開着車也樂了起來,他說:“要不我們趕緊去軍區醫院吧,你通知大部隊直接回營地,這倆孩子一個發高燒,一個扭了腳,都不能耽擱。”
雷老虎一想也是,看樣子他們是無法再繼續軍訓了。
病房裏,一畫的腳踝打着夾板,被固定在床上,對面,大米還在昏睡,急性肺炎,高燒不退,正在挂鹽水。
裴洛文把他們倆送到軍區醫院後趕着回去開會,就走了。
雷老虎在病房裏轉了三圈,一畫的眼睛也跟着他轉了三圈,實在尴尬,雷老虎找個借口就回去了。
一畫躺病床上腦袋扭來扭去,她還以為裴洛文沒走,過一會兒就會過來看她,自己也好乘機問問裴大叔到底在哪所學校當院長,昨天晚上是怎麽知道她掉隊的?帶着疑問,她一邊頭不斷地擡起來對着門張望着,一邊自己跟自己打手語玩。
直到午飯時分,大米才悠悠轉醒,他一擡頭就看見對面床上的一畫在自己跟自己打手語,嘴一咧,樂了。這個人從來都不用別人擔心她會寂寞,除了昨天晚上在大坑裏那個可憐相。大米又聯想起了那個擁抱,看着一畫,不禁臉一紅。
一畫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一回頭,用手指扣在臉上裝做望遠鏡伸着頭看着對面床上的大米。兩個人對視半天,還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門突然被推開。
‘呼啦’進來一群人,頓時病房被塞的滿滿的。連一畫都覺得自己高擡起來的那條腿都是礙事的,恨不得縮回被窩給他們騰點空。
來的人中間,一個端莊賢淑的中年女子挎着精致的名牌小包,兩個跟随的阿姨手裏拿着一堆東西。
兩個中年男人走到大米床前,很客氣地俯下身子問長問短。女人們各負其責,插花的插花,削蘋果的削蘋果,其中一個阿姨連大米的內衣內褲都帶來了,整齊地疊放在旁邊的廚子裏。
床頭的小桌子上頓時堆了滿滿的水果。另一個阿姨竟然連雞湯都帶來了,正打算盛出來喂給大米吃。
一畫瞪着大眼觀摩着,天啊,這就是傳說中的資本家少爺吧?我昨天折磨了他一天,今天早上還差點把他脖子給擰斷了,這陣勢,不會待會兒忙完了來掐我吧?我還是躲着點。想到這裏,一畫慢慢地往被窩裏縮。
那個端莊的女子柔聲地問着大米,聲音低得只能讓大米一個人聽到。
同一個房間裏住着的人,被大家無視着。
門,又一次被推開,一個身材修長的女孩闖了進來。
大米一擡眼,趕緊又把眼睛閉上了。
“大米大米,你怎麽樣了?阿姨,他怎麽了?”
如此嬌媚的聲音,讓悟在被子裏的一畫生生地出了雞皮疙瘩,容初曼?!她的速度可真快。
只聽那個阿姨說:“小曼,讓大米睡會兒,我們出去說話好嗎?”
接着聽到連拖帶拽的聲音,漸漸的屋子裏的人陸陸續續的走了。
最後聽見房門‘吧嗒’一聲關上了,一畫才從被窩裏浮出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空氣裏彌漫着雞湯的鮮香。
大米也同時長舒了一口氣,他坐了起來。
問一畫:“想吃什麽?雞湯,還是蘋果,香蕉?”
一畫瞪着他,咽了一下口水。
“僞善!資本家的施舍?”
“亂講,什麽資本家?不吃我吃,建議你找個袋子背着,出門右拐。”
“右拐?幹嘛去啊?”
