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回到房間,白穆就道出了柳柯王子不想讓外人知道的秘密
松緊帶的一頭系在落灰蓋子上,另一頭系在槍上,重新點着壁爐裏的火。動作慢的話,松緊帶會被燒斷,她隔着袖子握住槍,把額頭頂上槍口,扣動板機……用這種方法,手松開時,搶就會被松緊帶收縮的力量帶到壁爐裏,她的手裏也就沒了槍,這場景會使她看上去是被人殺害的。不過很不巧,她沒能算到她倒下去的角度,偏偏是握槍的右手落在了壁爐裏,燒焦了,留下疑點。
“等到柳柴大哥清醒過來以後,看見夫人‘被槍殺身亡’,房門又是從內側鎖起來,一定吓壞了。偏偏這時候,門外響起騷動,他知道他一旦出去就會被人發現,從而被指責成兇手——他說不清楚的,夫人被害時他在藥物的作用下睡得正香,他沒有那段記憶。慌亂之下,他只能把自己也為僞裝成被害人的模樣,就像我之前在大家面前推斷的那樣了。這就是第一個事件的真相。”
白穆說完好久,我都像置身夢裏,遲遲地不敢相信這就是真相。
白穆顯然是看出我的疑惑,又說:“不管你信不信,事實就是事實。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可、可她為什麽陷害柳柴?就算他們在血緣關系上有異議,也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呀!”
聽到我的質問,白穆皺起了眉頭:“不是都跟你說過好幾遍了嗎?動機什麽的我暫時不會涉及!啊!不過……”他似乎想到什麽,眼睛一亮,轉變了話題,“月朗,我想現在拜托你一件事!”
“啊?什麽事啊?你不是說還有附贈品的嗎?”
“哦,那個!‘那個’等你回來再聽我說也不遲啊!這可是個更棒的贈品!”
“你又想讓我去什麽鬼地方?”
我極不情願地被白穆從椅子上拽了起來。他邊催促邊對我說:“要是我現在被人發現,緊跟着的晚間計劃也會泡湯,到時就像散播柳柯同學未死的假消息引誘兇手的計劃一樣,咱們将徹底失敗!”
“有、有那麽嚴重嗎?”
“不僅如此,我還會面臨二次生命危險。到時候我真的死了,你是我侄子,也會有危險!想想你爸跟我爸,還有你媽跟我媽,你不希望他們難過吧?”
我首先想到了池先生痛苦的臉。
白穆的話打動了我。我接受了他的請求,只身往柳柴的房間走去。
柳柴的床板地下有什麽東西嗎?
白穆告訴我,柳柴給他發過那樣的短信,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去看看。他這麽說,其實也激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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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柯的房間僅僅是在他失蹤以後關閉了大門,似乎也無人來打掃的樣子。我走進去,裏面被一片陽光籠罩着,一些灰塵浮動在空氣中,清晰可見。
我忽然想起柳柯曾對我說過的話:“……你簡直想不到,我看見穿着睡衣的蘭姐只身走進了柴哥的房間……”
如果柳柴真地還藏身此地,我想我應該至少能聞到屬于活人的一種特有的氣味,可是沒有。當然了,也沒有死人那種叫人惡心的怪味——柳柴不在這裏。
我關好房門,放大膽子走向了房間深處那張碩大的床。
作者有話要說:
☆、謎題一·03
謎題一
03
果然不出我所料,柳柴的房間、他的床,與我那間客房的、與柳柯柳莊的一模一樣。只有蘭小姐的跟大家不同,應為她是女孩子的關系嗎?我怎麽想都覺得這道理有些牽強。
我掀開床帏,慢慢爬到了床底下。
這間屋子看來是好幾天沒人來打掃了,床底下積了薄薄一層灰塵,我忍受着呼吸上的折磨,使自己小心地翻個身,面向了床板。
床板底下倒是很幹淨,沒有蛛網什麽的,使我一目了然。我一寸寸地檢查,卻什麽都沒發現。一直檢查過兩遍,我從床底下退了出來。
我大口換了幾口氣,撣落身上的灰塵,有點生氣。
白穆叔叔當時手機沒電了,他怎麽能僅憑小半句話就主觀斷定柳柴的床底下藏着重要線索?那也許是誰的惡劣玩笑也說不定。
也或者,那是兇手拾到了柳柴的手機,故意設下的圈套呢!
