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才人武媚
因離得近，李靈曦避無可避，眼睜睜看着發簪向自己刺來。
身邊伺候的宮人誰都沒有想到一向溫婉的太子妃竟會有如此瘋狂的行為，魏叔玉吓得啞了聲。
“貴主！”
噗嗤，簪子刺入身體。
封言道一手将太子妃揮開，宮人趕緊将太子妃控制起來。
“李靈曦，我要你死！要你死！”太子妃掙紮不休，連連咒罵。
血跡滴在李靈曦身上，她忙扶着撲在她身上的男人，着急道：“封郎，你怎麽樣？”
又喊：“太醫呢？怎麽還沒有來！”
“我沒事，別擔心。”封言道溫潤一笑，安慰李靈曦：“太子妃力道不大，不過皮外傷罷了。”
太醫很快來了，連帶也引來了李世民，身後跟着李明達同李治。
“這是在鬧什麽？”
聽了事情的經過，李世民大發雷霆，斥責掙紮不休的太子妃：“蘇氏，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哪裏還有太子妃的模樣！”
“是她逼死了華采，是她逼死了華采！她該死！”
“放肆！”李世民怒道：“丹陽是你姑姑，目無尊卑的東西！趙王妃一心尋死，何以怪得了丹陽？倒是你，何以為趙王妃如此瘋魔？朕今日聽了一出名叫《憐香伴》的戲，你和趙王妃，成何體統！”
李世民面色陰沉，沒想到千挑萬選，竟為太子選了這麽個道德敗壞的太子妃，這簡直是丢盡太子的顏面！
“說，你和趙王妃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面對李世民的逼問，太子妃卻瘋狂地笑了起來，她因掙紮，亂了發髻，凄涼道：“我也想做個好太子妃，可這麽多年了，太子何曾給過我半點機會？”
“十年了，我做了太子妃十年，太子踏進我房裏的次數屈指可數，若不是為了生下皇長孫，只怕他碰都不會碰我，他一碰我就惡心，好像我是一團穢物，我要怎麽想，我要怎麽做？”
“你們以為太子最寵的是韋良娣？哈哈哈哈，東宮的女人都是些可憐蟲，都是可憐蟲，太子最愛的是韋良娣身邊的內侍有莘，韋良娣不過是個幌子罷了，可憐我們好好的大家閨秀，卻要同一個斷了根的內侍共侍一夫，我惡心，惡心！”
她擡起頭，挑釁地看向李世民：“我人品不端？我和華采不過是閨中密友，我還沒有效仿太子呢！”
“混賬！”李世民氣得抓着身邊的杯子就朝太子妃擲去。
力道極大，太子妃破了頭，立馬就暈了過去。
千秋殿人人膽戰心驚，這都聽到了什麽，太子竟然喜好龍陽，紛紛跪地伏下身，恨不得自己根本不在場。
李靈曦恨不得昏過去。
她知道了，這幕後之人，始終要害的，是太子承乾，只可惜墜馬沒能要了太子的命，才有了後來的一切，因為直接告訴聖人太子好龍陽，聖人不會相信，還會治罪胡言亂語的人，可如果是在這案子裏一步步牽扯出來，由大理寺，刑部，丹陽長公主，将太子的事情公之于衆，聖人會大怒，只會降罪承乾。
她心頭一片慌亂。
“阿耶，”李明達奉了一盞茶給李世民，笑道：“阿耶莫氣，嫂嫂一時失言亂了心智，胡言亂語呢，大哥怎麽會是這樣的人呢？”
邊說着，還頻頻向李靈曦使眼神。
李靈曦白着臉道：“我看太子妃确實不太正常，往日裏最是溫良，今日卻如此狂躁，秋晚，你去替太子妃好好診診脈。”
李世民果然氣消了許多，滿意地對兩人道：“還是你們說得有道理，太子妃瘋魔了，說的話哪裏能當真？”
大唐的太子，怎麽能有如此污名？李世民看向滿殿的人，摩挲着手裏的扳指，不語。
李靈曦厲聲道：“今日太子妃魔怔之語，若你們敢洩露半個字，我決不能容！小心着你們的腦袋，可別因一時嘴快，害了父母姊妹！”
宮人忙稱不敢。
李世民笑道：“丹陽長大了。”
以前根本就見不着她疾言厲色。
“至于太子……”
李靈曦忙道：“太子被害得墜馬，現在又無辜受到诋毀，幕後之人其心可誅，阿兄，太子才是最無辜的。”
李世民點點頭，誇贊：“丹陽所想，正是我所想，你們要盡快查清楚，至于趙王妃，趙王到底救駕有功，也不好太過苛待他的王妃，便将她拘在千秋殿，慢慢審問，定要将幕後之人揪出來。”
李靈曦點頭應承。
李世民便多囑咐了一聲，“多挑幾個機靈的在一旁伺候着，別像今日這般，若不是封卿，你可得受一番罪。”
如此，才算交代完，帶着人離開了千秋殿。
……
崔太妃是高祖所有妃嫔中唯一還留在宮中榮養的，雖無實權，可表面的尊榮到底也有。
