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隐藏吧?
已近深秋,夜晚的大海波濤翻滾,海潮掀起的浪花擊打着岸邊的岩石,發出巨大的回響聲。
一畫的聲音頃刻就被吞沒了,無奈,她拔腿就往高崖沖去,許久沒有練跑步,又因夜黑跑得急,到達高崖的蓬子時,已經喘的上氣不接下氣了。她喘了半天才直起腰來環視了一下熟悉的蓬子,依舊是原來的老樣子,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柱子那裏小良子總是豎立在那裏的滑板不見了。一畫圍着蓬子轉了三圈,一個人影子都沒看到,難道剛才自己真的看錯了?
趴在蓬子的欄杆上,眺望大海,昔日裏與小良子在這裏渡過的快樂時光像膠片一般在腦海裏閃過,鮮明的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樣,這裏是她的故鄉,可她從來沒有把這裏當成故鄉,因為她始終認為只有遠離的人才叫曾經的出生地為故鄉,她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裏,因為這裏有小良子在,有他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無論身在哪裏,心都會放在`這裏。
風,吹起一畫的秀發飛舞着,一畫在故伎重演。
“喂,逃學的,想什麽呢?”此刻她是小良子,面對着大海喊着。
“你說想什麽啊,想你藏在哪裏,我一定能把你找出來的。”一畫瞪眼鼓起小嘴搖頭晃腦吹着氣。
“你啥時候長這本事了,想當年我躲那棵樹的背後你還不是哭着鼻子找不到我。”
“說誰呢,我從來不哭鼻子,每次都是吓唬你的,你還每次都着我的道。”
“那好,你現在猜猜我在哪裏?猜對了,我就出來。”
“你最好還是呆在那裏不要動。”
“為什麽?”
“這樣我就能一把抓住你了,這次抓住了,我絕對不再放手。”
“那我要吃飯睡覺上廁所,你都不放手。”
“不放!堅決不妨。死都不放。”
“瞎說,什麽死不死的。”
“真的,找不到你,比死還難受,你不能這麽吓唬我。,你要是讓我真哭了,你就哄不好我了。一畫從高亢的聲音一路滑落下來,最後竟然真的趴在欄杆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哭累了,一畫深一腳淺一腳地無精打采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屋,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在心裏計劃着明天的行程安排,白天去小良子的大學看看,找相關老師了解一下事情原委,既然一下子聯系不上袁老師,想必他們大學還是有人能知道一些相關信息。
至于晚上看到的人影,她覺得很蹊跷,當然一畫從小就是個無神論者,她絕不相信崖上的影子是鬼怪,那就是一個活人,既然是活人為什麽她越叫那個影子跑得越快,這中間定然有原因,她決定明天再去崖上等等看。
次日,是一個陰冷的雨天,秋風夾着細雨紛紛揚揚,讓這個水墨般的小鎮看起來越發的蕭瑟寒冷。一畫裹着不厚的外套,找了半天,終于從箱子地下翻出了一件雨衣,穿在身上才發現這好像是小良子的雨衣。
有一次她沒帶雨具,放學後同學都走光了,獨獨她一個人被困在教室裏,望着窗外瓢潑大雨發呆,突然門口一暗,一個高瘦的身影堵在門口,一畫定睛一看,頓時樂了,原來是小良子穿了一間碩大的雨衣站在那裏,也正在看着她笑。
一畫打手勢問他:“你怎麽來了?”
小良子回應她:“怕你變成落湯雞。”
一畫笑呵呵地收拾好書包,把手伸到小良子面前。
小良子一臉的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這是什麽意思。
“雨傘呢?”
“雨傘?沒帶,我直接從學校出來,想着你沒有雨具,怕你就這麽頂着雨跑回家非感冒了不可,就直接來接你了,沒來得及回去拿雨傘。”
“那我怎麽回去?”一畫頓時崛起了小嘴。
“跟我用一個,來,鑽進去!”說着,小良子撩起來肥大的雨衣,示意一畫鑽進去。
一畫瞪着眼睛看看小良子,眼珠子轉了轉,有些難為情,可是也不想再等他回去拿雨傘,
只能鑽進去了。
小良子看着一畫乖乖地鑽了進來,用手隔着雨衣拍拍她,示意她可以走了。
那一路,被大雨衣照在裏面的一畫像個瞎子,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任何景物,她僅僅依靠着小良子,抓住他的胳膊任由他帶着自己往前走,眼前能看到的就是小良子邁動的步伐。想着一件雨衣裏裝兩個人,小良子此時一定像一只肥企鵝,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小良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笑聲,用手指敲敲她的腦袋。
到了外婆家門口,小良子把雨衣脫下套在一畫頭上,讓她趕緊進屋,說着一轉身就消失在雨巷中。