不,等等!
我重新把目光落到身後那張缺少人氣的大床上。雖然叔叔沒說,但我也知道不該輕易放棄。床板,也許指得不是底下。
看來得練練力氣了!
我走到床角,果斷地把一層層錦緞墊子卷了起來。
沒有!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卷到最後一層,我只慶幸柳家沒有特制超大席夢思床墊。否則僅憑我一個人的力氣,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的了。
床墊總共有五層,卷到可見床板的時候,厚厚的墊子已經把它遮上了一半還多。至少這一半的床墊與床板上是空的。
我一層層放下墊子,走到床頭,又把這繁重的工作重複了一遍。
真是奇怪?仍然一無所獲。
我不禁開始懷疑了:叔叔是否記錯了呢?短信上告訴他的也許不是床板,而是床上的枕頭或被子?
我又把枕頭被子找了一遍,連兩只床頭櫃都沒放過。最後的結果,當然是我坐在被我弄亂的不成樣子的大床上抱頭苦惱。
找不到床板的秘密是小,正如叔叔所言,,再不盡快讓事情過去,說不定叔叔會受到第二次生命威脅,我也會有危險。
就算我們倆誰都不把所知的事情說出去,但在這裏住了好幾天、有經歷了那麽多事,想完全裝糊塗是不可能的。兇手一定也深知如此,向我們滅口也成了遲早的事。
啊!早知這樣,我才不來柳家!
我回憶起初來那天在半路上撞見烏鴉的經歷,那或許正是冥冥中的某種預警吧?只不過當時我和柳柯誰也沒想到罷了。
……月朗啊,我早提醒過你,我家很奇怪,你就別比問我了,我也有不能說的苦衷……
……事實并非你所見、所想。
…….別被事物的外表蒙蔽。我現在只能對你解釋這麽多……
柳柯無奈的聲音如他生時般又在我耳邊回蕩而起。再加上叔叔告訴我的某些真相,讓我突然醒悟到:柳柯不想讓我知道的,僅僅是他們兄弟姐妹幾人間毫無血緣這件事。
他為什麽不肯說呢?如果他的家人們都知道的話,他應該沒什麽好隐瞞的吧?除非,他有連家人也不知道的苦衷。而這一點,與他們幾人毫無血緣一事有着更為重要的關系——想必柳柯一定發現了連他各哥姐都不知道的另外一件事。
會是什麽事呢?
白穆叔叔知道與否?與我們要找的床板的秘密又有無關系?
我拍拍臉,告訴自己務必振作。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只有找出真相!與其坐在這兒沒有沒腦地空想,不如盡快幫叔叔找到他需要的東西。
“讓我想想,床周和床上還有什麽地方沒找?”
床頭燈嗎?
不對。我搖頭否定,那跟床板一點兒交集都沒有呀!
不會在床板邊上吧?
“那麽薄,怎麽可能啊?”
就算試試看好了,我完全不抱希望,猛彎下腰,掀開了兩.腿.間的床罩。
“咦?”
是我時來運轉了嗎?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指的就是眼下我遇到的情況吧。
之前我都在幹嘛?只差用分毫儀對床板進行勘測,猜想它是不是藏有暗閣了。
白穆叔叔要我找的就是這個了吧?
它被牛皮紙層層包裹以後,又用膠布牢牢粘到了床板側邊沿。床板側邊并非我想象的那麽薄,它向下九十度地微下了一條木圍,它就粘在這上頭。
這地方不算隐秘,甚至有點顯眼。可這反而不易被人發現。因為誰也不會想到,它“其實就在這兒”。
我扯下膠布,把它掖進懷裏,同來時一樣謹慎地離開了柳柴的房間。
白穆正坐在房裏看書,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就知我已得手:“你看了嗎?是什麽?”
“你怎麽知道我拿到了?”
“我還知道你費了挺大力氣。因為你出去了整整兩個小時。而我聽見你腳步聲中竭力想隐藏的急切情緒,就知道你找到了。”
“算你行,給你。不過附贈品呢?”
他沒說話,把手裏的書遞給了我,同時從我手裏拿走了它。
這是他上回看的那本關于心理學的著作,我還記得書的封皮設計,作者好像叫李助國什麽的。他是讓我看這本書嗎?我翻開了書頁。與此同時,他扯下了包裹着的牛皮紙。
“該死!密碼鎖!”