韋婵雖出身京兆韋氏，可母親卻是博陵崔氏之女，與崔太妃正是嫡親的姐妹，此番也是崔太妃聽聞韋婵身子骨又不好了，這才接了韋婵進宮來養着，也讓太醫替韋婵好好瞧瞧。
“你如今也有了好的歸宿，我這心呀也放下了一大半了，你母親走得早，偏你父親去歲也……”說着，崔太妃眼淚便出來了。
“姨母不必替婵娘難過，我如今有四郎呢。”韋婵安慰。
“極是。”崔太妃破涕而笑，牽着她的手道：“可見老天是公平的，拿走了你的東西，必定會加倍補償你，薛萬徹待你可好？”
韋婵羞澀一笑。
侍女忙道：“回太妃，郎君待娘子那是極好的，吃的用的，只會挑最好的給娘子，府裏也沒有姨娘通房，前些日子還替娘子讨了诰命呢，長安城的夫人娘子們誰不羨慕咱們娘子呢？便是此番入宮，郎君也是不放心娘子，巴巴跟着來呢。”
崔太妃很是欣慰，“如此甚好。”
瞧着韋婵單薄的身子，崔太妃又有些擔憂，“此番進宮，定要将身子好好調理，這般孱弱，如何替他開枝散葉呢？這子嗣可是大事，你定要放在心頭。”
韋婵心頭揪了揪，面上卻強笑道：“是。”
……
李靈曦不敢再耽擱，她得去趟東宮，替聖人處置了這件事，這是李世民命人交代她的。
李世民問她怕不怕，她說為了阿兄，為了承乾，她不怕，聖人很欣慰。
聖人現在只是對太子有些失望，但還疼愛這個兒子，不會拿他怎麽樣，但是如果被別人抓到把柄，到時候，只怕聖人就算想護着，滿朝文武也不會答應。
他們不會允許大唐有一個失德的太子。
李靈曦進了東宮，當下便捉了那名叫有莘的內侍，李靈曦瞧了瞧，果然是個雌雄莫辨的，有幾分姿色，便羅織了個罪名，當着東宮所有的妃子宮人将其直接杖斃。
他必須死。
待太子聞訊而來，人已經斷了氣，太子目眦盡裂，竟沒了往日的仁義做派，将李靈曦大罵了一番，提着劍瘸着腿就要砍李靈曦。
宮人哪裏敢任太子如此做，忙抱住太子并奪了他手中的劍。
“承乾！”李靈曦心頭怕極了，這幾日她都沒睡好，一到晚上，鬼魂又多了白蘭和那小太監，纏着她不放，如今又多了一個。
她流着淚，盡量穩住心神，端着長公主的架子道：“這奴婢沖撞了我，我處置他而已，不過是個奴婢，太子，你也太過仁義了些。”
她把太子對她的喊打喊殺，歸結為太子仁義。
可惜太子不領情，還繼續掙紮，怒罵。
“承乾！”她不顧衆人的勸阻，靠近李承乾，抓着他的胳膊，附在他耳邊輕聲哭道：“他必須死，這是你阿耶的意思，我們都是為了你好，你倆的事情已經被捅破了，若再被有心之人利用，你的太子之位也保不住了，你明不明白！”
李承乾哭紅了眼，看向李靈曦的目光仍然含着恨意，他不過就是喜歡男人，這有什麽錯？他喜歡有莘，為什麽要這些人的同意？堂堂太子連自己心愛之人都保不住，又有什麽意思？
“李靈曦，你以為我會感激你嗎？”他一字一句問。
“承乾？”
“你有愛過一個人嗎？”他想了想，失笑：“你沒有，你根本不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麽滋味，是就算犧牲自己也要保全對方，你根本就不懂，卻來左右我的愛情？你知不知道，我就算不做太子，我也想和他在一起，太子之位，在我眼裏，真的沒這麽重要，可你們偏偏要來替我抉擇，李靈曦，但願你以後不要遇上心愛之人，否則，我會讓你嘗嘗今日我的滋味！”
李靈曦沒說話，她怎麽不懂，只是沒想到太子對這內侍竟動了真心。
***
李靈曦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可沒想到路過禦花園，聽到有人在嚼舌根，提及薛将軍夫婦，連昨晚要了幾次水都一清二楚。
她停住腳步，細細地聽，手中揪下花朵，狠狠地捏，滿手都是花汁。
“宮裏什麽地方，也敢開口閉口便是這些個淫、穢之事。”
萬喜最明白她的心意，知道她是生氣了，自帶人去處置了，可轉眼又灰溜溜地過來了，苦兮兮道：“貴主，是武才人。”
“才人就能沒規矩嗎？”李靈曦不虞。
“可奴才不敢打呀。”萬喜快哭了。
李靈曦不解，更何況她也沒讓萬喜打人，只不過讓他提醒一下。
這當口，萬喜口中的武才人便戰戰兢兢地過來跪在李靈曦面前請罪。
當她擡起頭，李靈曦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臉，簡直像了她七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