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回到房間,白穆就道出了柳柯王子不想讓外人知道的秘密
得我唯一的想法是把真相告訴我所有的兄弟姐妹,但冷靜下來之後,覺得很不妥。他們也許不相信我,也許會把事情說出去。我考慮到母親——養母的感受,我忍耐住了。
“在借白穆的車子調查請十五年前的事情以後,我才堅定決心,說出真相。我考慮過,認為先讓母親知道是最好的。于是有一天夜晚,我找到她,對她說了。她非常震驚,懇求我不要說出去,甚至還說只要我為她保守秘密,她願意把她所有的財産給我。我告訴她,催眠以及毫無血緣的事情,我不會說,死也不會,可是十五年前,她犯的是殺人的重罪。我請求她去自首、去向大家坦白一切。她動搖了,說要想一想。
“我跟她說這些的時候,并不知道當時樁剛巧經過,聽到了我們的對話——這房子的缺點就是不夠隔音。
“後來,樁用這件事威脅我,說要我答應母親的要求,獲得這個家的財産,再把財産的一半分給他,否則他就把真相抖落出去。我當然沒有答應他。
“柯帶同學回家的那天,母親給我的學校打了電話,以歡迎柯的朋友為借口,找我回家。我知道她是想告訴我她的決定。當天晚上,她約我去了她的房間,還削蘋果給我吃。我以為她還想求我不要逼她去自首,她卻說她願意自首。我并不知道,她給我的水裏下了迷藥,蘋果上也許也塗了藥。
“這段事情就像白穆之前推理的那樣,沒什麽好說了。我要說的是另外一件,我的雙胞胎兄弟柳樁的死因。在我和母親碰頭的前一個小時,樁把我找去了他的房間,為了財産又一次威脅我。我還是拒絕了他。他非常生氣。我們不歡而散。
“離開他房間的時候,我在走廊裏碰到了一個人。這個人正端着茶水和水果準備給樁送去。當這個人敲開樁的門時,一時氣憤的樁想也不想地把他聽來的事情對這個人說了。這個人相當震驚,因為這個人從始至終都知道十五年前與十五年後每一件事的細節。為了保守秘密,這個人當即決定殺死樁。這個人的下手太突然了,令樁猝不及防。樁就這樣死在了自己的屋子裏。
“那個晚上,除了兇手,沒人知道樁已經死了。
“第二天,我從母親橫死的房逃跑時,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自己僞裝成我的孿生兄弟柳樁。因為當大家破門而入後,我注意到只有樁不在場。當時我以為他還沒起床,便先去他的房間确定——我想,要是他沒醒,我就放心裝成他;要是他醒了,我也許會把他打昏。
“他那間所謂的密室,在那個時候并沒有上鎖。我直接走進去,看見了他倒在門內的屍體。從他死亡的動作看,他在被害之際并沒有立時死亡,他掙紮着想要逃到屋子更深處,卻沒能如願。
“我吓了一跳,可是根本來不及顧慮到他。我回去隔壁我自己的房間,飛快換了衣服出來和大家彙合。那個時候,我是非常害怕和忐忑的。如果大家看到房間裏樁的屍體,立刻就會知道我是假的。我還沒有為自己辯解的足夠依據,所以我一直在心裏醞釀逃跑的計劃。
“逃跑之前,我想到至少要找到一件能證明十五年前事件的證據。我回想石寶大爺對我講述的所有細節,在我母親的房間裏找到了他說的那件蝴蝶蘭紋樣的鬥篷。
“我想至少有了這樣東西,等我再回來的時候,多少就有證據了。
“當天晚上,我給白穆發了一條短信——他是我的好朋友,目前這個家裏的所有人裏,我唯一能信任他,我知道他也同樣相信我,在知道真相以後不會出賣我。我本來想把鬥篷交給他保管,卻在留下樓的時候碰上了月朗。”
他說着,向我瞟了一眼。我愕然地盯着他,回想起那一夜。
這麽說,當時我借着樓梯平臺燈光看見的影子,就是柳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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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對他感到抱歉。
如果當時不是我的出現,事情應該很快就能得到解決吧?也許,柳柯同學就不會死了……