被我拿回來的東西,是一本自帶密碼的日記。
“那種東西根本無所謂吧?”
我說出我所知的常識安慰他。他卻把本子丢還給我:“瞧!不是你認為的那種廉價密碼本!簡直是保險櫃!”
白穆說得沒錯,這日記本的口牙上有三個密碼盤,材質也非常見的那麽粗糙。它扯不開、掰不斷,用牙簽也撬不壞。本皮也亦非尋常地厚實,僅僅用手撕,是撕不爛的。
“柳柴大哥一定發過密碼!
白穆掏出他的手機試了試。沒有用。沒電就是沒電。
我把日記本放到手邊的小桌上,嘆了口氣:“不管怎麽說,你會想到主意吧?”話音還沒落定,我的目光已落在手上攤開的書頁上。
那兒印了一張作者相片,雖然是黑白的,有些年頭了,但我還是辨認得出,因為我在柳家書房的相片牆上看到過相同一張臉:“這、這不是池先生嗎?”是年輕時的遲先生,他當年真得挺帥。
我擡頭看向白穆,他還在與密碼鎖搏鬥,沒完全沒聽到我的話。我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才轉向我,我把書上的照片攤給他看:“這是池先生吧?”
“都認出來了,還問我幹嗎?”
“作者不是叫李助國的嗎?是筆名吧?”
“也許,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為什麽把它給我,還說是附贈品?”
他有點不耐煩:“我不過覺得奇怪。又不是寫小說的,他是學者,沒必要給自己取筆名。”
“說不定他不想讓人認出自己,就像周樹人叫自己魯迅。”
“嗯,有道理。畢竟你同學家這麽有錢不是假的。他們這種人家喜歡低調,用一個看似真實的筆名出版作品并非沒有可能。那就沒什麽好奇怪的了。”白穆說。
作者有話要說:
☆、途中03
途中
03
榮祖像往常那樣搖着蒲扇,坐在自家小賣鋪門口等待生意上門。
這個小鎮由于梅雨季節的到來,外來者最近少了許多,小賣鋪的生意也變得冷清了。榮祖只能無聊地看着雨絲從房檐瓦間滑下,偶爾擡頭數一數雨絲的數量。
小鎮上的生活能夠自給自足,生意的好壞,并不能直接影響這小店老板的心情。連下了幾日雨,榮祖甚至覺得生活就真麽清閑下來也挺好。只不過,打聽外面趣事的機會少了,腦子跟心靈會空虛一點。
只有這,稍稍讓榮祖有些在意。
這是今年的第幾場雨了呢?
小賣鋪老板正要掰着手指頭仔細算清楚,只聽背後的方向傳來一個聲音:“榮、榮祖大叔?您是榮祖大叔嗎?”
嗯?這嗓音咋聽着那麽熟悉呢?
他放下了剛剛區起指頭的手,扭動肥胖的脖子,望了過去。
身後通往林子的小路上,搖搖晃晃地站着一名渾身被雨淋濕的年輕人。
嗯?這小子咋好像也在哪裏見過似地?
榮祖還沒想起來,那年輕人已經跌跌撞撞撲向他:“太好了1您果然是榮祖大叔!”
“哦哦!你又是哪位呀!”
榮祖怕這滿身泥濘的家夥弄髒自己的背心跟短褲,從小板凳上一躍而起。年輕人卻抓住了他的衣角不放:“您不記得我了嗎?去年夏天!我開了一輛殡葬館的車子,您當時還猜測它是一輛豪車…….”
“啊!你、你是那個……”
“沒錯!您想起來了吧?我就是那個入殓師!”
“哦,那、那麽你咋搞成這副樣子?我記得你…….”
“啊!您還以為我長了一張明星臉嗎?”年輕人苦澀地笑起來,“一言難盡!”
“屋裏說!屋裏說!”
榮祖把年輕人請到他的小賣鋪裏,丢給對方一條毛巾,“怎麽啦?又碰上了阿吉?被他揍上啦?”
“那倒沒有!”
年輕人擦擦濕漉漉的臉,“比這更糟糕。”
“怎麽?”
“我進入了風家的宅邸……”
“你、你說什麽?!”
“您沒有聽錯。就是那句話。”年輕人的笑容變得更加苦澀,就好像有人給了他一刀似的。
榮祖頓時瞪大了眼睛,瞠目結舌地瞪着面前狼狽不堪的青年:“到底怎麽回事啊?”