“化緣去啊,興許食堂還有點殘羹剩飯啥的,要知道這個醫院,自己不能打飯,又沒人送飯,就只能去等施舍了。”
“你!沒想到你損起人來還精神抖擻啊,剛才容初曼來時,你怎麽裝死啊?你……怕她?啊哈哈。”一畫頓時像抓住了大米的把柄一樣,開心地大笑着。
大米眼珠子一轉,笑了笑,也沒肯定也沒否認。
“看來你跟容大小姐關系不一般哦,看她剛才撲進來的架勢,我以為我躺攝影棚裏裝死屍呢。”
“你這是在吃醋?嗯?”大米壞笑着,他覺得這個話題被一畫說的越來越有趣了。
“吃醋?天大的笑話,虧你想得出,不是早上腦袋被我撞壞了吧?”一畫看着大米的話有反撲過來的趨勢,就趕緊打住。
“雞湯還喝不喝?不喝我就倒了,這誰做的,真難喝,一口也喝不下了。”大米誇張地說着,起身端起雞湯去就往外走。
一畫眼睛跟着那盆雞湯,眼看着就要被大米潑出去了,終于還是沒忍住說:“哎!等等,別糟蹋東西,如果你現在求我,我倒可以為你想出了一個減輕你罪過的方法。”
大米暗笑,真是嘴硬,他轉身把雞湯放桌子上,故意很無奈地說:“不就一盆雞湯嘛,沒人吃扔了算了,看着怪膩的慌,不過為了讓你表現一下,有什麽好辦法,說吧。”
“我們交換着吃,我喝你一半雞湯,你吃我半個包子如何?兩邊都不吃虧,怎麽樣?”
“包子?你哪來的包子?”大米驚訝了。
一畫慢慢從枕頭下面拖出一個小紙包,打開一看,還真是一個白白的大包子。
“早上我們上車前大媽給的。我就琢磨着到了這裏就沒有免費的午餐了,特意留的。”一畫洋洋得意。
“狡兔三窟,你竟然有餘糧,難怪剛才口氣大呢,這就不算施舍的?快給我一塊!”大米伸着手。
一畫也沒吝啬,大包子一分為二,遞了半塊給大米,大米裝了一碗雞湯端給一畫,兩個人面對面吃的有滋有味。
一盆雞湯很快就見底了,一畫意猶未盡地說,”光光的湯,雞腿哪去了?”
大米樂了,”你真能吃,照這個吃法,你腳不腫了,就該改臉腫了。
一畫一聽就樂了,她想起高考時小良子用魚湯把她喂成面包超人的事情。
她說:”小良子也說,我這個人不能吃點好的,有點膘就往臉上貼。
大米面色一滞。
“你們……不是兄妹對吧?”
“兄妹?哈哈哈哈,怎麽可能,你看我們倆長的像嗎?”
大米皺了下眉頭,瞟了一眼一畫,接過她手裏的空碗,順手拽了張餐巾紙給她。
“不像,那……是什麽關系?”
“嗯,我也說不清楚,從小到大,我們一直都在一起。我剛來學校第一天晚上睡覺,做夢都夢見他,這個家夥,也不知道有沒有夢見我。”一畫開始自說自話了。
大米拿着那只空碗,拽着紙巾擦呀擦呀,滿腦子都是那個本子上的字,到底該不該把那個本子給她呢。
“你太浪費了!”一畫看着大米大把地拽着紙巾,怒喝着。
“什麽?”正在走神的大米根本沒聽見一畫再說什麽。
“我想去廁所,我要下床。”
“好,你小心點,算了,我抱你吧。”
大米放下碗,上前彎腰就把一畫抱了起來。
突然,門口傳來吵吵嚷嚷的一群人的聲音,由遠而近。
大米聽出其中一人是剛才來了又出去的姑姑的聲音,吓得他一把就把一畫又扔在床上,還拿被子把她蓋好,自己一轉身趴在床上了。
門随即就打開了,果然,剛才那三女二男又進來了。
“大米,大米。你怎麽這麽睡啊,快躺好,哦,雞湯都喝了?好孩子,明天讓阿姨再給你炖,瞧這臉瘦的,都跟你爺爺說了100多遍了,不讓你來軍訓,他就是不放口,就你傻,你看小米,正在家打游戲上網呢。昨天夜裏接到部隊打來電話說你人丢了,沒把姑姑我吓死,幸虧找到了,等病好了,我們回家歇着,不搞什麽軍訓了。”
大米的姑姑米愛南坐在床前不住地叨叨着,大米裝死不理她,一畫悟在被窩裏被尿憋的大喘氣。
米愛南嘴不停手不閑地一會兒就把那些水果變成了一個色彩誘人的果盤。
她讓大米翻個身拿枕頭給他墊好,用叉子插着水果往他嘴裏送,大米眯着眼睛張着嘴等着。
兩個阿姨和兩個大叔都在門外守候着,
這兩人一個吃一個喂配合默契娴熟,一畫恨不得爬起來拿枕頭砸大米的腦袋。
“那個容家丫頭給我打發走了,你用不着委屈自己,不喜歡,把她晾着,我就不喜歡她這樣主動找上門的女人,就像你那個媽……”
“姑姑!”大米打斷了米愛南的話。
“好好好,我不說了,提起她我也不高興,這孩子出事了,連個電話都沒有,真是不是自己生的就是不疼。”
“我吃飽了,你回去吧,明天記得帶一盆雞湯,阿姨送來就好,你不用來。”大米翻個身算是下了逐客令。
“好好好,我走,你這個小沒良心的,跟你爸一個德行,記住了,養好了身體再出院,不住白不住。”
終于大米的姑姑走了,大米翻身下床來揭一畫的被子。
一畫猛一起身,正好撞在了一起,兩個人大叫着摸着腦袋。
“我快憋死了,你怎麽不讓你姑姑早點走!”