柳柴往下說道:“月朗的出現把我吓壞了,我擔心他會跟蹤我,使我暴露被抓。沒辦法,我只能放了白穆的鴿子。鬥篷當然也不能跟我一起走,它要是在路上損壞,我就徹底沒有證據了。保險起見,我把它埋在了車道旁邊的泥土裏。那天晚上,我越牆逃跑了。
“我随身攜帶了手機,在離開這個家之後不久,我忽然感覺到我也許會在外面被滅口,兇手也許是那個曾打過我的阿吉。即使我知道那都是我自己不按時的妄想,我還是非常擔心。于是我又給白穆發了一條消息,讓他到我的房間裏找一本日記,可是很不巧,我的手機在那時沒電了。慶幸之前我還給另外一個人發了消息——假扮成柳樁的時候,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對不起這個人。所以覺得至少首先該讓她知道我還活着、我沒事……”
“是、是指蘭小姐嗎?”我脫口而出。
柳柴點了點頭。
柳蘭有點受寵若驚若驚地看着他,眼神中忽然充滿了感激。
柳柴說:“我讓蘭把那間作為證據的鬥篷仔細地收藏好。”
聽到這裏,我頓時恍悟。我看了白穆一眼,他不發一言的表情,也一下子明亮起來。他顯然是和我一樣,忽然間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尾聲二·02
尾聲二
02
這時,蘭小姐戰戰兢兢地開了口:“我、我按照柴跟我說的,從泥土裏挖回鬥篷之後,本來把它收在了他的房間,但考慮之後又覺得那裏可能會有別人進去,便把它帶回我自己的房間了。”
“可是在那個你隐藏鬥篷的黎明,你不知道自己被弟弟柳柯從門縫裏看見了吧?”白目忽然說。
蘭小姐驚訝地看着他。柳柴也看着他:“柯、柯他看見了什麽?”
白穆說:“倒也沒什麽。他看見自己的姐姐從柳柴大哥你的房間裏出來,還以為你藏在家裏呢……”
“那、那蘭小姐又、又為、為什麽後來把鬥篷藏、藏去了柳柯的房間?!”
我盯着白穆,在适當的時刻打斷了他。我不希望他對蘭小姐說出我和柳柯偷偷檢查過她房間的事情。
白穆領會了我的意思,閉上了嘴巴。我松一口氣。、
蘭小姐說:“因為阿梨就經常來給我打掃房間。我身體不好的時候,令狐阿姨也經常來看我。我擔心給他們看見。當時我以為柯昏迷着,睡着了,就趁那個機會藏到了他那兒。因為那是柴拜托我的事,我不想讓他失望……”
這就是真相嗎?
我一度陰沉的心豁然開朗了起來。
“請你繼續說吧,柳柴大哥?”
在白穆的催促下,柳柴說道:“我回來以後,已經聽說了柳樁密室還有柯被害的事情。”他遺憾地搖了搖頭,“柯小的時候很可愛,不知道為什麽,漸漸長大以後,他對我的态度就變了,我想歸根結底是我這個哥哥做得還不夠好。”
他在強忍過一陣悲傷之後,甩甩腦袋,讓自己振作的一下,說:“柯的事情,我不想說了,我知道白穆已經對此作了解答。現在,在指出兇手和動機之前,主要還有一個問題要解決——柳樁房間的密室形成。
“這個密室,說起來,并非一個真正的密室。我只是聽說,當時在場的你們一定比我更加清楚。請你們好好回憶,當時是不是這樣的?令狐管事擔心我父親生氣,便說還是由她去看看,可我父親還是跟了上去。令狐在叫門的時候說,門被鎖住了。我氣極了的父親于是給了那扇門一腳。令狐管事趕緊勸住他,又試着擰門,然後門開了。
“仔細想想的話,這過程中,真正碰過那扇門、并且把那個房間定義為密室的,只有令狐管事了吧?其實,樁房間的門,從來就沒鎖上。
“想必之前她看到我假扮的樁忽然出現時,吓了一跳吧?但她不傻,她知道我是假的。她沒有說,是因為她想到了一個能使自己擺脫殺害柳樁這個罪名的好方法。她明知樁的屍體在房間裏,在開門的時候才故意把根本沒上鎖的門說成鎖住了,制造了一個密室的假象欺騙大家,讓大家認為殺害了母親的我,同時也殺害了樁。”
柳柴說完,白穆點了點頭。
他接着說:“現在我明白了。在書房打昏我的人、剛才在大門口再次打昏我和月朗的人,還有用含有劇毒殺蟲劑殺死柳柯的人,應該也是令狐管事了。她看出我已經知道一部分真相,才想殺我滅口,但她畢竟是一個女人,在書房裏輕易地想移動我應該是很有困難的。我想她的幫兇,就是後來去追殺柳柴大哥滅口的老烏了吧?她把我的事情告訴老烏之後,老烏把我丢進了樹林裏的那個石頭墓室。至于殺死柳柯的原因,”他搖了搖頭,看向了柳柴。
柳柴又說道:“是為了蘭。”他便對坐在那兒怒視着令狐管事的華姑說,“請您說出真相吧?最後的真相……”
“誰也不要說了!”