青年搖搖頭:“總之您是不會相信……”
“我信!我信!你快說說!”
“我徒步走了兩天一夜才走到這裏。通往鎮子的路坍塌了,車子也沒辦法開過來。如果我再慢一步,這會兒躺在棂車裏的一定是我自己!”
榮祖歪了腦袋,他聽懂了青年的話,卻不甚理解:“什麽意思?你遇到危險了?那棟宅子裏,果真住着鬼?”
“是比鬼更可怕的東西。”
“你想報警嗎?”榮祖拿起了電話。
青年按住他的手:“不!我還得回去一趟呢。”
“你小子瘋了吧!”
“您聽我說呀!那次您告訴了我石寶大爺的住址後,我去找他了。我相信他的話不是謊言,而他也絕對沒有瘋。”
“那麽你想怎樣?”
“我在風家宅子裏經歷的一切,足以為他作證。我想去找他來,帶他進入風家宅子。我想他會來的,為了他自己這麽些年來的執着,他也一定會跟我來。而且,我也想讓他為我作證。”
榮祖聽着,沉默了。過了足有一分鐘,他才重新對青年開口:“你想,讓我借你錢嗎?”
青年一愣,随即笑了:“哎呀,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您的眼睛!”
“嗯,看你的狼狽樣子,就知道你連錢包也丢了吧?”
青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何止是錢包,此時他除了他自己,已已經一無所有。
“好吧,你等一等哦。”
榮祖轉進狹窄昏暗的櫃臺,從最底下的木頭錢匣裏摸了些零錢出來,拍到了櫃臺上:“二百塊,夠不夠?”
“夠了夠了!只要往返的車費就足夠了!”
“那就拿去吧。”
榮祖看着年輕人把一大把的零錢揣進衣兜,又從櫃臺裏掏出一瓶礦泉水跟一包餅幹,一起推給他他說,“記得下次再來的時候,可別用剛才的那些話騙咱們了!”
年輕人一陣臉紅:“您是指哪件事啊?”
“棂車!入殓師!”
年輕人露出像上次那樣了羞澀笑容:“我盡力了,居然還是被您看穿。看來姜還是老的辣呀!”
榮祖贊同地點點頭:“這話你還說得中聽!記着,我幫你是因為我也想知道真相!那麽籠統的回答我可不要聽!你記住了嗎?”
“一定一定的!水落石出以後,我會第一個告訴您的!”
“嗯,還有件事。”
“您說?”
“咱真得沒見過嗎?”
正說話間,門口傳來響動。是有什麽人不小心踢碰到了門口的板凳。榮祖和青年循聲望過去,只見一道黃色雨衣的身影一閃而過。
“有生意上門了嗎?”年輕人根本沒看清那身影。
榮祖搖着蒲扇搖搖頭,目光還盯着門口的方向。外面的雨尚未止歇,他道:“是阿吉,我不能看錯的。你要走就快走吧,拿上吃的跟水。那小子從來最在乎風家的名聲了,恐怕不會允許你把當年的事情鬧大。你路上最好仔細一點,免得碰見他一頓好打。”
說着,這小賣鋪的老板又拿了一把舊傘交給青年:“走吧走吧。我等着你的消息。”
青年道了謝,抱着食物步履匆匆地離開。
在這種荒涼的地方,沒有車子開着實不方便。他走了大半天的路程才走到國道。有一趟郊區這經過這兒,孤零零的站牌就豎在黃土道邊。
車子很慢,讓他等的有些焦急。他已經餓了好久,也顧不得旁人的目光,一上車上就把餅幹吃了個精光。稍稍恢複些力氣,他的精神也好了一些。
榮祖的話猶在耳邊,他開始擔心那個阿吉是不是正跟在他身後。不過直至他乘上郊區車,也沒有看到那黑大個兒的身影。在車上,他透過透過窗往外面望,細雨中,也沒有看見酷似阿吉的家夥。
看來我是逃過劫!