“這已經是她最快的記錄了,她曾經……算了,我先背你上廁所吧。”
廁所就在病房的隔壁,一畫怎麽也不願意大米背他,大米只好架着她的胳膊出去。
出門一拐彎,迎面碰上了容初曼,三個人都大吃一驚。
容初曼杏眼瞪的大大的,直直地看着大米架着一畫,兩個人看起來貌似很親密的樣子。
一畫被她看的有點發毛,甩了甩大米的胳膊,大米一使勁,愣是把她胳膊給固定住了。
一畫小聲說:“你姑姑不是說她走了嗎?”
大米用胳膊搗了她一下。
“大米!米少麒!”
容初曼看着他們倆膩膩歪歪的樣子,惱羞成怒,怒吼一聲,擡手把拎着的一兜水果扔了過去。
大米一伸手接了過來,剛想說話,只見容初曼一轉身‘噔噔瞪’地跑下了樓。
一畫瞠目結舌,這算怎麽回事?給她這麽一攪合,好像我們兩個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或者是幹了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哦,原來這就是吃醋的表現啊。一畫眨着大眼睛看着愣在一旁的大米。
“你是不是該追出去?”她善意地提醒着大米。
大米回過神來讪讪地看看一畫,把那兜水果放在牆邊,一聲不吭扶着她就往廁所走去。
“你真的不去追?”一畫瞄了瞄他。
“不關你的事情,別瞎操心。”大米悶悶的,絲毫不領情。
“你們倆的事情,我也操不上心,只不過怕她誤會,讓你不好解釋。”一畫叨叨着。
大米側臉看着她,很不高興地說:“有必要撇的那麽清楚嗎?”
“我進去了,你不用等我,我自己走回去。”
一畫白了他一眼,心裏煩別找我發火啊,難道我們真的不清白了?
大米的話讓她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一抱,又跟他在外一夜,這能不讓容初曼誤會嘛,想撇也撇不清了,他的口氣好像在埋怨誰似的。
一畫一想容初曼那張臉,無端地覺得腳底發飄,跟做了賊一樣心虛起來,不會從此是非纏身吧,想想自己也不是那個容初曼的對手,更何況為大米跟她對掐,确實有點挨不上邊。
她慢慢騰騰從廁所裏走出來,大米伸手一把扶住了她。
“喂,你怎麽還沒回去躺着,要知道你病的比我厲害,而且還是因我而病的,如果不是我腳不方便的話,我應該照顧你才是。”
一畫真的心裏有歉意,她又一想,這還不是怪容初曼自己把旗子丢了才鬧出這麽多事情,見到我都這樣了,連個道歉的話都不說,哼,剛才真該氣氣她才對,比如當她面摟一下大米的脖子,或者裝作不小心歪倒在大米懷裏。一想到這裏就想起了昨天大米脫了褲子後救他,那白皙緊繃的胸肌,不經臉上一紅,迅速把臉側到一邊,生怕大米看到她的微妙表情。
大米疑惑地看着這個人怎麽突然那麽不自然了。
一畫終于在床上把腿擺正了,其實沒那麽嚴重,就是韌帶拉傷,搞的跟腿斷了似的,也不知道這裏的軍醫是不是閑的,把她像一個殘疾人一樣困在床上。
大米躺床上望着天棚,時不時地眼睛瞟向一畫,忽然兩個人對上了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大米說:“一畫,我們講故事吧,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一畫一聽講故事就來了勁頭,連忙點頭說:“好,我最喜歡聽故事了,要不你先講。”
“單獨講沒意思,我們接龍講吧?”
“什麽叫接龍講?”
“就是我說一個故事的上半部,你接着講故事的下半部分,沒有限制,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