一直不做聲的令狐突然叫喊道,“因為蘭是我的女兒!柳香蘭夫人、我姐姐華姑,她們都不是蘭的親生母親,怎麽會理解我的感覺?
“在夫人想要組建一個家庭、想要一個女孩兒的時候,我當然首先想到我自己的女兒!我才不想讓她跟着我那窮姐姐一輩子子在鄉下受苦!她生來就是該享福的!組建新的家庭之後,夫人不打算再延續風家的舊習了——年輕的時候,同樣作為母親,我同情她失去孩子的遭遇,才在那個雨夜幫助她和她的孩子逃跑,可是那個風天追上來,還是殺死了那個男孩兒!這是她的命!她就該認命的!說什麽将來風家的財産由幾個孩子平分,我絕不允許!蘭是這個家裏唯一的女孩兒,風家的一切都該屬于她!所以我殺了想要說出實情的樁,還讓老烏去找逃跑了的柴,毒殺了對蘭繼承財産有威脅的柯!”
“令狐,你……”
池先生和阿黎全都驚愕地看着她,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可是蘭小姐比在場所有人都更為震驚。她原本是站在令狐管事身邊的,在得知真相後,她就像躲避怪物般盯着令狐往後退了好幾步,與對方拉開了距離。
華姑再一次從沙發裏起了身,慢慢朝令狐走過去:“你根本就不配做個母親!老烏遲早會被抓,你的罪行也會暴露的!這個家充滿了邪惡,我不會再讓小春留在這兒!更不會讓她繼承這個家!”
“你休想!蘭是我女兒!她的前途我說了算!”
話音沒落,令狐冷不丁朝蘭沖過去,一把抓住了她,“你們都不要動!”她的手裏原來一直藏着刀。想必是看到柳柴平安歸來,她意識到自己将敗露,提早準備好了的吧?
她把刀橫到了蘭小姐的喉嚨上,對我們大家說:“你們以為我不敢對蘭動手嗎?要是你們敢再破壞我的計劃,蘭活下去也沒有用的!我會殺死她,再自殺!免得放她一個人在這世界上受苦!”
“你、你別幹傻事!”
池先生企圖穩住她,沖上去奪刀,但她并不上當。她勒着蘭,倒退着退出大客廳,一步步退上了樓。
蘭小姐已經淚流滿面,她渾身瑟縮發抖,眼睛卻仍然只注視着柳柴。
我從她的神情間、目光中看得出,她一點也不難過,反而很高興這一切事情能真相大白,這麽一來,她對柳柴的感情就能堂堂正正了。柳柴一定也明白了這一點,同樣注視着她,不發一言。當令狐把她帶上樓去的一刻,柳柴第一個沖了上去。接着是白穆、華姑、池先生、阿黎和我。
“你放開蘭,我、我願意按你的意願去死!那麽一來,能繼承這個家的就只有她了,這是你的願望吧?”
