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很害怕

面前的女子五官精致,嬌媚無骨,入豔三分,而李靈曦卻更為清麗端莊,從長相看,兩人确實很像。

一衆宮人都沉默了,這樣一張臉何人敢打?若真打了,恐怕丹陽長公主都覺得面疼。

她打量着面前的武才人,問:“宮闱局是如何做事的?她長成這樣,怎麽能進宮伺候聖人?”

想到此,李靈曦就覺得膈應得不得了。

“回貴主話,妾是長廣長公主送進宮的,并未經過宮闱局。”

“你和她是什麽關系?”

“妾的舅舅正是楊公。”

李靈曦悶悶地想,她五姐可真是個不能吃虧的。

長廣長公主排行第五,一貫是個争強好勝且護短不講理的,第一任驸馬乃是著名的孝子趙慈景,後因國殉難,高祖為了補償她,便讓出身弘農楊氏的楊師道做了她的驸馬,而楊師道又頗為上進,如今正是當朝的中書令,聖人近臣,所有人都要尊稱一聲“相公”。

本來按律,只有親王之女才能被封縣主,哪知道長廣長公主一番哭鬧,又有這麽出息的驸馬,李世民雖頭疼卻也準備将封號賜下來,卻被在旁玩耍的李靈曦幾句話給打消了,那時候李靈曦小,又看不懂別人的神色,因此,無意間得罪了長廣長公主。

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她五姐還記着仇,送此女進宮,想來也是為了惡心她罷了。

李靈曦撇開眼,多看一眼,都眼睛脹,頂着她的臉啊,也不知道阿兄有沒有寵幸過這武才人。

“武才人。”她突然出聲,“你的長相犯了我的忌諱。”

“我給你兩條路,第一,送你回府。”

“不,”武媚娘膝行向前,忙求道:“求貴主開恩,我是庶出,在府裏日子很是艱難,若此番被攆回府,只怕會死無葬身之地,我不能回去,求貴主發發善心。”

李靈曦看着淚流不止的武媚娘,心腸軟了下來,“既然你不願回府,那便永遠不要踏出你的宮室一步,也不要妄想湊到聖人面前承寵,若你能耐得住寂寞,我自會保你一世富貴無憂。”

武媚娘瞪大了眼,跌坐在地,她才十五歲,難道要在宮牆內孤獨至老嗎?

“怎麽?不願意?”

武媚娘權衡了一番利弊,點點頭,“妾願意。”

她敢保證,她剛才從這個嬌軟的長公主眼睛裏看到了殺意。

“才人,這可如何是好?”待李靈曦離開了,侍女才着急問,這些公主們真是太不好相與了,竟然直接便撸了才人侍寝的資格,這也太欺負人了。

武媚娘擦擦眼淚,“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別擔心,總有出路的。”

……

安寝時,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又争前恐後地湧了進來。

她盡量封閉自己的感官,這樣就好了,不看,不聽,不想。

可今晚心緒亂,她根本沒辦法平靜。

那些鬼魂那樣可惡,掐着她的脖子,攀在她背上,伸出長長的舌頭。

“貴主,你又殺人了。”孔嬷嬷指責她。

白蘭眼珠子快要滾出來了,她湊近李靈曦,“貴主應該狠心一點,殺了武媚娘,她長了那樣一張臉呢。”

“對呀,不如殺了她,殺了她,一勞永逸,像殺我一樣。”是今日被她杖斃的有莘。

“住嘴!住嘴!”李靈曦捂住耳朵,“滾出去!”

“貴主又害怕了,別怕,我們不會害你。”說着張着血盆大口過來了。

“走開!”

李靈曦睜開眼,拿東西開始砸,可那些髒東西卻越來越得意。

将千秋殿砸得稀巴爛。

宮人們聽到動靜,趕緊過來。

“貴主哇!”萬喜老淚縱橫,一看小娘子的模樣就知道她又犯病了,明明剛才還好好的。

“貴主!”侍女們在殿門口着急,不敢進去,這個時候李靈曦根本就沒有半分理智。

蕭銳聽着裏面噼裏啪啦的響聲,握緊了手裏的刀柄。

他突然走進殿內,避開飛來的瓷器,幾步上前,将披散着頭發正發狂的娘子抱在懷裏,輕聲安撫。

“貴主別怕,沒事了。”

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

李靈曦慢慢理智回籠,無力地靠在男人懷裏,她瞧了瞧四周,除了一片狼藉的宮殿,并沒有那些東西的痕跡。

她不想殺人了,她害怕。

李靈曦伸出手抱住了男人的腰,緊緊地抱住,“別走,我害怕。”

蕭銳身體僵硬了,心卻跳得十分厲害。

過了許久,李靈曦才放開他,宮人們開始收拾宮殿。

李靈曦抱着被子坐在榻上,蕭銳就站在旁邊,她不許他走遠。

“萬福,我想小福子,你把它抱來。”

“好好,奴這就去抱。”萬喜擦擦眼淚,出了殿門。

卻到處都沒有看見貓兒的影子,吩咐宮人開始找。

李靈曦聽到響動,下了塌,問:“小福子不見了嗎?”