他不禁感到慶幸。然而沒多久,他的心又懸了起來。車子真的好慢,讓他有點等不及。
如果今天傍晚前不能抵達石寶的住所,他就沒辦法帶那老人趕上今晚的末班車回來,事情将耽擱整整一天。可是現在,已是下午五點鐘了。
車窗外原本就昏暗的天光,正一點點斂去。
他明知着急無用,還是坐立不安。
睡一覺吧!睡一覺醒來就會到了!他安慰着自己,再加上他原本身體就已疲累,他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睡着了。等他醒來,車子已抵達總站。車內廣播把他吵醒,他迷迷糊糊地下了車,打一出租車直奔目的地。
還是那條小胡同,胡同裏那狗窩似的舊房子在雨中瑟縮地支撐着。
他敲敲門,門沒并不像上次那樣關緊,虛掩着。屋裏傳出一陣竊竊的窸窣,卻沒有人的應答聲。
“大爺?石寶大爺?”
足有十分鐘,臉窸窣的響動也沒有了。
心下疑惑,年輕人試探着打開了房門:“大爺,我進來了哦?”他走進去,狹小的空間當然還是那麽一目了然,充滿一股廁所裏才有的那種難聞氣味。
雖然屋裏沒有開燈,他還是只站在門口就看見了石寶。
邋遢的老人背靠着一面牆壁,耷拉着腦袋一動不動。夜幕的黑影已投注在他身上,使他看上去像一座頹倒的雕像。
“大爺!”
青年大吃一驚。可就在他沖上去的同時,他突然感到背後有一陣風襲來,帶着強烈的雨氣與怒意。
他猛回過頭,只見一條人影、一根繩子朝自己壓迫而來。黑乎乎地,他沒看見對方的臉。
他立刻被撲倒在地,就在那條繩子揮上來的瞬間,他一骨碌,又滾到門口。人影回撲,拽住了他的腳。
他拼命往外爬,用肩膀和頭撞開門,大呼起來:“來人吶!救命!”
他的呼喊是奏效的。那人影吓了一跳,丢下他,狂逃了出去。
黃色的雨衣。
高大的人影!
是阿吉!錯不了!
年輕人爬起,緊追了幾步,又折回。他還算清醒,知道此時比起追擊犯人,保住石寶的性命更重要。
他沖回去呼喚了石寶幾聲,不見回應,試探着推了老人一把。老人就那麽倒在了地上,腦袋一歪,露出脖子上一條明線的勒痕。
被、被滅口了嗎?
年輕人頭腦裏閃過這個念頭!
有那麽幾分鐘,他慌亂得不知所措,揉着自己亂蓬蓬的發哭了。
不不!不能讓這老人死!他是證人!重要的證人!
慌亂過後,年輕人狂奔出來這破房子,火速聯系了醫院和警方。醫院首先趕到,老人似乎還有救的樣子,被救護車緊急送走。
年輕人也被警察帶回了警局。
他對警察說他是石寶好友榮祖派來探望石寶的一個人,隐瞞了風家的事情。至于阿吉,他也只說他們之間似乎有過節,具體他并不知曉。他不願把事情鬧大,更不想讓自己陷入更深的麻煩。他還有他必須去做的事情,此刻不能耽誤。
講述經過時,他只偷偷慶幸自己真地逃過一劫。
當晚,醫院那邊也傳來消息,石寶脫離了生命危險,可是因為年紀大、缺氧時間太久,他陷入昏迷,成了植物人。
作者有話要說:
☆、密室以外四·01
密室以外四
01
一直到晚上,白穆都未能攻破三個密碼盤的小鎖。他幹脆放棄了,把日記本丢到一邊,靜靜地等待起夜幕的降臨。
他一定又在預謀什麽,憑我對他的了解,我可以感覺的到。而且他在白天跟我說了讓我晚上務必幫他的忙之類的話。我好奇地問過他好幾次,他不肯提前透漏風聲,還說什麽到時我可能會改變主意。可他如何知道我一定答應他?
下午六點整,我用老辦法從阿黎那裏獲得了兩人份的晚餐。她吃驚我的飯量猛增,我只能尴尬地笑笑。我還向她詢問了關于鎮上公路的事,她只搖了搖頭。看來尚無任何好消息傳來,我的心也跟着沉得更深。
七點半以後,天完全黑下來。我又一次向白穆詢問他的想法,他總算從他手中的書間擡起頭來,朝我瞥來一眼,對我說:“雖然很對不起你同學,不過還得勞動他一下,繼續讓他吸引兇手。”
“什麽?你想讓我跟你去運柳柯同學的那、那個嗎?”屍體兩個字,我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白穆搖頭:“一開始我是這麽打算來着,可那動靜太大,不小心能給人撞見就說不清了。所以深思熟慮以後——這就是晚告訴你的好處——我想讓你去你同學的房間,拿一套他的衣服來,還有鞋。這就夠了。”
“可你要怎麽讓兇手再去那個底下墓室?”