第二天天晴了,一畫就把這件雨衣忘記還給小良子,一直放到現在,沒想到竟然被一畫又翻了出來,睹物思人,她總是很奇怪為什麽跟小良子之間哪怕小小的一件事情都記得那麽清楚。想必是在意的人就會記得他的一切吧,小良子對自己應該也是如此,這麽一想不由得臉一紅,套上雨衣走出了家門。
一畫到海洋大學教務處問有沒有袁老師的消息。出來一個姓劉的女老師,她告訴一畫,袁老師剛從日本回來,因為失蹤了一個學生,學校這邊暫時停了他的課,現在應該還在家休息。其他信息一概不知。一畫聽了不覺有些氣餒,她問劉老師知不知道小良子失蹤的詳細情況,劉老師搖搖頭說,這件事情只有帶隊的袁老師清楚,學校方面也是聽袁老師回來複述的,想了解詳細情況還是找袁老師比較合适。
一畫無奈,只好返回,在街上,她又給米團打了一個電話,問她袁老師是不是已經到上海了,有沒有跟她聯系。米團說她根本不知道爸爸來上海這件事情,按說昨天來的,早就應該來看她的,興許已經在奶奶家了,她讓一畫不要着急,她晚上去奶奶家看看,如果爸爸在的話,讓一畫在家等她電話。
此時的一畫雖然不想承認,可是她隐約能感覺出袁老師一定有問題,他好像在躲避什麽,猜測終歸是猜測,一天找不到袁老師事情還是一點眉目都沒有,什麽問題也解決不了。
這一日,她就守在家裏,直道晚飯過後,也沒有等到米團的電話。最後她忍不住又給米團宿舍打了過去,宿舍的同學說米團回奶奶家還沒回來。
一畫知道今晚她不可能等到米團的電話了,便拿起那件大雨衣,出了家門。
昨晚的那個影子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高崖上的蓬子是她跟小良子建的,包括海邊的游艇都是由小良子經營的,一般人都不會冒然上去的。昨天的那個人會是誰呢?她決定去查個究竟。
凄風苦雨中,海浪夾着嘯聲沖刷着岸邊黑色的礁石,一畫裹着大雨衣,頂着風往前走着,雨水很大,總要時不時地用手抹一把臉,走近了,一畫擡頭看看高崖上的蓬子,風雨中的蓬子仿佛搖搖欲墜,蓬內空無一人,她不由得吐了一口氣,踩着泥濘的山道爬了上去。
蓬子上面的風雨仿佛又大了些,一畫忍不住開始哆嗦,她裹了裹身上的雨衣坐在蓬子避風的一腳,正想着昨天的那個人會不會再次出現,突然蓬子後面傳來繩子拖在地上摩擦的聲音和腳步踏地聲由遠而近傳了過來。
一畫從小跟小良子在海邊長大,每天收帆後都會把繩子拿回蓬子裏放好,因此對這種聲音一點都不陌生,她猛低站了起來,渾身血液頓時都沸騰了。她一只手抓住欄杆,眼睛盯着即将出現的人。
果然,從蓬子後面上來一個人,一身黑色的長雨衣,肩膀上一捆攬船的長棕繩子,繩子一頭耷拉在地上。那個人進了蓬子,根本沒有發現對面站着一動不動的一畫,直徑把那捆繩子往地上一放,剛要起身,一畫開口了。
“你是誰?”
那個人“哦”了一聲,顯然被眼前穿着雨衣一動不動的一畫吓了個半死,條件反射般往後一跳,撒腿就跑。
“喂,你給我站住,我有話問你!”說着一畫緊跟其後追了上去。
從昨天晚上看到那個黑影後,一畫心存一絲幻想,希望那個人是小良子,雖然她也知道不太現實,可是還是不死心,今晚再上來堵一次試試。沒想到還真的被她堵住了。那個人發出的那聲驚叫,顯然不是小良子,可是既然不是小良子怎麽會幫小良子來收帆船的繩子,她更加迷惑了,非要抓住這個人問個清楚不可。
滿是雨水的下坡道,非常的滑,夜裏能見度很低,前面的那個人顯然也是很熟悉地形的,一畫生怕一不留神就讓他逃了,更是窮追不舍,兩個人眼看距離越來越近,一畫太心急了,往前一撲,結果腳底一滑,她滾了下去。
眼看就要掉到崖下了,突然感覺身子一阻,一個有力的臂膀抓住了她,黑暗中,根本看不清對方,一畫終于還是被人拉了上來。等一畫站起來時才發現,眼前竟然站了兩個穿黑雨衣的男人,
她吃驚地看着他們倆,手指頭指來指去,半天才冒出一句:“哪個是真人?”
對面兩個男的同時笑出了聲。
“又暈頭了吧?我是大米。”其中一個先開口了。
“大米,是你?”
一畫上前用手拉着大米身上的雨衣,伸着腦袋仔細看了看大米的臉,往後一跳,大叫:“我一遇到你準沒好事,你怎麽跑這裏來了?你敢逃課?”
大米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剛才差點跌崖底下丢了命,這會兒居然還惦記別人逃不逃課的事情。
“行了,行了,那個你就別操心了,你自己逃的更多,他是怎麽回事?”兩個人這才轉身看另外一個人。
“呃?人呢?該死,都怪你,人跑了。”一畫跺着腳罵大米。
身後的那個人在一畫滾下去的時候也停下了腳步,剛想伸手拉她,哪知道身後撲上一個人比他手還快,一畫被救了上來後,從兩個人的對話中聽出是熟人,他就一閃身走了。
“快追,他跑不遠!”
大米拉起一畫一路狂奔,果然,前頭不遠的坡道上看到了那個疾走的身影,大米撒開一畫的手,撲了上去,兩個人在坡道上厮打起來。
一畫氣喘噓噓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跟前,拉着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住手住手,你讓我看看你到底是誰?”
大米連拖帶拽把那個人送到一畫面前,一畫一把掀開雨帽,大叫一聲:“好小子,是你?!你竟跟我玩貓捉老鼠啊,看我不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