“許是跑去哪裏玩兒了,貴主別擔心。”

蕭銳目光又落在了李靈曦光着的雙腳上,白皙嬌嫩之上增添了一抹血色,被摔碎的瓷片所傷也沒有察覺。

他大步上前,在李靈曦的驚呼中一把将李靈曦抱了起來,就往殿內走,“貴主你的腳受傷了。”

李靈曦下意識地低頭要看,蕭銳抱着她一個旋身,吓得李靈曦趕緊摟着他的脖子。

蕭銳耳根紅了紅。

踏過滿地狼藉,将李靈曦送到了榻上,蕭銳正要去喚太醫,被李靈曦攔住了。

“天色晚了,不必勞煩太醫,我也累了,這麽點小傷,你替我處理一下就好。”

蕭銳愣了半天,才點點頭。

他蹲下、身,雙手捧起李靈曦受傷的腳掌,臉色越發紅了,看着腳背上的傷口,皺了皺眉,小聲道:“可能有些疼,貴主忍忍。”

李靈曦看着輕手輕腳的蕭銳,偏頭問,“蕭侍衛是不是喜歡我?”

蕭銳動作頓了頓,并未回答李靈曦的話,繼續替她包紮。

李靈曦見他不答,便用另一只腳踢他,“你怎麽不回答?”

那一腳踢在蕭銳胸口,他一手便捏住她的腳腕,“貴主,別鬧,仔細傷口疼。”

李靈曦也不鬧了,蕭侍衛這樣的人,怎麽會喜歡她?特別是見過她發病之後。

萬喜正匆匆地進來,一副如喪考妣之色,“貴主,小福子……小福子真不見了。”

“什麽?怎麽會不見,它身上有傷,怎麽會不見?”

萬喜擦擦頭上的汗,小心道:“小福子有些貪玩兒,許是出了千秋殿,貴主放心,您的貓,宮裏上上下下誰不認識,定會繞着這小祖宗走,奴這就帶人去外面找。”

李靈曦想了想,實在不放心,“算了,我親自去找。”

蕭銳黑了臉,提醒,“貴主你的傷。”

“小傷罷了。”說着,套上鞋子便出了殿門。

蕭銳哪能讓她一個人出門,忙跟了上去。

……

千秋殿尋貓的動靜極大,幾個一等侍女臉面大,挨個一宮一宮地尋。

韋貴妃打發走了來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母妃,李靈曦為了一只畜生,折騰得後宮雞飛狗跳,連帶幾個賤婢也威風起來,儀秋宮說闖就闖!”臨川憤憤不平。

韋貴妃安撫她,“且讓她嚣張一陣子吧,母妃向你保證,一個月之內,她再也無法在你面前耀武揚威。”

……

李靈曦帶着蕭銳尋至水榭處,也并沒有見到貓兒的蹤跡。

夜色中,李靈曦的身影顯得單薄,燭火照映下,容色如玉,蕭銳有些錯不開眼。

突然寒光至,蕭銳迅速地撲向李靈曦,躲過襲來的淩厲劍鋒。

蕭銳同黑衣人纏鬥在一起,眸中狠厲盡顯,若非他反應快,只怕她不死也要丢半條命。

黑衣人不是蕭銳的對手,尋了個破綻,便向黑夜中逃竄,蕭銳哪能放過他,很快追了過去。

李靈曦正要追上去,卻猛然頓住了腳步,面色大變。

體型高大健壯的黑衣人手持青峰,一步步朝李靈曦靠近。

李靈曦咽了咽唾沫,慢慢後退,黑衣人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你要做什麽?你可知道我是誰?來人……”

黑衣人一把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來。

李靈曦瞪大眼,不斷撲打,黑衣人卻沒有半分放手打的打算,李靈曦面色漲紅,而後變青紫,倉惶間反手取下發簪,刺向黑衣人的眼。

黑衣人身手敏捷,趕緊撤離,将李靈曦狠狠地摔在地上。

“咳咳咳……”李靈曦貪婪地呼吸着,腳步又再次來到眼前。

她害怕地往後縮,黑衣人一把抓着她的衣襟,輕而易舉地将她拖至水邊。

李靈曦還沒緩過氣,便被黑衣人按着腦袋往水裏悶,待她要斷氣之時,又将她提起來,然後再按下去,如此反複。

就在李靈曦意識模糊之際,黑衣人突然往前傾,手裏的李靈曦便跌落進水裏,不斷往下沉。

黑衣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看向燈火下身軀凜凜的男子,那雙眼寒光彙聚。

自知不是對手,趁着夜色逃得無影無蹤。

薛萬徹看向水裏浮浮沉沉的女子,忙跳下水,将她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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