白穆一笑:“那就不用你費心了。”
等到四下寂靜下來的時候,我獨自去了對面柳柯的房間。
好冷清啊!這裏明明一度如此熟悉,此刻我卻不敢環顧。我想,我得需要好久好久才能走出悲傷的圈子。
屋裏的窗如常敞開着,幽幽夜風拂動紗簾。一片黑暗中,僅有晴朗月光如魂蕩漾,似乎主人随時都會回來。
“柳柯同學,對不起了。”
我喃喃說着,朝房間最深處的衣帽間邁開了腳步。就在這時,我忽然聽見門把扭動的微響。
不妙!是有人來了!慌亂之下,我快步跑近衣帽間。
門開了,有人走進來。
只聽腳步聲,我根本不知道是誰。是池先生又來吊念兒子嗎?可是腳步聲在房裏回響了片刻,便向着我的藏身之所接近過來,看來不會是池先生了。
怎麽,這家夥難道知道我躲在這兒?
我緊張地冒了汗。
逃出去顯然不可能了。我擡頭望望那一直頂到天花板的衣櫃,雖然有梯子,但爬上去也是不可能的,因為時間來不及了。
情急之下,我只能鑽.進最底下的鞋櫃。那兒有絨簾遮檔,我唯祈禱來者不要發現。
一分鐘不到,來者果然走進了衣帽間。
我屏住呼吸,透過絨簾底下的縫隙往外盯着。
我看到一雙女鞋、一對女人的腳。
是阿黎來打掃房間?
不對!從若隐若現的裙擺看來,那不是阿黎的工作服。是令狐?也不像,五十多歲的她不可能有如此輕盈的步伐。那麽只能是——
蘭小姐?!
她到這裏來做什麽?
應該是知道了柳柯“失蹤”的消息了吧?她來驗證消息的真僞嗎?那麽她為什麽要檢查衣帽間?
我盯着着雙腳,它們在衣帽間裏轉了好幾圈,帶着幾分焦急。
蘭小姐是在找什麽東西嗎?
我正想着,只見這雙徘徊的腳面向我停住了。我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不要!千萬不要往下看!
可是接下來的一秒鐘,我就看見了蘭小姐的手——果然是蘭小姐!我同時看到了她那垂下的筆直柔順的黑發。
她彎下腰來了,即将掀開絨簾!
我該怎麽對她解釋?
有東西落在了柳柯同學的房間?我也是來尋找柳柯同學的…..
不不不!這些全都構不成我躲藏在此的理由!
正當我的緊張無處宣洩時,絨簾突然掀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密室以外四·02
密室以外四
02
絨簾被掀開了,卻不是我藏身的這一扇,而是緊鄰的一扇。簾子只再稍稍往右挪動分豪,我藏身的小格子就會暴露出來。
冷汗在一瞬間遍布全身,幾分僥幸與慌張伴着我的心跳突突躍動。我甚至不敢眨動眼睛,斂息聽着,聽到了窸窣的布料摩擦聲。
幾分鐘以後,蘭小姐的腳步聲遠去,最終傳來了悄悄關上房門的微響。
我又忍耐着等待了十分鐘左右,确定再無動靜,才敢松一口,從絨簾後面爬出來。
我草草地撿了柳柯一件上衣、一條褲子跟一雙鞋,先把它們暫時放在一邊,掀開了剛被柳蘭動過手腳的絨簾。
絨簾後面當然是鞋子,各式各樣的年輕男子的鞋,整齊地擺了好幾排。格子的空間,比我在家的單人床還要寬闊些。
就在這些令人眼花缭亂的鞋子最後面,我又看見了那樣東西——絲絨質地、有着蝴蝶蘭繡紋。
長裙?鬥篷?
這不是我之前在蘭小姐房間裏看見的那個“東西”嗎?
她為什麽又把它藏到這裏?
看來,并非如我曾為她開脫的想象:沒有人故意陷害她,而是她真地跟整個兒事件有着某種聯系……
我伸手把它從一排排的鞋子後面拽了出來。
是一件女式長鬥篷。
鬥篷有一些年代了,厚重的面料織紋有些稀松脫絨。
我抱起柳柯的衣物鞋子,連同鬥篷,回到對面的客房,立刻把剛剛的驚魂一幕告訴了白穆,然後把鬥篷拿給他看:“要還回去嗎?”