柳柴面對着令狐大聲說。
令狐把蘭小姐帶到了三樓蘭小姐的房間。她們背後的窗戶敞開着,夏季惱人的熱風正拂動身側的紫色紗簾。
偏偏是今日,天晴得駭人。陽光下令人炫目的藍色,直令我一陣陣頭暈眼花。我只希望正在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來到柳家,也只是一個夢……
令狐盯着柳柴搖了搖頭:“我不相信你,除非你先死給我看!”
柳柴于是慢慢地向她們靠近。令狐警覺道:“你想幹什麽?”
“自殺,從你身後的那扇窗戶跳下去!”
“柳柴大哥!”
白穆抓住了柳柴的胳膊。池先生也從他背後呼喊他:“柴!我只有你這一個兒子了!別幹傻事!”
“不要緊的。”柳柴對他身後的我們微笑着說,“這個家還有蘭,還有爸爸您。雖然你們跟我沒有血緣關系,但是真麽多年來,我真地很高興能和你們生活在一起,就像爸爸您說的,至少有那麽幾年,我們是快樂的。這對我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令狐抓着蘭慢慢地向旁邊挪動,給柳柴讓除了那扇敞開的窗。
華姑緊張得捂住了嘴巴。阿黎不忍再看,轉過了身,她默默地哭了。
柳柴的決心非常堅定,白穆只好放開了手,雖然他和池先生同樣不舍得。池先生盯着柳柴的背影上前了半步,卻再沒說什麽。
柳柴真地朝窗口坐過去。
這是柳家老宅的三層,比一般樓層的五樓甚至六樓更高,一旦摔下去,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
忽然,蘭小姐對柳柴開了口。她的雙眼早已被淚水侵染模糊,她卻仍然只注視着柳柴。她露出一個最溫柔的微笑,淡淡地對柳柴說道:“柴,我早就想告訴你,我愛你。”
不等柳柴反應過來,不等衆人反應過來,蘭小姐突然把自己的脖子向前猛地一抻,喉嚨立時劃在刀口上。
鮮血四濺,蘭小姐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尾聲二·03
尾聲二
03
“小春!”
“蘭!”
華姑和令狐管事全都吓得蒼白了臉色。我們一群人也圍了上去。
蘭小姐已經沒有了呼吸。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小春!”
華姑冷不丁朝令狐管事撲上去,大家拉扯不及,眼看看這她們倆雙雙跌下窗戶。在那一刻,令狐管事并沒有躲閃。她也許是因為失去女兒太過傷心,失去了再生活下去的意志吧?我只覺得心上一陣酸楚。
在場的其他人也全都哭了。不只是為蘭小姐的離去悲傷,更是為了整個兒家的崩塌恸哭。
柳家的事情總算塵埃落定。柳柴也說他回來時看到公路已經修好。我一刻也不想再在這裏多呆,懇求叔叔盡快帶我離開。叔叔卻說他要先把柳家幾人的屍體運走,算是對柳家人的一種安慰。
還是柳柴答應我,等安頓好池先生之後,由他送我回家。
是柳柴開車送我回去的。
回到家好幾天,柳家的事情還萦繞在我的頭腦中揮之不去。只有每每見到我自己的家人、我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我才能真正感覺到,我是真地回家了,回到了我們這個平凡平庸卻無比安全溫暖的小家。
十幾天之後,白穆也回來了。我們總算一家人團圓。白穆告訴我,池先生終于答應把屍體送到警方那裏,而且老烏在城裏被警方拘捕,供出了阿吉和以前風家的事;阿黎辭去了柳家的工作;柳柴帶着池先生離開了柳家空蕩蕩的大宅。
“不管怎麽樣,柳柴他們父子已經有了那麽多年的感情,就算不是親生的,在發生那麽多事情之後,也沒有分開的必要了。家人和家庭真地很重要,幸好他們活得都還好。家庭的火苗還在,這個家也就還有希望。”白穆最後嘆息地對我說。
這個夏天,雨季過去了,晴朗的藍天就在擡頭可見的地方。叔叔說的沒錯,家的火花還在,家也就還有希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