白穆撚着鬥篷思索了片刻,忽然反問我:“這就是你那天夜晚看見的了吧?”
我點頭。
“嗯,別還回去了,把他和你同學的衣服鞋子放在一起……”
又挨了幾個小時,天入夜,室內壁鐘輕輕扣響。我本來已經睡着,卻被白穆忽然推醒:“快起來懶鬼!該幹活兒了!”
我穿好衣服,看看表,壁鐘的指針指向淩晨三點鐘。
白穆帶着我下了樓,一路摸黑,留出宅邸。他對我說,現在絕不能引起別人注意,所以我們不能使用燈光。
我們抱着柳柯的衣物和蝴蝶蘭紋鬥篷跑到宅子後面,白穆很快在鐵絲網上找到他脫身時的那條大口子,我們從這裏鑽.進去,進入了樹林的領地。
林間涼絲絲的空氣領我有些莫名的激動與忐忑,我張大了眼睛四面張望,看到的除了近處樹木的剪影,就只剩下黑暗。
好在這裏并沒有猛獸,從某些植物的長勢跡象上來看,樹林在很久以前還被人很用心地打理過。
“就在前頭不遠了。”
白穆在前面引路走得飛快,恨不能盡快辦完事離開。我無暇再浏覽夜幕中的森林奇景,緊緊追上他。
半小時不到,他就帶我來到了地下墓室的入口處。
白穆是個細心的人,那日逃跑以後,他不忘把入口的石板擺回原樣,以免起疑。
他拉開鐵鈎,把石板挪開一條縫隙,讓我把柳柯的衣物和鬥篷一起丢了下去。之後他照舊把入口封好,我們沿原路返回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密室以外四·03
密室以外四
03
一整夜過去,白穆再沒有任何舉動。
他到底打算着什麽呢?
等我張開眼睛從睡夢中想來時,白穆已經不在房裏。
他不是說這會兒還不能現身的嗎?亂跑給人看見怎麽辦?
我不由擔心,匆匆換好衣服出去找他。剛出了房門,我就和阿黎撞個正着。
“啊呦!你怎麽才起床?”她驚慌的表情裏流露的,真不知是喜悅還是恐懼。
“又出生麽事了嗎?”我問。
不由分說,她拉住我就往樓下跑:“是好事情!這麽些日子總算有一件好事情啦!雖然跟我一點兒關系也沒有!”
哦,這麽說,叔叔想必得到風聲,趕去看熱鬧了吧?
正想着,我已同阿黎來到一樓客廳。這裏曾發生過那麽多事,今天又要宣布什麽?還不等我問,池先生就朝我笑臉迎上來:“月朗!你看這是誰?”
我順着他手引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了叔叔白穆。
搞什麽呀?
我一時摸不着頭腦,茫然地盯着白穆。叔叔這會兒不是該隐藏起來的嗎?
“怎麽啦?才兩天不見,你連叔叔我都不認識了嗎?”白穆朝我張開擁抱。
我仍然糊塗着。什麽意思?這就是他的計劃嗎?突然間把自己置于危險的中心?
擁抱住我的時候,他在我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假裝一下,傻小子!”
“哦!我真高興!叔叔!”我醒悟般地趕緊回應他,“這、這兩天你上哪裏去了?讓我好、好擔心呀!”
“稍微遇上些意外,我都告訴了池先生他們。”
他對池先生說了什麽呀!我更加擔心了。
“總之,你叔叔平安無事了就好!”
池先生微笑着說,“相信再過不久,老烏就能從鎮上回來了!”
“烏大爺一個人去了鎮上?去幹什麽?”白穆忽然問,“路修好了嗎?”
“路況方面還沒有什麽消息。你失蹤這幾天,府裏又發生了好多事情。電話總線給人剪斷,老烏到鎮上請修理工去了。府裏本來就沒什麽人氣,又總不能這麽與世隔絕着,連府裏的司機都沒辦法聯絡上了。”池先生用略顯沉重的口氣回答道。
為了慶祝我叔叔白穆的“平安歸來”,池先生囑咐阿黎和令狐管事特別做了一頓好吃的。大家一起圍在餐廳吃飯,好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就連蘭小姐也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